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之間 我一直在尋找一種敘述的語言 直到那天， 我看到了母親的背影 照片：Hundertwasser,w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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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我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渡過那段日子的。

我每天準時上班，至少喝一杯咖啡，比往常更活潑開朗。那段日子，在下班前，總會下一場雨。雨，將白天的心情帶向了黑暗。時間，在下班後，忽然被拉得好長好長，彷彿沒有止境。上班時的心情，隨著騎車回家的那段路，慢慢地從正常的水平，跌下。

然而，一切跟感官擦身而過的事物，卻宛若不曾發生，沒有留下痕跡。一切，都不真實。但是，夜依然漫長。那陣子，洗澡後，對著電腦，玩著電腦中的紙牌遊戲，將同花的紙牌，一張張地疊在另一張上，不厭其煩。直到身體酸痛，眼睛疲倦，才關電腦睡覺。

然後，又開始另一天。

直到那天，我出去工作，像往常一樣，企圖穿過兩條車龍中間的狹窄道路，我的手結實地撞上了其中一輛車的車鏡。痛！繼續上路。在上橋的時候，電單車的屁股部分跟某輛車的身旁相互碰觸，弄得我車頭轉向。還好。沒有跌在車潮洶湧的路旁。卻嚐到了車主的白眼。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的生活竟然過得如斯危險。

我並沒有告訴別人。並非故意不說，是無法說。太多的東西，在換成言語之前，就沉落到不知名的何處，連掉落都不吭一聲。一切那麼柔軟，感覺不到一絲重量，好像雙腳踩入了軟泥中。靜靜地在裡頭待著。

或許，我自己也迷糊了。迷糊地失魂。對於發生過的事情，並不記得所謂的先後秩序。於是不斷的聽歌。聽自己喜歡的女歌者的歌聲，一遍又一遍地播放，仔細地聽，每一枚音符都不錯過，每一個轉音都專注地記著。只有在這件事情上，才覺得踏實了。

我竭力地忍耐著。不讓腦袋有任何縫隙，不讓那件事的任何想法突襲我。尤其是在白天工作的時候。我理解自己如何不堪一擊，我不會來得及在眼淚從眼眶中崩潰之前找到一個藏身之處。我的眼淚，來得比什麼都快，還沒轉念，就已經脫軌。

我讓自己沉入水中。仿傚電影中的女主角，在偌大的泳池中潛泳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紛擾聲響在沉入水時就宣告消失，浮出水面時又向我突襲起來。這樣來來回回，糾纏不息。

在水中的一吸一呼，是倒轉的。還以為，我在水中可以倒轉，轉過那件事實所帶來的一切。可是，一旦我離開水，我的身體，又自動倒轉回來。

然而，水中的片刻寧靜卻讓我聽到了自己的存在。身體的動作劃過水的聲音，來回浮動。閉上眼睛時，以為自己正在劃向未知。那麼輕。那麼浮。好像身體沒有重量。被盛世的溫柔所包圍。

水中的輕，在離開水後，感覺更重。

然後，消瘦。不斷地消瘦。感覺到褲子寬鬆。那時候，有點不可置信，要努力減去的贅肉，竟然可以跟相依已久的我，頭也不回地揮手告別。連道別的機會也沒有留給我。就那樣離開。

一切的一切，就那麼地超乎現實。當時，腦袋到底擺在了什麼地方，到今天，我還無法廓清。

一晚，我夢見自己泣不成聲。醒來時，眼睛干燥。忽爾理解到，我一直活在夢裡頭。



圖：Wim Wenders《百萬酒店》劇照
注：一年前寫的一篇文章，或許已不合時宜，重讀時那份麻麻的感覺，感覺上並沒有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