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的意義與價值 ☆黃秋芳
小說有兩個重大的意義,一個是「生命的極端情境」,一個是「人生的模擬微型」。
無論我們贊成,或不贊成,在情緒上,小說的「切身感」,很自然會把我們推進這個極端情境裡,這是一種感性的理解。
小說家透過他的小說,透過這些極端情境告訴我們,如果我們這樣活著會變成這個樣子,在感情上那些極端情境都不可能發生,可是它真切到迫在我們身邊,就好像一切都是真的,讓我們在感性上,得到呼應與理解,迫使我們不得不去思考,在每一個極端情境裡思索,我們如何活著?
接著,我們將透過這個極端情境,深入思索,如何活得更好?這就形成了理性的期待。
人生不是機械反應,可能更好,當然有可能更壞,每一層人性判斷的瞬間,都充滿不可測的逆轉,我們只是透過各種極端情境的領略和想像,尋找一個知性的可能,好像,我們可以透過這樣一個「擬真」的經驗承傳,把這些一點一滴的保存下來,然後承傳下去。
透過極端情境,我們去思考,人生真的只有一種嗎?
接著,跳脫極端情境,平凡的我們,大半都安安分份活著,小說也提供非常清楚的人生模擬微型。在小說的模擬微型裡頭每個人都可以思考,人生真的只有一種嗎?我要向左走,還是向右走?我要歡樂、還是悲哀……?什麼漾的人生,是我們真正想要的?
無論怎麼走,在無限的小說模擬裡,促成我們深入去思考,下一分鐘,我們如何活得更好?我相信,這就是小說的意義和價值。
這也是為什麼作文班的孩子,必須在這個暑期確立小說的閱讀與創作的能力。
我們透過小說,敏銳地串起生命中所有的線索,無論是語言、文字或生活,都在濃烈而充滿象徵意義的小切片中,表現出千萬人中仍然不能掩蓋的特色。
後記:
連續三堂進行小說創作,一開始並不指定題目,由孩子自由的發想,我們希望孩子能從中挑選自己熱愛的主題,用對話、敘述的方式取代生硬的說理,在字裡行間凸顯作者想要討論的議題,而更難得的是在毫無邊界的開頭後,必須慢慢的整合、延續、組織上一篇的議題與意象,讓議題明確。
孩子們一開始並不知道,要花三堂課的時間經營一篇完整的小說,直到第二堂課時才得知,也因為這樣立體的文學活動活水,使得每一個孩子都在創作的過程中培養了面對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三堂課下來,孩子們的收穫很多,他們可是經歷一場充滿變動與高壓的文學試煉呢!
當最後一篇完成時,宛庭問我:「老師什麼時候創作坊開小說創作班,如果一整個暑假創作一萬字以上的小說來,一定很過癮!」她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好像整個世界只有小說是她的最愛,連媽媽感染了興奮的心情,一直想要看看宛庭的小說處女作,分享喜悅,只是宛庭堅決保持神秘感,希望媽媽看見的是在新聞台最完整的記錄。這孩子不斷懸念著,每一堂課都問依雯老師:「什麼時候可以看見完整的文章公告在新聞台呢?」她其實迫不及待地想和媽媽共享。
光曜錯過一堂小說課,他自己主動補寫其中一篇,讓自己腦中想像多遍的大俠風範,真實而完整的呈現,並且還主動跟家人分享如何創作他心目中大俠的形象,其他的孩子也大方和家人分享自己的創作喜悅,甚至為自己人生的第一篇小說終於問世而感到不可思議。
我很感動,創作坊的孩子能去嘗試從未接觸的挑戰,並且在學習中抱著玩樂的心,勾勒出無限的視野來,也將家長們拉進來一同分享創作的驚奇。看著這些小說作品,都能尋找出一條屬於作者的思想主軸與生命中企及的遠方,這是一種自己心靈與文字的對話過程,也是小小作者學習如何走出自己獨特風格的印記。
☆天龍雙刃☆ 民富國小六年級 李光曜
看著舊照片,天鈞的淚珠悄悄地流過他那早已失神的臉龐,腦子裡充滿著父親天清臨死前激烈的喊叫:「天安、天鈞,你們先走!快!我來擋住這個魔頭!」那魔頭也那麼不要臉,堂堂一代武學宗師竟然用了幾枚現代手榴彈,讓三十五名家族高手死去了三十二位,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剩下的好手全殺死在那平靜的海邊,再一個個丟進海裡,自己和哥哥還是僥倖用水遁遁走的!
