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故事 第四輯
◎十四、風箏驚魂
⊕潘文良
⊕5
阿文頓覺被人澆了水,涼涼、甜甜的……有的水,跑進鼻孔裡,實在亂難受的;阿文只得爬坐起來——但聞‥
妹姑叫著‥「哇……太誇張了吧!」
阿文起身,朝地上一看——地上竟然「沉下去」一個人形,彷彿打石膏的模子一樣,不禁伸手摸著下巴,叫道‥「奇怪!我在『一人之下,眾人之上』,怎麼跌下來,反而做最下面一個?應該是我在最上面啊!?」
良玉笑道‥「你倒楣啊!」
阿文叫道‥「倒楣!真是倒楣!剛剛,誰在我臉上,『放瓦斯』(放臭屁)的?害我昏了過去……」阿文說著,但見——
一個外號叫「大寶」的小男生,在一旁哈哈笑著。
阿文便指著大寶,叫問道‥「你吼……是你吼!?」
大寶連忙搖著雙手,叫道‥「沒有沒有……不是我!不是我!」
阿文看了看大家,搖了搖頭說‥「算了!算我倒楣好了,大家沒事就好!」
妹姑叫道‥「我有事——你輸了!給我當馬騎吧!」
阿文叫道‥「妳還好意思啊……要不是我救妳,妳現在,還在半空中睡覺呢!搞不好,等一下,禿鷹就來咬妳……妳怎麼可以『恩將仇報』呢?」
妹姑叫道‥「願賭服輸!你叫那麼多,幹什麼?」
玉鳳叫道‥「妹姑!我們叫他背我們,繞『誠正國中』三圈好了!」
妹姑叫道‥「好好好!有福大家享!」妹姑朝阿文叫問道‥「你有沒有意見啊?」
阿文想了想,叫道‥「好啦好啦!我要是不答應妳們,以後,準沒好日子過的……我先回去喝水——」
良玉竟把汽水,遞給阿文,叫道‥「嗯!給你喝!別想溜!」
阿文恨恨地,瞪著良玉,叫道‥「剛剛,是妳用汽水澆我的,是不是?」
良玉笑道‥「我不澆你的話,你到現在,恐怕還在這裡睡覺,搞不好,被那群臭男生,給『活埋』了呢!」
阿文只得叫道‥「謝謝嘔!大恩大德,沒齒難忘!」阿文活動了一下筋骨,一口氣,把半瓶汽水全給喝了,將空瓶子,扔進垃圾桶裡,叫道‥「好了!妳們誰要先『上路』啊?」
良玉舉手叫道‥「我先好了!」
阿文只得背起良玉,還好「身輕如燕」,舉步想走,但聞‥
妹姑叫道‥「我們在我家等你啊!佳靜!妳騎腳踏車監視,他要是想開溜的 話,妳就趕快回來,我們就把他的機車給——分屍!」
佳靜叫道‥「好……」佳靜應著,便去騎腳踏車——
阿文叫道‥「太狠了吧!?」阿文搖了搖頭,只得朝誠正國中——上路。
良玉竟然一邊唱著《小毛驢》‥
「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
我手裡拿著小皮鞭……
心裡正得意,不知怎麼,
嘩啦啦啦啦啦!
