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裘帕拉希莉(Jhumpa Lahiri)今年將出版新的短篇小說集《Unaccustomed Earth》時,就滿心期待著。終于在書架上看到了,我記得那天,我在書局中翻開幾頁閱讀,竟然不舍得不把那本精裝本的書帶走。我讓朋友在書局等我,徑自走去書局外的提款機提款,然後回到書局,慎重地把書買了下來。
讀完書中最後一顆字時,我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這是拉希莉的巅峰之作啊,每個文字都恰如其分地放在句子裏,不多也不少。字裏行間飽滿情緒和情感。書中的那些人啊,總有一點孤獨和憂傷。
拉希莉在英國倫敦出世,在美國羅德島州長大,父母是印度移民,如今她與丈夫和兩個孩子居住在布魯克林。
我一直記得兩年前讀她第一本短篇小說《Interpreter of Malady》的感覺,腦袋仿佛經曆了宇宙大爆炸,一顆新行星誕生了。她的第二部長篇《The Namesake》去年由印度導演Mira Nair拍成電影。
盡管拉希莉的題材與前兩本作品一樣,以印度裔移民為主,書寫了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夫婦之間的情感;但這次的題材顯然從第一代來到新土地、第二代融入新土地生活和文化的情況,延伸到第二代也開始遷移到另一個國度的生活。
相較于9年前的第一本短篇小說集,這本《Unaccustomed Earth》的短篇小說長多了,幾乎是以書寫長篇小說的格局來寫短篇。書本共收錄了八篇作品,分成兩個部分。書本第二部分的“Hema 與Kaushik”,是三篇作品組織起來的故事,故事分別由Hema和Kaushik的視角書寫,最後一篇〈Going Ashore〉則敘述著兩人的重遇,相知相戀,卻無法相守的命運。
我最喜歡第二部分的〈Year’s End〉,這篇小說以Kaushik的視角敘述。Kaushik患癌的母親去世後,父親再婚,對方是個寡婦,帶著兩個女兒。當Kaushik回家度寒假時,父親的新妻子和女兒已從印度來到美國。
他試著與父親的新家庭相處,但在一晚,兩個女兒發現了他母親以前的照片,這個發現令他震驚不已,仿佛兩人侵犯了他極私密的記憶,那些都是母親早期的照片。
他發飆,然後開車走了。就這樣,拿著父親給他的錢,不斷地駕車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他越走越遠,就在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不斷地遊走。最後,他來到一個山崖,看著海浪敲打著岩石,他感到無比平靜。
翌日,他帶著母親的舊照片回到同樣的地點,慢慢地看著一張又一張照片,直到他無法再看下去。他在堅硬的土地上挖了一個大洞,把母親的照片埋其中。第一道月光照耀著他,走回車裡。那一年終結了。
這篇故事的情感異常飽滿,拉希莉用細節慢慢堆砌Kaushik對母親的愛,他無法接受深愛母親的父親,何以能夠以無法忍受孤獨終老為由而再婚。父子二人都因母親的死而傷痛欲絕,只是兩人選擇了不同的方式去面對。
另一篇也碰觸死亡的作品是與書本同名作品。故事的主角Ruma懷著第二個孩子,隨著丈夫升遷,而搬到新環境;她在一個陌生環境中,追憶著死去的母親。
故事圍繞著父親來訪的一周。在短短逗留的日子中,父親與Ruma的兒子衍生了一份深厚的情感,這竟然觸發了她絲絲的妒忌。
拉希莉描述了Ruma與母親的關系,她當了母親之後,似乎與母親的關系開始好轉,進而親密起來,當母親不幸逝世時,叫她措手不及。每當她做某些事情,她會揣想母親會怎麽做。母親死後,她發現自己與母親更親密。
如今已身為人母的拉希莉,顯然對生命和生活有了更深刻的體會,或許Ruma與母親的關系也是她與母親的關系寫照。
她所創造的角色,都面對著許多人生的無奈,而且不得不作出痛苦的抉擇,任何曾經歷過得到和失去的人,都會被她的文字觸動。然而,拉希莉只是淡淡地書寫,闔上書本時,我忽然有股沖動要重頭在讀一遍,好細細品嘗每個文字,以便能進一步體會潛藏在字裡行間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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