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一對恩愛的愛情鳥
黃議員倒是沒有想像中的兇神惡煞或恐怖邪惡。今晚的他,比之前在電視上看到的熱血慷慨模樣還略顯冷淡一些,有一種接近男人中年尾巴時必然散發的疲態,更有一股屬於他這年齡面對大多數年輕小子時的不屑與嫉妒。
議員在不屑甚麼?
當然是不屑阿慶哥的沒錢財、沒勢力、沒權位,現在有可能連好好一個飯碗也快捧不住了!像這種窮酸書生,縱然頂著頂尖國立大學的光環,但在自己投資的企業或縣議會的助理辦公室中,隨便掃一掃就是一籮筐!
奇怪,我的小老婆怎麼會看上這種毛頭小子?他有哪一點贏過我?
議員在嫉妒甚麼?
當然是嫉妒著阿慶哥的青春肉體,畢竟二十五歲正是男性荷爾蒙的巔峰時期。那明亮的雙眼、美好的肌肉線條、彈性光澤的肌膚、乾淨修長的手指...等等一切似有意若無意的展現,似乎在在提醒著五十歲的議員:看看人家那麼年輕飛揚,而你啊,你‧老‧了!難怪連自己的小老婆都罩不住!
畢竟,再有錢有勢、家大業大,也買不回青春與健康,更喚不回年輕時那種“因為什麼都沒有,只能相許以身”、甘心為對方完整而熱烈付出的心情。
議員以眼角瞥見女人望著阿慶哥的眼神,女人眼裡漫漶著眷戀不捨和擔憂之情,包養她整整十年的議員,從前未曾看過她這種眼神。
議員開口跟她說話:「男人談話,妳別在這裡。妳不是一直吵著要看孩子嗎?諾,現在妳回家了,還不趕快去看看他?我跟我們兒子說啊今晚妳會來跟他玩,他開心得很,現在正在樓上等妳咧!還不快去!」語氣在溫柔中帶有強大的魄力和壓迫感。
這一席話,驀地將阿慶哥和她硬是扯回現實,也讓阿慶哥為議員的厲害手腕而暗自心驚!
議員在話中點出“回家”、“孩子”、“我們兒子”這幾個緊緊揪住人母的字眼,也再度提醒了他們倆,她之所以無法輕易離開議員的原因之一。
那種在阿慶哥面前擺出“我和她才是一家人”的親暱感,讓阿慶哥不由得提心吊膽和老大不爽。
果然,女人馬上動搖了,眼神立刻從熾熱的情人...變成家有稚兒的母親。
「妳快去看看我們兒子,不然小孩要睡了。這陣子他長大不少,愈來愈像妳。放心啦,今晚她去南部的娘家,這兩天不會回來。妳要甚麼就跟外傭吩咐一下,沒事就住一晚吧,明早我送妳去公司。我和盧先生聊聊,沒事的。」
說完,議員當著阿慶哥的面,趁著她站起身時輕輕捏了她的手一下,還撫過她細細的腰,熟練中帶狹暱親密的舉止,擺明了“宣示主權”的意味。
女人轉身入內,長長的頭髮遮住她優美的側臉,阿慶哥看不出她的表情,只能目送她的背影。
怎麼會這樣?昨天我們還好好的耶!昨天她還是我的耶!
