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401 禮拜五 愚人節 學弟偉仲生日
【未期之電一】
晚上八點,我離開辦公室。之前阿雄、小魚都在,阿雄和我在上網,小魚則是接了幾頂帽子賺外快,要在上頭幫大家畫上貓頭鷹等圖案。阿雄先離開,然後我,而小魚的機車聲響,在十點才突然闖入宿舍週遭的寧謐。回到宿舍,洗了澡,坐在地板上,邊吃著自己煮的乾麵,拌阿芬的愛心肉醬,另外配著一碗打了兩顆蛋卻傳出焦味的清湯。剛和M講完電話,邊咀嚼著嘴裡和腦袋的,邊發怔。電話卻又忽然響了,今天很奇怪的電話頗多。
「喂?哪位?」一個有點陌生的聲音在電話裡響動,連結到我腦袋裡熟悉的名字「喂,我是TACO,圓恩嗎?這隻是白靈老師的電話哦!我們剛剛剛好聊到你,老師說想帶學生去玩,你跟他說說話,會緊張嗎?」她一股腦講了一串,快的我來不及分解重組,只回了句「不會。」
很久沒聽到了,老師的聲音在電話裡還是沒變。學生遇到老師,就算已經出社會很久很久了,永遠可以立即變回老師的學生。這大概是當老師和學生之間最微妙的聯繫吧!老師問了來梅峰的一些事宜,另外詢問了創作的狀況,而還好最後還來得及跟他說句:「您的影響,一直都在!」掛斷電話,吞了有焦味的湯,我坐在書桌前發呆。這通電話,好像連結到另一個世界一般。我想起我每天書寫的這個世界,好像忽然變得渺小而隱微了。
謝謝TACO,一個還一直在關心著彼此的大學同學。甚至貼心的怕我緊張,近“師”情怯〈也可能是詩都沒怎麼寫,感到心虛吧?〉。但真的很謝謝她,於是我接到了這通電話,另外要感謝的是,自己,沒有很早睡,而關掉手機,那可能就永遠的,錯過這通電話了。
【未期之電二】
刷了牙,跳上床,套上耳機,聽著英語雜誌。上床前,思索著是否關掉手機,但想到也許還有忽然而至,意想不到的來電,於是我期待著。沒想到卻真的有!!一個好久不見的學弟,立彥,剛退伍,從在工作的中壢打來。我很想他,也沒想到才一晃眼他居然就退伍了。以前縱使曾對他失望過,卻都已經過去了。知道他有所成長,還記得山社的好,還保持著自己好的質素,並且珍惜著自己山社的朋友,真的很開心。一個晚上,接到兩通可謂驚喜的電話,才發覺,自己在時間的推移中,縱使不願前進,也已被強迫的往前推得好遠好遠了。
【晨】
人喜歡親近自然。馬修‧連恩的專輯聽了讓人心情平靜,也許不無原因。我處在早晨的大自然中,除卻專輯中的樂器搭配外,就彷彿在聆賞最即時、獨一無二的天籟。不知名鳥聲〈後來阿雄告訴我是褐鷽〉在樹梢頂響著,有點像在七嘴八舌的教訓小孩。山紅頭則在一旁「呼呼呼呼呼」的試圖滅火,就像個心疼孫子的老奶奶般。但縱使喧嘩,整體聽起來卻仍是平靜的,那些喧嘩就彷彿一陣清風,拂過。白尾鴝清脆的火車鐵軌煞車聲,還高高低低的參差,自四面八方趕來助陣。後來看見阿雄,我走過去找他,他說鳥都被我嚇跑了。他是出來散步兼聽鳥音,因為他說這時候有很多怪鳥會過境。後來他看見了一隻站在枝梢的藍尾鴝,體色較不鮮艷,應是母的。樹鹨則停在電線上,一直搖動尾巴。
然後我們又各自走開,我沿著梨子園上繞,沿路聽見藪鳥、小鷹、褐鷽等聲音。我繞到實驗室那裡出來,旁邊的牡丹櫻發了嫩芽,一樹害羞的黃紅色,青楓則是一樹嫩綠。走到伴月坡種滿梅樹和蟠桃、矮桃,還有一個記敘農場開發歷史的木牌旁,拍了正在開花的蟠桃和矮桃,站在木牌前第一次細讀那些刻在木牌上,被塗上了白漆的文字。無數人的堅持和努力,映入眼簾,一陣感動。後方侍衛的柳杉群上方,傳出褐鷽嘰嘰喳喳的聲響,牠們一陣飛起,就彷彿市集突然湧出的喧嘩,乍起。
