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曼陀
石婁見敵軍行方陣,便喝令道:「散!」木那軍一聽號令,即分成八支隊伍,各成長方陣,向橫散開,包圍聯軍最前綫,如此一來,木那軍可應戰的人數多了,反觀聯軍士兵同時受兩至三面攻擊,顯得分身不暇,行軍即時停滯不前。
然而聯軍人數多,陣形長,沒有讓木那軍完全包圍,後方的隊伍立即從大陣形分離,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身,圍攻木那軍的小隊伍。
石婁眼見及此,便兵行險著,喝令「合」、「刺」、「分」,八支隊伍即合而為一,化成錐形陣,恃著剛加入戰場,人馬體力優勝,成功將敵軍一分為二,最妙在於分成大半及小半,他們自然圍攻小半,敷衍大半。
不過聯軍應變亦快,大半化成長蛇陣,不斷攻擊木那軍後方,木那軍又陷入劣勢。
石婁身在軍中,仗賴傳令兵通報,但右翼一名傳令兵陣亡,命令不達右翼,陣形即露出空隙。他立時委派一人取代傳令,又向副手道:「發訊號!」副手二話不說,即拉起煙火炮,向天空發射一彈,一隊一百騎兵突襲敵方長蛇陣的中心;長蛇陣不深厚,騎兵輕易截斷,聯軍再分裂成南北兩片,各自以寡敵眾,戰況不容樂觀。
因律與黑袍人為保存體力,一直忍住不出手,但此刻己方勢危,逼不得已發動異能,可是指揮他們的將領道:「別急,還可以變陣。」
阿毗親自督軍,身處大半一邊的南部份。他細心觀察敵軍行動,不禁讚嘆軍紀嚴明,陣法精密,決策得宜,心裡想起一個將才,正是石婁。五年前兩場大戰役,他與石婁曾並肩作戰,當時對方不過副將,跟隨當時的木那鄉長離雲操軍,但貢獻幾個建議,曾令沙摩地及至新路城有一線生機,只可惜最後寡不敵眾,又不敵大砲飛彈。
阿毗想起當時石婁所用的陣法,即號令軍隊後退,指令道:「合圓陣東行!」
副將即驚訝道:「將軍,我們沒練過圓陣!」
阿毗喝令道:「快行!」軍法如山,副將不能拒絕,遂派出小隊突圍,通知北部份的副將變陣。
未幾,北部已率先變成圓陣,放棄夾擊敵軍主力後背,又遠離精銳地騎兵。
阿毗主持的南部亦變成圓陣,會合北部,合有千五兵馬,阿毗又道:「敵方本陣空虛,攻!」士兵聽見「本陣空虛」,立時士氣大增。
遠方石婁得悉對方直接攻打伽南鄉,即轉頭追趕敵軍,可是那小半挨打的聯軍得喘息片刻,便對木那軍窮追猛打。此時,阿毗帶領的圓陣忽然回頭,攻向木那軍。石婁暗忖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回去伽南鄉還有機會得增援,遂衝向圓陣。可是木那軍才碰到圓陣,圓陣先鋒即迅速瓦解,任由木那軍直入心腹。石婁馬上知道中計,但已來不及回頭,遭聯軍重重包圍。
因律親睹反敗為勝,嘆道:「十二叔,你的陣法果然厲害,姪兒佩服。」黑袍子默不作聲,顯然妒忌默那鄉將領在此戰立下大功。
阿毗卻未敢放心,抹一把汗,捋一捋白鬚道:「慎防有變,盡快殲滅他們。」因律一口答應,便起殺意。
然而他們聽見前綫再現慘叫,傳令兵匆匆來報,道:「敵軍主將太厲害,我們擋不住……」
阿毗皺起眉頭,道:「因律,快收拾對方主將!」
因律難得見叔父慌張,忍耐不住好奇,問道:「十二叔,為甚麼你突然緊張?」
阿毗瞪視因律,慍道:「翅膀硬了,便不聽長輩吩咐嗎?」
因律即垂首道:「姪兒不敢,但我們已勝券在握,反而伽南鄉近在咫尺……」
因律見阿毗怒容,也不禁再問,躍至包圍敵軍的前綫,見己方兵多將廣,卻個個畏首畏尾,但見某人面前有十數具屍體,數人衣束更是隊目,便關注此人。
此人正是石婁,他見因律架勢,便知非泛泛之輩,笑道:「你是主將嗎?要不要跟我打一場?」
因律看見大劍約人高,至少重百斤,對方卻單手提起,看似毫不費勁,道:「又一個劍師?滅我和你誰更強?」
石婁一臉輕鬆,笑道:「他比我強,但我的劍更厲害。」
因律回想木那鄉的著名劍師,竟是一個也沒有,而眼前此人也無任何異能,反而這柄大劍的力量似曾相識,但分不清是法劍或實劍,道:「你這把是甚麼劍?」
石婁看一眼大劍,聳肩道:「破鐵而已,但破鐵就足夠對付你了。」
因律看在大劍力量,就嚥下此口氣,運動異能化出金刀,道:「你先動手吧。」石婁不客氣,提起大劍便進攻,因律見對方果真不會異能,也許只是力氣大,遂打算一擊殺死對方。
不料石婁側身避過砍擊,大劍直刺因律胸膛,快如閃電。因律狼狽避過,衣服已給劃破,心想:「他比滅我更快!」他一時分心,對方又連刺四劍,他只得踉蹌閃避,片刻間,無聲地比過五十招,全是防守。
石婁舞劍像不費力氣,愈來愈快,因律大感不妥,便拚盡力量,讓金刀登時擴大數倍,比大劍更大,看準出現剎那的虛位,砍進去!石婁也橫起大劍,雙把巨器第一次交鋒!
