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威兄問。
我答。
●「市場、工資」是外商投資中國大陸的主要考量,「語言、文化」對於資本規模較大的、技術密集度較高的台商而言較不重要。
存在這樣的差別,但這個因素仍然存在。政治穩定則是另一項。我只是要說:沒市場、工資那麼簡單。
●關於基本消費物價是說消費上漲(和其他賦稅因素)會抵消實質工資增長率,而這又會反過來作為工資上升的潛在壓力。二者拉扯的結果,逐漸會形成較穩定的工資水準。
這裡可能得謝更清楚一點;我想有幾個潛在假設您沒寫出來,對於讀者的推論有些困擾。一些人強調中國勞動力無限制供給對於提昇工資水平的妨礙,這主要是指勞動密集產業的低技術工人,我不知道他們的薪資要到何時才會開始提昇,現在那些珠江三角洲的村民、地主倒是先大發其財了!
這個社會現象短期無解。
●國家總稅額增加,但預算支出需求也跟著增加,這就等於沒有增加。
不對。胡鞍鋼強調的國家能力下降是指國家收的少也作的少,但今日中國大陸的增加則是收的多也作的多,這是一個從分權重新集權的過程,類似於英國二十世紀初到中葉國家財政支出不斷增加的時期。藉此國家可以經由金融手段干預經濟,並提高社會保險的水準。
●沿海部分地帶跟台灣的差距拉到相當接近了,但沿海地帶不等於中國。
其實差距還很大。沿海省分平均GDP只是1200到1400美金左右,大城市只是在2000到3000左右。
上海、廣州也只在4000,就算成長率比台灣高7%,也還要15年才能趕上台灣,其他地方不用說了。
當然拉,您這是匝一個稻草人練拳腳,但這又誇大了沿海的富裕程度。
●以五等份量尺來看,大陸最富等級之收入已達最貧等級的八.三倍。
印象裡面前三前就已經達到11倍了。世界銀行的世界發展報告裡的數字。
但只要強況不要再惡化,還可以接受。拉美國家達到30倍以上也仍能統治,11倍也可以統治。(涉及共黨的統治合法性以及政經結構許多因素,不贅)
●大陸就業問題沒有得到舒緩的主因,在於國營企業經營不善。而將來的補貼一旦解除(預計在二○○三年底前廢除下崗制度),失業的勞工只會更多。
國有企業當然會更多要完蛋,但早有經濟學家算過,如果把補貼拿來扶持私有企業,可以吸收更多勞工。至於有多少人要轉業,啊!別問我。
●審視中國十五計劃中有關西部開發的計劃,便會發現加速「城鎮化」的結果,只會加快東西失衡的速度,使天平兩邊的發展差距愈拉愈大。
這我看不懂。西部開發可能要城鎮化,但兩者又是兩件事。東部也要城鎮化,並且還要吸收數以千萬計的西部勞動力,例如長江三角洲預計未來十五年要吸收兩千萬移民,廣東省僅過去十年就吸收了一千二百多萬移民。
西部也要城鎮化,但其發展階段落後東部十年以上,可能城市型態不一樣。東西部差距主要在於農村差距,城市的平均收入差距比較小;西部真能城市化,那就太好了,只會縮短東西差距。
西部大開發是要改善西部投資環境,尤其交通,以有利於東西部物資交流,從市場的角度來說,融為一體的市場的薪資水平也會逐漸拉平。當然,這可能要五十年、一百年的功夫。
●問題是,全球市場的吸納總量是有限的,我們很難想像一個有十三億人口的國家,要如何尋找廣大的新市場來進行農工轉換?
內部也有新市場。否則台灣成長率1.1%的時候,中國大陸哪裡來的7.9%?每次遇到這種問題,我只想告訴問問題的人:如果找不到,那台灣的份,台灣在美國的份,甚至台灣廠商在台灣的份,就會被擠掉。這就是全球化的市場。擔心中國沒市場?擔心台灣就夠了。
否則就是全球保護主義,那也是小國先完蛋。
或者在美國領軍下對發展中大國進行「圍堵」,將他與全球市場切斷。呦!圖窮匕現了?為了「擔憂」中國的人權問題,最後終於不得不和美國的激進右翼擁抱在一起!這個「天然傾向」,要小心哪!
●內部殖民主義,同一國內,發達地區不斷的向落後地區剝削。如中國內陸雖然已經非常貧窮,除了廉價輸出基本原料外,每年還要被沿海地區吸走大筆大筆的資金。
這與現實也差距很大。西部若能出口原料,可以吸收資金;西部剩餘勞工可以移民到東部,這也有助於拉平工資率。西部沒多少錢,談不上被「吸走大筆資金」。
中國大陸最嚴重的內部殖民,在於城市對農村的歧視,在於戶口政策,以及甚至發達農村集體經濟對於其雇工的不平等待遇。內部殖民很嚴重,但不是您提的狀況。內部殖民也只能靠推動市場化改革解決,否則輕易就與老左派搭到一起了。
小威兄,大陸的自由派、改革派常常譏諷「新左派」完全與「國內」的狀況脫節,他們的對立面是改革派、自由派,這是一種對現實的認知錯位、一種思維的混亂。我建議您對此留意,因為您的思路與大陸留洋的新左派很類似,看到一些老左遺留的現象,不用改革的方式滌清,卻傾向於用左的方式解決。
秦暉、吳稼祥等人的腦袋還比較清楚。秦暉強調公正的市場就能解決「公正」、「效率」在當代的「假矛盾」;因為現在的中國大陸的一大問題是權貴資本用不公正的手段,通過市場來牟取暴利。吳稼祥則指出,全球化對於中國勞工有利,對國有資本不利,對大國有利,對小國較不利;中共為了發展參與全球化,甚至願意犧牲國有企業,這是中國勞工的大好事。
但對小國、對發達國家的勞工,就成了問題。台灣就是一個「受害者」,但台灣也是全球化的受益者,逃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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