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在北京一遊那日的下午,剛從慕田峪長城回來,本要去吃涮羊肉。同樣是法式港仔教授的強烈建議,如同他老人家叫我去看看長時段意義下的大牆一般。北大教授說那是家有名的餐館,但我卻想去食些北京小吃,一方面我也覺得跟1988(學妹)去覓食,會來得更為輕鬆、自在。那種感覺就像什麼呢?就好像與小滿姐一同躺在世博英國刺蝟館的草坪上,仰望上海的雲、上海的天一般,舒服。
舒服的感受,是因為一個人能夠持續保有Erich Fromm所強調的東西:允許大量的不一致化以及個人自由伸縮的存在。我可以躺著、可以側臥、可以吃自己想要探尋的食物。
我更可以發現關於人與食物的秘密。
在去食用這些北京小吃前,1988帶我在一個路邊攤買了類似大陸版的「黑松汽水」。
不管那黃澄澄的汽水含有多少色素,你只要想著有人換了重症,縱使還可以活上三五年,也可能因為醫療疏失導致立即死亡,換來的可能只有醫師的道歉;既然如此,那就爽快的享受一下那些常人的生活吧!
咕嚕嚕的…,一大堆氣體跑進肚裡,然後又打嗝出來。
這是揭開秘密的餐前酒嗎?不是。
就好比「車」跟「馬」是不同的東西。如果你要用「車」的概念去形容「馬」的實體,到最後你一定根本不認識馬。我只記得那個沒辦法抹去的記憶,兩人站在攤位前咕嚕嚕飲用汽水的情景,沒辦法用什麼邏輯去理解、分析它,只能感受、只能接觸。
嗯…還是黑松汽水好喝。
瞧瞧!桌面上擺了什麼?
一個是「愛窩窩」。外表糝粉如霜,用糯米粉做成球狀,中間包餡,甜食。
一個是「豌豆黃」。外表色澤淺黃成塊,眼看細膩純淨,吃來入口即化,甜食。
一個是「驢打滾」。顧名思義,外表就像毛驢在地上打滾,甜食。
不過最主要的是「豆汁」,一種在台灣很難看見的「色澤灰綠」的飲料,一種好像讓人不太能夠接受的顏色。1988一點都不喜歡這個飲料,她說喝幾口就想吐,她也想拍下我喝豆汁的模樣,一定很逗趣!這裡預含了邏輯分析,幾個台灣人無法適應,既然你也是,那麼你就有可能表現一定的苦楚,產生人生尷尬場面,進而逗趣橫生。我想,我也可能滿足1988的期待吧?
以前看過報導,我知道很多人不「愛」喝豆汁。
但我想他們可能忽略「愛」的意義是什麼。
我拿起湯匙。
在拿起湯匙的那一刻,我心裡浮現一些文字思考,失去了感受。
我想到,當這個世界的人們在面對陌生的事物、在面對充滿不可測的秘密時,最常用的方式,是想辦法透過肢解與分析,去瞭解它們。在很大程度上,這樣的實踐,給人們破壞的藉口。反閃族就是一個例子,最後帶來大屠殺。屠殺過後,想想真的瞭解他們嗎?不見得,反而留下更多的秘密。
另外一個方式,就是接觸;體認不一致化的力量,它是一種方法,能夠抵制社會的壓力與影響。當接觸後,文字就不重要了!你或許也喪失分析的能力,卻可能改變你自己。
在拿起湯匙的那一刻,就留下這些胡思亂想,直到我喝下第一口。
舉頭無語。
再蹦聲:好喝!
沒什麼分析的重要性了,抖現一句詞:「被箇人、把人調戲,我也心兒有」;被豆汁戲弄,我也不是我,活脫脫換了個人,一口接一口,直到把這灰綠汁整個融入到我胃裡為止。
接觸就是這麼有趣,包含口欲與昇華。
然後你就可以如同八零年代的搖滾,熱情高喊出──我「愛」豆汁。
Love is all around you, love is knockin' outside your door
Waitin' for you is this love made just for two
Keep an open heart and you'll find love again, I know
Love Song, tesla
1988當場傻眼。她本期待我的變臉,如今一轉成空,帶些落寞。
人生的不一致性改變我倆相處的結構,變成一種新鮮體驗。
到現在為止,我還是好感謝她帶我一道的北京行。即便最近實在沒什麼時間寫下記遊,但我還是時時記住這份感謝。我記得當晚不久後,轉添寂寞:還是台南小吃好…;這也是不一致化帶來的好處,除了帶來發現秘密的新體驗,也念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