我摔了一身泥……」
阿文叫道‥「妳別唱啦!等會兒,真的把妳摔到臭水溝裡去……」
良玉叫道‥「你敢!?」
阿文搖了搖頭,叫道‥「真倒楣!我不知是哪輩子,欠了妳們這些小丫頭的債沒還……現在才得做牛、做馬、做驢來還……唉!我還真是‥『自作自受』啊……因果報應——絲毫不爽!」
佳靜騎著腳踏車,到了阿文身旁,舉手搖了搖,叫道‥「嗨……」
良玉也揮了揮手,叫道‥「嗨……佳靜!我們來比賽,看看誰快好不好?」
佳靜笑道‥「好啊!」
良玉竟然打了一下阿文的頭,叫道‥「加油啊!你可不能輸嘔!」
阿文一把抓住佳靜腳踏車的後架,停了下來,叫道‥「兩位小小姐!請妳們不要『虐待動物』好不好?我要向『動物保護協會』,提出告訴嘔!」
佳靜叫道‥「你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懂啦!」
阿文叫道‥「下來!」阿文把良玉給拉了下來,坐到人行道旁,叫道‥「咱們休息十分鐘。」
良玉便側坐到腳踏車的後座上,叫道‥「好吧!休息就休息,我騎得也很累呢!休息五分鐘——」
阿文搖頭苦笑道‥「哼哼!天啊!真是……驢子沒叫累,騎的人倒叫累……」
良玉聽得‥「哼哼!哼哼!」的笑了笑。
阿文叫道‥「我覺得‥妳們真是越來越過分耶!開玩笑沒關係,可是要『適可而止』嘛!適可而止,懂嗎?還好,我是個『好好先生』……妳看看那個妹姑!五年級了,有時候,玩一玩,就『翻臉、耍脾氣』,翻臉比翻掌還快……小孩子嘛!人家都還原諒她,要是長大還這樣,誰吃她這一套啊?」阿文起身,但見——
兩個小丫頭,竟然張著大眼直看。
阿文不覺笑了笑,叫道‥「好啦!我騎腳踏車,載妳們兩個兜風就好,別理那個兇八婆!」
佳靜點頭叫道‥「好吧……」佳靜說著,便坐到腳踏車的橫桿上去。
良玉便坐到腳踏車的後座。
阿文跨上腳踏車,邊騎邊說‥「佳靜!良玉!都是好名字耶!『佳』就是美好、善良的意思;『靜』就是文靜、安詳的意思。『良』也就是善良、優美的意思;『玉』是純潔、樸實、溫潤之物……『姓』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而『名字』,是父母取的……我總覺得‥人要做得對得起『姓名』,對得起『姓』,才不會丟祖宗、丟父母的臉;對得起『名』,才不會丟自己的臉……懂嗎?」
佳靜搖頭叫道‥「不懂!」
良玉叫道‥「懂……才怪!」
阿文笑道‥「妳們看妹姑!〈周淑玲〉!可是呢!她一點都不像『淑女』……不過,倒像『玲瓏仔』(玩具),一搖,就叮咚叮咚響……我發現‥妳們這群『娘子軍』,還真絕耶!」
良玉叫道‥「什麼絕?」
阿文笑道‥「妳看看‥淑『玲』、嘉『玲』、秀『玲』、玉『鳳』、佳『靜』……還有妹姑家樓上,那個什麼什麼……潘美『婷』的,良玉的『玉』,又跟『玲』啊!『靜』啊!『婷』啊……的音近;難怪,妳們會湊在一起!」
佳靜笑道‥「還可真絕呢!都是『ㄥ』!」
阿文‥「呵……」的呼了口氣,說道‥「小時候的朋友,是最可貴的了!長大了,就會各奔西東,但是‥他們,會令妳們懷念一輩子……朋友嘛!要共勉共勵、互助互惕、相輔相成……妹姑算是妳們的『老大』,她也蠻有領導能力的,妳們都跟著她跑、聽她的話……好就好,沒關係,要是不好,妳們就得勸勸她……簡而言之,比如說‥她對我這麼『過分』,妳們就不要附和她……和她聯手欺負我;她一個人,也就沒轍啦!」
良玉叫道‥「說來說去,原來是叫我們‥饒了你……」
阿文笑道‥「我是在講道理給妳們聽啊!平常,我總是跟妳們打打鬧鬧的,難得有這個機會,說說道理,給妳們聽……妳們要記住,我的這一句話‥
『雖然朋友要講義氣,不過‥做人要講道理!
