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身世
混戰之中，捷古拉狠狠地橫揮手臂，哈本迅速提腿抵擋，順勢轉身使一招旋風腿。捷古拉及時反向轉身，接住對方右腿擊，還後腳蹬上哈本的胸口。哈本「嗯」的一聲，承受不住腿勁而後腿，但是右腿被對方拿住，甩不開、也沒有失位，雙手往地一撐，左腳發力往上踢，把對方拉上半空，然後使一招「衝天雷」，立時見一道電擊穿過捷古拉的身體。可是與此同埘，哈本的右腳也染上捷古拉的「永火」，蔓延全身。兩人同中致命一擊，同倒地上，一人昏倒、一人爭扎。戰事亦隨二人倒下而告一段落。
兩名祭司匆匆各自營救自己的上司，可是捷古拉已經停止呼吸、命懸一線，哈本的雙腿已經燒致熟爛，散發出陣陣撲鼻的肉香，任這祭司的法術如何厲害，也只能遏止「永火」的蔓延，卻無法修復「永火」造成的傷害。
其時，名望僅次於城主、官至的總政事長賓尼．羅斯托尼終於出現。史達港與拉普達城一樣，以「四大」統御四個最大的政府部門。但是羅斯托尼是漢斯的家庭老師，也曾在世界大戰立過戰功，受到漢斯特別升官至「總政事長」，地位比四大首長更高。然而它僅是領薪俸的官位，他在平日毋須處理政務，即使兩岸交戰在即亦不露面，只默默地住在政府山的山腳，等待漢斯有需要時，才出謀獻策。他連漢斯被刺殺也不出現，但是下屬內鬨，卻不得不出手。
滿首白髮皺紋的羅斯托尼進入千瘡百孔的軍部大樓，眼見地板和牆已經全部破碎，忽然覺得大堂高得可怕。他見兩名祭司合力替捷古拉起回脈搏，另又有四名祭司圍住哈本施法，不禁嘆氣一聲，走到捷古拉身旁，說：「你們都退下。」兩名祭司如命退讓，羅斯托尼便雙手按住捷古拉的胸口，暗暗唸咒，可是不見任何光芒，兩名祭司面面相覷，卻只有乾著急。
不久，捷古拉吐出一口紫血，雙眼半張欲醒地凝視對方，雖然無法說話，但已安心。
羅斯托尼別過捷古拉，便上前治療哈本的傷勢，說：「經此一戰，恐怕元帥要退役了。」哈本看着羅斯托尼眼皮耷耷的眼睛，不忿得要把對方碎撕萬段，但是雙腿劇痛得咬唇難放，知道只有對方才可以治好自己雙腿，只好忍住氣。羅斯托尼又說：「漢斯生前最壞的決定，就是讓你升任元帥，只怪我當時沒有好好勸止。今日讓你廢了雙腿，就當作教訓吧。」哈本登時大喝一聲，說：「腿、還我雙腿！」羅斯托尼柔柔地拍一下他的頭，他便無聲地躺下。
勞特立上前躬身參見羅斯托尼，說：「晚輩無能，讓前輩多勞了。」
羅斯托尼扶正勞特立，說：「此事並非你的錯，毋須自責。可是我城元氣大傷，今日之事反正隱瞞不來，快找人整理今日之事，好好地向民眾交待。最重要是不失威望，穩住民心和傳媒的筆，讓東望島不敢貿然來犯。」勞特立一口答應，交帶和議後，立即找人辦事。羅斯托尼又指揮眾人，續道：「趕快找來工匠，五天內重建軍部大樓。目前東望島都不會來犯，將市民送回家中，司庫部撥錢給民眾重修家園。工人不夠，軍部全體協助重建。老夫要明年元旦前，看見史達港回復原貌。」又有一批人接了命令，急不及待地離開大樓。
其時，加音待羅斯托尼出手後，一直守在捷古拉旁邊。但見兩名祭司也舒一口氣後，便扶起捷古拉，說：「亂事已經結束，我送你回家休息。」捷古拉握住加音的手，好不容易才吞一口唾液，濕潤喉嚨，說：「待我再好一點，才回去。」加音說：「現在還不報平安，珍妮亞小姐會更擔心吧。」捷古拉說：「我瞭解她，你幫我傳口訊、報平安就夠了。」加音點點頭，說：「我現在就去。」
「慢着。」羅斯托尼過來，續道：「你們跟我來，我們辦更重要的事情。」然後喚來兩人，吩咐事情後，便離開大樓，腳步甚快。加音不明所已，捷古拉卻說：「快點跟着先生。」加音答允一聲，便揹着捷古拉，緊隨羅斯托尼。
三人去到弧形的政府大樓外才停步。羅斯托尼遂說：「捷古拉，我們把漢斯的遺囑拿出來吧。」捷古拉點點頭，然後叫加音放下自己，說：「雖然事出突然，但是你該要準備好了。」
忽然，附近熱鬧起來，有數百人正朝大樓門外。其中領頭數人，正是政府的高官要員，紛紛緊張地說：「羅斯托尼先生、捷古拉，城主的遺囑呢？」又有人說：「城主不會讓珍妮亞繼位吧？」又有人說：「嘿嘿，我看不是宣佈捷古拉繼位，就是羅斯托尼先生自立城主吧。」又有人說：「誰敢講將軍的壞話，休怪我們不客氣！」捷古拉大喝一聲，說：「你們誰沒有私心，就給我繼續！」忽然吹起一陣肅穆冬風，接着便沒有人敢作聲了。
