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訪之旅一片雲，咖哩醋酸入味來
那年與工管有約，校車意象原來是‧‧‧
（以下約5-10分鐘可讀完）
一、幽靈校車
旅遊對人來說就是雀躍，無論是小學生或大學生，據聞同學們從昨晚期待，到現在興奮情緒，如麻雀吱喳討論，本班的大男生語帶神秘說：「我們終於搭上『幽靈校車』」。
教職員校車，在同學口耳相傳是幽靈校車。我，愣住，噗笑，這輛校車年資，雖然驕傲體格不再，但仍保有迷人的耐力，再爛的天氣，依然克盡職責出勤，早接教職員暮送教職員，往返新埔仔和紅樹林；同時隨時待命，如老牛永遠聽命老農吩咐。聖約翰的冬天，整個北海岸淒風苦雨襯托下，老校車，依舊老神在在，如朵淡淡蜷縮的雲，不像充滿傳說的古怪的古董車，我稱為「一片雲校車」。
二、晤談承諾
那年，我擔任工管系大一導師。與同學晤談，方有參訪工研醋。
S1說：「面對父母的成就壓力好大，好想超越，擔心能力不足。又不想靠爸，想要與爸爸一較高下。」拘謹有禮的交談，眼神閃樂奇異的光，來自較勁的鬥志，後來，你說，希望未來可以多多企業參訪？那是開學不久，導師依照學號晤談，你希望我能做的。
S2：「在ktv打工到深夜，因為是排班制，須要從下午五點上到十二點，回到家已是半夜一點，隔天早上又須趕上課，才會經常遲到、缺席。」還有陳述，那天上班已經很累，想洗澡後就睡，想不到，爸爸進房間，拿維他命命令我吞下去；那天下班又和同事吃宵夜聊未來，吃飽肚子，一點也不吃任何東西，聽到爸爸突然命令，『我不想吃』『不行，你要吞下去』。還有，「高中時，爸爸承諾功課好買手機，想不到手機如願以償，因為我每個月千元的電話費，爸爸想把手機收回，你憤慨，既是送，如何拿回去？」後來，你說，從此不再接受父親的東西。
如果未來是在工廠作業，希望能有企業參訪？
S3：「我們家是開工廠，學工廠流程相關管理，職業安全，會計報表等，爸爸希望女兒未來也能幫忙家裏工廠，才來讀這裏。」
S4：「我們家是機械工廠，本來爸爸叫我來學工業管理，後來又說把機械學透徹，管理以後再學，所以下學期轉機械系。」
《說文解字》中「父」，是指事字，從人舉火炬，想像運動賽事開幕，那傳遞聖火之人，何其隆重！而「爸，把也握也，從手巴聲。」原來，爸是恨子不成才的巴掌聲。父子較勁？征服愉悅，痛苦折磨，捶胸跺腳，落寞遺憾．．．誰比誰厲害？是傳承的期待與落空；權威式的關心，命令期待式、討好歡心式的學習，任性的迴避或理性接受，父對子或父對女的期待與衝突，彼此都有心結，難解，但解鈴者是繫鈴者，端看父親的智慧。
三、大屯山與觀音山較量身高
幽靈校車經賢孝里、後洲子，淡金公路隨著大屯山勢的連續轉彎下坡。接著，過福德橋、下圭柔山、義山，紅綠燈關卡，走走停停。眼前的大屯山，我當起導遊，拿麥克風說說著凱達格蘭族傳說，大屯山和觀音山是情如兄弟兩位神祉，最愛爭強好勝。有回，他們在較量拼輸贏，大屯山與觀音山比身高，觀音矮了大半截，一時想不開，負氣想跳海。大屯情急，伸手去拉，左手變成了關渡，右手變成今日的淡水。兩手接近觀音的衣裙，這衣裙就是八里，這一水之隔，大屯老兄苦苦哀求，觀音老弟就是不肯回頭，留下後悔的大屯神祉，直到今天。
同學直呼故事好瞎。搭幽靈校車，十分鐘車程，聆聽很扯的神話，比遊戲電玩劇情還有趣吧。兄弟較量，父子較量，朋友較量，總有一方任性執著，永遠不回頭。
四、工研醋館與咖哩香
不久，校車轉進行忠路、新林路，上坡，數分鐘後已抵達工研館。
灰牆下柏屏為籬是清幽的所在，隆冬，十一度的低溫濕冷空氣，一股凝結的醋酸怪味撲鼻。同學說，噁心的程度，彷彿小學畢旅體驗的醃醬味。入口處有巨大的釀醋檜木桶內，比本班188同學還高，應有二公尺高吧。日治時期就存在，經歷農業工業社會的製造生產，現在榮耀退休當資訊觀光社會的國寶象徵，檜木桶總有屹立不搖、古樸溫潤感覺，立在入口處是宣示永遠奮戰不懈，時代在走，没有被打入入冷宮式的榮退，也没有人走茶涼棄置，科技與手工依存或各有存在的意義，我們還在思考、討論。
年輕的導覽美眉站在文化館門口，賓至的親切笑顏，手握醋酸瓶，嘴裏廣告著醋的功效，要大家張開手掌心，噴霧消毒，清新的視覺和嗅覺與觸覺。當大伙才坐定，導覽美眉馬上依照流程簡報起來，那些在牆上所見胼手胝足年代的泛黃黑白照片的歲月故事，在明亮簡報室，聆聽時輕鬆感受克勤克儉啊，一步一腳印啊，是所有父執輩共同的記憶，企業精神與倫理的劇本。
