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黑本部議事廳--
「在人界被魍魎寄生的兵士總共有三位,目前已經掌握到他們的行蹤。」開口的是列凱爾。
魍魎,是一種從人界邪冥思想與天地間靈能繁衍出的變種生物,他們會尋找並寄生在宿主的體內,腐蝕宿主的生命力,但同時也將宿主本身的力量提高十倍甚至百倍,不過,被寄生的人卻只能任何魍魎操縱,喪失自我,但因為魍魎的數量不多,所以沒有造成各界很大的隱憂。
「那要先抓回他們嗎?」坐在他右手邊的蒼問道。目前還沒有任何方法能將魍魎驅除出宿主的體內,各界廣泛採取的手段是禁錮宿主,但也有少數的例外,如天界採取的方式就是直接處死宿主。但像這種殺死曾經是自己同伴的事,也只有天界才做的出來。
「暫時也只能這樣,要派誰去?」綺羅用手指梳了梳火紅的髮尾,看了眾人一眼,然後將視線停留在從頭到尾還未發言的路西法身上。
隨著綺羅的目光,其餘三人也將跟著看向路西法,想聽聽他的意見。
坐在上位的路西法似乎感受眾人的詢問的目光,將幾乎失神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你們決定就好。」淡淡的嗓音沒有摻雜一絲情緒,他的心已遺失在某個地方了。
離”永恆之水”問世的時間還有五十年,他就快等到了,來到闇黑,轉眼間渡過了一百多年,每日每夜他都不停的在倒數著,深怕錯過了千年一滴的”永恆之水”,只要再五十年,他就可以從苦痛的牢寵裡逃出了。
不出眾人所料,路西法的回答仍舊是這一句。
「我去吧!這次被寄生的兵士大部分是東門的人,而且他們被寄生後導至力量提升,派一般的魔族去,傷亡的比例可能會大增,還會造成不必要的騷動。」列凱爾站起身來說道,有意將會議做個結束。
「那就拜託你了,可要把他們都帶回來,才不會在人界作亂。」蒼也很識相的起身,對著列凱爾揚揚手,然後側頭望向好像還有意見的綺羅。「大姊,我們一起走吧!我有好東西給妳喔!」雙眼彎成弦月狀,他露齒而笑。
綺羅眼睛一亮,走到蒼身邊,兩人雙雙對路西法行了禮,退了出去。索幽從列凱爾眼裡看見了他無意離去的意思,也行了禮告退,而路西法始終將目光放在不知名的遠方,沒有反應。
「吾主,您在想『永恆之水』的事嗎?」列凱爾走到他身旁猜測著他的心意。之所以要趕快結束會議,等眾人都離去才問,是因為這件事是他和吾主間的祕密。
「嗯!」路西法微微點頭,因為列凱爾的碰觸而回了神。
「您去天界時記得要帶上我。」列凱爾的嗓音低醇柔軟,裡頭醞釀的是如同烈酒的濃情。「還有我等會兒要去人界,您有別的事要交待我嗎?」他蹲在路西法跟前,眸子瞇成一片細長的溫柔。
路西法露出驚訝的表情。「你要去人界?」
「對,抓回被魍魎寄身的兵士。」面對他震驚的神情,列凱爾泰然處之。他知道他徹頭徹尾都沒將心思放在會議上。
「是嗎?你自己多加小心。」平緩沒有起伏的語氣,不是他不關心,只是從「天使戰爭」之後,他便習慣用這種態度面對關心他的旁人。
「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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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
透明白滑的冰河上散著輕淡冰冷白煙,將日光折射成刺眼的光芒,列凱爾站在上頭,與他迎面而對的是三個被魍魎寄生的兵士,各各表情扭曲,眼神混濁。雙方都已經拿出了兵器,身上也都互有傷痕血漬,顯然已經開打。
其中一名兵士咧嘴一笑,飛奔過來猛力攻擊,列凱爾側身一躲,輕鬆閃過,但後頭兩名兵士利用他瞬間的視線死角從兩邊竄出,他舉劍一擋,被逼退了一步。
果然被魍魎寄身後,宿主的力量會大增,看來他親自前來是對的。
