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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1-29 22:54:00| 人氣42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兩兄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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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兩兄弟

  弟弟出生之後沒多久,父親去世了,所以家裡很窮,由於母親要工作,弟弟由哥哥照顧,兩兄弟感情很要好。有一天,哥哥在晾曬衣服的時候,一個賊人忽然從窗旁的水管爬進來,並拿出小刀恐嚇兩兄弟乖乖別動,弟弟被嚇得哭了出來,賊人不耐煩,要弟弟別哭,否則把他殺了,哥哥聽見賊人這麼說,不知從那來的勇氣,竟然衝上前去跟賊人扭打在一起,推撞間賊人踏了個空,失足墮樓喪生,哥哥看著賊人變成一團肉醬,整個人都嚇傻了,腦裡只有「我是殺人兇手」這句話不斷在盤旋……
  由於有人墮樓,傳媒因而都有報道這對小兄弟的遭遇,並大讚哥哥的勇敢,可是,哥哥並不這樣認為。
  自此以後,哥哥便開始一改以往開朗的性格,變得沉默,沒有笑容,整個人變得陰陰沉沉,有時候看見別人在說俏俏話,不知怎的總是覺得他們是在說自己殺了人,還在用厭惡恐懼的眼光看自己,這個想法令他在同學間成為不受歡迎的怪人,而且成績一落千仗。弟弟雖然年紀小,但他知道哥哥這樣的改變是因為那件事,他很想幫助哥哥,卻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他,他只好努力讀書,盡量要求自己獨立,不用哥哥擔心。
  看見弟弟發奮獨立,哥哥知道不可以要弟弟再擔心自己,某天他下定決心要忘記一切不開心的回憶,盡量去笑,令母親和弟弟都不用替自己憂心。中學畢業了,哥哥為了令成績優異的弟弟能升上重點大學,甘願放棄學業去多賺點錢,也為了能令年邁的母親能安享晚年。可惜的是,母親在他剛出來工作沒多久便因病去世,這個家只剩下哥哥和弟弟相依為命了。
  弟弟如願到了重點大學唸到他自小想唸的科系,哥哥這下子安心了。看著弟弟變得獨立自主有見識,忽然想起自己只是個見識短淺、一無事處的人,心裡總好像有根刺扎著,是在妒忌弟弟?還是在羨慕弟弟?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找答案,他不斷在告訴自己,弟弟好,就是自己好,父母親在天之靈一定會感到高興的。
  弟弟順利的唸完大學,找到了自己的路,找到了自己的前途,此時開始發覺,哥哥的笑容,很假。為甚麼?難道哥哥是因為還沒有女朋友而悶悶不樂嗎?為了令哥哥能從內心發出真正的微笑,弟弟乘假期邀請哥哥一同到郊外暢遊,還邀請了幾個他的女性朋友,一同於假期到哥哥最喜歡的郊外去玩樂一天。
  哥哥依舊笑得很假,弟弟的朋友不覺得,還說弟弟的哥哥笑容很溫柔儒雅,帶點書卷氣質,架著那雙無框眼鏡,很好看的說。
  弟弟跟朋友笑了笑,但心裡卻為哥哥暗暗擔心。
  來到了哥哥一直希望來看看的大草原,好美啊,真是人間仙景。弟弟的朋友打算在這裡野餐,此時卻看不見哥哥他人在何方,弟弟四處尋找,看見哥哥的四驅車旁好像有個人影,嗯,定是哥哥回車內拿回些東西了,所以也沒理會他,逕自跟朋友們談天說地。
  怎麼拿這麼久?這麼長時間,哥哥在幹嗎?
  弟弟抬頭看了看,哥哥倒在車子旁邊,一動不動。弟弟心裡急了,直奔過去,只看見哥哥睜大雙眼躺在地上。
  弟弟叫著,哥哥,差點被你嚇死了,怎麼你躺在地上卻不跟我們一同吃東西?
  哥哥沒反應。
  弟弟叫著,哥哥,別玩了,眼睜得這麼久,你不覺得乾的嗎?
  哥哥依舊沒反應。
  弟弟想起兒時兩兄弟在玩「睜眼鬥長」的比賽,於是他按規矩用腳輕輕踢了哥哥的腳一下,表示自己已經投降,他的朋友見狀也過來看過究竟。
  哥哥仍然沒反應。
  弟弟心慌了,蹲下輕輕推一下哥哥。
  一片死寂。
  弟弟急了,拍著哥哥的臉。
  哥哥只是躺著,身體依然是暖的,只可惜,心不再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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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哥哥

