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步 城 思 Life is beautiful Life is a struggle Life.... is a beautiful struggle (A line by John Coltrane. I learned it from the ’Marxism festival 2006’ in London)

1,511愛的鼓勵 9訂閱站台

　　

        要法律制裁，不要家法伺候　　　　　　　李展鵬

 

　　每當看到駭人的家庭暴力個案，我們總是搖頭嘆息、啞口無言，而往往無法展開深入討論。我要問的是：施暴者也許是魔鬼，但是，是怎麼樣的社會環境養成了魔鬼？如何制止魔鬼繼續施暴？兩個問題的答案可能只在於兩個字：公與私。

 

　　一個對親人下毒手的人，自然有其個人問題，但中國人社會把妻兒視為那位一家之主的私有財產，的確容易讓暴力滋長。打仔、打老婆，尤其在傳統的中國社會，多被認為是家事；用現代社會學的說法，是私領域的事。總之關起門後，人家的事就是人家的事，好管閒事在中國人社會是很大的罪狀（卻不會問那好管閒事的人其實管了什麼事）。

 

　　當然還有父權的儒家思想的毒害－－如三從、三綱，前者是女性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後者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在這種文化中，人子、人妻的人生要務，不是別的，而是服從。如果夫君或父親大人有所不滿，那就是「家法伺候」的時候了。別問什麼是家法，那是由一家之主自行制定的，沒什麼定式與標準。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搜尋一下林林總總的家法，從活活打死到把家人沉屍海底，都是很平常的，被舊社會容許的。

 

　　活在廿一世紀，我們或有錯覺，以為可怕的家法伺候時代已成歷史；這想法實在天真。別說關起門來的虐待，就是在公共場所，大聲喝罵家人的，叫子女下跪的，當眾侮辱的，都很常見。這種肆無忌憚，源於當事人認為這是家事，而妻兒也是個人財產，可以任意處置。就像在奴隸時代，如何對待一個買回來的奴隸是主子的事，旁人無權過問。而說到底，這是基於對人的不尊重，以及以所謂的家庭價值凌駕個人價值的保守思想。

 

　　要改變這情況，關鍵在於一個字－－公。由於很多家暴悲劇都是因為施暴者以為那是私事，那麼，把這事定義為公共事件便非常必要。簡單用個比喻，我在家塗污牆壁是家事，與人無關，但如果我在公共場所塗污牆壁，便會有公權力介入。而要制止家暴，就是要把傷害家人的行為定義為後者。首先，關鍵是法律，把家暴列為人人可以舉報、司法機關可以隨時介入的公罪，這已是社會共識，不必爭辯。

 

　　另外，改變整個社會的意識亦非常重要：我們要教育父母，讓他們知道為人父母絕不可以任意對付子女，丈夫更無權傷害妻子，亦無權在妻子不願意的情況下跟她發生性行為－－這叫婚內強姦（martial rape）；父母要知道子女的身體與尊嚴都要被尊重。至於孩童的基礎教育亦應加強：小孩要知道，父母亦有很多事是不能做的，例如身體傷害、精神虐待、性騷擾及性侵犯；小孩要有向其他成人舉報父母惡行的意識。

 

　　在這個家庭制度漸漸瓦解的時代，結婚生子其實已經絕對不是人生的唯一選擇。而一個助長家暴的社會，則令更多人視組織家庭為畏途。事實上，在這個時代，結婚生子已經是夠不吸引的人生選項了。我從來無意捍衛家庭制度，一個制度如果不適合人類，自然會淡出人類歷史。但無論如何，我希望那些仍相信婚姻與家庭的人，以及那些別無選擇地「被出生」的下一代，可以免於暴力威脅地快樂生活。

(《新生代》雜誌, 8月號)

 

《新生代》8月號經已出版! 今期封面專題《虐兒專輯》，與大家訴說一個個真實故事，找來樂隊主音及創作人百強憶述童年如何被虐，並訪問熱心女士如何協助受虐兒童，亦會從法律層面探討澳門虐待法的種種漏洞。今期《新生代》，揭示本澳虐兒情況絕非冰山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