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轉學考簡章寄給玉米粉之後,我知道他回來考試已經是無法避免的事實。不過沒想到他人還沒回來,我的麻煩就已經先到手。果真是「半年閑隱今終止,一寄簡章無絕期!」
就在報名截止的前一天,玉米粉語氣著急地打電話給我:『老師,怎麼辦,那個簡章我都看不懂…』
「怎麼可能?」我當老師這麼久,對於簡章完全看不懂的,他還是第一個。(不就是一般的簡章嗎?)
『真的看不懂,老師~你可不可以幫我?』玉米粉哀求道。
我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哪裡看不懂?」
『老師,要報名是要寫在紅色的那一張還是黃色的那一張?』玉米粉問道。
「我怎麼知道哪一張?我手上又沒有簡章!」到此我已經開始有不祥的預感了,我忘了我是在向土星人解釋地球人的規則與辦法。
『老師,連你都不知道了,我怎麼會知道?』玉米粉居然理直氣壯了起來。
這句話真的讓我聽了有點生氣,這是激將法嗎?
「好,你看一下黃色的和紅色的那兩張,上面第一最大的字寫了什麼,我才能告訴你要選哪一張。」我知道,這應該又是一場耐力賽的開始。
好不容易搞懂了要用哪一張報名表,再來就是勾選他要考的學制,年級,我幾乎就是以電話遙控的方式,教他一格一格填表。
「奇怪,你之前考過那麼多次學測,你的報名表都怎麼填的?」除了姓名和姓別以及出生年月日等基本資料以外,他幾乎沒有能力去填好任何一格。我真的開始擔憂,如果他真的考了回來,真的有那麼一天順利的畢業的話(若我到時還活著),我們學校出了這麼一位「極度低能」的大學畢業生,消息傳出去應該很快就沒有人敢讓自己的孩子來唸了。
『老師,我是因為太想要回去了,所以很擔心會填錯,當然要很小心。』難得他的嘴裡會吐出讓我理解的語言,我也只好繼續將自己的耐心發揮到極致。
那份報名表,就在我的電話指導慢慢填完,好幾次掛了電話後,沒多久他又再打電話來問其他的填寫問題,就這樣前後花了我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
三個小時,說真的現在我在寫這段過程時,想到都還有氣。你能想像中華民國目前有任何一位二十五歲「號稱正常」的成年男生,需要花三個小時來寫一份報名表嗎?
本來以為這樣的「奇遇」就此可以打住,沒想到過了半小時他又打電話來,問道:『老師,你剛才有叫我勾了一個二專畢業的格子,可是我的畢業證書下個月才能拿到耶?怎麼辦?』
「沒關係,反正你確定學分都會過的話,可以先寫一個切結書,證明你一定可以拿到畢業證書,若到時沒拿到,一切責任由你自己負責。」說真的,那間讓他畢業的學校,真的所有教過他的老師都是佛心來的吧!
『切結書是什麼?要怎麼寫?』玉米粉問道。
「就是要寫我剛跟你說的那些,最後押日期簽上你的名字就好..」我有點不耐煩的回答道。
『老師,你這樣說我聽不懂,那到底要寫哪些字?』玉米粉問道。
「不一定要照我剛才說的一個字不漏的寫,只要把意思寫出來簽名就好。」此時我已經真的是「歸懶趴火」了。
「老師,我請我媽來聽好了,你再一個字,一個字唸給她聽,她會幫我寫,這樣好嗎?」沒等我答應,玉米粉媽媽已經接起了電話。
『老師哦,真的好久不見啦,說真的我很不想要讓他回去唸你們學校,因為實在是太遠了!』玉米粉媽媽有點抱怨似的跟我說道。
「嗯,我也覺得如果他沒有辦法照顧自己的話,那還是留在桃園會好一點…」我真的必需把握每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不讓玉米粉回來,此時我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線曙光。
『可是阿民他每天就是一直吵著說要回去當你的學生,這真的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這麼想去上學,所以我和他爸爸討論後,還是決定要讓他去考。不過,老師呀,我們阿民頭腦不是很好,他真的考得上嗎?』玉米粉媽媽這一席話,燒熄了我最後的希望。
「嗯嗯…這個我不敢保證,不過沒有考也不知道會不會過。」我有點無力的回答道。
『咦,不對哦,老師你那時候跟阿民說只要有考就一定會上,所以他才會抱這麼大的希望,怎麼現在又說不敢保證了呢?這樣感覺好像你之前在騙他一樣,如果你不能保證他可以上,我們為什麼還要報名呢?到時候萬一落榜,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信心又毀了,老師你要負責嗎?』
我真的很想大聲對她吼道:「負責你媽個鬼!」
如果說玉米粉是《明天過後》的毀天滅地,那他老媽就是《2012》的世界末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