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海戰
捷古拉將軍是元帥以下的八位將軍中排名第四，屬上將軍。上將軍握三千兵，部隊屬於海軍，所有有四十艘大小船。他無法釋出軍權讓加音帶領士兵抗敵，只得吩咐副將「不慎」命令小戰船揚帆，船上名八名航海兵又「誤認」長官，讓加音比其他部隊更早出海。八名航海兵和原來的長官都是副將熟知的親兵，副將又是捷古拉的親屬，八人沒有遲疑便出海。
雖然史達港是海岸城市，但是加音住在內陸農村，附近只有溪流，罕有下水，故不太諳熟水性；自己又不懂飛行，小戰船又難以靠近對方艦隊，這場海中心的戰爭對他是極不利。他心想自己用天馬亦可，毋須賠上士兵性命，於是乘住天馬，乘上數百米高空。
其時，東望島的鐵船艦隊已經浩浩蕩蕩地駛入史達港領海。鐵船的大炮不斷轟炸沿岸，炮彈落地時發生爆炸，釀成多處大火。平民不是逃回內陸，就是葬身戰火。史達港的軍隊放棄救援，專注地造好防禦，架起大炮，開火還擊；他們知道佛朗基城用大炮攻城後，立即趕製更多，以備不時之需。他們知道東望島要作亂時，又連日趕工和購買，一下子添了數十門大炮。然而大炮量重，質量又差，發射時後座力強，而且所用的石彈和鐵彈不容易磨製。史達港中還沒有工匠可將重炮安在船上，也沒有足夠的工匠可以隨船隊出發，邊打仗、邊補充炮彈。
然而他們想不到對方的大炮射程遠、可速射、會爆炸，比自己厲害得多。眼見炮火將要毀滅船隊，將領便決定借意不敵，吸引對方登陸，才作正式圍剿。但是加音不知道戰略，只知家鄉如同火海，同鄉陷於苦戰，心裡不是味兒。
捷古拉吩咐他隨意行動，可是他沒有戰爭的經驗，胸無籌措，霎時間想不出對策。可是他忽然記得小城一役，自己和蘭卡直闖對方本陣，輕易結束戰事。大概今次同樣胡來一番，說不定會戰勝。
他見史達港的軍隊集中攻擊敵軍左翼，料想是捨難取易、逐一擊破之計，於是打算幫上一把，乘天馬直衝左翼中心的鐵船。他在半空離開天馬，降落甲板，登時雙臂已經劃上血痕，臂力登時冒升數十倍，一拳打往地上，鐵板也破了洞。敵軍船員瞧見，登時退開，嚷道：「狂戰士！」他立即揮拳擊斃對方，但是敵軍的異能人也出現，一時遲疑了。
前來是八名刀、劍師和四名法、祭司。這小部隊制是史達港始創，靈活多變的隊形和成員的異能，往往集眾人之小，擊敗獨人之大，在世界大戰時成為收復東望島戰役的致勝關鍵。
加音認識這有名陣法，知道沒有甚麼弱點，自己力強即勝、弱即敗，只管拼命撕殺，不必多談多想。又心想巴迪港數十人也攔不住自己，解決區區十二人實在算不上難題，於是催谷魔力，雙臂灼熱得冒出白煙，然而隨手揚一下臂，便打斷一把魔劍，拳頭還讓對方的胸口凹了個洞。旁人目瞪口呆之際，他已揪住另一人，塞在快要發射的大炮的炮管──「砰」的一聲，碎鐵打得眾人頭破血流，被塞進去的人碎屍萬段，鐵船也破了大洞。
他「嘖」的一聲，暗忖炸不穿船底。小隊的其餘六名刀劍師則已經撲上，同時使出劍氣、刀風。他見來勢洶洶，急急躍起避開，落地時箭步搶前，扣住一人咽喉。可是此人臨危不亂，引劍回刺。他只得脫手擋格，又一腳踢向對方，撲向另一人。站在遠處的兩名法師見同伴快死，登時聯手一招絕技「噬光」。
倏忽，加音脫力倒地，動彈不得，雙臂也不再灼熱冒煙。
兩名法師用盡魔力，亦毫無力氣。六名刀、劍師卻各持兵器，砍向加音。但是一人忙道：「停手，狂戰士不可亂砍，讓我們處理！」喝止的人正是祭司。他上前按住加音的額，唸起咒語，卻感到不對勁。抬頭一看，立見天馬從天而降，前腳跪在他的頭頂，登見迸裂得遍地腦漿，加音則不知所終。
加音清醒時，發現自己被銜在馬嘴，立時抱住馬頸，翻個身，平平穩穩地落在馬背。他抹清血跡，讓自己稍為回復體力，然後清楚形勢。他認得自己搗亂的鐵船已經少了一門大炮，但是仍有另幾門在肆虐，船兵沒有因為自己的殺戮而退縮，心道：「他們不畏死，我又何苦再殺人呢？剛才一下子恍惚，竟然……」他聽見此起彼落的炮火聲，東望島的木船紛紛中炮沉沒，於是回望史達港岸邊，倒感到那綿長蜿蜒的海岸線上，也沒有一個好人，可憐東望島的死士。
