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石．史．識 我叫做石牧民，我主張台灣獨立。 知識分子要是沒有抑鬱以終那也算是遜掉了。 我。 2.0 海外版

8,473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本篇引用自皮皮新聞台「何能解憂．唯有杜康」的〈石〉
誠品書店台大店的系列，其實從〈鄉愁之一 -- 如果在誠品工作就可以變成博士......〉以及〈火星語第一課〉就已經開始，
但是，這可以視作誠品書店台大店系列的第一篇。
獻給兄弟皮皮，也獻給日後陸續登場的老同事們。


其正．

二零零二年十月廿五日，是我在誠品書店台大店工作的第一天；就在那同一天，我認識了皮皮。在我開始到誠品書店台大店工讀的時候，皮皮已經在那裡工作好一段時間。皮皮當然不是在那裡等我。但是，很多年以後，店裡的同事們偶爾還是不免狐疑：皮皮和石小民這兩個人，怎麼會變成好朋友啊？啊是好朋友就算了，竟然還好像是歃血為盟的哥倆好？

狐疑歸狐疑，皮皮和我畢竟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我怎麼知道？」

「我們只是隨緣而已⋯⋯」（這句話比較近似皮皮會說的答案。）

「關你屁事！」（這句話比較近似我會說的答案。）

「因為我們都喜歡看『硬漢』電影。」（註一）

以上答案僅供參考。據說參考價值很高。誠品書店台大店的人們就算不了解我們兩人締交的關鍵，至少清楚我們各自的脾氣，於是索性不浪費心神和時間去問。其實，我們說「不知道」多少具有可信度。因為即便是寫作的現在，我自己都不甚了解到底應該如何交待這段友誼。深思自己和皮皮的交情，甚至發現想要寫作一篇描述「皮皮是誰？」的文章，這和問皮皮和我「你們怎麼會是好朋友？」一樣無聊。因為若是這樣，通篇就只會是：

「皮皮走路快，我走路慢。」

「但是我會不眠不休地走走走，陪苗栗．白沙屯的林默娘女士走到北港進香（註二），而皮皮連樓梯都不太願意爬。」

「我會在颱風天風雨交加的時候跑到皮皮家，就為了吃頓約定好的飯然後回家。」

⋯⋯

這是一些對於皮皮和我的交情完全沒有解釋功能，反而讓「我們怎麼會是朋友？」這樣的問題更加懸疑的內容。


其反．

所以我決定只說一件事。這件事，若由皮皮來說，會是「石牧民對我咆哮的那一天」。

有一個地方叫做「誠品音樂館」。她原來位在誠品書店台大店後方的巷弄裡，二零零二年十月底以後，搬遷到誠品書店敦南店的地下二樓。誠品音樂館負責人武璋的音樂品味實在和我很不一樣（這是另一個故事），但是他的確知道怎麼將一個唱片行按排成令我激賞流連的模樣。所以在我的播放系統從雷射唱盤演變成為黑膠唱片的前後幾年，我總是去，一直去，自己去。

聽音樂，對我來說是所謂「男人的事」，能夠和我「一起去」流連敦南店的誠品音樂館的女性所以只有三種。要不，為我所暗戀，像是……，那些和我一起去過的女生啦；再不，為我所寵愛，像是張咪咪。以上兩者都不是的第三種，是皮皮。

為什麼？因為不他知道怎麼去，所以作「兄弟」的我帶他去。

「從台大店到敦南店只要在台大校門口搭『敦化幹線』或者『52』公車就能到達。我都已經帶你來過好幾次，你怎麼可能不會！」

「……我不會。反正你知道就好。」

「哇！你不能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記啊！萬一我翹毛兒了怎麼辦？」

「我就找別人帶我來。」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過日子的啊！」「……」

皮皮日後逮到機會就對我們共同的朋友說：「那一天，石牧民在誠品書店敦南店前面對我咆哮。」那一天之後不久，一群誠品書店台大店的員工在還未改裝前的員工休息室閒聊關於「友情」的話題，我說：

「你們有沒有一種朋友，你打心裡知道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但是你經常想要甩他一巴掌。」

在場的同事們不管有沒有這種朋友，一致哄堂大笑，說他們知道我在說誰。


其合．

我有一個朋友，若是沒有人帶領，不知道怎樣去到誠品書店敦南店；但是他帶我去誠品敦南店附近的「老友記」吃了元盅牛肉飯教我難忘。

我有一個朋友，若是沒有人帶領，不知道怎樣去到誠品書店敦南店；但是，等到我隻身在美國，終於發現：

我在意的壓根不是沒有了我的帶領，他要如何去到誠品書店敦南店；我在意的是，再也沒能夠在想要去誠品音樂館的時候說走就走，對他說：「走，我帶你去敦南店。」



註一：皮皮和我的「硬漢電影」私下影展，開始於湯米．李．瓊斯（Tommy Lee Jones）二零零五年自導自演的〈馬奎斯的三場葬禮〉（The Three Burials of Melquiades Estrada）。其實，我們的所謂「硬漢」，也就是湯米．李．瓊斯本人。所以在我二零零八年夏天回台灣過暑假所舉辦的「硬漢電影」私下影展第二場，是柯恩兄弟（Joel Coen, Ethan Coen）的〈險路勿近〉（No Country for Old Men）。

註二：三月瘋媽祖。話說，「進香」和「繞境」是有所不同的。大甲鎮瀾宮媽祖「繞境」的終點是新港奉天宮，那並不是鎮瀾宮奠基之初迎奉媽祖的所在；所以，鎮瀾宮的媽祖出巡，意義上是鎮瀾宮媽祖四出照看她的信徒們，所以稱作「繞境」。而苗栗．白沙屯的媽祖，每年是回到當初迎奉媽祖的北港朝天宮「刈火」；意義上就是率領她的信眾回到北港朝天宮朝聖。所以，稱作「進香」是比較適宜的。兩者並不一樣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