哥哥前去報仇也過了十年,至今仍然下落不明,當年三十五個高手一個也沒回來,哥一人怎麼擋得了?
天鈞在這一番思考後,決定到十八尖山修練,並且再練習遁走、家傳太極拳與雪山劍法後,還要把整個新竹的地形都摸清楚。
過了五年,天鈞隻身前往台北,並向當年的魔頭—吳謙挑戰。兩人在台北一零一大樓的第一百層開打。
「快報上名來,否則到時做了個無名鬼!」
「我乃王天鈞,是王天清的兒子、王天安的弟弟!」
「喔!又一個來報仇的小毛賊,動手吧!」
只見一團黃影和灰影在大樓上開打,突然灰影踢出撩陰腿,黃影慌張使出一招攬雀手才避開。打了一個時辰後,吳謙往後跳,讚道:「小子厲害,亮兵刃吧!」說完就拿出一條金氣閃閃的九節軟鞭,便和天鈞的真武劍鬥了起來,一路從台北鬥回新竹,又從新竹的迎曦門打到城隍廟,再從充滿海風鹹味的南寮海邊打到十八尖山上,終於吳謙又丟出了手榴彈,天鈞急忙按照原先計劃灑出水花讓引信熄了,再用明月羌敵劍法削斷了吳謙的左膝並用劍抵著他的脖子,問:「你為什麼要殺我全族?」
吳謙冷酷的回答讓天鈞大吃一驚:「因為我家九族都是你曾曾祖父所殺!」
天鈞打了個冷顫,思索著到底這是誰對誰錯了?
天鈞呆了半响,想著:曾曾祖父是個怎麼樣的人,怎麼會無緣無故殺吳謙滿門?想著想著,臉上不禁顯露出不相信的眼神。
吳謙冷笑了三聲:「哼,我就知道你不相信你那『英雄』般的曾曾祖父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但他就偏偏做了!」
天鈞急著想知道實情,連忙說:「老伯,那我就扶你到那裡的觀音亭。這邊人多嘴雜,不好說。」說完後就扶著吳謙直飛觀音亭,而且只花了三秒鐘。
「看來你真的想知道實情,那你知道天龍雙刃嗎?」吳謙謹慎地說。
天鈞極力在他腦海裡思考天龍雙刃這件神秘的物品。
「我只有聽過家父和家母說過那兩把刀都有陰陽刃,一面黑、一面白。」
「沒錯,而且黑的會發散紅光、白的會透著青光。傳說這兩把刀內還藏有數以萬計的寶藏。你曾曾祖父和我曾祖父當年在江湖上打劫時,就得到了這對寶刀。」
不等吳謙這一番話說完,天鈞的臉就脹成了赤紅色並怒罵:「放屁!我曾曾祖父不是那種人,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信不信由你!當年你曾曾祖父和我曾祖父還是好朋友,的確一起做打劫這種勾當。有一年的三月,他們聽說有一批稀世珍寶要運往故宮博物院,於是他們倆就在中途劫了寶物並跑到附近的山上,探查到底是什麼寶貝。」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正要繼續說下去之時突然手一揚,兩支袖箭、兩枚飛蝗石、一支飛燕銀梭紛紛往身後的大樹射去,只見三個壯碩的大漢怒目圓睜,從樹上掉下來死了。
吳謙頭也不回地繼續說:「他們打開一看發現竟是天龍雙刃,歡喜得不得了,當下說好一人拿一把,之後便回家去了。」
吳謙喝了一口茶,深深凝視著天鈞:「但沒想到你曾曾祖父那麼貪財,有一年你曾曾祖父趁著月黑風高之際,偷了我曾祖父的天龍刀並殺了他。」
天鈞吃了一驚心想:這天龍雙刃到底讓多少人丟了性命?它到底藏有什麼重大的秘密?
