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身手跟長相成正比呢。」寒無雙說道,舔了舔嘴,雙袖揚起,又要捲起水龍捲風。
「噁心!」亞軒淨靈槍一舉,雙槍齊發,一聲雷響般的爆鳴,子彈從火光中奔騰竄出,直逼寒無雙。
「嘿嘿。」寒無雙一笑,身子一側,子彈從眼前呼嘯而過,一分一毫都沒傷到寒無雙。
「如果主人願意,也可以納你做妾啊!」寒無雙大笑,水龍捲風在此時已然成形,撲天蓋地襲捲而來。
「噁心得要死!沒看過這麼噁心的妖怪!」亞軒雞皮疙瘩不斷豎起,見水龍捲風朝自己襲來,淨靈槍不斷地扣下版機。
只見子彈沒入水龍捲風就如滄海一粟,一點反應也沒有,水龍捲風仍然直撲亞軒。
「該死!」亞軒見攻擊無效,進退維谷之下,將槍口指向毫無防備的寒無雙,猛然開槍!
寒無雙冷笑,雙袖自動飄起,包住了子彈,待雙袖鬆開時,子彈已經毫無作用力,隨波逐流而去。
「這樣也不行!」亞軒登時萬念俱灰,方才那聲爆鳴只是湊巧雙槍齊發射入水龍捲風合起來的一個組織點而已,現在要再冒險一次,太過危險。
「再見啦,俊俏的帥哥!」寒無雙又是大笑,全部的水龍捲風加速襲向亞軒,亞軒反應不及,眼睛一閉,被捲入了不復的圈流裡。
在水流亂捲、渾渾噩噩之中,亞軒就這麼失去了意識。
※
兩把綠色的佩劍粉碎,零散落在地上。
四方靈獸化作一堆廢紙,輕飄飄落地。
「這……」喪服男子戰得雙眼賁紅,見己方的紙式被一對大斧跟大槌瞬間粉碎,紙屑如雪漫天飛舞。
「以為打得贏門神,你就太蠢了。」尉遲恭手持雙斧,哼哼幾聲。
「……哼!看我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喪服男子故做鎮定,獰笑打出刀印。
「紙式聽命,起──」
只見喪服男子一聲令下,貼在地上的紙屑飄起,縈繞於喪服男子周圍。
「又想變什麼花樣?」秦叔寶不以為意,雙槌隱隱發亮。
「擬‧神荼、鬱壘!」
只見紙屑又再度重組,神荼、鬱壘兩位門神被紙式組得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哈哈哈,居然班門弄斧,捏造出另外一對門神!」尉遲恭哈哈大笑,雙斧蠢蠢欲動。
「再像,還是假的。」秦叔寶嘆氣,搖搖頭,對喪服男子的異術已不再帶有畏懼之心。
「已經故意讓你粉碎了我們手上的劍,還不知收手。」秦叔寶舉起雙槌。
「更可笑的是……」尉遲恭豪爽的大笑,也舉起雙斧。
「居然還搬出我們的老友,不知死活啊!」秦、尉兩人異口同聲,電光石火之間,由紙式組成的神荼、鬱壘又被打成一堆廢紙,隨風飄去。
喪服男子大驚失色,掏出口袋裡最後一只紙鶴,就要逃跑。
「誰准你走了?」喪服男子的頸子旁多了一把斧頭,頭上更多了一枝槌子。
「你們根本不可能傷害我……」喪服男子呼吸侷促。
「何以見得?」尉遲恭嘴角上揚,憋笑。
「天條有言,諸神傷害凡人者,將受懲處,輕至革職……重至打入地獄……」喪服男子說話斷斷續續。
「說,為何找賞善官麻煩。」秦叔寶不想廢話,單刀直入。
「我……」
「不說,就不讓你回你主人那裡。」尉遲恭嘿嘿一笑,斧頭又近了頸子幾分。
「什麼?」喪服男子一愣,開始答非所問。
「斬了他!」秦叔寶喝道,尉遲恭毫不猶豫地斧頭一劃而過,喪服男子的頭落地,渾身猛然燃起火焰,一股青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出,被秦叔寶一手抓了住。
而喪服男子身驅變成一方紙人,燃成灰燼。
「還跑?」秦叔寶端詳手中物,將其舉個老高。
「死小子,不說真話就真的把你給斬了。」尉遲恭看著面目漸清的青煙。
──竟不以真面目示人,命養的小鬼前來送死?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主人叫我來追殺這老人的!我沒有說謊,我沒有說謊──」小鬼哇哇大哭。
「你主人是誰?說!」尉遲恭瞪大眼睛,故做兇狠。
「我主人是……」小鬼正要開口,只見一道銀光劃過,小鬼被貫穿,登時爆炸。
「──不好意思,鄙人養的小鬼現醜了。」不知何時,兩位門神的前方站了另一名喪服男子。
──這個才是本尊!