話說回來,阿慶哥原以為,議員會在那種酒店或夜總會之類的鬼地方和他談判/嗆聲,並唆使一群滿臉橫肉與刀疤的道上兄弟拿噴子抵住他的太陽穴,以及一邊抽菸喝酒、一邊威脅著他--“若不乖乖主動離開我的女人,小子你就等著被剁掉小雞雞+轟掉腦袋+丟到海裡餵鯊魚”...等等發生如三流連續劇般的白濫畫面。
出乎意料,議員把整個場景拉到自己的家中。議員家在居高臨下的新店山上,佔地極為寬廣,從木造的露天觀景台看出去,台北燈火閃爍的輝煌夜景盡在腳底。
議員並沒有擺出一副黑社會老大的陣仗,也不見滿臉邪惡的手下環伺,更沒有一邊抽菸喝酒、一邊口吐穢言來羞辱阿慶哥。
相反地,議員慢騰騰地泡茶。茶香隨著沸騰的水蒸氣在空氣間繚繞依纏,城市郊區山上的晚風吹來,帶來山林間特有的清涼與芳香。
「盧先生,」議員開口說話,手裡仍慢慢地泡茶。
「我邀請你回家,當然不是因為我把你當朋友!像這類“家務事”可不比一般的“喬代誌”,與其在酒店那種人多嘴雜的地方談,還不如在家裡聊聊。更何況,我又快競選連任了,這段期間小人和瘋狗特別多,我可沒功夫去應付甚麼有的沒的傳言,你瞭吧。」說完,議員意味深長地看了阿慶哥一眼。
「黃議員,我知道你在說甚麼,我也不可能隨便張揚甚麼。只是...我只是很喜歡她,我們都是“單身的年輕人”,有權利談談戀愛、論及婚嫁。議員先生,你是有家有室、有身分有地位的大人物,難道還會計較這種事?」
話還沒說完咧,議員突然猛力一拍桌,桌上的茶盤茶杯海碗不由得乒乓亂跳、滾湯的茶水肆意橫流。
「你這小子是甚麼東西?你算老幾?這女人從毛還沒長齊就跟了我,她第一個男人是我、供她念完書的是我、幫她養那個鄉下阿嬤的是我、給她稱頭好工作的是我、讓她吃香喝辣用名牌開好車的是我!說實在,我包養她那麼多年,她幫我生個兒子來換棟自己的房子,有甚麼不對?」
喝了口茶,順一下氣,議員接著說:「我告訴你,這世界上甚麼東西、甚麼人都有價碼,我和她之間就算是交易又怎樣?這種交易啊,多少窮女人盼也盼不到!」
阿慶哥聽到這種糟蹋他心愛女人的物化論,氣得渾身微微顫抖,忍不住破口大罵:
「好,那現在,她兒子也幫你生了、青春也耗了十年,她因為妳的自私而墮胎兩次,如今她連健康也沒了,以後連再生個自己的孩子都難!搞到現在,她連個名份也沒有,還被你們夫婦拿小孩當籌碼擺佈她!你看看她快樂嗎?幸福嗎?如果她快樂幸福,那為什麼她沒事會在公司頂樓鬧自殺?這些事情你在乎嗎?你關心嗎?你那麼自私自大,你愛過她嗎?我盧X慶也許還沒辦法讓她吃香喝辣、用名牌開好車,但是我懂她,我欣賞她,我知道她想甚麼,我能給她有名有實的婚姻!你呢?你有種離婚來娶她嗎?你只在乎能不能競選連任成功,只知道為了自己的獸慾和私利而佔有她,你甚麼時候愛過她?」
語畢,偌大的客廳和相連到外頭的觀景台之間,突然被一陣奇異的沉默所籠罩,彷彿剛才阿慶哥那一番熱血憤慨的青年演說,在講完的瞬間,就化為成熟世故的成人世界裡最為鄙夷的一筐垃圾。
很意外地,議員沒說甚麼,只是靜靜地喝茶,默默聆聽夜裡滿山的蟬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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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阿慶哥才一腳踏入公司,就被早已等候多時的警察逮走,理由是“竊取公司機密以及將商業機密盜賣予其它公司”,而且莫名其妙地被公司高層人士指證歷歷,一副罪證確鑿的模樣。
當然,他馬上被解雇了,還在警局待了一夜。第二天,前來幫他交保的人是議員派來的助理。
從議員助理的口中,阿慶哥得知:第一,她辭職了,而且議員讓她擔任起兒子的褓姆兼家教,她必須每天去議員家“上班”。還有第二點,最重要的一點,如果阿慶哥知難而退、不再淌這片情場渾水,議員自有辦法還他清白,讓他全身而退,而且不再搞得他職場吃鱉!