無聲地比過一招,金刀消失,慶幸大劍不夠長,否則因律不是斷手,就是斷命。
石婁的攻勢此起彼落,更愈來愈猛烈,因律匆匆再化出金刀,但不敢再進攻。此時,黑袍人登然降落戰場,雙手按地,立見石婁腳下波浪起伏。石婁萬不得已停止攻擊,可是他將大劍插入大地,波浪便止息。
黑袍人以為施法失誤,再次喚起大地,但仍然受制,便道:「見鬼,劍師也會反法術?」
因律搭住黑袍人的肩,凝重道:「不是,他連我的金刀也化解了。」
黑袍人大感困惑,心想法師和封印師等法術,若有借助自然之力,可用反法術化解,但其他異能者單純透過自身力量施展的法術,如法刀、法劍,是反法術不可解,當下此人有甚麼異能,連自身法術也奈不何?
因律問道:「今仗算是我敗了,但假若連敗給何物也不讓我知道,未免太不尊重我。」
石婁哈哈大笑,道:「你別裝幼稚了。現在是打仗,不是切磋比試,有誰會向敵軍自揭底蘊?總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來吧!」
因律自覺丟臉,面色一沉,雙手的金光愈漸耀眼。然而黑袍人拉住他,揚聲道:「進攻!」雙方士兵只顧觀戰,忘了身在戰役,黑袍人再喝一聲,雙方才再次撕殺。
因律怒視黑袍人,道:「你這算是退縮嗎?」
黑袍人冷哼一聲,道:「你真的瘋了,我們死了這麼多士兵,難道是為了讓你們比試嗎?」
因律無可反駁,但糾結石婁和那柄大劍,遂跳入戰場,尋找對手,可是混戰之中,對方已不知所蹤。
其實石婁故意單挑,目的為拖延時間,眼見阻止不了圍攻,便退回中心指揮。他見聯軍後方較薄弱,遂命人集中攻擊該處。未幾果然打破缺口,迎合在外圍的騎兵。此時他也不管陣法,一馬當先,遇人殺人,手起刀落,砍下數人,副將渲染,士氣高昂,小隊像游龍般一邊前進、一邊攻擊,沒有停下半步。不過大劍的威力倒沒應付因律時般霸道。
然而過於招搖,因律也因此發現他,金刀霍霍襲來。石婁不慌不忙,舉劍抵擋,果見金刀再次消失,但今次是因律自行化去,避過大劍後,按住石婁胸口,手中凝聚金光,眼看金刀要貫穿心臟,金光卻最終消失,然後他忽感受重擊,全身脫力,口吐鮮血,回望原來是石婁還來劍格,重重擊中他的背心,骨骼盡裂。
聯軍大將陣亡,消息傳進阿毗耳中,阿毗知道大勢已去,遂下令撤軍。
石婁激戰獲勝,士兵齊聲振臂歡呼,舉軍回去伽南鄉。
伽南鄉中,滅我一直關注前綫,喜見石婁凱旋,即上前迎接,垂首道:「石婁將軍,剛才滅我失禮,請恕罪!」
石婁即扶起對方,笑道:「算不上甚麼失禮,我們未曾見面,自然不識得對方。」
滅我見對方風塵樸樸,木那軍又有不少傷兵,便馬上安排休息和療傷。
彼方龍心和伽雅等人到來,龍心知道石婁趕至,還立即加入戰團,立下大功,不絕讚賞。伽雅與石婁總算相識,也深深致謝。石婁一一答謝,也沒注重禮節,倒是對朱鹿恭敬,道:「少爺,我們終於再見面了。」
朱鹿真摯一笑,握住對方肩膀,道:「你也來了,我們如虎添翼。」石婁還未敢抬頭,只有木那鄉人明白他們的淵源。
忽然,寡言的阿首羅道:「將軍可借我大劍一看嗎?」
滅我登時打醒精神,阿首羅接過石婁的大劍,便召來薄歌。
薄歌回復四面八臂,那張最祥和的面容見到大劍,便微笑道:「沒錯沒錯,這就是曼陀神劍了。」
滅我見石婁稀鬆微笑,彷彿不知道此劍來歷,問道:「請問將軍如何獲得此劍?」
石婁答道:「哦,我在耕田時掘到的,覺得挺適合我,所以拿來用。」
滅我全神貫注,凝視樸實的曼陀神劍,萬想不到曠世神劍竟落在常人手中,由常人使用。他自然想擁有此寶物,也認為自己可駕馭它,但他自覺起貪欲,正如他見到阿首羅得到琉璃神劍,也曾有此念頭,即不斷責備自己,直至平復心情,道:「將軍今日重挫聯軍,我們下一步應怎樣?」
石婁取回大劍,道:「我方兵力較弱,不宜硬拚,應該集中防禦,等待莫那鄉和沒那鄉的援軍。」
龍心道:「我們正有此打算,但是今日探子回報,聯軍已經截斷宗霧家和我們的通道,宗霧已不能再支援我們。假如從木那鄉運來材料,也只能倚靠陸路,路途遙遠,況且木那鄉不產建材……」
眾人除了等待,也沒其他提議。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