「所以我們兩家的恩怨是這樣來的!」吳謙說完這句話後,天鈞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心裡想著:如果我剛才沒有刀下留人的話,不知道這場腥風血雨還會持續幾個世代!不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些許得意。
吳謙問道:「我這邊有一把天龍刀,另外一把應該在你那兒吧?」
天鈞方才回神過來,沈思了一會兒終於說:「我哥哥在離開時,曾交給我一個布包說危急時才能打開用。」
天鈞一面說一面拿出一個金黃色的布包和一個木桶,並把布包放進木桶裡用夾子打開。只聽得一連串的「啪」,天鈞緩慢移開木桶,只見木桶裡插滿毒針和飛鏢,而布包只剩下一個天龍刀鞘和刀。
吳謙慢慢地將一把刀的陽刃及一把刀的陰刃朝上,組成了一幅太極之圖。當刀子互相靠近時,太極圖上便出現了藏寶的地點。兩人欣喜若狂,立刻決定要去尋寶。但是天鈞提了個條件:「一旦我們尋寶回來,不管結果如何,都要去對方祖先的墓上磕三個響頭來彌補他們過去的錯誤。」
十年過去了,台灣各地都出現了不具名的好心人,他們不僅捐助大筆的金錢給各個救助中心,也創辦了許多學校,還把那天龍雙刃給了故宮博物院。
天鈞和吳謙並肩站在十八尖山切磋武藝,以前的仇恨和心結已經在那場尋寶中消弭殆盡。至於他們得到了什麼寶物?有些人說是滿坑滿谷的珠寶、有些人說是蓋世武功秘笈,但對他們來說那都不重要了,因為他們發現最真摯的寶物唯有友情能夠撼動、守護,他們有友情將會世世代代的傳下去,就如同天鈞的家傳太極拳一樣,綿延不絕地流傳下去。
☆史迪警探☆ 實驗國小六年級 江亭儀
鬧鐘停在半夜兩點,作業、文具散了一地,地毯亂七八糟地攤在地上,警車的聲音在街上呼嘯而過。警察一到達案發現場,就把房間看了又看,但還是不明白,犯人是怎麼進來的?又有誰會綁架一個正努力準備基測的學生—馬克?
正當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馬克身上時,只有史迪,一個即使長官命令他接下另一個案子且必須全力投入,否則就把他開除,他也會繼續完成上一個工作的資深警察—將焦點轉到他父母身上。史迪發現,平常馬克的父母把他管得很緊,沒考好就不准踏出房間,不准有任何娛樂。
從案發現場回到辦公室的史迪,把他的筆記本拿出來又看了一天,發現目前有好幾個疑點。以專業警探的眼光來看,馬克的房門及窗戶是鎖著的,也沒有反抗的痕跡,只除了地毯亂七八糟的攤在地上之外。還有,平常馬克一放學就由媽媽接回家,在學校不管是成績或是人緣都很好,應該不會惹到什麼人才對,怎麼會突然就被綁架了呢?
史迪突然靈光一閃,想到馬克的父母早上都要工作,早早就出門了,馬克要怎麼去上學?於是他打了通電話給馬克的父母。他撥了號碼,心想:他們大概在吃午飯了,應該不會跑出去才是。
「喂!這裡是史密斯家。」是馬克的爸爸接起
「喂?我是史迪警探。史密斯先生,請問一下馬克平常是怎麼上學的?……原來是這樣,不好意思,打攪了,再見!」
史迪馬上叫來了他手下最能幹的警員羅伯。
「羅伯!現在到這些馬克走路上學一定會經過的店家看看,說不定有什麼線索?我馬上會跟去。」
走在路上,史迪和羅伯問著一家家的店家,到了一家早餐店,終於有了線索。
「請問你認識一個叫馬克的國中生嗎?」羅伯問那裡的老闆娘。
「當然!那小伙子每天早上都要來我們家吃一碗米粉湯,然後才去上學。我還知道他不要油蔥,而且……」
那胖胖的新竹早餐店老闆娘還沒說完,就被史迪打斷了:「那他有沒有和什麼人一起來過,或是最近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史迪的聲音有藏不住的興奮。
「他是沒有和什麼人一起來過啦!不過他和我們家的小子感情還不錯,又是同學,所以都一起去上學。我還蠻心疼我們家小子,他剛從倫敦轉回新竹唸書,語言又不通……」
老闆娘又多話起來,但又立刻被史迪打斷:「那有什麼怪怪的地方?」
「最近嗎?他好像話少了,不知道是不是要考試了,而且他好像有什麼心事?」老闆娘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繼續接著說:「最近,我們家小子回來都跟我說馬克在學校的成績變差了,模擬考分數也沒那麼高,但是除了他之外,也沒人發現。」
老闆娘不講還好,一講,就引起了史迪的懷疑,他心想:馬克人緣不是很好嗎?如果成績突然變差,應該有人注意才對,怎麼會這樣呢?
