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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聽南師講達摩祖訓：外息諸緣，內心無喘，心如牆壁，可以入道。本來我還在想，二月的開篇寫什麼，如此機緣巧合，倒是甚好。

　　外息諸緣：息意平息，息滅；此句就相當直白了，諸緣皆息，則塵緣自了。內心無喘：喘為氣使，氣住而脈停，內心則平和了，如儒家所講之養浩然之氣，不喘則心中自然一口真氣足。心如牆壁：是以隔絕了諸外緣不入，亦隔絕了諸內真氣不洩。如此可入道矣。

　　道家說，道可道非常道，所以道在道家裡是不可道的，只能去悟。而禪宗的道，似乎與道家的道並不一樣，六祖慧能偈——菩提自性，本來清淨，但用此心，直了成佛——道即此心，不假外求，人人本具佛性，所以得道一途，是內求，是去尋本來面目。

　　初中時去過南華禪寺，翻過院牆偷偷遠望過慧能祖師的肉身舍利，年長的姑丈說，在之前的時候，肉身舍利可以走近前去，他說他摸過捨得的手。後來跟在家居士WN叔聊過這個舊事，WN叔說，我去南華寺的時間比他還要早，他去的時候，連肉身舍利都看不到，說我與我佛禪宗有緣。我其實不懂，但是去南華寺的時候在寺院裡有發一些文字資料，讀過一些禪宗的機鋒佛偈，倒是頗覺親近。

　　高中時讀《安娜卡列尼娜》，記得那裡面的農場主列文，終其全書見他在追求的，竟然是信仰。在那個時候，我跟小夥伴們探討過關於信仰的問題，我已經不記得當時整個討論的過程了，但是我記得最終得到的結論是，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可以找到信仰的話，也許禪宗的磁場會不會跟我們比較接近。

　　幾年前，跟著WN叔走過一些路，去過一些寺廟，參加過一些法會，也聽過一些寺廟誦唱經文，還有一些放生的儀軌和各種佈施儀式。我不懂，我也不敢妄加評論，但是看著他們幾人就堅持做這一件事，做了幾十年，每天天沒亮就去市場里結緣各種生靈，然後去海邊，或者去河堤，甚至開著船去深水區，誦唱各種經文，做各種儀式儀軌，我常被他們感動得有點熱淚盈眶，不知道是因為法會的氛圍感動到我，還是僅僅只是因為他們的虔誠。

　　WN叔和ZH叔是幾十年的老友，但是他們修持之路不同，WN叔擅動，所以他會處處去參加法會天天四處奔忙，而ZH叔擅靜，所以他在家裡清淨處設置了佛壇天天打坐誦經禮佛。有時候聽他們也論證過，修持之道究竟應該是外求呢，還是內求呢；最終，沒聽到有一個定論，他們都照舊例，動者恆動，而靜者恆靜。在我看來，他們都是虔誠的，並且他們都是堅定著信仰，同時也在按照他們所理解的方式去修持——其實，都是讓人傾佩的。

　　跟著WN叔去參加種種法會做種種儀軌，我會感動。聽著ZH叔說他天天打坐日日禮佛吃了全齋，我也會感動。修持之道無定法，萬千法門，也許最終殊途同歸，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法，所以他會按自己的理解找到屬於他的那個法門，若能一門深入，可能最終也能抵達彼岸得證因果。

　　外息諸緣。對於WN叔來說，外息的諸緣，並不是外在的任何東西，而是與之不同的種種因緣，所以他要外息的是內求的法門；而對於ZH叔來說，外息的諸緣便是外求的法門——內不只是內，外亦不只是外。當他身在外時，內反而成了他的外；當他在內時，則外就只是外——所以外息諸緣，是息與己無緣之緣，是為外緣矣。內心無喘，他們也都不曾懷疑過自己的修持，所以無喘是否是有足夠的堅定，能繼續堅持自己的修持之路。心如牆壁，所以隔絕，聽之不聞，視而不見，雖互有交流，卻各自如舊。

　　可入道否？如WN叔，如ZH叔，在我看來，他們都找到了屬於他們自己道了。

　　不知為何，昨天晚上讀到南師解的這句偈，我是心生感概無數。想想這幾十年，似乎還如同當年竪子，依舊似乎沒有尋求所謂的信仰，我最羨慕的一個場景里絕對有一個，就是列文找到信仰時的那個場景——

　　“難道我找到了這一切的解答嗎難道我的痛苦真的結束了嗎？”列文一邊想，一邊沿著灰塵瀰漫的道路大步走著，忘卻了炎熱，也忘卻了疲倦，感到一種解除了長期苦痛的輕快之感。這種感覺是那麼令人愉快，使人簡直都難以置信了。他激動得透不過氣來，再也不能往前走了，於是他離開大路，走進樹林里，坐在白楊樹蔭里未割的草地上。他把帽子從冒汗的額頭上取下來，支著胳臂肘，躺在多汁的、寬葉的樹林里的草地上。

　　“我什麼都沒有發現。我不過發現了我所知道的東西。我瞭解了那種不但過去曾賦予我生命、而且現在也在賜給我生命的力量。我從迷惑中解脫出來，認識了我主。”

　　我現在還記得當年我讀這些文字時我腦海裡有過的那個場景，列文一定沐浴在溫暖的光芒里，幸福且充盈。而這許多年，我尋求的是一個如他這般的幸福。或者如WN叔如ZH叔一般不再讓自己有任何懷疑的虔誠，這種虔誠能夠感化所有一切。

　　寫到這裡我突然明白了，我為什麼沒有這種連我自己都感動的虔誠，因為我沒看清楚內外，所以就算我知曉外息諸緣，卻不知道何為外——所以知道不難，悟道難。如大珠慧海初見馬祖道一，問：“如何是佛？”馬祖答：“即心是佛。”此即斬斷迂迴，直顯本體，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以上，2025-02-27 14:08:54；農歷乙巳年正月三十。圖片由豆包大模型1.5 Chrome Engine 版本 121.0.6167.34（正式版本） (arm64)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