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十方封印
金光凝聚成實體,形成長劍,燦爛的黃金電流滋滋閃耀,滅我身上亦披著一重金光,眼神像決一死戰般凌厲。
舍南從未見過如此憤怒的滅我,也未見過如此奪目的黃金劍,他本以為自己與滅我的實力不相伯仲,但此時對方的異能不單超越他,也超越阿首羅和濁山。
阿首羅與滅我曾是鄰居,互相甚為熟悉,對此力量不以為然,反而道:「滅我,勿為了私事壞了大局。」
滅我已沖昏頭腦,目眥皆裂道:「他是殺死我家人的凶手!」
阿首羅此時才知道實情,但亦勸道:「即使如此,也不可以胡來,我們的使命是保護宗霧一家,絕不可以為主人惹麻煩。」
滅我振臂一呼,金芒便劃破天際,道:「我不是胡來!此人心狠手辣,假如今日不消滅他,不知將來有多少性命要犧牲。而且我與他之間的仇怨,大家也別插手,讓我自己解決!」
舍南心想,濁山是政府官,假若自己動手,可能危害默那鄉與政府的關係。反而滅我以報家仇為名,倒可將罪名止於此。然而他與滅我相識十載,交情匪淺,此刻要他送死,於心何忍?再細想,政府軍已發兵討伐伽南鄉,覆水難收,自己亦不可以坐以待斃,遂說:「阿首羅,家仇不共戴天,你我都不應阻止。但這濁山很厲害,你保護滅我,再借我飛凰,我去收拾其他殘局。」
阿首羅無奈接受命令,滅我得舍南允准,即壯起膽子,與濁山惡鬥起來。
舍南知道滅我前來,其他戰綫或有空隙,騎上飛凰在半空巡視,眺見超法以一敵三仍游刃有餘,己方的封印師正保護碼頭和貨倉,免讓戰爭摧毀糧食。至於緊急出發往默那鄉的船隊,亦已安全進入宗霧的家園,政府軍果然未敢逾越雷池,掉頭支援其他戰線。
多條戰線勢均力敵,優勢更稍為偏向守軍,唯有羅睺的異能愈來愈微弱。舍南知道是凶兆,趕緊搜救,最後在偏遠的荒野找到羅睺。
原來羅睺以一敵二,碰得一頭死灰,焦頭爛額,得見舍南,隨即安心幾分,道:「別小看這兩個小鬼!」
舍南看見土地近乎完好無缺,便知道對方是反法術的高手,道:「看來你遇到剋星。」羅睺苦笑道:「那麼你就是他們剋星吧。」
舍南已散發淡淡鬥氣,道:「我妻子便拜託你了。」羅睺點點頭,馬上回去廣場。
兩名封印師不願放過獵物,馬上動身追趕。舍南眼珠一轉,馬上驅使飛凰,擋在二人前方,冷然道:「你們的伎倆對我不管用,我勸你們投降吧。」
右方的男子名緊那,左方的女子名飛天,外表已三四十歲,二人感到舍南一身強大異能,知道是鬥氣,都不禁抖一下,互相對望,便頃刻間分飛左右,以為舍南會分身不暇。
但舍南二話不說,一下子躍向緊那,飛凰極具靈性,亦化成火鳥,追趕飛天。緊那感到背後有強風,回首乍見舍南滿身紅光隱隱約發,心道單打獨鬥難以匹敵,又見飛凰纏上妻子,自顧不暇,只好硬著頭皮使一招封印術,放出一個黑色的球──白蝕。
舍南見眼前昏黑,即咬破指頭,血染眉心,眼珠登時紅光爆發,紅束在黑暗上刺破兩個小洞。
他一拳打在破口,乘機突破,不料離開黑暗,迎來是無比光芒,甚至穿過眼皮,避無可避。此為另一招封印術,一個白色的球──黑蝕。
黑暗蝕盡光芒,光芒蝕盡黑暗,舍南眼中非黑即白,頓然喪失視力,但經一年磨練,從前不擅長對付封印師,如今已駕輕就熟,雙眼發光,便破解封印術。