其時，羅斯托尼已緩緩飄到大樓中心的樓閣外，然後默念咒語。不時，掛在樓閣的銀製城徽竟然飄了出來，露出背後的鐵盒。羅斯托尼繼續唸咒，兩隻食指遂慢慢變成畸形，三尖八角，卻恰恰插在鐵盒上的兩把金鎖，打開鐵盒，取出一個木盒。但是木盒被附了法，呈了幾道撕不開的封條。羅斯托尼遂回到地面，把木盒交給捷古拉。捷古拉雙手捧住木盒，然後大喝一聲，雙手即冒出火焰，把木盒燒成灰，撒在地上，引起眾人嘩然。然而捷古拉往地一按，地面震動一下，撒在地上的灰便凝聚發光，變成金鑰匙。羅斯托尼取過金鑰匙，掉在水池裡，水池的水即發光白光，然後統統蒸發成水汽，露出乾涸的池底。羅斯托尼跳進池中心，五指插在五角形的排水洞，然後往上一抽，然後出現一株閣如池口的大寶樹。大寶樹高三、四十米，樹冠又闊三、四餘米，末端的枝葉都彎彎垂下，頓時有數人用法術發光，才不至於漆黑一片。
經過繁複的解密法術，可是眾人都不見遺囑，紛紛鼓譟。羅斯托尼知道各位心急如焚，自己也急不及待，恐防變卦，於是雙手按住粗壯的樹幹，用盡魔力施法，一株巨樹被白光籠罩，然後慢慢縮小，成了一部卷軸。有人按捺不住，喝道：「快不打開，看城主的遺命！」「哼，別恃老賣老，我們不吃這套，快點宣讀！」數人講不了三、四句，就被其他人封住嘴巴。
羅斯托尼吐一口濁氣，明顯是體力不繼。捷古拉遂接過卷軸，說：「宣讀城主遺命！」廣場突然一片肅穆，誰也透不過氣似的。捷古拉撫一下心、吸一口氣，說：「我君我臣，憂國憂民。鄙人不才，辜先代之重任，負黎民之厚望，不勝耐勞之功德，不稱克己之美名。今日一死，更無以為繼，遂效法歷代先世，立此遺囑，提名新主。凱撒．加音，為吾弟子，天資聰敏，仁民愛物，具大將之風，備經世之材。吾一死不求他，只求上下和睦，同舟共濟，維繫和平，廣澤百姓。奉行聖主之命，吾人撒姆．漢斯，以此為據，交代身後百事，期盼功德圓滿，他朝晉身天國，共成正果。」
捷古拉宣讀過後，眾人即議論紛紛，矛頭直指加音：「誰是凱撒．加音？」「竟然是那個凱撒家的野小子！」「那小雜種有甚麼本事，可以登上城主之位？城主還沒老就先糊塗嗎？」「定是那一老一幼搞出來的編局，這份遺囑是假的！」「對對對，他們剛才對付元帥，明顯是有陰謀。現在昭然若揭了！」「我反對、我反對！穢土長穢草，他是那凱撒家的人，會是好人麼？史達港在他手上，一定會墮落！你們忘記他的身世嗎？」話到此處，全場都肅靜，只有一人不識趣的低聲說：「這話講不得。」
加音躍到那兩人面前，疑惑地說：「我是凱撒家，又怎麼樣？」
那人知道自己沒有講出真相，但是感到加音那股幽幽的怨念，按捺不住說：「你是那凱撒家，惡魔的子孫！」加音稍一愕然，又說：「姓凱撒的人成千上萬，少哄騙我。」那人又說：「沒錯，凱撒家有成千上萬的人，但是你與別不同，因為你是那勾結外人的惡魔的後人！」
加音探前一步，嗔道：「我爸才不是惡魔，我媽也是史達港人，你不要隨口中傷。」那人正要開口，另一人又封住他的嘴巴，勉強笑道：「沒事、沒事……」
羅斯托尼瞧見這斯景況，深知這秘密早晚守不住，暗暗嘆一口氣，然後喚加音過來，向大眾說：「這是上任城主的遺囑，你們誰敢違反，即是叛逆！如今繼任者已決，明年元旦舉行就職儀式，期間我以『總政事長』之名暫代城主職務。夜了，大家各自回去做該做的事吧！」捷古拉遂喚來親信，把其他人支使離去。
加音回望羅斯托尼，說：「我是惡魔的後人？」捷古拉手臂兒掛在加音的胳膊，說：「如今你是候任城主，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也不可以擅離職守。」加音又說：「快告訴我。」羅斯托尼遂迎上前，一副教訓的口吻，說：「政事為上，先忍耐吧。」加音卻搖首道：「為何會是我？」
羅斯托尼拍一下加音的肩，語重深長地說：「已成定局，何必多問？漢斯對你寄予厚望，將你送到拉普達學院，培育成材。現在該到你報恩的時候了。你先回去休息，記住你是候任城主，以後行事要小心謹慎。還有，多了不起的城主，也有反對他的人，也有諂媚主上、心懷不軌的人。你目前甚麼也不要管，也不要接見任何人。待我把局勢安頓過來，便會喚人請你搬進城主官邸。」加音不得不點頭答應，滿腦疑惑的回去村子。
他途中心想：「為何城主要選我，其他人卻反對呢？」他回到村子，了無人煙，只有一人迎接自己，正是那漂亮的未婚妻，心有不對勁；細想一下，便記得自己吩咐彌賽帶家人離去。彌賽卻二話不說，狼狼狽狽地撲上前，抱住加音，哭哭啼啼地說：「你終於回來，我爸我媽都走了。他們想帶我走，可是我不依，定要等到你回來……」
加音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親，記得那人講起自己的身世，意會到那人沒有講完的話，然後抱住彌賽的頭，說：「傻丫頭、笨老婆，世上只有你疼我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