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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人猶在‧片段（短篇小說）

文：Hai Ting（Seia）

 

「紫宸仙子，已過跳誅仙台的亥時，小的這下是來問上仙是否要飲這忘情水服絕情丹，忘了與俄然上神的恩恩怨怨，七魂六魄入了這懾魄瑤池，前緣盡釋。」

「紫宸先謝下神座不殺之恩，敢問仙緣簿，我今日亥時躲過誅仙台灰飛煙滅，入了這瑤池進了輪迴，我與俄然上神成了甚麼關係？」

「既已訣別，紫宸仙子又何須掛心，你們這會子走一遭自然是有宿緣難斷，縱然是一眼，只怕也得糾纏個大半輩子。」

「還糾纏著大半輩子...那便好、那便好。」

「紫宸仙子何需看不透壞了自己大好修為？上仙可是我界六十億萬年來第一個荳蔻之年就飛升上仙的絕世天才。此間中勤於仙術已然成為上神，這情與愛翻雲覆手間，豈會拿捏得不準？」

「怕是怕是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這情愛本非我願，奈何紅塵中豈是簡單的我情我願？」

「我也是捨不得紫宸仙子，這下便全說了吧，仙子下界後第一世與俄然上神是在戰場上認識的。你是亡國郡主，俄然上神成了紫宸仙子敵國的一名驃騎大將軍。八歲時妳被俘入帳成了他的侍妾童養媳。小的也只能透漏到這兒便不方便再說，天機不便洩漏，求上仙明白小的多有為難。」

「無妨，我也只是隨口問問，這水和丹藥本仙就不飲不用了，下界吧。」

 

紫宸一旋身，慣穿的紫紗芙蓉刺繡薄絹翻飛，仙冠絲綢錦帶圍在周身，金光閃爍，祥雲仙氣，她這便隱去了一身彤霞，下界了。紫宸化作周國郡主陳靈兒在閨房中，七月天，侍寢的ㄚ鬟小巧拿著芭蕉扇正幫她搧著風。方下界進了塵世脫仙胎入凡胎，紫宸稍有不適，看著桌機上擺著幾盤冰鎮的葡萄和甜瓜碗茫然出神。

 

「今日第幾日了。」

「回郡主話，七月初七。」

「七夕？」

「正是乞巧節日，郡主可有甚麼吩咐小巧準備？」

「不必多煩擾，桌上那些果子做巧果隨意拾之即可。」

「是。」

「我現下這是幾歲？」

「郡主莫不是跟小巧說笑？郡主豈會不知今年剛滿八周歲，去年這個時候剛跟請來的讀書老師讀完四書五經。」

「哦。使得。」

「小巧問郡主可是熱昏了，小巧去幫郡主沏些涼茶來解暑氣。」

「...那好啊，妳可...是叫...小巧？」

「小巧求郡主不要再戲弄小巧了。」

「不是，我這是同妳說笑呢，小巧，幫本宮沏壺涼茶來吧。」

「是。」

 

窗外蟬鳴嘰嘰樹葉沙沙，陽光篩著風篩著塵埃篩著天空篩著風雨篩著肅殺的氣味，干戈血染兵劍刀戟的前奏，當今周國國君，也是她紫宸的大哥陳俊仍，一次又一次不顧百姓窮兵黷武，民不聊生怨聲載道。今日牛郎鵲橋會織女的節日，依然親征邊境。

 

捷報前來，是她大哥中箭落馬的消息，紫宸明白她這是下界了直接來到周國亡國的那一天。

 

「宣，我大周國殿下親征不幸中箭，今已薨斃，敵將林斌勸降公主陳靈兒與一座池城與邊境國土。」

「老臣在此願公主以人民為芻狗，一切以大局為重。」

 

『林斌？豈是俄然？』

 

「大哥中箭就找塊厚土衣冠塚葬了吧，我這就下降書。」

「郡主！」

「不要多話了，上馬車一路疾去吧。」

「節哀。」

「你我都是亡國之身，多言無益。」

「國君遺骸該如何處置？」

「看兵將間有無化屍水溶了，一把火燒成灰了也成。」

「諾。」

「天熱這裡幾個錢給馬伕們買些茶水。」

「...郡主嗚。」

「收拾起你的眼淚，這次前去也不知禍福，你們這拿不起放不下的感情只會亂事，男兒有淚不輕彈，君子膝下有黃金，我們就是降也得降的傲骨錚錚。」

「...郡主！」

「你們先去休息等著上路吧，讓小巧陪著我就可以了。」

「老臣、老臣...就是死也會護著公主。」

「林斌此人性情也不知為何，此去吉凶未卜，我一個八歲孩兒，對方未必能拿我如何！」

「聽聞林斌剽悍豪爽，允文允武，是衛國著名的大才子，人生的極端俊美無匹，擅長曲笛，吹得邊關戍士屢屢思鄉節敗，但這樣個神仙人物對著女子性情卻極為古怪...」

「哦？古怪？怎麼說？」

「已經二十有一卻未有一妻半妾。」

「與我差了足足十三載...」

「大家相傳，莫不是林斌將軍有斷袖之癖。」

「我今日已草草下了降書，我們這些俘君降了就見機行事，你們眼光也得放機靈些，不要多嘴不要壞事。」

「正是、正是。老臣嗑了話癆子，只是捨不得公主年幼就成亡國奴。」

「罷了，幸與不幸之間但看個人心境一念之差，得天下我運，不得我命也。」

「伴讀老師倉渲先生若是聽得公主此番前往心境如此成熟超脫，自然是深感寬慰，必要嘉獎於公主的。」

「亂世中也只能以此殉身報國。」

「老臣必與公主共榮辱存亡。」

「使得，下去吧。」

 

『俄然...轉世換了身分了你還記得小紫宸嗎？』

『小紫宸要去找你了，你聽了，可開心？』

半盞茶的時間，小巧取了幾件便衣和裹了吃食銀兩的包袱，幾件厚褥子墊在馬車內，『駕！』白馬棕馬撒開四蹄，雪蹄翻飛，印著七月的螢蟲小道，今日正是織女鵲橋會牽牛的日子。亡國公主陳靈兒要前往邊境會敵將林斌將軍。

2023/1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