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開的兩個禮拜後,我……發現自己……」唉,還是說不出口。
「楚嫣,別說了。」梁佑全似乎明白我的難過,他的表情滿是心疼。
「可是……」
「如果過去真的讓妳那麼難以啟齒,就算我不知道也沒關係。」他對我笑了,「現在對我們來說比較重要,不是嗎?」
我閉上眼,不願望他,「聽我說完,你或許就不這麼想了。」
「妳堅持?」
「因為我不想瞞你,不想讓這個沉重的負擔存在我們之間。」我苦笑,「聽完我的故事後,你若選擇分手,我會了解的。」
「楚嫣……」
「和他分開後,我發現自己懷孕了。」命運真是種折磨人的東西……
梁佑全的雙手摀著臉,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見他嘆氣的聲音。
「我好慌,那個時候我才十九歲,我還沒有準備好迎接一個新生命,甚至連當媽媽的喜悅都沒有。」
「你叫我怎麼辦?我沒有選擇……只好回去找他。」失去梁佑全的懷抱,沙發成了我唯一的依靠。
「得知我懷孕,他面無表情地問:『妳怎麼能確定孩子是我的?』」回想起這句話,我的心還是有被撕裂的痛楚。
臉頰溼溼的,淚水三度滑落,「原來……我不過就是他身邊那些廉價女人的其中之一。」
「而我……竟還愚蠢地認為自己在他的心中有多特別!」
「我好笨……真的好笨……」哽咽讓我連話都說不清楚。
「楚嫣,不哭不哭。」終究,梁佑全還是抱緊了我,「不是妳笨,是他太渾蛋。」
「醫生要我快點下決定。胎兒若超過三個月才拿掉,連母親都會有生命危險。」我似乎控制不住我的眼淚。
「年僅十九歲的我,完全沒辦法處理這件事。於是,我回到高雄,找我爸媽。」
「我媽知道我懷孕的第一個反應,先是狠狠地給我一巴掌,然後和我抱頭痛哭。當時,我好恨自己……」
「楚嫣,別這樣。妳沒錯,錯的是他。」梁佑全的話並沒有安慰到我。我知道這件事不能全怪那男人,我的無知也有責任。
「我媽媽帶我到醫院……做人工流產……」躺在手術檯的感覺,至今我仍然無法忘懷。
「我殺了我的孩子……我親手殺了他啊!佑全,我是殺人兇手呀!」
那麼多年過去了,罪惡感從沒減少過。
在夜深人靜的時刻,孩子的身影總是出現在我的睡夢中。他抓住我的腿,以哀怨的聲音喊我「媽媽」。
我……有什麼資格做他的媽媽?
如果不是我,那孩子不會連見日的機會都沒有,便嚐到死亡的滋味……
「楚嫣,冷靜點!」梁佑全抓著歇斯底里的我。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殺死他的……」道歉,究竟該對誰說?
「這不是妳的錯。就算生下孩子,妳也沒有能力養他。」他以粗粗的手掌抹去我臉上的淚珠。
「難道殺了他就是對的決定嗎?」這句話,我自問過千百回。
梁佑全吻了我的額頭,說,「這件事沒有正確或不正確,只有適不適合。」
「妳選擇了適合的方式處理這個問題。楚嫣,妳也不願意讓孩子沒有爸爸,不是嗎?」
「佑全,」我感動於他的體諒,「你的肩膀讓我靠一下,好不好?」
「這個肩膀本來就是為了讓妳依靠而存在。」他的嗓音溫柔得讓我好有安全感。
「可不可以讓我任性最後一次?今晚,我想睡在你的懷抱裡。」
「為什麼是最後一次?」他的手習慣性地撫著我的髮。
「或許……你已經不要我了。再怎麼說,我都是個殘忍的殺人兇手。」還是忍不住哽咽。
沉默是他的回應。我不敢看他,怕自己會因他的表情而受傷。
「明天再告訴我答案,好嗎?」就讓我繼續假裝梁佑全對我的愛沒有改變。
「什麼答案?」
「明天再讓我知道你還要不要我……」奇怪,今晚的我怎麼特別愛哭?
「沒聽到我的答案,妳睡得著嗎?」他的聲音有些不同。
我終究還是忍不住看他。他……他的眼眶泛紅,臉上寫的是我不曾見過的哀悽。
「佑全?」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這裡,」他指著胸口,「痛得厲害。」
「你……」
「看妳哭成這樣,我除了抱緊妳、心疼妳,好像什麼都不能做。」他語帶自責。
我笑了,「一個擁抱就夠了。」
「如果擁抱可以輕易平息妳的傷痛,妳不會哭得那麼傷心。」他的頭依在我的肩上,角色交換,「而我,也不會那麼心疼。」
「佑全,你對我太好了……」哪個男人可以像他這樣不在乎我的過去?
「沒辦法,誰叫我無可自拔地愛上妳。」
我的雙臂圈著他的腰,「如果我對你的愛,只有你對我的十分之一呢?」
「那麼少……」他的語氣像個撒嬌的孩子。
梁佑全並不知道,在這個晚上之前,我對他只有喜歡,而愛的分量是零。
「沒關係。」他說,「兩個人的感情,總會有個人付出得比較多。如果這是我們相愛的方式,我會接受。」
「心甘情願?」
「跟失去妳比起來,我甘願多花點心力來愛妳。」他將我抱起,放在他腿上,「我甚至無法想像失去妳的日子。」
「可是……」
他打斷我,「現在的妳還沒走過療傷期。說不定幾年之後,另外的十分之九會慢慢地補滿。」
「傻瓜,你注定在感情中吃虧。」
「如果對象是妳,吃虧又如何?」即使這是他的甜言蜜語,我也選擇相信。
「佑全,」我打了個哈欠,「有你真好……」
在迷迷糊糊即將沉入夢鄉的時候,我彷彿聽見他笑著說,「妳現在才知道。」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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