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奇蹟: 柔性國力 2000.09.25
Taiwan Miracle: the Power of Soft Power
I. 前言:
1996年3月，台灣在中國飛彈的威脅下進行首度總統直接民選，當時砲聲隆隆的民主選舉使台灣成為全世界的焦點；今年3月18日，台灣又再度進行總統大選，在野的民進黨候選人陳水扁、呂秀蓮在中國的文攻武嚇下仍獲得勝利，正式在台灣及華人史上完成政黨輪替，政權和平轉移的首例，這也使數以百計的國際媒體爭相到台灣採訪，他們不僅見證了台灣政治的「寧靜革命」，也大加著墨並蹔讚歎這一光榮革命式的「政治奇蹟」。就多數國際媒體而言，他們才剛理解台灣為何能創造「經濟奇蹟」並穩健的度過世紀末的「亞洲金融風暴」，便接踵要為跨世紀的台灣「政治奇蹟」來把脈，希望能為新世紀的開發中國家找到一些政治發展的軌跡。
II. 政治與經濟奇蹟
台灣「政治奇蹟」有很多具體的體現：第一，主政長達五十五年的國民黨政府首次被反對黨和平的推翻，證明台灣人民的智慧和胸襟能強力感化原以「列寧式路線」為創黨組織原則的國民黨，使其原先建構的「硬性」威權政權逐漸轉化成「軟性」，再由「軟性」進化成多元開放的民主政府，和平地交出政權。第二，儒家思想常被西方民主世界認定是「東方專制」(oriental despotism)的原因，台灣的民進黨以民主、人權、和平為動力共同和人民打破這東方專制的迷思，創造出儒家社會的民主異例 ( anomaly).
第三，縱橫台灣和中華民族的歷史，三月十八日的大選台灣首次以選票選出第一位女性的領導人，不僅為台灣政治社會的「兩性平等」(gender equality)樹立了新的里程，也為全世界的「兩性共治」增添一個難能可貴的例子。就女權、女政治領袖和女企業家而言，台灣是屬於亞洲最先進的國家之一，台灣女性在立法院有佔五分之一的席次，行政院有四分之一的部會首長和閣員是女性，在首都台北市議會女性更佔三分之一席次，甚至在傳統上男性主導的資訊工業，很多女性也位居要津的職位。
雖然並非世界的首例，我以政治受難者的身份當選為最高的台灣女性領導人，在女人柔性的軟能中彰顯出強烈的韌性、意志與能力。過去這三十年來我全心全意投身台灣現代化，一九七一年致力兩性平等，提倡新女性主義；其後投身民主化運動，而於一九七九年國際人權日當晚發表20分鐘批評國家政策的演講而被判刑12年，實際坐牢五年半。從一位草根的社會改革者躍居廟堂之上的副總統正是「從囚犯到權力」(From Prison to Power)的歷史特殊寫照。
雖然，政治奇蹟與經濟奇蹟背後各有其背後錯綜複雜的原因，但如果要萃取出造成這兩個構成「台灣奇蹟」的最重要共同要素，那就是「人」(people)，即台灣人民的「柔性國力」(Soft Power)。台灣人是世界上最勤奮也最善良和平的民民族之一，他們具有堅忍不拔、吃苦耐勞的特性，並且正直永勇敢，長期凝聚起來形成我們特有的「柔性國力」。異於強硬的經濟制裁力和軍事力量，它是以高超且具吸引力的道德、思想或價值體系來作為國內社、經、政發展的火車頭，柔性國力更是台灣與全球社區互動和接軌的橋樑。就台灣而言，「柔性國力」主要表現在: 民主、和平、人權、愛心、科技。
台灣佔地1.4萬平方英哩，面積排名世界第135位，人口約二千三百萬佔世界第43位。全島三分之二是山地，不僅可耕地狹小且資源相當有限。然而台灣人民卻能以勤奮、節儉、開放、創新和重視教育的精神，胼手胝足，不但讓台灣遠離貧窮邁向經濟起飛，並在經濟穩定成長狀況下締造「亞洲四小龍」之一的經濟奇蹟美譽。在1949 年，台灣一般來說只是個鄉村社會，但在1990年代早期，已有約一半的人口居住在大都會區及其市郊 （衛星城鎮）。在1949 年國民個人平均所得不到100美元的光景，今日（以1999年的數據）卻已超過13,000美元，居世界第23位。在1951到1984年之間，台灣的年經濟成長率為百分之8.9。僅管全球性的經濟不景氣，1991到1999年的平均經濟成長率仍有百分之6.4，比起已開發的西方世界更具前景。除此之外，台灣是世界最大出口國之一，也是世界三大外匯存款最多國家；所得分配也相當平均，從1977到1997的二十年間，最高10%的家庭收入和最低10%的比例都控制在14倍~24倍之間，顯示經濟富裕的同時，政府也相當重視貧富懸殊所造成的政治不穩定問題。現在台灣的汽車普及率達54.3%，電腦普及率也高達4 成，其中更有五成家庭已使用網際網路功能。