「兩位大人好。」喪服男子呵呵一笑,恭敬一揖。
「你是誰?」尉遲恭嗅出一絲危險,眼神瞄向秦叔寶。
秦叔寶一頓,正好也瞥向尉遲恭。
看來老秦也有同樣感覺。
很好。達成共識。
心中默念到三,行動開始。
一……
「敢問兩位門神……可否將身後的賞善司交給下人?」喪服男子跳過尉遲恭的問題,皮笑肉不笑,渾身散發出令人反感的殺意。
敢藐視神的問題,此人首開先例。
「不行。」秦叔寶搶先回答,態度強硬。
二……
「那麼,是交涉決裂嗎?」喪服男子瞇起眼睛,四周忽然飄來陣陣暖風。
不,不是風。
是妖氣!
很濃很濃的妖氣!
這男人帶足了四方妖魔,來這裡十面埋伏,打算殺了他們!
這個男人不是危險,是根本太可怕!
三!
「走!」尉遲恭首先發聲,秦叔寶動作嫻熟地轉身抱起賞善司,一躍而起,尉遲恭動作較慢,只遲了一秒,四方妖魔便殺了出來,淹沒了原本兩神站的地方,秦叔寶待尉遲恭也跳上了廟頂,準備再度躍起時,卻發現居然連天空也占滿了妖魔。
只見尉遲恭跳下廟後方,陷入妖海,雙斧一揮,一股凜然神氣衝出重重妖陣,殺開一條血路。
「叔寶,走!」尉遲恭大吼,秦叔寶也不廢話,跟著跳下廟,朝著尉遲恭殺開的方向衝去。
跑了一陣,尉遲恭在最前方開路,一個不小心遭到突襲,腳踝上被刺了一個洞,尉遲恭怒吼一聲,瘋狂地殺入妖海開出一道又一道的血路,但身上的傷卻一次比一次更多,動作也一次比一次更慢。
「遲恭,沒事罷!」秦叔寶跟在後方,見搭檔傷口越來越多,不禁擔心問道。
「沒事!」只是尉遲恭嘴角染著不知是自己還是妖怪的血,像頭瘋狗一般所到之處必定滿目瘡痍,不斷不斷地殺出重圍。
「啪!啪!啪!」忽然間後方傳來拍手聲,兩神無暇理會,只知道要是被那危險人物給追上,一定毫無逃出的機會。
「尉遲恭尉大人的體力真是值得嘉許……我霍某真心誠意地向你拍拍手,拍拍手!哈哈哈哈哈!」
尉遲恭大喝一聲,雙斧落下,一排白雷登時轟隆打下,劈死了一群妖魔。
「叔寶,你走!」尉遲恭回頭,緊緊抓住秦叔寶的肩頭,奮力往後一拋!
