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宿舍,這幾次一直走不到超過四人房→乙棟的動線外,於是今天我想挑戰走到原始森林。經過那株愈形健壯的假澤蘭身旁,相同的景物,在短短幾天之內,會否有些變化,我看不出來,可能是我的敏感度仍不夠。這讓我想起昨晚和同事在討論關於阿雅所種植毛豆的差異性,阿雅以有機方式栽種的毛豆,每一個豆莢內的豆子皆大小不一,和市面上那些具一定規格的毛豆很不一樣。但我覺得阿雅的毛豆很幸福,它們擁有了自己生長的自由,而能吃到這些毛豆的人很幸福,因為它們是阿雅和伙伴們用愛和汗水所澆灌的。如欲訂購,歡迎參考此連結:http://mypaper.pchome.com.tw/balame/post/1331198128或洽青鳥生態有機農場。
藪鳥和諧雙鳴,褐鷽發出近似打電動的音響,我要自己試著找出不一樣,大自然不會一成不變,除非你的心已然麻痺且失去感動能力。穗花蛇菰挺拔伸展著,它自身是否明瞭是因為擁有人類以為的壯陽等功效,而為族群們招來被濫採的厄運根由嗎?身為寄生植物的它,依賴著另一株植物的生而生,死而死,如今卻多出了一個意外狀況,因人類而產生的不屬於自然節律而死,真想訪問一下它們,以得知它們的想法。人類的想望,卻威脅到它種生物生命的存續,不只是穗花蛇菰遭遇其中,而人依舊無所知覺。
穗花蛇菰無法切割自己與所擁有的效用,就像人一生下來就必須接受自己的個性、長相與體質….,儘管已經有整容這回事,或是利用藥物調整體質,利用藝術陶冶性情之類的作法。但很多東西根深蒂固,只能接受。人何時才會反省自己給它種生命所帶來的霸道、不便和威脅?一切只能仰賴人類某一天才會開始的自制和覺醒?我們都想保護自己所愛的人,珍視的感情或事物,但自然裡的生命們,不是也使盡了一切氣力,就是想達成延續族群生命的使命,你能說牠或它們沒有愛,沒有想保護後代免於傷害的想法嗎?但牠及它們為何就得時時承受成為他種生命食物的威脅,而人類呢?和牠及它們相較,我們是否已生活在非常受到保護的境地了呢?
這附近都是鳥,就彷彿那些葉子都是鳥所偽裝的那樣,只是我之前都沒有發現罷了,而我今天剛好遇到牠們忍不住露出原形的時刻。
條紋松鼠在即將抵達老梨園前路上的樹叢間像流星般的竄動著,無怪乎同事分享有原住民是用條紋松鼠來形容調皮的孩子。然後我被一陣似乎極力想降低音量,卻終究無法掩飾的音聲吸引而決定停下腳步看個究竟,揣想著,是金背鳩吧?因為聲響真的很大。然後,我看見牠了!等待讓我得以見到──飛出停在頂端枝叢中,好似沒有站穩,或是纖細的枝條一時無法承接牠的重量,而劇烈晃擺著,張望著的牠。當牠再度飛起時,穿越那些攔阻在牠身週的枝葉時,又發出了我剛聽見的那陣聲音,應證了我的判斷。下結論,是憑藉看見就足夠?但也需要擁有推翻自己原有相信的勇氣和視野。
白尾鴝和藪鳥在落葉層上翻尋,我想起昨天帶學員賞鳥時,有隻白尾鴝公鳥停在枝幹上,牠背後青綠的植物葉片和光影令人著迷而難忘,學員們都透過雙筒望遠鏡看過了一回。鳥兒飛走後,我帶著學員們繼續往前移動時,聽見學員們還在討論著適才凝視時的感動和驚喜,遺憾著要是可以拍下就好了,但一切就只留在看見的剎那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留存、重來,因此「珍惜當下」才擁有了更深刻的意義。
褐鷽好近地攀在藤蔓上,像正在盪鞦韆那樣地東張西望著,山紅頭居然成群結隊出遊,在枝叢間一陣躍跳,牽引出了一片騷動,像漣漪般漫漶,而且居然是在接近樹冠層的位置。其中一隻山紅頭,和另一隻冠羽畫眉相遇時,還起了一小陣爭執,我瞧不真確誰敗下陣來,都只是一下子的事情,電光火石般的。竹雞的聲響自己進到我的耳中,讓我知道牠在。
有時錯過一閃而逝,有如閃滅的當下,就永遠的錯過了。好像總是這樣的,沒有要看見什麼時,就會一直看見,也不珍視,直至發覺才扼腕,這還是有發覺及會扼腕的狀況,但人生中還有又更多更多的部分,我們無所知覺。這大概就是一種屬於賞鳥的莫非定律吧!發現了黑果馬瓝兒膨大的蟲癭,關於「瓝ㄅㄛˊ」這個字為何要堅持念「ㄐㄧㄠ」呢?習慣如此牢不可破,而我們又因為什麼而堅持?