雖說是「人」造就了經濟奇蹟，然台灣的企業組織型卻頗具特色。根據統計(1998)，台灣中、小企業(Small-and Medium Enterprise: SME)的總家數，約佔全部企業的98%，SMEs 的就業人口就佔了全部企業的八成，也創造了全部企業四分之一的直接出口值。SMEs 雖然規模不大，但他們的衝勁活力、彈性與適應性卻是大型企業所望塵莫及，所以說不管是傳統產業或是高科技的資訊工業，SMEs 可以說是台灣經濟命脈的主幹。在亞洲發生金融風暴時，有謂台灣中小企業的快速適應並作調整是能穩健渡過危機的重要原因之一。我想中小企業經營理經驗，可說是台灣價值與思想的「柔性國力」表現，在此特別提出來與友邦互相觀摩和分享。
在政治民主化過程，台灣人民所展現的也正是追求民主、人權、愛心、和平的「柔性國力」。憑藉這些無上的價值和理念，我們使將近40年的戒嚴獨裁時期作和平的終結，而曾經長期迫害人權的國民黨也終於交出政權，證明成千上萬的政治受難者的努力沒有白費。今年十二月十日的國際人權日，陳水扁總統和我本人將邀請歷年來曾經受過迫害的良心囚犯接受全國人民的感恩和禮敬，以澈底終結本世紀的人權罪惡。 另外，因為柔性國力價值的發揮與政治受難者的犧牲，我們讓原已枯竭的「市民社會」(civil society)重新活絡起來，我們容許多元意見或「異議」，廢除反人道愛心的「黑名單」(Blacklist)，真正朝維護言論思想自由的「理想言談情境」(ideal speech condition)作努力與維護。
在90年代，台灣人民再度憑柔性國力直接選舉他們的議員、立法委員、市長，甚至最高層次的總統、副總統。此後，台灣不僅朝向一民主自由的社會，更以愛心、和平的力量在今年完成政黨輪替、政權和平轉移的「政治奇蹟」。柔性國力催生台灣的政治民主化和民主鞏固(democratic consolidation)至此大放異彩，原被視為「國際孤兒」的台灣也一變而為「國際寵兒」，這種積極正面的形象正在感染擴散之中，尤其像慈濟、佛光山藉台灣民主的活力，進一步以愛心、和平輸出國際，他們像「無國界醫師聯盟」一般，獲得國際的肯定與讚賞；而台灣對「世界展望會」的贊助，也被榮耀地評為全球最具「愛心國家」之一，澈底將台灣的柔性國力和感染力，帶向國際，走向全球。
III. 科技奇蹟
1940年代，台灣由於天然資源貧乏，只能靠少數的農產品外銷，如香蕉、甘蔗（蔗糖）以及木材，賺取外匯，此時期是屬農業和勞力密集的第一波產業。1950年代末期，除繼續農業生產，也著手進行紡織等民生輕工業，並於1966年設立了第一個以吸引投資，引進國外技術、增加就業機會及鼓勵外銷的高雄加工出口區，之後於1969年又設立楠梓與台中加工出口區，奠立了台灣製造業的第二波產業基礎。
由於1960年代台灣對教育的持續重視，且加強了大專院校的基礎研究能力，因而培養了許多基礎科學、應用科學與技術發展的人才，奠定了工業、農業、交通、醫藥等的基礎。1970年代台灣石油化工產業興起，除了1974與1975年的石油危機影響外，創造了每年平均10%以上的經濟成長率。1980年代，為台灣經濟起飛的年代，貿易外超激增，國民所得增加超過美金5,000元，台灣並達成了：工業加速升級，調整工業結構，加速工業研究發展，提昇傳統產業生產技術，並促進高科技發展的目標，正式朝自由化與國際化邁進。此時期，科學園區設立是台灣高科技產業開始蓬勃發展的重要指標，包括半導體、資訊、通訊和生化產業等都逐漸取代了紡織、石化等傳統工業，而加工出口區也逐漸轉型，由製造業轉變為倉儲、轉口等附加價值較高的產業，為台灣資訊與服務業等第三波產業開創了良好的轉型契機。
1990年代台灣的科技發展快速，ＩＣ產業產值（1997年）美金79億元，佔全球第四，僅次於美、日、韓，資訊硬體產品（產值為美金177億元）佔全球第三，僅次於美、日，其它產品如掃瞄器、主機板、手提電腦、顯示器等無數產品，則佔全世界第一。當1997年台灣國民平均所得達美金12,000元時，科技研發費用就佔國民生產毛額之1.92%；為了面向21世紀，台灣的科技產業發展並不以此為滿足，目前正以現有科技產業基礎，積極開發下一波產業，即無線通訊（Communication）、資訊（Computer）與消費性電子產品（Consumer Electronics）的所謂3C產業。台灣通訊產業目前產值已超過27億美金，為全球第11大生產國。在無線通訊等尖端科技上，台灣已於1999年元月發射了中華一號衛星（ROCSAT-1），使得台灣成為全球第十五個擁有自己衛星的國家。
台灣隨時在尋找向上提昇的科技契機，雖然天然資源貧乏，但高科技所需的高品質人才卻是世界上優秀而突出的，因此，台灣可以藉高科技的研發，不斷創造在全世界領先的科技產業，而展現她的柔性國力，從1940年代到今日的跨世紀，台灣從勞動密集的農業經濟、資本密集的重工業、到現在以知識經濟為主的高科技資訊產業，在在使台灣朝「科技矽島」的美景發展並締造科技奇蹟。