緊那以為雙重封印足夠制敵,但見兩道紅光先突破白蝕球,再見兩道黑柱突破黑蝕球,驚詫鬥士竟會使法術,惟有臨急變陣,緊捏拳頭,立見黑白兩球急遽收縮,周圍空間扭曲難辯,最終收縮至極點,猛烈爆炸,釋出雲團。
他以為得手,可是雲團太巨大,爆炸的旋風將他捲入其中,狼狽離開之際,有人用勁抓捏他的小腿,他慘叫一聲,腿骨已斷。
此時,龍捲風捲走雲塵,也捲走那隻手的主人;飛天及時營救丈夫,嗔道:「笨蛋,明知打不贏,怎麼不逃跑?」
緊那已痛得快掉淚,立時凌空劃出結界,唸一句咒文,便見一隻紫色幽靈從結界出現。
紫靈甚具人性,侃侃道:「嘿,看來挺狼狽呢。」緊那一面著急,道:「好了好了,快治好我的腳吧!」
飛天也召喚紫靈,協助丈夫鎮痛,然後帶丈夫飛上高空,道:「那鬥士是默那鄉的鄉長吧?剛才的法師已經難纏得要命,可惡的蓮池,怎麼不告訴我們有大人物?」
緊那痛楚已得舒緩,抹汗道:「別顧埋怨了!他不見了,但肯定還在生!」
飛天即破口大罵:「臭傢伙,我擔心你而已!你罵我作麼?中了剛才那大爆炸,還能活麼?他異能都消失……」
他們頓感背後一股異能,夫婦又各自飛走,回首看見一個渾身烈火的男人。
飛凰化成火鳥,包裹舍南的肉身,成為了他的護身罩和雙翼,也為他治療傷勢,一如傳說中的不死鳥,永遠能修復傷患。
火鳥使舍南的異能更強大,壓力緊緊進逼緊那,緊那瞧見半人半獸的舍南,顫聲道:「那傢伙還算是鬥士嗎?」
飛天見丈夫自信全失,立時護在丈夫身前,捏一個手印,三重電網保護己方,然後重重摑丈夫一記耳光,罵道:「你找死可別連累我!快出手!」
緊那已不感痛楚──雖然只是暫時,他驚醒過來,面有難色,邊說「對不起」,邊攤開雙掌結印,與此同時,舍南四周十方均出現封印。接著大喝一聲,包圍自己的三重電網即撲向他的掌心;不僅如此,地上的泥土、岩石、河水等,天空的鳥兒、雲朵、陽光,都湧進他雙掌之間的封印。
舍南看見緊那的封印吸收一切,又見十個封印包圍自己,深知不妙,立時飛前,欲衝破圍困。然而他不斷向前飛,封印便不斷後退;他飛向上方,十方封印便跟隨上飛,飛往下方亦如是。轟隆一聲,眼前的封印忽然打出一道閃電,繼而是洪水、泥石、樹木,顯然從緊那的封印襲來。他欲橫身閃避,封印卻跟隨橫飛,完全無法避開攻擊,若非有火鳥護體,早已渾身損傷。
緊那的封印術曰「十方封印」,剛才便以此法折磨得羅睺疲於奔命。但緊那異能薄弱,無法同時施放其他強力封印術,妻子飛天的實力亦有限,沒有更厲害招數;而且此術要布下十一個封印,等於布下十一個結界,緊那未幾已力有不逮,異能迅速耗盡,十方封印和鎮痛的紫靈也消失。
舍南見封印消失,抹一把汗水,看見飛天扶著力竭筋疲的丈夫,欲轉身逃去,他即拍動雙翼,追至二人背後,一股蠻勁抽住二人脖子,二人即動彈不得,束手就擒。
其時,政府軍已放緩攻勢,守軍於各戰線陸續報捷,侍衛隊只有十餘人受傷,無人陣亡,令人振奮。
舍南亦凱旋回去廣場,羅睺看見舍南歸來,手上正是折磨自己的仇人,登時抖擻精神,道:「臭小鬼,看你們還能否作威作福!」
舍南微微一笑,喚來己方的封印師,立下結界,封鎖兩名俘虜,靜待最後二人。