青木香站得筆挺,我仰望著叢生一處的它們那散發著接近銀綠色光澤的模樣,激賞著。滿地散落著掉落後被啃食過的臺灣羊桃,還是掉落前被啃食的呢?先後順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臺灣羊桃的果實餵養了其他的生命。
蹲下來拍一隻停棲在葉上漂亮的蛾,然後眼角察覺一隻近在身旁約1公尺的白尾鴝,默默的迅速拉遠了我和牠之間的距離,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背對著我而越跳越遠了。山桐子步道上的車前草花莖仍伸長著,一直摸不到天空。紅胸啄花一直「嘖嘖」稱奇。有狗在小蟲隊宿舍那對我吠叫,擔心著牠會否衝過來?
踏入通往森林路口的泥土路徑上時,因為走太快了,只注意著前方草叢中的竄動,然後在走過後的後方,驚飛起一隻身形嬌小,疑似深山竹雞,我看著牠一邊奮力拍翅一邊躍入上方的莽叢中,想不起來牠究竟有沒有尖叫了,如果我有更多時間就不用那麼倉促了,也許就不會嚇到牠了。而我也嚇了一跳。森林裡的其他生物是否都已接收到深山竹雞的緊急狀況通知了呢?
海州常山皇冠型的疑似苞片落在地面,我撿了一朵來看,又抬頭用望遠鏡看了一下,確定是屬於它。森林顯得寧謐,儘管鳥兒們已下起了逐客令,各種警戒聲都紛紛出動了,我還是繼續往森林深處走去,「很快地,我就會離開了!」我在心裡對牠們說。
經過的菝契葉上已有缺痕,但不見蟲蹤,有些失望,雖然我大概知道會是誰的傑作,還是很想確認一下自己的想法,但通常都是落空的,蟲兒們究竟躲在哪裡呢?每次見到缺痕我翻起葉子,卻10次才有1次甚至是0次可以見到蟲蹤的,看來蟲兒的保命守則效率極高,不然就是我的觀察力仍不充足。蘭花果實佇立在路旁,下一階段,就待完成此季的使命,讓種子們成熟散播,然後就可以安心的,寬慰著,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會是什麼?
不知名,會追著眼睛騷擾的,暫且稱呼牠為「啄眼蟲」的蟲兒,不斷地飛逼近,追逐著我的眼神,一隻停棲在地面上的灰林鴿或金背鳩也被我驚擾了,飛上樹,然後又飛到更遠的樹,直至我瞧不見牠,這似乎是牠們一貫的戰術與策略。
走路可以看見許多事物,我以前爬山時,卻都無所領會。森林出口繞上狹葉櫟倒木前的那個大轉彎旁,有著叢集像海浪那樣密集洶湧的棣慕華鳳仙花,實在是非常壯觀。大紅紋鳳蝶與曙鳳蝶翩飛,成熟的臺灣胡桃果實穿越重重枝葉,掉下地面的聲音,我聽見了,我轉身面對那個聲音,然後理解。
一邊走上通往紅房子的枇杷巷,一邊想著昨天出現在水蜜桃園黑色網布上的大眉紋天蠶蛾,我這一趟路錯過了什麼呢?我不知道。但在踏上最後一階木階時,看著一旁的坡面,卻想到蜥蜴會在這樣的土坡上產卵,但我迄今無緣目睹。用望遠鏡掃視了海州常山,果實快熟了,除了我之外,還有誰在關心?辛夷開著,應該是今年第二次了。網紋馬勃靠著柳杉浮凸的樹根處擁擠著生長,昨天未見,是今天才冒出來的啊?
我開始覺得很累及腳軟,要走回宿舍拿東西,然後再走上辦公室的路程感覺遙不可及,也許因而理解了一些體力差的學員的感受。同理心一向重要,但我們並不易貼近。經過前陣子發現冠羽畫眉巢大約所在的附近,無所動靜。那天,我參與到了屬於牠們的繁殖季的哪個階段?會否正是最重要的那一天?也許幼鳥們即將學飛?希望無意停駐拍照的我不至於壞了牠們的安排與計畫。
今早出門時,相機包背錯次序,因此行動上不太利便,但還是完成了一次早上的尋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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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尾鴝的正面,額頭上有漂亮的寶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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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我不注意時,迅速潛逃的白尾鴝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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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果馬瓝兒蟲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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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停駐在葉片上的蛾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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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 疑似海州常山的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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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林入口的光影,但我拍不出當下的寧謐與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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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蟲隊所架設,用來捕捉埋葬蟲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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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端踞在森林底層的蘭花果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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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蕈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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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凋謝」的蕈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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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林出口前的金黃鱗蓋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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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原始林後,在一處大轉彎叢集的棣慕華鳳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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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它名字的「葶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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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房子旁的辛夷,疑似蟲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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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房子旁柳杉下的網紋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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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老闆空地旁八角金盤樹下的錐形濕傘。
鳥兒:白耳、黃腹琉璃、金背鳩
時間:06:24~07:42
路線:四人房→老梨園→枇杷巷→小蟲隊宿舍→原始森林→乙棟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