彼方轉來「隆隆」的深沉響聲，遍布整個海面。加音撇頭一看，發現對方的主艦已經在木船的護航下駛到前綫，而天空亦出現二、三十人，不必多問便知道是異能人。另一方的史達港的好手亦紛紛升上半空，人數比東望島要多一半。雙方幾乎同時動手，陣形都是小部隊形式，不斷有電光、火焰、冰雪、雷聲等，貫穿天空。海陸的戰爭自然是東望島的鐵船佔優，逐漸逼近岸邊，炮彈把岸堤的史達港軍打得七零八落。史達港兵大都退回內陸，僅餘兩側圍擊對方。但是論異能人，史達港人多，個人力量也比東望島的人強大，空中戰鬥的形勢一面倒地對東望島不利。未幾，東望島一方已有四、五人掉落海裡。史達港人也死了兩人，其他人卻愈戰愈勇。加音瞧見己方不落下風，總算放心不少。
倏忽，橫空一片黑暗和寂靜。
加音在遠處，瞧不清楚黑暗裡的狀況，暗想那邊戰事如此激烈，大家怎會一下子停手呢？他駕着天馬衝入戰場，但是旋即感到該處的空間變異；或曰自己已進入另一個空間。他想講話時，任地如何嘶叫也沒有聲音。然後，他只意會到一段沒有聲音的話：「這亂來的脾性，還不是他的子孫嗎？看在他的面子，就放過你和這裡的人，你們都給我退下。」加音覺得這段說話十分奇怪，彷彿是宗主對臣子的命令，很想知道此人的真身，。可是任他猛地掙扎，逼出全副力量，身體彷如在半空失去平衡，又伸手不見五指，哪裡可以行動？最後，他只矇矇矓矓地聽見些話，又把聽見的都忘記乾淨。
剎那間，人們都恢復感官，目光都注視在中心的、發着紅光的加音。
剛才加音在情急之際，把自己額前、雙臂、胸口都蘸上血，釋放所有力量，霎時間進入迷狂，教周旁的人都感受到壓迫感。實力較次的人更按住胸口，透不過氣似的。其中有位將軍認識加音，忙說：「加音，這裡是戰場，給我退下！」那位將軍向部屬打個眼色，二人立即上前逮住加音的手：他們都是祭司，一起使個魔法，抑壓加音的力量。
加音知道對方沒有惡意，可是體內的力量滿溢得瀉出，忍不住吼叫一聲，奮勁振臂，那兩名祭司登時被彈退，撫着胸口吐血。
其時，史達港幾名將軍見東望島的人看愣，一口氣進攻敵方心腹之處。東望島的三個小隊都被分成幾截，雖然數人圍剿一名將軍，但是抵擋得住的沒有多少人。然而加音在此時出手，襲擊其中一名史達港的下將軍，呼呼地說：「停手……」
將軍用長刀格住加音的胳，說：「快走，不然休怪老子不顧城主面子，將你依法處置！」加音按住額頭，面容痛苦地說：「將軍，東望島的同胞，事有蹊蹺，休戰……休戰！」他昂身高呼，音波讓眾人都退開數十米，海面都泛起浪濤，陸上的人都感到地震，山和雲都裂開，任誰也愣住了。他也不知道這股力量是從何而來，還是與生俱來，只感到很疲累，然後眼前一黑，便掉進海裡。
一名史達港的將軍跟部下說：「快去救他。」然後舉劍向敵方說：「我們的城主被暗殺，是你們幹的好事吧！」他身旁有劍氣包圍，讓他可以浮於半空。
東望島的人罵道：「呸！我們鐵船大炮所向披靡，用得着你們的陰險毒招麼！」
史達港的人低聲商量幾句，那名將軍又說：「我們沒有做卑鄙的事，既然你們也不認，看來是有人從中作梗吧！」
東望島的人說：「胡說八道，咱們東望島人頂天立地，不會搞小動作！」
史達港的將軍又嘲道：「嘿，無私顯見私。」另一人則攔住那位將軍，明顯是軍階更高。他是位踏入老年的上將軍，乘着長及兩人的赤翼手龍，一副銀甲、一把長槍，卻沒有任何架子，反而客氣地說：「剛才掉進海裡的人是我們城主的親信，他剛才刻意阻止戰鬥，似乎知道甚麼內情。戰爭勞民傷財，百害而無一利，我們何不等待他醒來解釋清楚，才決定是否繼續戰爭？」
東望島的人聞見和解，霎時間竟無人可拿定主意。後來一人長滿白鬚的走到最前，跟那講話的人說：「勞特立將軍，老夫就看在你們城主和我們領主是兄弟，你又夠謙厚，就給你們解釋的機會。快把那小子提上來，去我們的主艦，見我們的新領主！而且只准你和那小子上來，其他人都留在這裡！」
史達港的人紛紛迎上那名叫勞特立的上將軍，勸道：「將軍，孤身深入敵陣實在太危險，還是與元帥商量一下！」可是另一名帶刀的上將軍卻攔住眾人，義正嚴詞地說：「勞特立大人，你和我也不想打仗，城主也不想生靈塗炭。為了拯救兩岸的生命，你我都做了犧牲的準備吧！」
勞特立搭上那人的肩頭，說：「當然，我們原本都是史達港人。為了阻止手足相殘，即使拼上老命也要談得妥當、繼承城主的意志。咱們要和平啊！」對方答道：「加音就交給你，我會向元帥交代，他念在我倆是老臣子，不敢亂作處置，你就別顧忌。事關重大，刻不容緩，早去早回！」其時，勞持立的直屬部下已經救回加音，還將加音放在赤翼龍上。
東望島的老人見勞特立單刀赴會，暗讚一聲，然後舉手揚聲：「休戰！」那名帶刀的上將軍見東望島人撤退，也清理嗓子，道：「停火！」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