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是個麻煩人。」許以中一副冷漠,咬着指甲,「你不消失,事情不會完結。」
「嘿,只怪我們太天真。你也是姓許,怎會幫外人?」文慧自嘲一笑,左右有兩名警衛挾持,只好安坐,「但假若我有意外,你也休想再得到梓蓁的心。」
小型貨車駛往新都商務區的中心,許氏中心近在眼前,文慧以為要送羊入虎口。然而,貨車過而不入,即好奇說:「你想幹甚麼?」
許以中沒回應,一直合眼沉思,木無表情。
未幾,貨車駛入不知名的停車場。許以中睜開眼睛,不自覺地環視四周後才下車。文慧察覺對方行為謹慎,不禁緊張得冒汗。警衛也格外小心,兩人各挾左右一方,司機守在後方,前方有許以中引路。推開玻璃門,便見有四部升降機,分別通往不同樓層。按指示牌,最高一層為五十八樓,他們便進入上最高層的一部,抵達五十二樓。
文慧看清楚門牌印着「省長辦公室」,才知自己來到省的心臟。
省長辦公室警備森嚴,許以中已不是簡單人物,亦要搜身檢查。他知道自己的警衛有手槍,便要他們留在門外等候,只帶文慧入室。他們給搜身過,便有一名女秘書上前招待,「許先生,省長已在會議室了。」
許以中輕輕揚手,示意女秘書退下,然後向文慧說:「待會別說話,一切聽我說。」文慧微微點頭,有點不知所措。
他們穿過走廊,經過不同省級幹部的房間,直至走廊盡頭,沒有敲門便入室。此房間比大宅客廳更寬敞,同樣以玻璃作外牆,窗外盡是高廈,圓柱型的許氏中心就在百米外相對望,尖頂的許甯康大樓則在數百米外,形成政商區的鐵三角。
省長坐在大班椅,背向二人,吞了一圈煙,「許以中,始終欠些禮貌,你爸定很頭痛。」
許以中格格笑道:「我不是你的下屬,假若還要向你鞠躬,反而怕你受不起。」
省長大笑數聲,徐徐轉身。他身穿全套西服,配戴省長的金襟章,腰圍大概有四十五寸,頭頂半禿,架起金絲眼鏡,「小朋友,我勸你還是別囂張。這女人就是你電話所說的人嗎?」
許以中推前文慧,說:「他們見到的,就是她。」
文慧迅即會意,急道:「你們找到兇手?」
然而省長瞪眼怒道:「住口!這裡還不到你說話。」
許以中一臉不滿,將文慧拉回到身後,說:「省長,你看清楚我的底牌沒有?你也知道礦務局已留意鄉城的事,你指證我大伯父,不單安然無恙,還可升官發財。」
省長說:「誰知道她見到兇手?你隨便找一個女人,也可以充證人。」
許以中早料此着,胸有成竹說:「文慧,當夜見到多少人?」
文慧說:「兩人。」
「他們穿甚麼衣著?」
「看不清楚,只見黑色一片。他們沒注意我,出門便向右邊去,我從左邊來。」
許以中假笑幾聲,「如果她在庭上作證,再加上現場拾獲的布料和毛髮,與兇手的頭髮和衣服做化驗,一切便真相大白。」
「無聊。」省長顯得不耐煩,「你已有化驗報告作物證,再找證人也是畫蛇添足。你應該威脅你的大伯父,不應該來給我麻煩。」
「對手是我的大伯父,肯定不容易入罪,必須要有十足證據才可行事,否則打草驚蛇,你我都完蛋。現在有她作人證,而我有其他人證明她在案發時間,前往張家,證據已很充足。倒是省長,你有把握兇手會認罪和道出主使者?」
省長哼一聲,「你倒說得簡單,麻煩活兒都我來包辦,你就坐享其成。」
許以中獰笑道:「你要知道,今次是比速度。」
他們再次啟程,文慧忽然問道:「今天做一場戲,是要借我嘴巴,將你的努力轉告梓蓁。」
「你會不說嗎?」許以中沒有否認,還一副洋洋得意,「不說也好,我們的事,本來不應有其他人干預。」
「假如事情敗露,省長也有危險。他不會幫忙的。」
「所以必須要多花些工夫。」
文慧沒有注意,貨車已駛進許氏中心,乘升降機直上對方的大本營。
相比省政府大樓,許氏中心明顯先進及有心思得多,尤其靠玻璃外牆引進陽光,打在室內冰冷的拋光鋼材和地磚,還在玻璃牆邊作籬笆,鋪一塊小草地,種有小黃花。當然,也可能因為是主席的辦公樓層,才有特別細緻的佈置。
無論如何,他們離目的地還有一點距離。
今次所見的人,面子比省長更廣,影響力比省中任何一人都要大,但此時地位已岌岌可危。內斂的他個子矮小瘦弱,西服必須要度身訂造,找不到現成的。光憑外表,難以聯想為商界的皇帝,站在許以中這種恐怖份子的頂峰。
許以中收起輕狂,說:「大伯父,我已見過省長。你們的勾當,也知道一清二楚。假如沒有牽連其他事,我可以撒手不管。但今次傷害梓蓁父母的性命,便不可坐視不理。」
許世安的眼皮已鬆馳,垂頭時,別人根本不知道有否張眼,也休想從眼神揣摩其意。如今,他在子姪面前用此方法,說:「我和省長數十年交情,不是你三兩下子便可離間。」
「你們過往也只有利益關係,生死關頭,大伯父不會感情用事的。」
「我不像他,不會接受這點花言巧語。」
「大伯父要一意孤行,我也沒法子。總之我已有足夠證據,希望你能慎重考慮。要知道,假若你突然垮台,許氏便翻天覆地了。」
「我不擔心,因為你每天都做好接手的準備。」
「哈哈,全因為大伯父教導我們要居安思危,預計風險,做好準備。」
「你認為身居主席,能隻手遮天,也有風險?」
「高處不勝寒,尤其當有一群不中用的下屬,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好一句高處不勝寒,你以後要當心。」
許以中笑着鞠躬,回身邊帶文慧離去,當只有二人在升降機時,說:「你猜,誰是真凶?」
文慧一臉詫異,「難道剛才只是唬他們?」
許以中放出模稜兩可的笑容,「面對兩頭大鱷,要報仇真不容易呢。」
回到大宅,便見梓蓁獨在沙發憂心如焚,氣道:「你們去哪兒了?」文慧正欲說話,許以中卻搶先道:「吵甚麼?今天夠累,去睡覺吧。小澄睡了沒有?」
文慧見梓蓁敢怒不敢言,也不敢刺激對方,說:「我們去買電話智能卡,我們不能用以前的電話了。」她確實掏出兩張電話卡,這是他們出走八河鄉時,預先購置了。
梓蓁深信不疑,卻低聲道:「以後別與他外出,難保會害你……」
文慧很想道出許以中的付出,但這是他倆的事,其他人確實不應干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