聽到這裡,阿慶哥不禁心想,原來議員就是“瘋狗與小人”嘛,坊間小報雜誌對這名議員的八卦傳聞全是真的,也難怪無助的她會被搞到進退兩難、屢次想一死了之!
想起她,生命中最心愛的她,阿慶哥心酸到心慌,深知日夜思念兒子的她,一定又是被議員假借小孩之名而遭情緒勒索、情感綁架了!
阿慶哥猜想,當初議員硬要將兩人的私生子置入自己和元配的戶口名下,除了怕日後被政敵抓到不倫把柄、以及防止往後被情婦要求分家產之外,更直接的原因應該是:防止哪天身為情婦的她,在“未經許可”之下甩掉議員、嫁給別人!
許多許多年之後,阿慶哥都已移居美國多年,人也近四十中年了,但每回在半醉半清醒之際斷斷續續說起他那沒完沒了的她,還是癡情到令在場的女人鼻酸動容、令所有男人捏酒罐+翻白眼...
記得阿慶哥曾問我,為什麼像他這樣一個曾經把過那麼多妹的雙子男,竟遲遲無法忘掉這個十多年前的舊情人?那種“曾經滄海難為水”或是甚麼“過盡千帆皆不是”的感覺,真的好睹爛喔!
我嘆了口氣,對他說,如果要談星座配對,以太陽雙子座來說,雙子在天蠍的第八宮,第八宮正是掌管情慾性愛、感知痛苦和主導我們如何對他人付出的宮位,也是天蠍自己的本命宮;而以太陽天蠍座來說,天蠍座踩在雙子的第六宮,第六宮是服務奉獻的宮位。
換句話說,一對情侶若是太陽星座互在對方太陽盤的第八宮和第六宮,這種組合通常都愛得纏綿悱惻、性愛和諧、樂趣橫生。不過,當自己星座在對方的第八宮,像你們雙子在天蠍的第八宮,若分手必痛徹心扉,雙子是會暴走抓狂的,療傷的時間會拖非常久,若療傷時間不夠長,也會影響到下一段感情。
天蠍座在你們雙子的第六宮,若天蠍和雙子談起戀愛,天蠍的貼心細膩一定能輕易感動雙子,因為第六宮就是“貼心奉獻、小心呵護”。天蠍會很在乎雙子快不快樂、身體舒不舒服,把情人的喜怒哀樂放大,讓自己有服務的空間;而天蠍的凝視、問候、撫摸、摟抱、輕哄...等等,對雙子情人而言都是極為性感的表現。不過,天蠍一旦決定分手,結束就是結束,一切盡封鎖在天蠍回憶的最底層,雖不丟棄這回憶但也不再輕易觸碰或提起。
不過...嗯...星座互為彼此第六、八宮的組合,實在不適合天長地久啦,能珍惜曾經擁有的甜美與熱度就好了。在人家第六宮的那個星座通常比較現實一點,考慮得很多。像這樣的組合,最後搞不清楚發生甚麼事的有可能是雙子呢。
又離題了...言歸正傳...當年正值青春熱血25歲的阿慶哥,完全無法接受這種被“邪惡員外棒打鴛鴦”的鳥事,他用遍各種方法接近她,如她的住處、常出現的地點、少數幾位朋友家,阿慶哥甚至騎機車到議員家所在的新店山區附近盤旋……可不管怎樣,就是遍尋不著她的芳蹤。
終於,有一天,相思成災、滿臉鬍渣的阿慶哥,在新店和公館之間一座貴族幼稚園附近發現她的車。
她似乎正等著小孩放學。
阿慶哥騎著機車緩緩接近駕駛座上的她,她的側臉變得清臞瘦削,讓人心疼。阿慶哥從機車上略微側身低頭,握住她的車門,輕輕呼喚他為她取的小名:「咩咩,妳還好嗎?」
她先是愣一下,彷彿被甚麼咒語震懾住,然後緩緩轉過頭看左邊窗外的阿慶哥,一滴眼淚隨之落下。
「咩咩,我們結婚好不好?」
未完待續呼呼呼呼呼~~下回完結篇~~歡迎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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