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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0年3月25日，週四19:45
地點：香港話劇團黑盒劇場（上環文娛中心8樓）
演出：香港演藝學院導演碩士畢業作品選《夜行動物》
聯合製作：香港演藝學院、香港話劇團
編劇：小檜山洋一
翻譯：山崎理惠子
改編∕導演：江佳蒨
演員：劉守正、王維、黃先洸、孫力民、陳安然、周志輝、彭杏英、邱廷輝、秦可凡、黃建東、黃譜誠、凌文龍、曹瑜
佈景∕服裝∕面具∕木偶設計：郭明儀
燈光設計：何成斌
作曲及音響設計：陳偉發
形體設計：郭迦嵐

我在上環的一家咖啡廳裡，將小檜山洋一的劇本《夜行動物》看完。十二年前（1998）日本的新宿梁山泊劇團曾經應邀來臺，在第一屆的臺北藝術節演出，如果沒記錯的話，演出的場地在國立藝術學院展演藝術中心的戲劇廳，演員穿梭在一些由汽油桶所構築出來的城市角落空間，賣力的演出能量，帳篷劇式的表演風格，印象雖已有點模糊，但仍留有一股魔幻寫實的餘韻，這次看劇本和演出的時候，大致也是以這樣的理解進入到「夜之一族」（新宿梁山泊劇團來臺演出時的劇名）的戲劇世界。

劇本除了序幕之外，總共分成十三場，第一場和第十三場，都是在黑暗裡，紅色的警示燈忽亮忽滅，一名青年（劉守正飾）躺在這夜間施工的工地上或馬路邊，而之間的十一場，則是這名青年和另一名和他穿著同樣工作服的男人（王維飾），一起去尋找類似罐頭所敲打出來的摩斯密碼聲音源頭。這是一齣關於現代人，尤其是都市裡的現代人，荒謬與寂寞處境的戲，兩個男人循著不知何處傳來的、以摩斯密碼方式所敲打的求救訊號「有誰在嗎？還活著嗎？」，試圖找出這名求救者；這也是一趟屬於夜晚與夢境的魔幻寫實旅程，兩個男人一路上遇到了撐傘的中年男子棉襖（黃先洸、孫力民分飾）、鞋跟壞掉的陪客女（曹瑜飾）、高樓的管理員夫婦（周志輝、彭杏英飾）、腰叉兩柄菜刀的男人（邱廷輝飾）、吵著需要安靜唸書的小孩（黃譜誠飾）等言行詭怪的人們，最後遇到了一名有如驚弓之鳥的年輕女子（陳安然飾），她正是發出訊號的人；最後戲又回到青年露宿街頭的狀態，我們只知道他可能是因為工作太累而隨地就寢，也許剛才這一夜所發生的一切只是他的夢境，當他試著拿起身邊的鋼杯，敲著那一系列的摩斯密碼，傾聽任何回應時，沒有回音，戲就結束了，給觀眾留下一個模糊曖昧的想像空間。

就舞台空間調度而言，明顯地感覺到導演試圖在換場時做出許多畫面，有些畫面是美的，像是發生在路燈周圍的戲，或者是水溝蓋附近的戲，這些都不是發生在舞台中央的戲，或者佔用到大面積的戲，讓我有種看戲劇小品的欣喜。但也有些畫面看起來是擁擠的滿爆感，甚至是舞台中央永遠有一個大而無當的移動式景台所產生的笨重感，不夠輕靈流暢，也無法提供太多藏匿與發現的觀賞趣味，實在可惜。走位過多地使用到觀眾席，開始的一、兩次還有些新鮮感，但重覆多次的使用之後，趣味盡失，如果佈景或舞台設計可以多在這部分多下功夫，而不是將力氣轉移到類似像老婦們的黑金披風，或是僅出現一次的兩隻設計過了頭的戲偶鳳凰，那不知該有多好。

燈光設計方面，我蠻喜歡從背後投影、將棉襖撐傘的身形輪廓呈現出來，然後旁邊還站著另一名棉襖撐傘，與背投的剪影做一對照；只可惜背投燈光可能因為劇場深度的關係，只有一盞燈，當很多演員在燈與幕之間的時候，投出來的影便全部疊在一起，沒有層次，也製造不出更多的魔幻感。

至於表演的部分，由於還蠻多兩兩對戲的場景，藉此更可以看出演員的特性。戲基本上以劉守正與王維貫串，所以兩人的拋接能量是否能夠撐起戲劇骨架，便很重要；劉守正表現得還不錯，我看得到他所飾演的青年的好動、沒耐心，但又充滿衝勁，算是個熱血青年；但王維的表現就幾乎沒有什麼層次，他太僵硬了，完全沒有把劇中男人的角色深度給刻劃出來，他所飾演的角色曾經當過兵，懂得摩斯密碼，對週遭的事物觀察也特別敏銳，可是這些我都沒有在他的表演當中看到。後來出現的陳安然，所飾演的女人也是個重要角色，但是陳安然一開始就用一種戰戰兢兢的方式來表演，但也就基本上一號表情與表演法到底，我完全看不到女人在情緒轉折的層次感。周志輝和彭杏英所飾演的大樓管理員夫妻倆，從服裝、造型到表演方式，只能讓人立刻聯想到周星馳電影《功夫》裡頭的包租公和包租婆，但那是人家創造出來的角色形象，這邊再用，就覺得有點便宜了事。戲份不多、但卻扮演了四個角色（老婦、地鐵乘客、老公、拿菜刀的男人）的邱廷輝，特別是腰叉兩柄菜刀的男人，造型雖然有點像《功夫》裡的爆牙，可以又有邱廷輝自己所創造出來的奇特喜感，相當受到觀眾喜愛。出於行政考量，江佳蒨找來自己大學的同班同學曹瑜，在劇中飾演四個角色（陪客女、地鐵乘客、夢影者、雨傘精靈），除了陪客女的表演有點太單薄，大致在一個安全範圍內，沒有奇點（G點），也沒有太離譜。至於香港話劇團的資深演員秦可凡，和新進團員黃譜誠、黃建東、凌文龍，戲份較少，印象不深。

這應該算是香港演藝學院和香港話劇團的建教合作，讓碩士生導演江佳蒨直接面對一個香港的資深專業劇團，從排練制度到劇團生態，想必她在這個建教過程當中吃了不少苦，肯定也學習到不少，看得出來，有些部分似乎是她所不能控制或改變的，所以我覺得，從臺灣到香港唸書的她，能夠初步地交出這樣的導演畢製作品，大致可以過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