「尉遲恭!你打什麼算盤!」秦叔寶抱著賞善司,雙手無法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尉遲恭將自己拋出重重妖陣。
只見尉遲恭側過頭,苦笑一聲。「斷後!」
「斷個頭!尉遲恭!你給我……」話還沒說完,喪服男子縱身一閃,繞到秦叔寶後方,一手抓住其脖子,像是抓禽獸一樣地抓著。
「門神可走,賞善司走不得!」喪服男子目露兇光,瞪著秦叔寶懷裡的賞善司。
「大膽凡人,放手!」秦叔寶見尉遲恭看著自己,便將賞善司一拋,拋向尉遲恭,拔出雙槌。
見賞善司正朝尉遲恭飛去,喪服男子便放了手去追那半空中的賞善司,尉遲恭冷哼一聲,跳上了空中一手抱住賞善司,另一手揮著大斧阻擋喪服男子。
「全當我死人?!」秦叔寶大怒,低吼一聲雙槌砸向喪服男子,喪服男子側身躲過這驚天動地的一槌,張開雙翅撲簌飛起。
「你會飛?!」尉遲恭詫異非常,喪服男子見自己不斷失手,不禁有些蘊怒。
「全上!」喪服男子一聲令下,天上地下所有妖怪登時一湧而上,尉遲恭欲戰卻發現懷裡還有賞善司,秦叔寶一愣,旋即掏出一張符令貼在尉遲恭背上。
「好好保護賞善司!」說完,尉遲恭便渾身發亮,待尉遲恭回神時已經來不及。
「你幹什麼你!……」尉遲恭還沒說完,秦叔寶推開尉遲恭,大喊。
「學你斷後!」秦叔寶苦笑,妖海埋沒了他最後一抹微笑。
「秦叔寶──」尉遲恭悲憤大吼,白光一閃,同賞善司消失了身影。
「唷,真是不錯的友情情誼。」喪服男子怒極反笑,只見猝然一道光線閃過,妖海霎時炸裂,秦叔寶氣喘吁吁地單跪在地,一把槌子斷成兩半,只剩一把單槌苦苦撐地。
「真是可憐唷。」喪服男子收起雙翅落地,站在秦叔寶前面。
「這樣值得嗎?值得嗎?救了素昧平生的賞善司卻犧牲了自己的生命,值得嗎?」喪服男子用力抓著秦叔寶散亂的頭髮。
堂堂門神秦叔寶,下場居然淒慘如廝。
「秦叔寶啊秦叔寶,這麼想斷後,我就讓你死!」喪服男子五指成爪,奮力一抓!
秦叔寶只是靜靜地閉上眼睛。
疾風撲面。
啪!
喪服男子的手被攔截抓緊,全身一震,抬頭一望。
「初次見面,入侵者。」冷言。
喪服男子一愣。
這不是──
※
如果人可以扭轉命運,世界上就不會有悲劇。
可惜的是,這世界充滿了悲劇。
旭日東昇。
「阿公──……」
待他回神,他手上便抱著阿公,而張叔叔則回天乏術,葬身莫名火窟之中。
他淚流滿面,無法理解他剛剛做出了什麼動作、或者釋放了什麼力量。
紅光掠過,力量奔騰,拳頭一握,不知何物竟以千軍萬馬之勢從體內爆竄而出。
然後四周一片火海。
「阿公──……」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已分不清糊在臉上的究竟是淚還是鼻涕。
「……阿龍……」阿公蒼老的容顏迴光返照似的凜然一抖,緩緩睜開雙眸。
「阿公!」他激動地晃了晃阿公的身軀,阿公艱苦地咳了幾聲,以極慢的速度蹣跚托開他的攙扶,盤坐在地上。
「……」阿公看著他,眼神帶著異樣的光采。
「你還……記不記得……你剛剛……?」阿公的聲音有些乾啞。
他搖搖頭,淚眼汪汪,用骯髒的袖口擦了擦臉上的淚漬跟鼻涕。
「……居然遺傳到紅雁……!」阿公似乎很激動,卻行無餘力,光盤坐著就已經很吃力。
「阿公──」他喜極而泣,抱住阿公。想到僅剩的親人終於因為自己而保住一命而不再力不從心時,便哭得更大聲了。
阿公瞇起眼睛,望著朝陽眸子閃爍著若有似無的淚光,緩緩摸著他的頭。「乖、乖……」
「張叔叔呢?」阿公這才想起來,從剛才到現在還沒有看到張叔叔的身影。
「張叔叔……」他看著慘遭祝融肆虐的瓦礫堆,不發一語。
阿公點點頭,罕見的沒有苛責。
「阿龍……去把你的最常用最喜歡的東西收一收。」阿公拍拍他的頭。
「阿公要幹嘛……?」
「找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欣然一笑,阿公本想站起卻發現自己現在根本手無縛雞之力。
「……阿公在這裡等你,快去。」
「為什麼要重新開始?」
「阿公已經沒有臉在這個村子拋頭露面了。」阿公苦笑,「我們道士,本來就已經很難受到人家尊敬,現在還捅出這個大簍子,這裡已經沒有我們的生存之地了。」
「喔……」他蹙了蹙眉,似懂非懂。
「道士的本命,就是阻止這世界上由惡靈所惹出的悲劇。」阿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因為,悲劇使這世界墮落。」
他頻頻點頭,不知真懂假懂。
「好了,去吧。」阿公拍拍他的頭。
他轉過身,三兩步併著跑走了。
「遺傳到妳呀……」阿公低頭,露出微笑。
淡淡的、有點苦澀的笑。
「真不知是好是壞?」阿公反問,仰頭又望著朝陽。
重新開始啊……
如果我跟妳,也能重新開始……
那麼在另一個選擇下,人生是否也會大不同?
