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在台北的微雨中,我一個人前往華納威秀,重新觀賞魔戒第三集:王者在臨。雖然這部電影在今年的奧斯卡中,獲得了全壘打,11項的提名,全部中獎,而這樣的命中率幾乎是影史上沒有的成就,因此引來了不少的批評,但是,當我走出戲院,深深的被感動著,並且期許自己也能夠寫出一部這樣感動人的戲時,那些所謂的專業意見,對我而言,也就失去了意義。
當電影主題曲響起,我忍不住的問我自己,「究竟我們身為一個人,最重要、最寶貴的東西是什麼?」
佛羅多是個普通的哈比人。他不像巫師、精靈或是人類,擁有特別的能力和專長,這個族類的身形甚至比矮人高不到哪裡去,嗜好是享受美好的生活。他憑著哪一點能負擔摧毀魔戒的任務呢?為什麼又是他,而不是其他的哈比人—像是山姆—來承受這一重擔呢?也許我還沒有完全的找到答案。但是當佛羅多倒下,見到凱格蘭女王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選擇了握住給予他支持的手。他憑藉著他的意志力和他人的支持,又站了起來。
那麼又是什麼支持我們,當我們面對失去生命的威脅時,依然鼓起勇氣奮勇向前,殺死阻擋我們的敵人?明知道恐懼就在眼前,明知道會和心愛的人天人永隔,明知道即使奮力還是可能失敗?若要說為了理想、為了自由,太過高尚。為了遙不可及、無法捉摸的意念而戰,往往都是神聖化了的藉口。魔戒裡的人類,乍看之下也許是為了那樣的理念而戰,但事實上,他們只是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戰。因為,與其坐在城裡等死,不如拿起武器砍一兩個半獸人洩憤,還來的實際一點,說不定—只是說不定,就這樣贏得了繼續生存的權利。
但最偉大的,莫過於面對致命的恐懼,卻選擇面對它、正視它,甚至是迎向它。
亞拉岡在當他調兵前往幫助佛羅多的時候,站在黑色的大門外,站在邪眼的注視之下,他就是這麼對士兵們訓話的。這是我們可以為人的選擇,逃避,或者迎向,自己心中最深的恐懼。
以前的我經常不願意把一些事情付諸行動,即使是個很棒的想法,但因為害怕遭受失敗的打擊,寧願將想法存粹的保留著,也不願意見它成為行動,然後失敗。或者是,害怕面對的事情,寧願選擇一直躲避,也不願意正視。以為這樣的躲避就可以躲避掉自己的恐懼。然後,漸漸地,有些害怕的事情被逼著一定要面對;有些想做又變成不得不做的事情,也被逼著要完成。
「就這樣?沒有我想像的可怕嘛!」原來我的想像,才是最可怕的東西。原來,真的像我的心理醫生所說的那樣,有時候,我想的,與事實不符。
就好像你透過一條河的河水看到河裡的魚。要是你從來沒看過水面上的魚,你可能一輩子都會以為,魚,就是透過水面所看到的那個樣子。但有一天,你看見一條在切菜板上的魚,你才會發現,真正的魚,和河裡的魚,雖然都是魚,但都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魚,就是長的那個樣子,無論你有沒有透過水面看見牠,牠就是長那個樣子,只不過,你可以告訴自己,究竟你想看見跟相信的魚,是水面上的,還是水底下的。
魔戒裡,一再談論到的另一個主題,也令我相當的動容。在第二集:雙城奇謀中,亞拉岡眼看著洛汗國就要被攻破淪陷,因此要希優頓王命令他的婦孺趕緊逃走,希優頓卻說了一句:「即使他們逃走了,人要如何面對這麼巨大的傷痛,繼續生活?」
當我們面對困難,放棄或繼續是很容易的,只要鬆懈你的心智,或是咬緊牙關撐過去,勝負就會分明,結局就會出現。可是,勝利之後呢?失敗了,還有目標可以繼續生活,但,勝利呢?尤其當你的勝利是建立在心靈無數的挫折之上,咬緊牙關,痊癒了,完成了。那麼,現在呢?
有些事情,過去了,並不會留下痕跡,有些事情,過去了,卻留下難以抹滅的刻痕,永遠的影響了你的生活。即使當你快樂,心裡卻永遠有那麼一塊地方是黑暗的,是無法再拾回純真的本色。事情發生了,事情過去了,你也被改變了。
憂鬱症痊癒後的心情,大概就是這樣子吧。你知道你會很好,你知道你會努力讓自己一直很好,但,有些事情,就是會這樣的影響著你,即使你並沒有意識到。
但我不會讓自己失望,也不會讓握住我的手的人失望,就像當佛羅多倒下,女王伸出她的手;山姆伸出他的手;甘道夫伸出他的手,緊緊的握住佛羅多,讓他站起來那樣。我不會讓當初握住我的手的人失望,我也願意,當有人需要我的時候,伸出我的手,就像他們當初對我做的那樣。
當我們之所以成為人,面對自我,伸出雙手,我們存在的理由得以成立,並且在朝向完整的道路上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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