後來，簡報室飄來的咖哩香，正值中午，味道裏混雜胡蘆巴、大茴、小茴香、胡椒、陳皮、丁香、洋蔥粉、姜黃等味刺激著嗅覺，陣陣飄浮，提醒味雷，腸胃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先顧肚腹，吃飯皇帝大啊，未來平均壽命一百二，大家真的做仙，不過當下「吃飽再說」，這是不變的真理，無論時代如何變遷。當紙杯握在手，茶入喉，瞬間暖了冰吱吱的手指恢復溫度般。
五、展示場是時空縮影
二樓是導覽展示場。導覽美眉對著大聲公述說演變，我們看到五０年代用草繩、六０年代用尼龍繩、七０年代塑膠繩，今日則是紙箱運送矣。從送貨繩材的捆綁運送，黑白泛黃舊照及舊商標、工廠興革；我看著看著，彷彿也被綁進某個記憶時空，茶色舊瓶，感受童年曾經抱著瓶身走入雜貨店，換新瓶，出來時已是握住瓶身煮酸辣湯的職業婦女，看著在新穎光亮的瓶身，我困惑，在現實中，面對未來，不要說學生，自己仍有許多解不開的繩結。
在冬雨稍停的午後，有位同學站在冷風裏中，瑟縮頸項，左右張望後問：「老師，我想抽煙，不知道．．．．」我還來没開口，導覽小姐大聲搶白：「這裏全面禁煙。」自「菸害防制法」通過，公共場所全面禁止吸菸，哈煙的同學緩緩倒著走，大概想找洞鑽進去，並偷偷自在呷煙？或者到冬雨的屋外，喝西北風解癮。想想七０年代的許多場合，人與人交際見面問候語，「來！呷支菸」。若走進三0年代的台灣時尚圈，有想法的時尚女是有煙癮，無關乎道德與否。
時代的繩索，何時綑綁，何時鬆脫，都是無法預測的。
連過去「吃醋」似乎女人的大忌，近年料理醋變身水果酢，「喝好酢、好處多」是流行的養身妙方呢；同學有的選購咖哩等商品回家實作；有的手機自拍後上傳臉書分享。時代氛圍使大家那麼勇於表現自我，不矯揉造作。有時，看同學大方曬心情，不由地羨慕起來，時時「有臉見人」，我還是做低調的人吧。
六、師生對話空間
工廠的生產線在文化館後面，是刻意拉出一條生產線。我們跟隨導覽小姐走出文化館，這時，細雨灑落，望著灰色天空。「我可以不要參觀，淋雨會秃頭。」染著一頭金黃的酷男說。「你做實驗證明了？淋一點點雨，刺激疏通頭皮，頭髮反而長得更好；你們不走，那老師先走。」毫不遲疑走進雨中，任其濺滴，耳後聽聞同學說老師走遠了快點啦。我暗笑，身先士卒還是很有用。
隔著玻璃，看到無菌廠房內員工身穿白衣隔離裝，操作巨大機器，分裝瓶罐，檢查標籤等工作身影。年輕的美眉開啟事先錄好的內容，在寛敞空間播放，如市集叫賣廣告。生產線二樓雖有大型機具，但只能透過電子看版介紹水果酢製作流程，原物料配方等食材製程只能想像內容物，同學不免一陣一陣的無聊騷動。學生們開始七嘴八舌，「在這裏工作真好？」「他們每天檢查標籤貼標籤，不會很無聊嗎？」「以後又不在這裏工作，來這裡參觀有啥用？」「原來工廠那麼小．．．」「他們的工作好簡單。」期待落空？有點失望，有點不屑，有點天真。突然，「老師，他推我。」「推一下没關係。」「老師，他剛剛打我，我想讓他吃拳頭．．．，」邊說邊做摩拳擦掌的動作，雖云科大學生，有時還像是幼稚園生。「聖經記載，當有人打你左臉，右臉也讓他打。」我懶得理會。
在出發前，有位同學語帶威脅說：「老師，我想和某某同學一起坐，不然我就不去了。」「請你理性些，只是十分鐘車程。」我回應。他任性轉身，跨出教室，徒留錯愕的我，旁觀的同學都在等接下來我會演什麼獨角戲，能有什麼驚人對話？我只懇請同學看顧他而己；參訪過程，瞥見任性同學還開心與同學拉扯肢體拌嘴。想不到，才參訪不久跑來嗆聲，自負地說高職時已參觀過許多大型工廠了。面對任性又怪咖的學生，有時，無言以對。
參觀過許多大型工廠，然後呢？你看懂工廠報表、看懂流程規劃、品管與精密量測，能操作嗎？對產品創新與開發，有什麼看法？剛剛簡報說，過濾的糟粕未來準備研發汽油，如是利用科技技術處理廢物更徹底，不僅僅是賣給養豬場當飼料而己，企業的永續發展方向，你有什麼想法？」唉，真正的懂是問題的解決。
七、幽靈校車是隻藍天鵝
回程，我有實踐承諾安心感。在車上，同學歸心似箭，通勤同學希望校車司機能直接在轉乘地點讓她下車，「哇喔，真好。」微妙的驚喜，剎時對「幽靈校車」多份親切感。而當校車抵達學校，大伙回宿。老校車停妥，一如安靜憩息的藍天鵝，在降臨堂前，這場冬雨，是冬之福雨，期待年輕學子能在參訪之餘，無論是興趣或結合父親期望，都為自己選擇職涯後的未來負責。祝福。
聖約翰—工業工程管理系招生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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