所以他就問老闆娘:「聽說馬克在學校……」還沒問完老闆娘就搶著說:「唉啊!學校的事問我家小子吧!」說著,便轉身叫著:「小吉!出來一下!」
「媽!我說過了不要叫我小吉啦!我都已經這麼大了,叫吉米!下次叫我小吉我可不會理妳!」他邊說邊走出來。
「你就是馬克的同學!」
「對,聽說他消失了!真的嗎?」吉米語氣怪怪的,事情一定另有蹊蹺!於是史迪更加地懷疑,也更加地小心應對。
「他被綁架了,他在學校怎麼樣?」
「嗯。」吉米想了一下,「他的成績頂呱呱,可是人緣很差。而且出去比賽也不曾得名,很奇怪。」
人緣很差?他父母不是說他人緣很好嗎?事情似乎又回到原點了。
史迪又問了一些問題,然後就和羅伯回到警局。
吉米和馬克父母的說法大不相同,到底哪一個是真?那一個是假?
正當史迪在思考時,羅伯突然說:「如果吉米是對的,那麼綁架案很可能是假的!」
「怎麼說?」
「也就是說,可能是他父母假造的!因為馬克雖然成績好,比賽卻不曾得名。但吉米說他父母非常希望馬克能出名,以心理分析來看,這不是很符合嗎?利用綁架案來讓兒子出名,也是有可能的。雖然這種行為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不過只要去問其他同學就可以推敲出事情的真相。」
隔天,史迪調查後發現,馬克父母提供了假線索,羅伯的說法也有很大的可能。看來,案件已到了尾聲,不如就交給羅伯吧!自己也可以等著接下一個案子,偶爾破例也沒關係,再說如果羅伯破了案,也可以升官,這不是很好嗎?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那頭傳來來自英國遙遠的組長聲音:「史迪,倫敦銀行一顆女王寄放的寶石被偷了……」披上大衣,迎著夕陽,史迪準備出發去尋找女王的寶石了。
☆最後一無所有☆ 道禾實小六年級 吳映澄
走著走著,無盡的街道,一一呈現,以往的繁華,已消失於眼前,只留下颳著風,沒有被戰亂帶走的大地和快要倒下的城市,看著看著,眼淚一顆一顆的滴下,雨如戰爭般狂亂下著,在眾多人裡面唯有我,能夠目睹這場孤獨的雨。
紅酒,如鮮血一般,傾倒在杯子裡。
那場戰事,已是十年前的回憶與傷痛,所有親人、朋友的聯繫,在那一個中午,徹底的被摧毀殆盡,只留下倖存的我,無意間的躲過那場爆炸。一瞬間,我什麼都失去了,也什麼都沒有了,這件可怕的慘劇,逼使我成為一個瘋子,我丟掉了自己殘存的人性,為一個冷血無情的瘋狂殺手。
又是一場慘絕人寰的爆炸,可是,這次是我引起的。嘴角淺淺的勾起一抹笑容,但,他們有沒有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好像沒有什麼意義。
緩緩的看著,那些無助逃跑、尖叫的人們,一下子就全都化為灰燼,可惜了,沒辦法好好的欣賞他們那痛苦的表情與驚愕的臉龐。
吹著因爆炸而引起的熱風,感受著殺戮的絲絲快感,吹著吹著,似乎還隱約嚐得到鹹鹹的味道,那是什麼呢?也許是海風吧?就跟家鄉一樣,嗅得到風裡的鹹鹹海水味。
化成灰燼的渺小人們,有如一顆顆沙子,伴隨著海淡淡地離去,就像這些被我炸毀的城市,最後都只能靜靜地散去、淡去,唯有爆發的那一瞬間,能在天空留下最絢麗的光彩,然後徹底消失了。
就跟十年前家鄉的情景一模一樣,從我的心底,不經意地勾出那一段鮮血淋漓不想再回首的往事。
這一場爆炸,使我變得更加墮落,更加淪陷在無數灰燼所編織而成的空洞裡,繼續走著比以往更加黑暗也更加墮落的道路。
