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安！」我對著來醫院探望我的她以僅存的力量罵道，「妳這個大嘴巴到底跟梁佑全說了什麼？」
「哪有說什麼？」她一臉無辜，「我只是告訴他，妳的肚子裡有他的孩子而已，然後他就一副自責愧疚的模樣。」
「只是這樣？」我懷疑安安話裡的可信度。
「他就說，他應該相信妳的，不該對妳說那麼殘忍的話。」她望著我，「他跟妳說了什麼嗎？」
「那些賤話讓他死一百遍都無法補償我。」現在想起當時的情景，心裡還會隱隱作痛。
「其實在我還沒跟他談之前，他就想來找妳道歉了吧。」
「怎麼可能？」他深信我不曾愛過他，認為我們之間只有謊言。
安安若有所思，「因為我一提到妳的名字，他的臉就變了樣。如果說得更仔細一點，那應該是心疼。」
「安安，」我嘆了口氣，「我很想相信妳說的話，但是他對我做的事情太深刻，深刻得讓我不敢接受他現在的好。」
人，是不是就是這樣？脆弱得可憐……
他曾經給予過我的快樂，在他殘忍地對待我之後，全都煙消雲散了。
真的是我小心眼嗎？還是我只是擔心這樣的幸福又會如同上次短暫地讓人措手不及？
「楚嫣，不要鑽牛角尖。有的時候，無謂的堅持，只會徒留遺憾。」她笑笑，「記得我跟Mike出問題時，妳告訴我，人都會犯錯，所以我們都要學著原諒。」
我無奈地搖頭，「那種話對著別人說很容易，自己做起來卻很難。」
「知道為什麼我們在愛情上遭受的傷害總是那麼痛嗎？」見我搖頭，她繼續說，「因為我們對於愛情抱有太多期望，當希望墜落時，那力量足以將我們壓得粉身碎骨。」
意思是我的傷心全是因為對這段感情投入太多？是不是如果不曾投入，也就不會失望？
「我想要告訴妳的是，不要認為自己可以輕易放下一段讓妳付出過多的感情，那除了讓妳傷得更痛，不具任何意義。」
我抬頭，「即使妳已對這份愛情心死？」
「妳心死了嗎？」她反問我，「楚嫣，我們認識那麼久了，我知道妳若真的心死是什麼樣子。妳不會對他大呼小叫，不會跟我一起談論他……」
病房的門被打開，我和安安同時回頭看。是梁佑全。
「楚嫣，我買了水果給妳吃喔！」語畢，他瞧見安安，「咦？安安，妳也在啊？」
「Hi，學長！」安安友善地回應他，「我正要走了，你和楚嫣慢慢聊吧。」
「喔……Bye bye!」梁佑全跟安安道再見，我卻想把他也趕出去。
「楚嫣，」安安停下腳步，「好好思考我說的話，不要做無謂的堅持。」轉身離去。
「戴安安！」我想阻止她離開，只因不願和梁佑全共處一室。
「楚嫣，妳想吃什麼水果？我削給妳吃。蘋果？梨子？還是妳最愛的水蜜桃？」他露出那個我很喜歡的陽光笑容。
撇過頭去不想看他，彷彿他只是一團空氣。
「不想吃啊？還是妳想睡午覺？我有看『媽媽手冊』，裡頭說孕婦都會比較嗜睡。如果妳想休息，我就在這裡安靜地陪妳。」
如果說我現在真的想做什麼的話，那就是掐死你這個白痴！
怎麼會有人臉皮厚到種程度？即使我完全不理他，他還是樂於演獨角戲。
「『媽媽手冊』裡還說，胎兒越大，媽媽就會越不舒服。孩子有在妳的肚子裡拳打腳踢嗎？若是不舒服，要告訴我喔。」他一副當爸爸的樣子，我看了就火大。
還是使用那101招──以棉被蓋住頭，對他置之不理。
「楚嫣，妳在睡午覺嗎？」他輕聲地問。
白痴！我是懶得理你，你的存在讓我覺得礙眼！
見我沒反應，他逕自說，「好吧。那我不吵妳，有什麼需要的話，妳再叫我。」
叫你個大頭鬼！看不出來嗎？我現在連開口跟你說話都不願意。
就這樣，在我蓋住頭不看他，他也自討沒趣的情況下，我們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楚小姐，」護士小姐走進來，「要做產檢了喔！」
「喔，好。麻煩妳了。」見我準備起身，梁佑全也靠了過來。
「小心點，我扶妳起來。」我準備推開他，卻在感覺到他的溫柔時，放棄了。
「咦？楚小姐的老公也在啊？那正好！做產檢時，老公最好陪在一旁。」護士小姐的話讓我不知如何反應。
「真的嗎？我也可以一起去嗎？可以跟著一起看超音波嗎？」他滿臉期待，語氣有著掩飾不了的欣喜。
梁佑全不是實習醫生嗎？怎麼連這點小常識都不懂？當爸爸的人都會變笨嗎？
「當然可以……」
「不行！」我跟護士幾乎是同時回答，「這個人不是我老公！他是從樓上精神科跑下來的瘋子！」
「呃……」我隱約感覺護士的嘴角在抽蓄。
梁佑全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有著哭笑不得的難堪。
「那……我還是在外面等著好了。」他笑著打圓場。
我進去診療室，三十分鐘後走出來。果真見到梁佑全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我。
「楚嫣，怎麼樣？」他笑著問，然後見到我手上的東西，「那是寶寶的超音波照片嗎？」他的臉上寫著：「我好想看喔！」
見到他的表情，我孩子氣地將照片往口袋裡放。
「楚嫣，求求妳讓我看，一眼就好，拜託！」他像隻哀求食物的小狗。
這是我在分手後第一次跟他說話，「你要看什麼？看看這孩子的心是不是黑的嗎？很抱歉，是不是壞心眼，要等他出生後才知道。」
他的臉像被雷擊中一樣，近乎昏厥，「對不起，楚嫣。當時我是鬼迷心竅才會說出那種混帳話……」
「不敢當！你怎麼會是混帳呢？我才是壞心眼的女人。」我諷刺地說，「我相信遺傳，這個孩子遺傳了我的壞心眼。所以……不勞你費心！」
「楚嫣，別這樣！這是我們的孩子……」
我打斷他，「收回你的話！這是『我的』孩子。在你叫我拿掉他的時候，他就沒有爸爸了。」
「對不起，我錯了，我錯得離譜。如果可以，我多希望當時沒有說出那些話，沒有一再地傷害妳；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以一切去彌補……」
「談彌補，太牽強。你只是做了選擇，選擇不要我們母子。這沒什麼不對，只是我無法再一次接受你，這樣而已。」
「告訴我，要怎麼做，妳才可以原諒我，我會盡全力達到妳的要求。」那滿是哀傷的雙眼讓我不敢看。
我失笑，「或許，已經不是那個問題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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