不久,滅我先行歸來,但已身負重傷。阿首羅隨後返來,也略受輕傷,詳說滅我與濁山本勢均力敵,但濁山的魔劍深不可測,不斷吞吸收滅我的攻擊,化為己用,此消彼長分出勝負,若非阿首羅及時驅動聖密勒,魔劍顧忌天人,可能滅我已掉性命。舍南心道強如滅我也落敗,此人下次來襲,必刻不容緩消滅,否則後果堪虞。
戰鬥暫告一段落,青鱗巨龍宛如城牆,包圍整個伽南鄉,戰士輪值宿衛,提防突襲。
政府看來的拘捕行動,伽南鄉看來的自衛,一下子變成戰爭。
晚上,兩方均要休息。
伽雅看見丈夫滿身傷痕,雖然火鳥已大抵治癒,但見傷口結疤難看,不忍道:「假若打不過便投降,不要勉強吧……」
舍南知道妻子表現軟弱,只因心地善良,道:「假若你害怕,不如先回家去,待解決才回來。鄉民會諒解的。」
伽雅搖首說:「不,我不是害怕。而且政府的目標是我,假若我回家,政府揮軍入侵默那鄉,事情更無可挽救。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們就抗爭到底,但有戰爭以外的辦法嗎?」
舍南也苦無辦法,又知道妻子最掛念孩子,遂說:「我們回家一趟好嗎?」伽雅立時點頭。
他們離開住所,打算找阿首羅,但是經過廣場,聽見慘叫:「很痛……痛死我……」
伽雅以為是鄉民,立時上前察看,卻見慘叫的女子被囚禁於結界,旁邊另一個結界有一名男子,瘸著腿,向守衛叩頭道:「求求你!我老婆要生孩了子,可以找人幫忙嗎!你救我們,我教你封印術,求求你!」
伽雅聽見要生孩子,欲上前協助,舍南卻拉住她示意別去。她猶豫片刻,但女子的聲量愈來愈微弱,便撇開丈夫,逕自走向結界,指使看守的封印師道:「快解開這結界!」
看守者是一名少女,受舍南之命禁錮敵人,回頭見舍南搖首,更不敢抗命,勸道:「夫人,恕我不能從命,請回吧。」
伽雅苦無對策,但初為人母的她最瞭解產子的痛苦,女子大叫一聲,她便急得衝入結界。
然而,結界附有異能電力,她的指尖才碰到,便立即飛彈十數米外。少女不慎傷害主子,登時嚇破了膽子,又不敢離開結界半步,只徬徨遭責罰。
但舍南及時接住妻子,對少女點點頭,讓少女放心,然後安慰妻子道:「你只是普通人,怎可以碰那東西?」
伽雅卻可憐兮兮,哀求道:「舍南,孩子無罪,你快救他們吧……」
舍南面有難色,亦深明基於人道應施予援手,但此兩人的奇術實令他有顧忌,特別那男子。
緊那看見舍南,即不絕叩首道:「舍南先生!你要將我處死也好,也請你放過我妻子和孩兒。我孩兒要出生了,再沒有人接生,我老婆要死了!」
舍南摟住妻子,妻子怏怏的注視自己,左右為難,忽然想到一計,道:「我很想幫助你們,但你們代表政府,今日傷害我們默那鄉的平民,破壞我們的家園,請原諒我袖手旁觀,除非……」
緊那乍見曙光,急道:「除非甚麼?我甚麼也答應!」
舍南嚴色道:「除非你投降,從今開始當我的下屬。」
緊那還沒作答,飛天已登時暴怒,欲破口大罵,但陣痛使她有氣無力,迷糊道:「臭傢伙,別上當……」啪一聲,便倒地不起。
緊那見妻子伏地不起,哎呀大叫,立時答應:「好、好!我甚麼都答應,救人要緊!我敬拜你,我的主人!」
舍南舒一口氣,即正色道:「來,救人要緊!解開女人的結界!」
看守者立時答應,伽雅喜見結界消失,便奔去救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