一個童年時因為想引人注意而故意躲藏在森林之中,等待家人尋找的孩子,卻無意間躲過一場爆炸的人,孩提時的純真,也跟著爆炸一起消失,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然後,墮落成一個完全的殺手,只想把這個無比糟糕的世界,完全毀滅。
離開了這次的犯案現場—新竹,我前往下一個爆炸地點。
叫賣的聲音自早晨開始就不曾停過,穿梭在其中,彷彿回到了童年裡的情景。進了酒吧,向老闆點了一杯飲料,坐了下去。
「有什麼不愉快嗎?」他一眼就看穿了我,不知怎何,那人有莫名的吸引力,強烈拉扯著我,使我和他談話。沒一下子,便使我道出了那段不想說出口的過去。
原來,他和我一樣,都是戰爭裡的倖存者。不過他和我之後的人生際遇發展完全截然不同。
爆炸,使他失去了全部,卻也使他獲得了全部,他並沒有因為失去而成為殺手,沒有因為失去而從此墮落,他只是更努力地追求快樂,使自己得到想要的美好人生。
他認為,這樣就足以填補心底的那個空洞。
相反地,我這雙早已沾滿了鮮血的雙手,它們對我來說,就足以證明我在這個世界上,早已沒有繼續存在的價值。
鮮血一點一點的流出,刺痛的感覺從手腕慢慢的釋放出來,我卻感到麻痺。
以這雙手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再適合不過了,我曾用它們結束許多人寶貴的生命,如今,也該用它們來結束自己殘破不堪的人生。
可悲的是,生命一直走一直走,到最後,才恍然大悟,發現自己,真的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剩。
最後,那個被宣告已經一無所有的我,剛剛好帶走了所有不堪碰觸的遺憾。
這樣的結束,對我來說,也算是公平的吧?
☆守護☆ 光武國中七年級 吳宣毅
寧靜的夜晚,他一如往常走入黑暗的小巷,他踏著沈重的步伐,獨自往家的方向走去,直到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天翼。
那是來自熱情的鄰居的問候聲,天翼用簡單句子回答後,頭也不回的走進屋子裡。
天翼躺在床上想起了今天發生的那件事:今天下午,他幫他最好的死黨靖岳扛下了一條罪,是什麼罪他已經不想記得了,或許他從來沒有認真記得過,他只知道那是一條重罪,他也因此被記了一支大過。
對他而言,什麼大過、小過都不重要,他對所有成績單與考卷上的數字感到厭煩,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朋友」,他願意用所有的力量,去守護他最重視的朋友。
忽然,天翼聽見了那一個熟悉的聲音,他猛然睜開眼,那聲音的主人就在他的旁邊,正是靖岳,他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般,仍滔滔不絕地說著流行的話題。天翼的嘴角彎起了不易察覺的弧度,他想,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
轉眼之間,兩年過去了。升上國中三年級後,班上的同學為了二百天後的基測埋頭苦讀,只剩下天翼絲毫不被基測帶來的壓力影響,他仍然我行我素,卻沒犯下任何錯誤,這一點也讓負責寫他評語的老師感到非常頭痛。
但隨著基測的逼近,也讓天翼與靖岳的關係越來越疏遠,好幾次都被靖岳無緣無故的嫌棄,靖岳也都躲著他,但天翼卻只當作靖岳壓力太大才如此。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十六天。
基測倒數一百六十三天。