  下班過後,弟弟無聊,又不想跟女朋友去戲院看電影,於是來到充滿著兒時回憶的舊居坐坐。
  這裡甚麼都沒變,變的,只是這個家,已經變成弟弟一個了。
  一直都沒想過要翻開哥哥的遺物,這天心裡悶得發荒,於是收拾一下,希望可以重溫一下舊日的生活片段。
  偶然間,一本滿是塵的日記本從書本之間掉出來。
  是哥哥的……奇怪,怎麼由小至大都不曾看見過哥哥寫日記?
  充滿好奇,弟弟以哥哥的身份去理解哥哥的過去。

  『很害怕……我……為甚麼會殺人了?』
  弟弟看見日記本的第一頁寫著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

  『那個賊子…為甚麼?為甚麼要到這裡來偷東西?我……不是存心的……幹嗎非要每天吵著我不可?是他自己踏空墮樓的,不是我推他的……』
  弟弟感到很奇怪,吵?人都已經死了,怎麼吵著他?

  『不要再吵了,我不是存心的,我早說過了……幹嗎要整天跟著我……』
  弟弟開始感到害怕,不是吧?哥哥有陰陽眼的嗎?

  『今天看著窗外,我又聽見了,聽見他在我耳邊吵……我受夠了,我不要再聽到他的聲音……媽媽睡著了,弟弟剛睡了,不知怎的我竟然站在窗旁,看著地下,好像有把溫柔的聲音叫我跳下去,我好想,我好想跳,我不想再聽到那人的聲音,我不要……弟弟突然走到我身邊,問我在幹甚麼,我才發現我已經差不多整個身子都在窗外了,是弟弟救了我……我的命是他救的,他又多救我一次了。』
  多救一次?弟弟不明白哥哥的意思。

  『雄光他們說我怪,不跟我玩,我知道,我知道我是頭怪物,反正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不跟我玩,對他們有好處的。我原諒他們。』
  『媽說不要逼迫自己進死胡同裡去,還說唸書太吃力的話不想唸也不要緊,只要我開心便可以,可是,媽,對不起,我實在不能再感受到開心的感覺了,只要弟弟能夠好好的唸書,即使要了我的命也在所不計。弟弟成功的時候就是我唯一能感到開心的時候。』
  『我哭了,老師今天竟然要求見見媽,我實在想像不了媽知道之後會有多痛心,我知道,我是媽不應該生下的廢物,我早該去死,只是弟弟中學還未畢業,只有媽一個是支撐不了弟弟到大學唸書的費用,培養弟弟成材,一直是媽的心願,為了媽開心,為了弟弟幸福,我還是該收起去死的念頭吧。想不到,男生也會躲在一角哭,還怕被媽聽到,我真是個該死的廢物……』
  『我畢業了,真高興。』
  怎麼高興的時候只寫一句?

  『弟弟今天要到大學去了,剛出門前我還叮囑他要小心,他只是「嗯」了一聲便算,唉,人都長這麼大了還是這個模樣,叫我怎麼放心他自己一個走完人生這段路?』
  自己一個?這個時候母親還沒有病啊!怎麼這麼說?

  『看著媽的病容,我只是覺得心好痛,但願躺在病榻上的人是我而不是她……不,不行,弟弟才剛上大學,我死了沒人可以支付他的學費,不行……媽,妳說我多久才會跟你和爸一樣呢?』
  原來那時候……哥哥已有那種病嗎?弟弟心裡晴天霹靂。

  『醫生說我情況也不樂觀,看來,要看到弟弟成家立室的機會,很渺茫。』
  大三那一年,哥哥原來已經病得很嚴重了。

  『好辛苦……。』
  一定是治療的副作用。

  『美宏她很好,但,我不是她的選擇,一個快要死的人,不是任何人的選擇。』
  定是哥哥說了些甚麼話把她趕走了,後來都不見美宏姐來找哥哥。

  『弟弟好像開始看出了點甚麼了,該怎麼辦?不可以讓他知道的,他知道的話必定會影響工作和他的研究……還是搬出去住吧。』
  那一年,哥哥說公司派他到偏遠一點的地方工作,原來是假的。