你不可為了講義氣,而幫著朋友去做壞事。』」
阿文低頭望著佳靜,叫問道‥「懂嗎?」
佳靜也不答話,只是點了點頭。
阿文說‥「妳們自己跟我在一起時,就不會那麼壞,可是‥三、四個湊在一起時,就會想辦法捉弄我……我跟妹姑在一起,她也不會那麼兇,可是,妳們一來,她就會跟妳們聯合起來欺負我……」阿文搖了搖頭說‥「真是搞不懂妳們……」
良玉叫道‥「我也搞不懂!」
佳靜笑道‥「大概是……你太好欺負了吧!?像我哥哥,我就不敢。」
阿文笑道‥「這麼說來,是我的錯了,我啊!太寵妳們了!下次再鬧,一個個抓來打十大板,以後,妳們就不敢啦!對不對?」
佳靜叫道‥「你……你又不是我『老師』、又不是我『老爸』、又不是我『老哥』……怎麼可以打我?」
良玉叫道‥「對嘛!對嘛!妹姑……你才可以揍。」
阿文笑道‥「那妳們是把我當什麼?是牛、是馬,還是驢子?」
佳靜叫道‥「你是我們的朋友啊!」
阿文笑道‥「朋友!?當我是朋友,妳們卻一起捉弄我……妳們都可以打我,我為什麼不可以打妳們?我當妳們『老師』、妳們『老哥』,也都不為過……要是我再多個四、五歲,還可以當妳們老爸呢!不過,有話說‥『師者,如兄如父。』又有話說‥『長兄如父。』所以說‥我也可以算是,妳們的爸爸一樣啊!」
佳靜突然叫道‥「爸爸!」
阿文‥「哼哼哼哼哼!」的笑了笑,拍了拍佳靜的頭,叫道‥「乖女兒!」
佳靜叫道‥「臭美!」
阿文笑道‥「剛才在風箏上,還有人要當我媽呢!她一定更臭美!」
佳靜用手肘撞了阿文一下,叫道‥「哼!我才不要你當我『老爸』呢!」
阿文笑道‥「我當妳老爸,有什麼不好?」
佳靜叫道‥「因為‥我已經有老爸了啊!」
阿文笑道‥「多一個老爸,也不錯啊!」
佳靜叫道‥「才不要呢!」
良玉突然叫道‥「她要你當她『老公』啦!」
阿文笑道‥「當『老師』可以、當『老友』可以……當『老爸、老哥』也可以,就是不可以當『老公』!」
良玉叫道‥「有什麼不可以的?她很喜歡你耶!上次,她還說‥長大要嫁給你呢!」(註‥小朋友們,常鬧著,把佳靜「許配」給阿文。)
佳靜叫道‥「我哪有說?」
良玉叫道‥「有啦!妹姑她們,都有聽到啊!」
佳靜打了一下良玉,羞忿地叫道‥「噯喲……妳很討厭咧……」
良玉笑道‥「我又沒說錯!」
阿文搖頭笑道‥「呵呵!妳們這群小丫頭!別胡說八道了,好不好?」
良玉叫道‥「我才沒胡說八道呢!每次,她都喜歡要你抱抱、背背……」
阿文笑道‥「哼哼!妳們哪一個小朋友,不是要我抱抱、背背……把我當牛、當馬騎的啊?」
良玉叫道‥「那不一樣啦!」
阿文笑問道‥「哪有什麼不一樣?我還不是做牛做馬!?」
良玉叫道‥「你每次都背她、抱她那麼久……好像『好公』一樣……反正‥你也很喜歡佳靜嘛!當她老公也好啊!」
阿文實在懶得再扯下去,突然聞到一股臭豆腐香,便叫道‥「好啦!好啦!我們不談這些,我請妳們吃『臭豆腐』好了。」
良玉叫道‥「好啊!好啊!真難得!你會請客!」
阿文停下腳踏車,笑道‥「妳這話,什麼意思?」
良玉跳到地上,叫道‥「因為‥你最『小器』了!」
阿文笑道‥「難道……妳希望‥妳的朋友,是『酒肉朋友』嗎?我只是不肯亂花錢而已!哪像妳們,不會賺錢——只會花錢,不知賺錢不容易,一下買汽水、一下買冰淇淋、一下買泡麵、一下買巧克力……亂亂花錢叫作『大方』;揮金如土叫作『慷慨』……其實那是‥傻瓜加笨蛋!」
良玉笑道‥「給你請一下客,還得聽你一下訓呢……」
阿文笑道‥「要我請客很難得,要我教訓更難得,我跟妳說。」
佳靜跳到地上,笑道‥「我現在才覺得‥你還真像是『老師』呢!動不動,就要……說道講理——教訓人家。」