一聲鈴聲打破了教務處的寧靜,教務主任不情願的走到電話前,終止了吵雜的鈴聲,取而代之的是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聲音:「不好了,我的孩子不見了。」
「您先別急,把詳細情形告訴我。」
緊接著,靖岳失蹤的事情在校園掀起了一陣風波,和靖岳走得最近,且名列校方十大頭痛人物的天翼成了眾矢之的。
慌張的校長及主任,把一切的責任推到了天翼頭上,並認定是他做的,天翼想解釋,但大人卻不給機會,他們動用了新竹一半以上的警力,找遍了全新竹,才終於在東門城的小巷子裡找到了昏迷的靖岳。
心急的家長,一步步把天翼逼到了角落,於是,天翼為了這一段友情,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狀態下,又一次的犧牲,他不斷地思索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基測倒數九十六天。
隨著靖岳身體清況漸漸好轉,案子卻毫無進展。儘管靖岳一再地說明自己是一時衝動而離家出走,但周圍的人卻認為這是他為了袒護天翼而編織的謊言。
雖然最後這件事平安落幕了,但卻在天翼的心中造成了一片陰影,他不明白靖岳在離家出走之前,為什麼不說清楚,留下他揹了黑鍋……
接連的兩個月,他總是無法正眼看靖岳,直到……基測倒數三十二天。
天翼收到了一封來自靖岳的道歉信。與其說那是信,還不如說是一張紙條,上面紙寫了一句「對不起」。看到這封信,讓天翼莫名的憤怒,他為了這些事做了如此的犧牲,還被所有大人誤會,卻只換來了那麼微不足道的三個字。於是,他撥了通電話給靖岳,只說了一句話:「我們絕交吧!」而這五個字,竟成為天翼對靖岳說的最後五個字。
基測倒數二十四天。
靖岳已經一個星期沒來上學,天翼也開始有點擔心,老師走了進來,難過地宣布了一個消息:「靖岳走了!」
這消息讓天翼震驚,其實他不知道,靖岳早就患了癌症,但他卻一直隱瞞,不想讓天翼擔心。
天翼從靖岳哥哥手中接過那信時,他還是無法相信,直到讀完了靖岳寫給自己的最後一封信,才知道這一切都是靖岳為了不讓他傷心而策劃的綁架劇碼。
沒想到最後,他還是來不及向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告別,這一段友情,讓天翼深深體會到刻骨銘心的溫暖,但他的感謝,也只能成為他心中那來不及說出口的遺憾。
☆睡眠交響曲☆ 竹光國中七年級 曾敬涵
美好的一天即將開始,太陽已高高掛在天空中。
「喂!安妮!妳睡醒了沒?去買些麵包回來啃一啃吧!」聲音是從一樓的廚房傳來的。
安妮的腦袋中還充滿著睡意,就慌慌張張地跌到一樓來,把媽媽嚇得說不出話。出門前,媽媽在安妮背後喊著:「妳最好小心點,走路時一定要把眼睛睜開。」安妮沒有回應,就甩上大門,出去了。
走在路上,熱心的鄰居向安妮問:「妳早啊!準備上哪兒?」
「我要睡覺。」搞得隔壁的太太一頭霧水。
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撞到麵包店來,安妮在麵包店裡打轉了很久,連店員都覺得奇怪的問:「這位小妹妹,妳……」
「我要睡覺。」不過,安妮還是順利的買完麵包。
來到公園坐在涼椅上,安妮閉上眼睛然後慢慢的啃完她的早餐,啃啊啃!啃啊啃!時間一分一秒走過,安妮早已呼呼大睡。
接近傍晚時刻,安妮突然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在警察局裡,她感覺既緊張又害怕,心想:難不成在公園涼椅上小睡片刻,也算犯罪嗎?
