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寧謐
仍然是深夜時分,可是拉普達學院對外的廣場十分熱鬧,男男女女都在半徑五十米的結界之外圍觀。
戰場之上,羅伯士以一敵二,竟然不落下風。他的「寧神之氣」彌補狂戰士不斷消耗體力的缺點,帶來源源不絕的體力和冷靜的思維,直至魔力耗盡,回復瘋狂。然而本身的力量沒有因此減退,他一拳打在地上,立見結界內的石板均告粉碎。加音避開這致命一擊,立即撲上對方的背,施展狂爪。然而羅伯士的皮肉像鋼般堅硬,幾乎無損。
柏加騎着飛馬急墜,說:「讓開。」
加音感到殺氣從背而來,及時閃身,讓柏加的長槍直插羅伯士的身體。羅伯士不敢像剛才般硬吃一招,只橫身避開,然後抓住長槍一扯,打算空手入白刃。然而柏加振臂一呼,冰雪憑空結成,包住長槍和對方的手,教對方不能動彈。加音乘機把蓄起的勁使出來,揮拳打在對方的臉。
羅伯士硬吃一擊,牙關痛得不可開交,頭顱幾乎被打掉。可是柏加的攻擊陸續有來,從他背脊冒出的冰雪越來越多,侵蝕着空間似的包圍住雙方,從外而看像一個雪球。雖然雪球十分狹窄,柏加的長槍不能發揮作用,但是對方的四肢已經被冰雪凍着,凍得快要壞死。羅伯士着急起來,連忙消除「寧神之氣」,咬破自己口腔的肉,狂吞一大口鮮血,體內登時氣血翻騰,硬生生地震碎冰雪,撲向前方。但是前方有加音擋住,兩人連發十數拳,每拳命中對方拳頭,勢均力敵。
柏加撤去雪球,重整架勢,讓飛馬瞬移到羅伯士背後,施展撞擊。
豈知羅伯士一記重拳震退加音,及時回身橫揮手臂,恰好打在天馬的項子,立見天馬帶着柏加飛出十數米外,直至柏加使長槍插地,穩定身體。可是天馬受重傷,漸漸消失於空氣之中,柏加的膝蓋也被天馬壓傷,不能奔跑,逼於無奈要使出皇牌,召出聖法地瑪。
「上次沒有機會與聖法地瑪認真較量,今夜定會珍惜機會。」羅伯士已經重新發出「寧神之氣」,又說:「可是我目的是勝利,不要怪我卑鄙。」
柏加登上聖法地瑪的肩上,一手參着聖法地瑪的耳朵,一手持着長槍,說:「加音,你先退,我從後追來。」加音受了羅伯士重擊,急喘了幾口氣才說:「你支持得住嗎?」柏加淡淡地說:「他再厲害,也比不上院長,不必擔心。趁其他人還沒有趕來,分頭逃走吧。」
加音答應一聲,便疾衝到結界邊緣,雙爪插進有形的結界牆,守住結界的幾名巫師登時震飛。然後他衝進亞天柱下段,降落中民城。其時中民城也有守衛,可是沒有人能抵擋加音一招半式,很快讓他逃到東民城,再逃出東南門,去到亞天山脈的山腳的小鎮,可以抹去身上的血。但是他不見柏加追上來,又感受不到柏加的魔力,不禁擔心柏加的情況,心道:「他無非要保護我的周全,我就此回去不是浪費了他的心血嗎?他比我要強得多,而且有聖法地瑪相扶,我埋伏在附近,多等一會不見才回去吧。」
倏忽,一片黑暗在加音面前出現一剎那,古禮特便出現在加音面前。
加音首次看見古禮特,但是對方只是披着斗蓬的僂傴,掩蓋面孔,說話是沒有聲音的只有氣,說:「呵呵,拋棄同伴的男人,真不配當阿萊的子孫呢。」加音羞紅着臉,說:「放屁,你憑甚麼批評我?柏加為了保護我的安全,甘願殿後,這才是同伴的表現!」古禮特譏笑道:「我以為加音王很了不起,原來是貪生怕死。你已經知道同伴受傷,還要對付拉普達城的四大人物。老實說,即使我對着拉普達城的四大,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何況一個二十出頭、行動不便的小子?」加音反駁道:「那麼你當年怎麼不拯救同伴,獨自偷生?」古禮特被出言冒犯,卻笑道:「不體恤同伴的人,還配當王嗎?」
然而加音忽見腳下有一片大影掩蓋自己,於是抬頭一看,便見聖法地瑪緩緩降落,又見柏加坐在聖法地瑪的肩上喘氣,背有爪傷,臉有幾道淺淺的血痕,但是眼神堅定,不見疲倦。與此同時,羅伯士也獨自從東南門狂奔出來,軍服已經破爛得七七八八,露出不少赤肉血痕,雙目卻炯炯有神,格外勇猛。