阿文笑道‥「哼哼哼哼!平常打打鬧鬧的,只是帶給妳們『歡樂』,現在說道講理,是帶給妳們『勵益』,這才是‥朋友所該做的事……好吧!進去——」
阿文牽著佳靜、良玉,進到店裡,叫道‥「老闆娘!麻煩……」
阿文轉頭問佳靜跟良玉道‥「妳們要吃什麼?」
良玉叫道‥「臭豆腐好了!」
佳靜叫道‥「我也要臭豆腐!」
阿文叫道‥「老闆娘!麻煩三盤臭豆腐……泡菜多一些!」
老闆娘叫道‥「好……馬上來!」
阿文跟著佳靜、良玉,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老闆娘過了許久,便送來三盤臭豆腐。
阿文吃了一些,笑道‥「回去啊!妳們……妳們可別再『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了嘔!」
良玉叫問道‥「什麼意思啊?」
阿文笑道‥「簡單的說,就是‥妹姑要是再叫妳們揍我,就不要理她。」
良玉叫道‥「哼!原來你是在‥『賄賂』我們啊!」
佳靜叫道‥「這樣不可以嘔!」
阿文笑道‥「什麼『賄賂』嘛!我這是為妳們好耶!我知道‥有時候,妳們怕不聽她的話,就會失去她這個朋友,不過,妳們幫著她惡作劇,難道真的願意、真的開心嗎?要怕她不高興,妳就說‥『現在幾點了?我得回家了!』這樣,也就不會破壞,妳們之間的友誼了嘛!我有話說‥
『不要為了講義氣,而幫著朋友做壞事。』懂不懂?」
良玉叫道‥「我們也沒做什麼壞事啊!」
阿文笑道‥「欺負人、惡作劇,就是壞事啦!妳們還想幹什麼,才叫作壞事啊?妳們把我的機車搞壞、把我的衣服撕破,這就是『壞事』啦!妳們要懂得『拒絕』,不要成天瞎混嘛!不要順她,她就會『反省』;有一些事情,妳們以為開玩笑沒關係,可是‥要考慮人家的感受,開玩笑,無傷大雅——存心惡作劇,惡作劇,還造成……破壞、傷害,那就不應該了,懂嗎?」阿文但見——
佳靜和良玉,靜靜的「聽訓」。
阿文不禁笑道‥「哼哼哼……哼!好啦!好啦!吃吧!吃吧!」
佳靜笑道‥「果然像『老師』!」
阿文笑問道‥「我這樣『教訓』妳們,妳們會不會不高興啊?」
佳靜笑道‥「不會不會!最好有機會,也教訓教訓妹姑她們。」
良玉叫道‥「以後,最好多多教訓——這樣,我們才有機會吃東西。」
阿文聽得輕拍了良玉一巴掌,笑道‥「我說了半天,妳當我是在幹什麼啊? 『放……〔ㄆ……ㄧ〕屁』啊!?」
良玉抓了抓臉頰,叫道‥「沒有啦!」
阿文叫道‥「沒有就好!好啦!吃啦!吃啦!」
佳靜吃著吃著,突然附到阿文的耳邊,輕聲說道‥「糟糕!你身上沒錢了……這下糗大了……」
阿文叫道‥「我還有一千塊啊!」阿文一念心起,趕忙抓出皮夾子,一看——一千塊,竟然不翼而飛,不禁輕叫道‥「我的錢呢?」
佳靜也不作答,只是‥「嘿嘿嘿嘿……」的傻笑。
阿文看了,搖了搖頭,笑道‥「妳不用說,我也知道‥一定又是妳們這群,搗蛋鬼的傑作……這種玩笑也敢開,等會兒,我還要去加油呢!到時候,拿不出錢來,那怎麼辦?」阿文拍了一下佳靜的屁股,叫道‥「快去給我拿來!」
佳靜叫道‥「好啦!不要打我嘛!」
阿文叫道‥「快去快回啊!」阿文不禁搖頭叫道‥「這個妹姑!真是……真是……真是混蛋加三級……」阿文突然聽到‥
妹姑叫道‥「哪個臭小子!敢在背後罵人的呀?」
佳靜輕聲跟阿文輕叫道‥「你完蛋了……」
阿文側頭一看——但見‥
妹姑、秀玲、嘉玲、玉鳳,站在店門口。
阿文不禁暗叫道‥「真是‥『說人人到、說鬼鬼到——說曹操,曹操就來了』……這下子,又有得『鬥嘴』(吵架)啦!」
