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LUSHARP 劇場生態、劇場史料、戲劇評論、出版觀察、比較文學、文化研究、雜書亂評這一類的東東

1,549愛的鼓勵 20訂閱站台

「可否請教你怎樣做『劇場筆記』？」「筆記的內容關於什麼呢？」
這兩個問題是一位網友在我的明日報新聞台（http://mypaper1.ttimes.com.tw/user/yushanlu/index.html）留言版所留下的，題目雖短，但看在我的眼裡，越短、越簡單的問題，越需要細細思量。我想把兩個問題順序稍微顛倒一下，先回答what，再回答how。
What to note？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其實很想用另一個問題反問/反答：「假設要寫一些關於閱讀某本小說的筆記，你會寫些什麼？」可想而知，回答的內容因人而異，但大抵應不脫情節發展、人物角色的塑造、角色語言特色、敘事者語言特色、敘事技巧、有無象徵或意像的使用、時空結構比例的鋪陳安排……你可以再繼續羅列下去，這些都還只是限於作品本身而已，我尚未提及從讀者反應、作者創作意識與潛意識、作品與脈絡互文的效應等等層面呢。
回過頭來看劇場筆記的內容要記些什麼的這個問題，上段所列的都可以做為參考；但還應再多加考量的一個層面是，小說、劇場、電影、歷史等學科領域，所關乎無非都與「敘事」有關，但是各個學科又各自有其自身獨特的本質，劇場獨特的本質至少就包括：表演（performance）、現場（live）、互動（interaction）等，所以我想在寫劇場筆記之前，應該要對劇場的獨特本質及其所涵括的意義範疇有些基礎的了解，以便於在看戲時，即時、當下地寫下你想要的劇場筆記。
我個人的經驗，筆記的內容基本上不外乎：演出團體、作品名稱、時間、地點、演出人員等基本資料（這些大都可以從節目單得知，你可以直接將相關的筆記寫在節目單裡頭，譬如與燈光設計有關的筆記，就寫在燈光設計簡介的附近空白處，以便於就近參考，且增加記憶）；再來就是演出的敘事與舞台畫面調度（這部份比較接近導演的創作與詮釋工作）、演員的表現（包括個別演員的能量、流暢性、自信度、詮釋質感等等，以及演員之間的合作默契、關係與節奏的掌握、張力與吸引力的維持等等）、劇本的好壞、設計部門能否與編導演相互襯托，這第二部份的好壞優劣，先是你的直覺反應，其次才是學理驗證，千萬別一開始就拿一堆理論來套框作品，那樣總是會走進死胡同的，而且你也失去了做為一個評論者或觀察者之前，先做為一名觀眾的怡然自得；最後就是關於演出行政的部分，像是行銷策略的運用、前台服務、引導服務、後續聯繫等等。
除此之外，筆記當然可以與這些貼近劇場專業或作品藝術表現完全無關，那就是你自己的直覺，一種偏重印象式的、心得式的、仰賴你自身專業的（像是精神分析之類的）。然而，在這個每事必稱「文化研究」泛濫的年代，許多媒體寵兒掌握了一隻擅寫的筆或擅敲鍵盤的手指，常會在報章雜誌發表其「山地饅頭」（sentimental）式的、緣木求魚的、不探（或無法探）本質的洋灑文章。我想要提醒的是，如果你真要做的是「劇場筆記」，就請先花點力氣探究一下「劇場」的本質，不要筆記寫著寫著，「劇場」不見了、消失了！
How to note？
我大抵採取兩種方式，一是當場記，一是整個演出欣賞完回家趕快寫（當然有些人習慣在演出場地附近找一家咖啡店寫筆記的）。方式的採用端看演出前自己對於即將欣賞的作品的了解程度，當然有時也會是應媒體邀稿而必須決定到底要採用哪一種方式。
兩種方式各有其特色及技巧。
當場記，可以把最當下、立即的所觀所想記錄下來，但如果功夫不到家，常會因為演出時燈光不見得大亮，且必須低著頭寫，因而錯過某幾秒關鍵性的舞台畫面，別忘了，所有的表演藝術，其舞台畫面是隨著時間流逝而瞬息萬變的，除非你練到眼睛可以一直看著演出，不需要低頭看著手、筆、筆記本，而能繼續同時保持觀看和記筆記的狀態，甚至於可以在黑暗中寫筆記（演出中常會有暗場），否則其實我還是建議你採用第二種方式，乖乖地看完整齣作品，紮紮實實地做一名純粹的觀眾，回家後趕緊將滿腦子的想法寫下來，趁記憶與印象還很新鮮的時候。
當然還有一種折衷的方式，那就是在觀看的同時，利用一些你直覺是不重要的片刻（何謂重要與不重要，完全靠經驗與直覺），趕緊寫下一些關鍵字（或是簡體中文、或是英文單字及片語、或是任何一種你自認為可以最快寫下而回家之後馬上能夠辨認的語文或符號），回到家趕快整理，如此大概八九不離十。我個人的經驗是，我的英文寫的比中文快，簡體字寫的比繁體字快，所以我的劇場現場所記的筆記，常常都是滿紙滿本的英文和簡體字，這些筆記有大部份都已轉化為我發表在各報章媒體的劇評或戲劇觀察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