如果能扭轉命運……
「嘖,想什麼哪我。」阿公晃晃腦袋。
人是不可能扭轉命運的。
否則就不會有不幸,不再有悲劇。
「人哪,還是安分守己一點好……」苦笑一番,淡淡的嘲笑了一下自己。阿公闔上眼睛,閉目養神。
靜靜地等待,最後一段刷新的人生。
※
「啊……」亞軒漸漸清醒,緩緩動了一下身子。
喀啷。
金屬碰撞聲如雷貫耳,馬上就意識到自己成為對方階下囚的亞軒全身一震,發現自己被重重鎖鍊緊緊捆在簡陋的木床上。
四周黑暗一片,難以判斷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房間。
「唔嗯……」想要發聲,卻發現嘴裡被塞了毛巾,只能咿咿嗚嗚怪叫著。
不斷的遂動終於引來注意,房門突然被打開,光線竄入,打敗自己的寒無雙正領著一頭長髮的標緻美人朝自己走來。
「唷,你醒啦?」寒無雙開了燈,房間頓時明亮了起來,跟在寒無雙後方的美人在光線具足之下更顯得妖異性感。
「跟你介紹介紹,這位就是吾效忠之主,妖狐族的少爺,旭!」寒無雙站在一旁,美人逕自走到亞軒面前仔細端詳了一會。
「見到少爺不會打招呼啊!」寒無雙見亞軒只會咿咿嗚嗚發著怪聲,忍不住破口大罵。
「無雙,你毛巾沒給人家拿下要叫人家怎麼說話?」美人瞪了寒無雙一眼,寒無雙一震,不住道歉,感緊將毛巾自亞軒口中抽離。
「初次見面,帥哥。」美人捏了捏亞軒俊俏的臉龐,泛起可人的微笑。
「你就是妖狐族的少爺?」亞軒看的呆了,腦子有那麼一瞬間空白。
「是。」美人回答,一根長指甲劃過鐵鍊,鐵鍊登時啪嚓斷裂。
明明就是個女人……
亞軒邊想邊欠起身子,現在的他有太多的疑惑跟誤會需要答案跟釐清。
「我是女的沒錯,但我比較喜歡別人叫我少爺。」旭撥了撥秀麗長髮。
亞軒一愣,但馬上反應過來這是妖狐族都會的讀心術。
「少爺,您……您怎麼將滅族仇人給解開了枷鎖?!」
「他不是。你抓錯人了。」旭說完,拍了下亞軒的肩。
「可是他的血有味道啊……」寒無雙有些驚慌失措,平日犯些小錯已經讓少爺給罵了個半死,現在還抓錯了人,這……
「呵呵,這才是我今天沒責罵你的地方。」旭雙手環胸,冷睨著亞軒。
「呃?」
「這小子,是半妖半人。」
「!」寒無雙大驚。半妖半人?
「他身上留著一半的血,是我族的血。」旭彎下腰來,對著亞軒的耳朵低喃。
「你應該有自知之明吧?帥哥。」
「你是聞我身上的味道吧。」亞軒也不驚訝,畢竟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貨真價實的妖狐族,而且還是族內少爺。
不,是公主。
「聰明。」旭點點頭,知道亞軒悟性很高。
「這麼快就將我鬆綁,你一定有更重要的事要跟我說吧。」亞軒感到體內有股力量在隱隱翻騰。
對前方這位妖狐族的公主,產生劇烈的感應。
「是。」
「什麼事?」
「如果你願意的話……」
「嗯?」
「如果你願意,我想請你,助我一臂之力。」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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