老闆娘叫道‥「裡面坐!要吃什麼?」
妹姑叫道‥「我要一盤蘿蔔糕!妳們要什麼,自己叫啊!別客氣!」
嘉玲叫道‥「我要臭豆腐!」
玉鳳叫道‥「我要炸薯片!」
秀玲叫道‥「我要……蘿蔔糕好了。」
妹姑走到阿文身旁,叫道‥「你請客——我出錢啊!好不好?」
阿文笑道‥「真是謝謝妳啊!我的姑奶奶!妳是我們的——救星!」
妹姑笑道‥「哪裡哪裡!別客氣!要不要再吃啊?」
阿文搖頭道‥「不用了!〔我吃氣都飽了。〕妳們慢慢用……」
嘉玲笑道‥「哼!原來你們——跑到這裡來約會——害我們找了半天……」
良玉叫道‥「才不是呢!妳亂講!」
嘉玲叫道‥「唉呀!免歹勢嘛!約會就約會,怕人家說……」
妹姑朝阿文叫道‥「你真厲害!一次跟兩個妹妹約會……」
阿文突然覺得累,也懶得理她們,於是‥便趴到桌上,閉起眼睛,一任星移物換……管它地覆天翻……
阿文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覺‥被人拍著臉頰,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佳靜。阿文笑了笑,挺起腰來‥「哈……啊……嗯……」的打了個哈欠,叫問道‥「各位小姐們!妳們都吃飽了嗎?」
妹姑竟把剩餘的錢,放到阿文桌前,居然叫道‥「哥哥……對不起啦!」
阿文‥「哼哼哼哼……哼!」的笑了一陣,叫道‥「我有沒有聽錯啊?」
妹姑呶了呶嘴,叫道‥「真的對不起嘛!」
阿文收起錢來,站起身子,笑道‥「好啦!好啦!以後,別這麼鬧就好了……走吧!走吧!」
大夥這才起身,一一的走出店去——
老闆娘點頭叫道‥「多謝吼!有閑則來坐啦!」
阿文便跟老闆娘點了點頭、笑了笑。
⊕6
阿文走到腳踏車旁,抬起「大風箏」,心想‥〔這風箏,還可真怪啊!〕阿文突然發現‥風箏上,被畫了個……鬼怪頭,不禁笑問道‥「幹嘛呀!畫成這個鬼樣子?」
妹姑叫道‥「這樣子,可以『避邪』啊!烏鴉就不敢來了嘛!」
阿文笑道‥「畫這個什麼鬼風箏嘛!也不會畫一隻老鷹,比較好看。」
妹姑叫道‥「說的也是,我怎麼沒想到呢?」妹姑跨上腳踏車,叫道‥「我們到堤防邊,去放風箏好不好?」
大家異口同聲的叫道‥「好……」
阿文於是抬起風箏、良玉拉著線;嘉玲和秀玲,拉著風箏兩邊的長帶子;玉鳳和佳靜,拉著風箏尾。
一群人,跟著妹姑——走向河堤邊。
阿文笑問道‥「妹姑!妳還要不要,再飛上天空去啊?」
妹姑叫道‥「有什麼不敢的?」
阿文問道‥「妳不怕嗎?」
妹姑笑道‥「有什麼好怕的嘛!」
阿文笑道‥「不知道是誰……在天上哇哇哭、亂亂叫、喊救命吼?」
妹姑笑道‥「那只是我一時緊張而已!後來,我就不怕啦!」
阿文笑道‥「我看——妳是嚇昏了吧!?」
妹姑叫道‥「我只是太累了——睡一覺而已!」
嘉玲叫道‥「很刺激耶!等會兒,我也要試看看。」
阿文笑道‥「我可不想,『再來一次——空中飛人』啊!」
嘉玲叫道‥「不要放太高,就好了嘛!」
妹姑笑道‥「在上面很棒呢!」
阿文但覺‥一陣風,吹了來,便舉直雙手,把風箏抬得高高的。
風突然變大了……
阿文忽覺自已的腳,離開了地面——
風箏——唰!的一下,竟然飛了起來……倏忽地,拉著大夥,昇到空中。
丫頭們‥「哇啊……」的大叫著——也不知是高興,還是害怕。
妹姑在地上大叫道‥「喂……你們怎麼可以,自己上去嘛!?」
風箏突然自己——亂七八糟的,飛了起來……一時如箭疾上,一時如石直墜,一時如風橫衝,一時如水奔流……忽而打轉,忽而翻滾,忽而蛇行,忽而波湧……比坐「雲霄飛車」,還驚險、還刺激呢!