雙方的激戰持續一段時間,列凱爾屈居上風,不到片刻,立刻將三人制服在地,他接近其中一個兵士,準備將他擒拿,旁邊的另一個兵士卻呻吟了一聲,他稍稍轉移視線,這一分神,竟讓自己陷入險境當中。
靠近他的兵士睜開雙眼,跳起身來,手臂緊緊箍著他的身子,指尖又逐漸生長,在他鎖繞在內,令他動彈不得。兵士臉上詭異的表情讓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然道是……他想要自毀。
思及此,列凱爾不禁用盡全身的力道掙扎,還是連動都不能動,兵士全身開始迸射出朱紅色的光芒,危急之間,忽然列凱爾覺得束縛他的力量消失,另一股力道從他手腕傳來,將他拉離。
幾乎在他離開的那剎那,身後傳來巨大的爆裂聲,冰塊向四處飛散。
在爆炸平息後,他才看清楚救他的人是誰。
「索幽,你怎麼來了?」
「不太放心,所以跟來看看。」索幽放開了握著列凱爾的手,眸底閃過幾許複雜的情緒。
列凱爾望著爆炸處冰河殘破碎裂的樣子,氣憤不已。
「沒想到魍魎敢這樣做。」以爆裂的程度來看,那三名兵士只怕是屍骨無存。
索幽沒多說什麼,靜靜的轉身離開,列凱爾在原地注視了一下,也轉頭離去。
兩人靜靜地走著,天空不知何時飄下了白雪,雪愈降愈大,將結著白霜的枯木覆蓋上泛白的雪花,連他們踏著的地面也是一層厚厚的積雪。
至天落下的雪花像是漫天飛舞的雪白櫻花花瓣,緩緩飄落在兩人的身上,遇見溫熱的體溫像蜜糖般融化成雪水,水漬被衣料吸收後,只留下淡淡的印子,而化在肌膚上的,便隨著曲線劃下一道冰涼的觸感。
「你的傷還好吧?」索幽忽然打破了沉默。
「還好,不算嚴重,真難得,你會主動開口詢問別人。」有些調侃似的,列凱爾回答,輕掃即過的目光讓他忽略索幽眸底的失落。
索幽沒有回話,讓氣氛變得有些古怪,不過列凱爾倒是沒注意到,他的心裡惦記的是路西法的人,想著的是路西法的事,一點心思都沒法分出去。
又走了片刻,索幽忽然停下,雙眼盯視著不遠處一座孤獨的墓碑。
列凱爾也停下腳步,順他的目光望去。
「墳墓,這是人類為了死去的親友建立的,不過我卻覺得毫無意義,建了這種東西又能怎樣?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復活的。」眸光變深。只有活著才擁有一切。
「你說的沒錯。」索幽說話的同時已走到墓碑前。「墳墓不過是精神的寄託,思念下的替代人偶。」他伸手撥去墳碑上的少許積雪。也代表著活著的人對死去的人曾經寄予情感的證明。
列凱爾跟在他身後,注視他的舉動,見到他眼中輕起的波瀾,過了許久,伸手搭上他的肩頭。淡淡的說道:「走吧!」
索幽卻反手拉住了他,他側頭回望他,不解他的舉動。
「列凱爾……」他若有所思地喚了他的名,但始終沒說出下文。
「有什麼事?」列凱爾直直地望向他。
他低垂下眸子,暗暗吸了一口氣。
「列凱爾,如果有一天我比你早死,你願意為我砌一座墳嗎?」平穩的聲音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一股暗藏很久的心意。
列凱爾拉下了他扣住他的指掌,臉色微微一變。
「等你死的時候再說吧!」轉身大步離開。「回去了!」
聽見了他的答案,索幽閉上的眼,將裡頭埋藏的思緒再埋的更深些。
再深一點吧!最好能永遠的不見天日,永遠的沉埋在底。
大雪仍舊持續下著,一時半刻間是停不了了。索幽張開了指掌去接,片片雪花落入掌中,意外地卻沒有融化,在他掌中片片層層的交疊。
眸光黯然霧濛,他用力地將掌握成拳,緊緊包覆著沒有化成雪水的雪花,卻感受不到絲毫冰寒,因為他溫熱的體溫早就降至冰點以下,肉體宛若一座天然的冰宮。又怎會冷呢!
感受不到就不會有痛苦了吧!也不會被冰冷的氣息凍得冷冽不已。
有些事、有些話……就是不能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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