沒看到什麼鳥,但仔細用望遠鏡逡尋著柳杉頂端的空寂,總算被我瞧見了一隻背光,而只看得見牠一直搖頭的鳥,無從得知牠是誰,但這也不重要了。在大自然裡,縱使一無發現,也不是完全孤獨的。也許鳥隻就在高處看你,也許某朵花正點頭綻動…….。你並不孤獨。
農場最近跑來的野狗,小黃,安靜的走到我後頭,旋即不知道聽到什麼聲響又跑開了。我看著牠的白腳,想到同事說白腳的狗不吉祥,常被丟掉。就像我們遇見斷掌的偏見一般,像是無形的刀劍,割砍了一隻狗,或一個人的未來。如果狗狗知曉人們如此偏見,那我真好奇,牠們狗族對於人,有否相類偏見?
【合歡瀑布】
早上出門去一葉蘭區前,碰見騎機車上來的小魚。她拿了之前楊南郡老師幫他們上課所發的古地圖,指出一些古部落和合歡瀑布的位置給我看。心裡的一些什麼,又好像被點燃了…….。如果沒有繼續的燃料,大概不久就又熄滅了。
【好的管理者】
早上我到樓下辦公室傳真資料給白靈老師,辦公室內火爆十足,讓我趕快傳完,就趕快脫離戰場,跑回樓上。告訴阿雄樓下很火爆、好吵。於是我們討論到管理。阿雄說:「有的管理者,是不會跟對方吵,而只是靜靜的聽,然後都不採納對方意見。」蠻有道理的。
【面試】
早上十點我們面試那兩個新同事。一早我跟同事說自己的想法,因為昨天他們先來看看時,其中有一個穿脫鞋,我覺得頗誇張,如果今天他也穿脫鞋的話,我一定會給他扣分。另外是昨天對他們的第一印象是,怎麼一個六十六年次,一個六十三年次,感覺氣質卻不好,而且沒有成熟的感覺。後來汪汪才說他是騎機車到春陽,下雨的關係,鞋子都濕掉了。於是阿雄又說:「芭樂!你真的不適合當管理者。太先入為主了。」我沒意見的接受他的建議。
第一個進來面試的叫做王育財。高雄岡山人。之前江仔有跟我說其中一個很憨厚,甚至比我之前的同事阿毅還憨厚,比阿毅還憨厚?!那到底是憨厚到怎樣一種程度呢?真難想像。不過面試時,我總算領教了。他每每回答問題,都會扯到登山,任何問題他都能牽扯過去,又講得沒有重點,且落落長。大概登山是他目前最主要的重心吧!看著別人面試,會想起來面試的自己。自己回答的似乎沒有高明到哪去,只是本來是在對面的自己,現在已然是解說員中的一員了。有時候,我覺得如何進入某個地方,是最難的。而也許,和我同排的每個解說員,都有各自的心緒。而我還揣測,我們每個人看著面試者,也許就是純粹依靠感覺和觀察判斷,SAMA姊則享受著自己的秘密樂趣──看面相。
换下一個時,有解脫的感覺。甚至覺得這個人真該直接不用。但是……。
第二個叫做梁君仁,花蓮農校園藝系畢。而且他最長的工作經歷,就是軍旅六年半。也是太魯閣的志工、義務解說員、花蓮山協的理事。一開始他的經歷比前一個實在更佔優勢。但細談之下,我卻一直一直給他扣分。他太淡漠、嚴肅、缺少熱情了。我問了他「你有夢想嗎?」他回答想去爬聖母峰。另外是請他說說自己的優缺點,他想不出來,只說了嚴肅。而他的台語很不好,國語卻標準的像從小在眷村裡長大一般。他雖有那些經歷,卻沒有真正的解說過一次。其實他很優秀而聰明。但是他回答和表現出來的態度,會讓人家不想給他機會。我開始懷念起第一個面試者了。