阿文只覺‥耳畔風聲颯颯、眼前景物花花……但隨著風箏飛竄——
風箏一下飛越重山,一下穿梭窄巷,一下徘徊天空,一下鑽竄樹林;
時而驚散鴿群,時而嚇昏人潮,時而衝破浮雲,時而駭倒禽獸……
阿文真是‥又緊張、又惶恐,要有心臟病,包準嚇死的,但聞‥
丫頭們‥有時哈哈大笑說刺激、有時哇哇尖叫散魂魄、有時呼爹喚娘喊救命、有時祈天禱神求護庇……
阿文心想‥〔要再這麼下去,沒摔死,也會嚇死……這下怎麼辦呢?〕
阿文真是沒了輒,不禁恨恨地叫道‥「什麼『鬼風箏』嘛!太可惡了……」
阿文忽然發現‥眼前竟是「發電廠」的「高壓電線區」……
阿文嚇得張大嘴巴,叫不出聲來,一顆心,駭得躍上三十三天之外,眼睛瞪得都要迸出來了,心裡叫道‥〔這還得了,撞上去,準成了燒過頭的烤乳豬……〕
那血紅的警告標誌牌,上面寫著‥
高壓電危險!
閒人勿近!
那血紅的警告標誌牌,竟然在阿文的眼前出現——越變越大。
一切聲音,突然靜了下來……一切動作,也都慢了下來,慢得走一步路,要花二十分鐘……
阿文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大概是「無常」臨頭——嚇呆了吧!?
(在這千鈞一髮的生死關頭——)
阿文突然一念醒覺,叫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阿文這麼一叫,竟然就「醒了」……
阿文坐了起來,發覺自己,流了一身冷汗,不覺拍撫著胸脯,叫道‥
「還好!醒了過來,不然‥那群丫頭,全都陪我送死了……」
阿文望著桌上,那未完成的風箏,不禁笑道‥「什麼『鬼風箏』嘛!?臭妹姑!不幫妳做了啦——剩下的,讓妳自己動手完成好了!」
——全文完。
2002.06.23.日 三校
2020.08.29.六 修校
■臺語註解
【妹姑】ㄇㆤ ㄍㆦ・ me2~1 koo1~0 ⊕妹子、姑娘。
【肚臍】ㄉㆦ└ ㄗㄞˊ too7~3 tsai5
⊕臍帶脫落後,在腹部所留下的痕跡。也稱為「肚臍眼」。
【嘛知】ㄇㄚ└ ㄗㄞ ma7~3 tsai1
⊕也知、也知道。也寫作「嗎知」。
【刺耙耙】ㄑㄧㄚˋ ㄅㆤ├ ㄅㆤˊ(漳)∥ㄑㄧㄚˋ ㄅㆤˋ ㄅㆤㆷ(泉)
tshiah4~2 pe5~7 pe5(漳)∥tshiah4~2 peh4~2 peh4(泉)
⊕形容女人潑辣、兇巴巴。
【哭枵】ㄎㄠˋ ㄧㄠ khau3~2 iau1
⊕粗俗的罵人話。以人因饑餓而吵鬧的比喻,來罵對方無理取鬧。
【起𤞚】ㄎㄧ ㄒㄧㄠˋ khi2~1 siau2
①發瘋。泉州又叫「起神」。
②動物發情。某些雌性動物,卵子成熟前後,生理上要求交配的一種狀態。
【𤞚狗】ㄒㄧㄠ ㄍㄠˋ siau2~1 kau2 ⊕瘋狗、狂犬。
【免歹勢】ㆠㄧㄢ ㄆㆮ ㄙㆤ└ bian2~1 phainn2~1 se3
①別不好意思、不用不好意思。 ②不用抱歉、不用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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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整修,首舖於「新聞台」。
◎潘文良《風箏驚魂》上。2020.08.29.六 00:33:53
http://mypaper.pchome.com.tw/avun01/post/1380396753
◎潘文良《風箏驚魂》下。2020.08.29.六 00:36:23
http://mypaper.pchome.com.tw/avun01/post/1380396755
※本文佈告於臉書。2020.08.29.六 00: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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