眾人還沒有說話,聖法地瑪卻察覺古禮特的存在,凝重地說:「竟然是你。」古禮特的臉藏在斗蓬之中,無人知道他的表情和相貌,只聽他說:「這小子上次得罪查古斯時,我就見到你出現。」聖法地瑪道:「你的魔力大不如前,我感受不到。現在的你與當年相比,實在弱得不像話。縱使你長年活於黑暗之中,但是衰老是不會停止吧。」古禮特苦笑道:「想不到知我者,竟然是人不人、獸不獸的怪物。」聖法地瑪說:「知我者,卻不止你一人。我現在的主人是了不起的戰士,如果你傷害他,我是不會留情。」古禮特揚手道:「放心,我只是帶他們去瞭解自己的實力,也不想再與你為敵。再見了,假若還有機會。」話畢便消失於剎那的黑暗。
這無礙亦無益於戰鬥的人消失,羅伯士很在乎,說:「柏加,難道他是傳說中的……」柏加點頭道:「他正是你們日日夜夜提防的人。我們這麼慘,也是拜他所賜吧。」羅伯士嘆氣道:「這是不得了的事情,待老子收拾你後,立刻向城主報告,我們繼續吧。」
羅伯士輕鬆一躍,已經升到柏加面前,但是聖法地瑪及時打一巴掌,來得極狠、極快。羅伯士在半空無從閃避,於是挺起手肘,硬吃一招。「砰」的一聲巨響,聖法地瑪的手掌被反震出去,羅伯士則被打飛到平房。平房應聲倒榻,小鎮的居民紛紛出門逃跑。聖法地瑪知道平民已經走光,於是一拳揍向瓦礫,登時濺起漫天沙塵。
「上方!」加音忽然大叫,柏加二話不說,豎起長槍向天一指,便見冰龍從手臂冒出,撲咬半空的敵人。然而此敵人並非羅伯士,而是穿着藍制服、披着黑披風胖老頭,拉普達城的司法部長,唐.積尊。
唐.積尊手拿刃長一米的彎刀,名為「藍冷翠」,因為刀格鑲有一顆難得一見的幻石「藍翠」,銀光閃閃的刀身予人冷森森的感覺,積尊便在「藍翠」之間加「冷」一字。他和它也堪當一個「冷」字,因為他們與柏加一樣,也是用「冰」為主的組合。積尊凌空劈一刀,便劈出一道兩道冰柱與柏加的相抵,然後同時化成碎片,散落地上。積尊和靄笑道:「不同凡響。老夫久未與沙斐族人較勁,且看是你的劍堅,還是我的刀利吧。」柏加不敢怠慢,立刻與聖法地瑪迎敵。
加音離他們不遠,正想上前協助,然後羅伯士從殘樓躍出,一拳窩在加音的肚子,說:「積尊先生來了,你們休想佔甚麼便宜。」加音吃了一記重拳,不由得後退十數步,腹痛得幾乎嘔吐,卻咬緊牙關道:「欺善怕惡的人,剛才有個古禮特你不動手,卻來對付我們。」羅伯士面不改容的說:「那是我們的內政,容得你這異邦國王干預嗎?看來你這加音王,的確當得瘋了。」
你一言、我一語,加音卻懶得辯駁,重新在眉心至鼻樑劃一道血痕,又在前額至面頰劃一道,然後在項子兩旁各劃一道,發出紅光,加音的肌肉逐漸膨脹,從衣服迸裂出來,冒出結實的肉和凸出的筋。
羅伯士保持「寧神之氣」,卻悄悄地加強戰血的作用,此刻「寧神之氣」已無法抵銷體力的損耗了。
「嗖」的一聲,加音忽然現身於敵人的右後方,瞄準敵人右膝一踢,務求踢斷雙腳。但是羅伯士反應快,輕輕躍起屈膝,避過一擊,加音便趁對方仍在半空,快手打出一拳,振出強烈氣刃。羅伯士雙臂護頭擋去一擊,竟添數十道淺淺的血痕,然而他臨危不亂,落地之際火速蹬前,掐住加音的頸,往右一扭。
加音哼一聲,匆匆向左打個側翻,卸力之餘,還揮拳打在羅伯士的頭頂。羅伯士「啊」的一聲疾喝,鎚在加音的胸口。加音飛彈十數米落地,又猛地衝前撲擊,施展亂爪。羅伯士挨了一爪,右前臂添了五個洞,血如泉湧,無意間觸起戰血的力量,一掌打在加音的臉。加音隨即橫飛出去,砰砰砰砰的穿過幾道民房的磚牆。羅伯士衝進漫天塵埃的瓦礫,又引起一聲巨響,該處像炮彈打中一樣的爆炸,然後兩人又同時躍上半空,又是一輪拳腳比拼。
經過一番惡鬥,加音始現疲態,速度逐漸追不上對方,卻越發越急躁,攻擊失了分寸。
羅伯士見勝券在握,不斷深呼吸以減輕戰血的作用,因為戰血的暴動,快要剝奪他的理智和性命了。然而他想不到加音乘自己減弱力量,像野獸一樣連番施展猛爪。他咬緊牙關,抵擋兩記重擊,看準對方踢腿來勢,伸手去拿腿。
然而加音迅速急降腿勢,上踢轉下踢,正中對方小腿。
羅伯士硬吃一記,右小腿發不上力,心想至少是骨裂,匆匆用無傷的左腿往後蹬。可是加音再他眼前突然消失,待感到後背受一擊時,才知道加音已經繞到自己的背後,心道:「老子竟然要敗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