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石．史．識 我叫做石牧民，我主張台灣獨立。 知識分子要是沒有抑鬱以終那也算是遜掉了。 我。 2.0 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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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莊子‧雜篇‧列御寇第卅二》，莊子要噎氣、嗝兒屁了的寓言。

已經說過的是，這寓言的重點萬萬不是誰吃得到，誰吃不到的問題；一個即將要掛掉的老師，和他的學生們難道真的會是在爭論翹辮子以後的他，應該被烏鴉、兀鷹吃掉，還是螻蟻吃掉嗎？

不要忘記了，天地間還有其他飛禽走獸，水裡頭還有魚蝦呢！難道不怕江底、河床上的楚國三閭大夫訕笑，他媽的你們只想到烏鴉、兀鷹和螻蟻的福利，偏偏要排擠蝦兵蟹將不給吃，你們這些傢伙未免也太厚此薄彼？

還沒說完的是，曾經在排隊購票、劃位的隊伍當中墜入情網，而現在莫可奈何地發現自己不再是青年和不(堪)再文藝地鼓舞一腔熱血之間，只能寄予悽愴的苦笑的平行與吊詭，作為頹唐的廢物詩人的我，其實並不願意眾家看倌們以為那曾經一年一度，金馬影展的大排長龍，僅僅只是個吟風弄月、鴛鴦蝴蝶的場合。我可不像在誠品書店台大店赫赫有名的，田X影X、X野X像出版社的中年負責人一般，沒事就在書店裡醉翁之意不在酒地瞎耗，伺機同妙齡少女搭訕那樣卑鄙的只是把金馬影展當成談戀愛的方便平台。雖然，也不會去否認關於影展的記憶當中，少不了青春並且甜美的戀情的渣籽；還有大把的年光可以揮霍的時候，竟然還會陪著昔日的戀人Kathy，到今天在西門町已經不復存在的中國戲院，看一場在所有曾經看過的金馬影展電影當中，永遠佔據無聊透頂的衛冕者寶座的《夢幻琉球》，並且最終在Kathy的肩上睡著了。為了金馬影展長時間的排隊枯等可以有許多意義令他豐富成一種次文化。對我而言，在那麼幾年當中，排隊、劃位的曠日費時別具意義，因為要購買的三、四十場電影票當中，有那麼一些是為了恩師F買的；對於她，我總是感覺到辜負、愧對而且無以為報，於是代替她排排隊、買買票這種其實是舉手之勞的小事竟然也就讓我覺得自己並不是那樣的一無是處。有時候，就像你每年總會在金馬影展當中識取一些經年下來早已熟悉的面孔，在金馬影展排隊、劃位的隊伍當中亦然！長年排隊的人們逐漸發展出一種對於金馬影展的記憶倉庫，他們在年復一年的隊伍當中發現或者印證、或者反駁、或者令記憶的倉庫得以更加充盈的事證。班雅明(Walter Benjamin)在《說故事的人》當中說道在一個社會當中，成規、習俗等等約定俗成，大伙兒都熟稔的符號、範式往往就是一個社群得以成就的關鍵。並且，憑藉著它們而得以鞏固的社群當中的成員們，也就藉著他們彼此識取、或者排除非我族類的外來者，也藉著它們彼此溝通。於是乎，為了金馬影展漏夜排隊當然、當然要是一種文化。

如果，這一篇網誌的讀者當中有人十分認同我的論調；那麼，且讓我感激您，積極地參與了以上的錯誤示範，而和我一起讓它更具有解釋性！

錯在哪裡呢？那必須再回到《莊子‧雜篇‧列御寇第卅二》，莊子要噎氣、嗝兒屁了的寓言。

有人認為為了金馬影展排隊、劃位足以成為一種內涵飽滿的次文化，有人不以為然；於是有人認為今年影展主辦單位不再採用各售票端點接受排隊劃位，而改採使用者登入網際網路劃位的方式十分不智並且扼殺了金馬國際影展當中某一種經年的動人風景，於是也有人認為運用科技發展讓「進步」在生活當中落實實在無可厚非...... 這樣的交鋒不免要落入了寓言當中，屍首教烏鴉、兀鷹吃掉，或者是教螻蟻吃掉的圈套之中。

關鍵在於，如果要用「屍首會教烏鴉、兀鷹吃掉」去否定曝屍荒郊野地，立刻要引發「埋在土壤裡不也一樣要教螻蟻吃掉？」的詰問。反之亦然。這是一個無論站在哪一方都會陷入「厚此薄彼」窘境的套套邏輯(tautology)。就好像用「漏夜排隊購票、劃位是金馬影展的獨特文化」去否定網際網路劃位實際上的便利性一樣；同樣的，反之亦然，若要用便利性去否定排隊的舊制，立刻要面臨「對於科技的崇拜扼殺『手工』價值」之譏一樣。並且不要忘記，依據班雅明的觀點，只要網際網路劃位的新制行之有年以後，同樣也要發展出成規和軼事，進而形成另外一個新穎的社群，另外一種新穎的文化。

這樣的將先後兩種制度以彼此排斥為前提對立起來的侷限性在這一篇網誌之初就已經獲得它最極致的展現。當年的工作人員手動劃位、影迷徹夜排隊，和現今的影迷各自在網際網路上劃位，系統問題、消費者不滿、叫囂、謾罵和衝突一樣一樣都沒少。不正說明了「教烏鴉、兀鷹吃掉」和「教螻蟻吃掉」其實沒有兩樣嗎？

所以，寓言的重點真的不在於誰吃得到誰吃不到。重點是，莊子在用他的翹頭(小丸子的旁白先生模仿老崔的謎之聲說：用「翹頭」而不說「翹辮子」啊...... ，它是有原因ㄉㄧ...... )像我們說明，

不要用他者來定義自身，然後還彼此否定。

以寓言當中的例子來說，整個寓言的荒謬性在於「不要曝屍荒郊野外」，或者說，未經反思地認為「必然應該土葬」的價值竟然只是「不教烏鴉、兀鷹吃掉」。

其實不必硬是要固守排隊購票、劃位的次文化，或者硬要援引科技來證明當年的落伍。因為，烏鴉、兀鷹和螻蟻都要吃東西，我們不必厚此薄彼。但是，如果連這個都勘不破...... 很顯然的，抱怨、批評人皆有之；但是，會去叫囂、謾罵並且攻訐衝突的，不論是當年排隊購票或者是現在的網路劃位，都是同一群人。清楚一點的將這同一群人圖像化，他們會在全身爬滿螞蟻的時候沾沾自喜的以為，烏鴉和兀鷹吃不到我咧！

按：張星星指正道，今年提供網際網路劃位平台的電子商務業者的官方說法是，系統啟用的前幾個鐘頭的嚴重混亂並非系統當機，而是因為流量超過負荷，所以「系統嚴重滯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