  『弟弟他很疼我,其實應該由身為哥哥的我去疼他才對,是他的到來救了我一命,我不應該……我受弟弟的恩惠太多了,幸好公司年度員工體檢說弟弟沒那問題……弟弟他真的很好,甚麼都比我好,成績好,人緣好,樣貌好,命好,我,越想成為像他那種好人,卻越是成不了,只成了個廢人……媽,爸,其實在我剛出生那天便應該把我宰了,我根本不配當個人……』
  弟弟流淚了,自己一直努力,是因為想成為像哥哥一樣的男子漢,想不到,哥哥竟然一直努力,是希望成為像自己一樣的人,論資質,努力,哥哥絕不遜於自己,為甚麼哥哥要這樣想自己?哥哥是弟弟的偶像啊!

  『弟弟他說要帶我到那個草原去看看,媽,爸,還記得嗎?弟弟還未到來這個世界之前,你們經常帶我去玩的,那時候我問,世界真的有天使嗎?真的有天堂嗎?爸說有,每個小天使都需要到人間去學習生老病死,所以每個小孩子都是小天使的化身,當天使們完成學習的任務,便要回天堂寫報告,告訴上帝人世間的苦事樂事,所以上帝才會知道這麼多的事,知道有那些化成人的天使需要幫助,媽說,弟弟是我的小天使,因為他還未到來這個世界之前,我的病便因為他而有機會痊癒,真好,那時在想,天使弟弟真善良,如果我有糖果,他那時候可以吃的話,我會將我手上的糖果全都送給他。想不到,在我快要離開之前,弟弟要帶我回去看看。很高興,假如我可以到天堂寫報告,我一定要告訴上帝弟弟是這個世界上最棒的天使,希望這份報告可以令弟弟的人生更完滿。』
  連死前都想著要弟弟的人生更完滿。

  弟弟看到哥哥生前最後一天寫的一頁,心有如刀割的痛,為甚麼哥哥有病自己一直都不知道?為甚麼哥哥不開心獨自飲泣自己還在床上睡得酣甜?為甚麼那時候哥哥行為變得怪異卻不懂得關心他?為甚麼他一直在犧牲自己寶貴的時光來令自己幸褔而自己卻懵然不知?為甚麼他跟病魔搏鬥的當兒自己卻沒有在哥哥身邊替他打氣而要他獨自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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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

  弟弟往後會怎樣?我不曉得。
  只知道弟弟在看過日記本之後,變得更懂珍惜身邊的一切,更懂得關心人。

  這是一個關於兩兄弟的故事,也只是一個關於兩兄弟的故事。這個故事令我掉下眼淚,可能是因為,我是以哥哥為第一身去理解他的心情。實不相瞞,兩兄弟的故事,是我做的一個很逼真很感同身受的夢,夢中我就是故事中的哥哥,至於死後弟弟看日記本的部份,是在夢中的我死後以第三身角度得知的,仿如一套戲。

  哥哥是因為甚麼病而死?我也不知道,只記得在草原上,走到車子旁邊,突然全身乏力,本來想打開車門進車廂內坐坐,這時卻已經倒在地上,張開雙眼,我還能看見弟弟跟他的朋友跑到我身邊,踢了我一下,他還在笑呢,後來我沒應他,他好像感覺到些甚麼,蹲下身拍了我的臉,這時候,眼前的景象漸漸變成白色,鏡頭一轉,便到弟弟回家那一段了。

  這兩兄弟,帶給你甚麼樣的感覺?給你帶來了甚麼樣的啟示?你會覺得這個故事很恐怖?很溫馨?很感人?還是很爛?不管怎麼樣,這個故事令我想起很多往事,如外公的死、小時候被同學排擠、想自殺的慾望、害怕愛情的到來……可能是我的無意識利用過去未能成功統合的陰影與情結的力量為材料去製造這個夢。於我而言,這個夢很香甜,因為放聲大哭過以後,整個人都變得很輕鬆自在。

  你會同情哥哥?同情弟弟?同情這個家的遭遇?還是覺得兄弟兩人都很傻,甚至是白痴?

  答案,就在你的心。

台長: 風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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