IV. 外交奇蹟
是的，半世紀以來，台灣人秉「自助人助 」的精神，逐步營造出今日的台灣奇蹟。但是，我們並沒有忘記國際社會，因為台灣今日成就的重要根源就是與國際社會的交流、互助與合作。雖然地小，台灣的國際投資名列世界第七，是世界第14大貿易國，外債趨近於零，外匯存底全球第三，個人平均所得也已躋入先進國家之林，高科技產量也名列前茅，這些傲人的數據，在在凸顯台灣與世界企業社區(Global Business Community)的緊密結合。很可惜，台灣這些在民主與經濟傲人的成就並沒有在國際政治社區((Global Community of Sovereign States)被賦予應有的國家平等地位和尊嚴。
到今天，台灣竟然還不是聯合國的會員國。在全世界 192 國家中只有29個國家承認台灣，而貴國基於和平、人性與正義的理念，堅定支持台灣，真正成為台灣的友誼同盟，於此台灣人民由衷感激與敬佩。台灣之所以未能進入國際的政治社區，主要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阻撓，中國自恃其地大人多，蠻悍地主張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不許台灣加入聯合國，不許台灣結交國際友人。其實，北京在政治號召上主張「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是嚴重犯下「歷史盲點」的謬誤，完全混淆了兩岸真正的政治關係。在一八九五年的馬關條約，台灣被活生生地、慘忍地割讓給日本並受其殖民統治，二次世界大戰後，日本戰敗投降且於1951年簽訂舊金山和約，和約中明確記載日本無條件放棄台灣及澎湖的主權，但是絕沒有提到放棄之後台灣歸屬誰。正因1945 到1949 年間，中國內戰逐漸白熱化，國、共激烈交戰，最後代表國民黨的蔣介石政權被毛澤東打敗並逃到台灣。此後，國共對峙，把台灣無端地捲入中國內戰的權力鬥爭，而毛、蔣兩黨所爭的是「中國」的正統和主權。在此狀況，北京當局怎能喊出「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呢？
除對台灣的領土野心之外，北京當局從未對台灣人民做出真誠的道歉和愛心的協助。去年921台灣發生大地震，全世界有三十幾個國際團體，與時間競賽，向台灣伸出援手，此種跨國界的愛心和人道精神，將永遠銘刻在災民及全體台灣人的心中。很遺憾的是，當大地震發生且國際社區正疲於奔命地救援台灣時，北京政府卻以所謂的「政治」考量，干預國際的救援行動；而聯合國秘書長安南竟也附和北京，讓國際救援受到延誤，我們至表遺憾。儘管中國的阻礙，921大地震仍讓台灣感受到全球的人性光輝，而這一光輝也為台灣照出一道光芒，告訴台灣必須「參與國際、回饋國際」。只要台灣能全力展現柔性國力，儘管中共百般打壓，台灣仍一定能開創新國際空間；我們也由衷希望中國能摒除「國家主權」和「領土主權」的舊思維、舊藩籬，接受兩岸關係是「遠親與近鄰」，體認到「全球村」共存共榮的時代已經來臨，那麼，台灣不但能在國際社會獲得對等的尊嚴和平等的待遇，更能加速實踐「回饋國際、參與國際」的理念，締造外交奇蹟。
V. 二十一世紀願景
新世代是一個新高科技的IT(Information Technology)時代，新世代同時也是 「科技理性」與「人文典雅情愫」並重的時代，是一個「兩性平等」、「兩性共和」、 和「兩性共治」的時代。在著重科技理性的同時，我們不能淪為「科技掛帥」的單面向人（one-dimensional man）。再過兩個多月，人類將步入二十一世紀，台灣人民仍會持續發揮「柔性國力」（民主、和平、人權、愛心、高科技）的無限潛能，全速參與國際社會，回饋國際社會，貴國始終如一的誠摯支持對台灣具有無限鼓勵與信心，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台灣能像貴國一樣，不僅是聯合國的當然成員，也是全球村的重要份子。在這跨世紀的時刻，讓我們以「柔性國力」的概念、「合作與分享」的參與精神，共同攜手超越那些具破壞性、毀滅性的舊籓籬、舊思維、舊作為，一起邁向「共有」、「共治」、「共享」的新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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