我們之前並沒有一起討論要問什麼問題。我覺得這實在不太負責任。所以問起來也有點奚落。不過沒有像我上次那般誇張的問題了。而有的問題,也許面試者覺得不屑、簡單,幹麻問這問題啊?但不管是好的問題,還是不好的問題,你回答得好,接招接得好,都有替自己加分的作用。當自己是個面試人家的人,其實你會清楚知道,哪些東西是重要的,哪些是千萬不能犯的過錯。而你問出的問題,都有你自己知道的重要意義。後來我還問了「你習慣獨處嗎?」不知道他是否覺得不屑。不過對於我自己而言,獨處的試煉,已然開始了好久。
最後決定還是都試用看看。畢竟,面試究竟能知曉什麼呢?有的東西還是要靠時間才能彰顯、透露。有男生進來也不錯,也許這群女人們之間的細微摩擦,可以因此緩和。只是他們真的能適應跟這群敏感的女人相處嗎?也要等開始了以後,才能知道。不過SAMA姊說了一個我從沒想過的觀念,因為第一個面試者說自己很耐操、很肯學,我們都覺得不錯。但SAMA姊卻說:「說自己耐操的,其實得失心會很重。因為他付出了很多很多,如果沒有同等回饋,可能就需要調適」。他們兩個程度都不太夠。不過,值得期待,也許會有意想不到驚喜。想到他們來之前大家的耳語、分析、揣測,我開始好奇,我來之前呢?
【據理力爭】
下午我到一葉蘭區種一葉蘭時,剛好可以和SAMA姊在對面一起種。於是就邊聊天邊種。聊了面試的人,聊了一些感覺,聊了她覺得我不太有自信。後來她跟我說了個故事,關於據理力爭。「有一個公車司機,有一天很晚的時候開車時,可能因為很累了,於是把腳翹到方向盤上。後來被一個覺得自己生命安全被威脅的乘客拍照,送到公司投訴。然後那個司機就馬上被開除了。而司機其實正面臨人生的低潮,剛離婚,有兩、三個小孩需要扶養,卻又頓失收入。於是最後就自殺了。如果那個據理力爭的人知道,還會堅持自己的據理力爭嗎?」
值得省思的故事。在這個人情勝於法理的世界,如何行走中道,是一個很難的修行。
【樹的青壯期】
種一葉蘭休息的空檔,我和SAMA姊一起從苗床走回休息的地方。一路SAMA姊望著四周的柳杉,訴說著自己的感動。她說她剛來工作的第一年,每天都覺得好快樂。可以在自己喜歡的那條每年都來拜訪的公路上來回穿梭;可以每天望著嚮往的針葉樹,感受寧謐,並享受大自然不用說什麼就能貫注全身的感動。
只是最近她發現樹果然有青、壯年的差別。她剛來時,柳杉都好綠好濃,現在褐紅像燒焦的枯黃葉子卻越來越多;白楊在她剛來時,樹皮是灰白到接近銀色的光滑,現在卻黒黒老老的……。聽她這樣講著,彷彿也分享了她的惋惜和失落,當再次望著那些本該濃綠的樹群時。
【種一葉蘭】
今天我幫忙種頂芽。有四個科博館志工來幫忙,加上本來的三個阿姨和臨時工美珍〈27歲原住民,已婚,三個小孩。〉。不過種了一段時間後,你就會覺得種一葉蘭真是一種酷刑!頂芽大概跟六分之一的牙籤一般大小粗細。很容易就種到起毛壞、想發瘋。後來SAMA姊先回辦公室了。我還在奮鬥,美珍說我怎麼種那麼慢?怎麼早上沒有一起拜師。她才來第二天,就已經速度快到像做了很久一般。她說的老師是SAMA姊。不過我覺得這跟天份有關,還好,終於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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