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Smells Like Teen Spirit
《吐司男之吻1》展現了一種另類的硬蕊風格。它是鬆散的結構，沒有那種一路往明顯目標結局推砌而去的積極；它也有些超現實與無釐頭，一些喃喃自語的任性；它找了一堆電視劇新面孔的演員，管你認不認識他們、是否是小ㄎㄚ。《吐司男之吻1》有放手一搏只想要端出新東西的創新勇氣。它說穿了，是一個夏天的氣味，一個怪女孩出列的夏天氣味，卻也是少年仔的青春氣味。它的劇本其實捉住了年輕靈魂裡的浮動，而導演掌鏡風格也恰如其分地補捉住那種難補捉的浮動。那樣的浮動氣氛是動人、靈巧的，所以可以引起一種難得的共鳴(很多愛看電影的影癡也喜歡)。它是一種新式電視劇本的寫法，也是新鮮的敘事風格，重點是它也沒刻意要往日劇擬仿，它獨自就這麼天高地厚的走出自己的路子。
它有少年仔的叛逆，叛逆了舊式腳本結構嚴謹目標明顯的那種寫法，隨性地往新的方向走去。它補捉了年輕的某種情緒或心情，那種在困惑的不確定中卻有種想飛揚反叛的輕盈自得。
主旨與節奏貼合，所以有風格。
臺灣偶像劇在最初，也曾經有過那樣自信勇敢地反逆，像極了年輕人，那種生猛的新鮮活力。
“情感、情緒、情節、情境”都處理得好，就是絕讚偶像劇裡的四要件。臺灣的很多偶像劇會顯得很‘浮’的原因，在於只想著突出情節或情境，卻把更重要的情感與情緒都忽略了，所以顯得膚淺而空虛。
以《吐司男之吻1》為例。它在情節上其實是比較“淡”的(跟傳統劇本相較)；但是它的情感與情緒卻順利地烘焙出一個好的閱讀“情境”氛圍，讓人願意嚐那新氣味。它在描寫情感與情緒上新穎而活潑，情境因此有了很棒的趣味。三個要件配搭得好，反倒讓情節“淡”出了一種奇異獨特的清新味兒，所以有風格。
至於非偶像劇的《孽子》，我一再提出來當作解說範本之因，則是它在情感、情緒、情節、情境四要件備齊，觀點與風格於是成熟。它在情境的營造上非常寫實考究，讓我們看到畫面就回到了那個年代。改編劇本在情節上也是完整且更改題旨後仍舊前後呼應，並且在反叛原來文本上，其實‘孽’得挺好。在情緒與情感的表達上，演員及導演不但在技術上達成了自然主義細膩的情緒表演方式，它的剪接又非常加分地將情感濃化並與情境既寫實又如夢境般貼合，讓人清楚看到那聚焦的情緒點。
你或者也可以說你並不喜歡這齣戲，但是你卻很難說它是‘沒觀點’、‘沒風格’或‘不誠懇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也緊緊捉住“年輕的靈魂”，所以1973年的少年愛跨越時空而來，震動了2003年觀眾的心。
共通性。共通的人性。細緻地刻劃共通的情緒與感情，使得特殊的題材也能獲得普遍的認同。
我想它跟其他的戲最重要的差異就在這。
偶像劇，如果可以把情緒表達得自然，情感表現得夠細緻，自然可以營造出一個適合閱讀的情境，重要的是必須創造出自己獨特的節奏感。情節，在結構上可以不必像三立偶像劇那麼明顯公式化的工整，否則便會失去了一種靈活的節奏感，會像千篇一律的口水歌，缺乏靈氣。
如《鬥魚》適合快板緊湊有張力，《薔薇之戀》緩慢散文才有家庭味；但如果一味跟風沒搞清楚自己的方向，就會像酒醉駕車一路往不該去的地方猛飆去。能夠靈活地將題材內涵與情節節奏感“合拍”，才是最需要思索的。
創意的觀點也極重要。因為有創新觀點才能帶出新鮮的敘事法則與風格。
我這幾天在日劇《美味的關係》裡，看到當時非常稚嫩甚至可以說是娃娃臉到不行的演員宮藤官九郎。他現在已經是新派很火的怪編劇宮藤官九郎了。而在重播的《西洋古董洋菓子店》裡，我也讚賞老編劇岡田惠和那樣敢於後設解構的新腳本寫法。感觸良多。還是有不間斷地嘗試以新的觀點方法來告訴觀眾故事的新舊編劇們，雖然日劇的製作已經這樣長久，活水仍是在。
我希望臺灣的偶像劇可以甩脫那種“公式化的成熟”，而回到初生之犢的一種無畏嚐試。
看過日本電影《水男孩》與韓國電影《我的野蠻女友》後，創意才是真重要。創意可以創造獨特的觀影氣氛。戲劇也不一定得徹頭徹尾地寫實主義，最重要的是要以獨特生命觀點和新鮮趣味確實捉住一種環境氣氛與細緻心情，那麼不管你是寫實主義或超現實主義或後現代主義…，總有一條線是連到共通的人性與人心上。譬如《孽子》裡杜敏綺的剪輯就好在有一種超越寫實主義框限的靈動，她甚至任性地去編排出一種氛圍與氣味，打斷時序，讓你被她突如其來的對比與插入衝擊，你於是記得那種滲入你腦中的悸動氣味─她的剪接也就是極有觀點的那種。
所以，如果有人想問，2004年前半年臺灣的偶像劇到底是怎樣？到底哪一部真正才是一部好戲？我已經很難就單一的面向加以回答了。
必須做更複雜的思考。
做逆向思考。
在今年被我提出來專文討論的前幾齣偶像劇，包括《薔薇之戀》《戀香》《鬥魚》…等，事實上都是算有誠意到我覺得值得肯定的幾齣戲，就是至少在製作的用心與題材或風格的嘗試創新、劇本敘事與角色設計的細緻度、演員的表演總體水準、戲的場景氣氛…等，至少也是達到臺灣偶像劇發展至今最基本最基本的水準(標準也應該算寬容的)。
至於三立的偶像劇，我其實也說得夠明白了。公式化是一件不好的事，是一種因襲怠惰。
然後我一直都還沒提的，就是《我的秘密花園2》以及《求婚事務所》。
因為它們正是最讓人有興趣探討的二部指標性的戲，有強烈的對比性。
這兩齣戲擺在一起特別敏感的原因是，它們各自的二群觀眾群對這兩齣戲有著很截然不同的二種評價與看法，而且因為收視率的差距使得任何評價都異發顯得尖銳刺眼。
尤其是《求婚事務所》的忠實觀眾對於收視率的低迷簡直是傷心而不可置信，我想他(她)們的心情應該就好像球迷看到西班牙國家隊在2002世足賽被韓國隊打敗一樣地錯愕。
明明都是明星級球員與教練，但，為什麼會輸得那麼慘？ A：(！！)
那麼，該怪到別人家地盤上比賽、看臺上都是高麗棒子嗎？ A：(？？)
韓國隊整體實力真的比較好嗎？ A：(？？)
答案？
值得尋找。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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