不久之後,媽媽急忙趕到局裡,安妮看見媽媽,才倍感安心。
「妳到底去哪?不是叫妳去買早餐嗎?買了一整天,都不見人影,實在是有夠糟糕!」
「我在公園睡覺啊!好舒服喔!」安妮又緊接著問:「現在是晚上了嗎?那就晚安。」說完又沉沉睡去了……
自從上次的誤送警察局事件之後,讓安妮餘悸猶存。
「大傻瓜,別睡了。」她總是這麼告訴自己,猛敲自己的腦袋瓜,不過光靠言語上的提醒,似乎不管用,安妮的大腦仍然不停地催眠她:「快點睡吧!快睡吧!」像是小時候媽媽在哄她入睡一樣,安妮只能讓眼皮慢慢地闔上。
不放心的安妮於是請媽媽帶她去看醫生。
開了車子,母女倆來到診所,掛號之後,兩人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等待看診。
「安妮小妹妹,請進。」護理人員大聲呼叫著。
媽媽詳細的向醫生說明安妮目前的病況,安妮看著醫生,覺得他有點不對勁,不時向後頭張望,布簾後似乎還躲藏著什麼人。
安妮不敢置信,醫生竟向布簾說:「開始行動!」瞬間,醫院的照明設備全暗下來,安妮聽見遠處傳來媽媽著急的吼叫:「安妮!你在哪?快回答我。」
安妮試著想回應,但她的嘴巴被人封了起來,而且感覺自己離媽媽越來越遠。她坐上一輛不明的車子,陌生的車子就這樣載著害怕的安妮走了,留下悲痛萬分的媽媽。
安妮看著這群黑衣男子,害怕得說不話來,也忘記睡覺時間到了。
最後,車子停在一棟大樓的大門前,牌子上寫著「新竹市工研院研究室」,安妮被男子押進大樓裡,心想:一定是那個可惡的警察,明明跟我說在涼椅上小睡沒有犯罪,但現在卻把我送到這可怕鬼地方。給我記住!
研究室裡有精密的研究設備,裡頭坐著一位男人,看起來像是頭頭的樣子。男人說:「人到了嗎?」
「是,老大!」
「準備開始這次的秘密研究。」
安妮被綁手綁腳的送到研究台上,「你這個壞人,想怎麼樣?小心我叫我媽媽修理你們。」安妮對著那位首領大吼大叫。
一旁的黑衣男子裝作沒聽見。躺在研究台上的安妮心想:這個研究台躺起來真像家裡的床鋪,感覺挺舒服的……。想著想著就昏昏欲睡,同時也放下了警戒心。
「這孩子真是會睡耶!」一位黑衣男子看著首領說。
「多睡點,這就是我們綁架她的最終目的。」這項秘密研究就這麼開始了。
經過了數小時……
「老大,這個女孩的大腦、小腦以及腦幹並沒有什麼異常狀況,跟普通人類一模一樣。」一名黑衣男子指著研究報告說。
「這樣啊!……那我的寶貝兒子是不是就沒救了?」首領顯得失望不已,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聲,幾乎沒人聽得見。
「既然這樣,我命令你們將這名女孩平安的送回醫院去。」首領下達命令。
被送回的安妮安然無恙,不過她依然呼呼大睡,直到……
「安妮!安妮!妳醒醒啊!我真替你急死了。」耳邊傳來媽媽著急的哭喊。
安妮張開眼,跳了起來,還以為自己在可怕的研究室裡,「可惡的大壞蛋,納命來吧!」急忙比出拳頭手勢,呈現備戰狀態。
媽媽一把抱住女兒「別鬧了,安妮!妳有沒有受傷?媽媽好擔心妳。」
就在這時,安妮眼中的「大壞蛋首領」正朝著自己走來,但這時的大壞蛋首領卻是一臉溫和並帶著傷心的落寞神情。
「我是傑克先生,研究室的博士。」首領先自我介紹,接著說出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為何綁架安妮。
安妮立刻對傑克先生說:「我想見見你的兒子」於是,安妮坐著車子來到傑克先生的家。
安妮見到保羅馬上切入主題:「我那麼會睡覺,並非頭腦有問題,只是有時不想聽老媽的抱怨,而騙她自己很想睡覺,結果竟然養成了壞習慣,常常還一睡不醒,真懊惱!」
「我是一個容易緊張的人,一旦緊張就睡不著,老爸從不關心我,只想著要我吃什麼藥,要我接受什麼治療,真的受不了。」
「看來,我們兩個人似乎都缺乏親子間的溝通,才會造成這種惱人的睡眠問題。」
兩人對彼此一笑,決定設法面對真相並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無論即將面對的家人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兩個人都要試著走出生命的陰霾,向有光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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