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吸引機:行有餘力,得以助人】
今天大年初五開工日,開完辦公室後就騎機車去全家領杯咖啡,這是近來每天工作開始的儀式。
今天領了兩杯咖啡,走出全家時,看到一個白髮阿公正在和一個騎機車要離開的小姐有點小拉扯,那位小姐似乎受到驚嚇迅速騎走,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當時我把一杯咖啡放在機車前的杯架,左手還拿著另一杯咖啡,右手用鑰匙發動機車,此時阿公突然靠近我,拉住我的衣服。
『少年ㄟ,你可以載我回家嗎?我家在東勢湖,離這裡很近,騎車只要五六分鐘。』阿公一頭凌亂的白髮,看起來應該七十幾歲,身形瘦削,兩眼睜得很大但似乎無法對焦,我當時想也沒想就點點頭,因為要回表藝中心是同方向,只是要再多騎一小段路而已。
雖然車上沒有多帶安全帽,但這位阿公他頭上戴著黃色的工程師帽,想想距離很短,應該不會有警察為難,我就讓阿公上了我的機車後座。他的雙手拉著我後背的衣服,我感覺他的手和身體都在微微地發抖,不知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問阿公他家在哪,他說:『東勢湖左手邊有加油站,對面的第三間。』我當時想了一下,東勢湖我雖然不熟,但那裡的確是有個福懋加油站,不過是在右手邊,或許阿公講不清楚,那就先騎再說。當時我左手還拿著一杯咖啡,因為全家的熱咖啡是用杯蓋不是封膜,放在置物箱裡會傾倒流出來。我本來打算單手騎車左手拿著這杯咖啡騎回表藝,但後方載了一位阿公增加了不少危險,所以就放在機車鑰匙孔下的置物空間,因為是斜放,所以有幾滴咖啡開始從杯蓋緣流出滴到我的腳踏墊。
當下之所以沒有多考慮就決定幫阿公忙,是想到我爸在開始有失智症狀前期,也經常到處亂走,有時候不小心跌倒,還有好心的路人會打電話請我去把他接回來。雖然我爸已經不在了,但總覺得這樣的老人家在外總是危險,若是換成我爸在外這樣亂走,我也會希望遇到好心的路人幫忙載他一程。年前藝人林葉亭的失智父親走失,當時心中就覺得這些老人家們需要更多熱心的路人關心。
這一路騎到東勢湖「我認為」的那家加油站,阿公沿路都一直在重覆說著:『東勢湖左手邊的加油站,對面的第三間』。阿公說我找的福懋加油站不對,所以我只好繼續往前騎,快到大林前還有一家加油站,阿公說也不是。
我跟阿公說:「這樣我就不知道了耶,再過去就要到大林了。」
但阿公只一直重覆說著:『東勢湖左手邊的加油站,對面的第三間』。我當下只好硬著頭皮往前騎,騎到了溪口,我覺得已經不可能是東勢湖了,所以又停下來問阿公他家到底在哪裡?
阿公說:『少年ㄟ,我覺得你好像騎錯了,我家沒有這麼遠,是在東勢湖左手邊的加油站,對面的第三間。』
我腦海中轉了一下我認識的民雄在地人,打給了志工小5,說我在找東勢湖的一家加油站,她有沒有概念東勢湖有什麼加油站?小5說的加油站和我一開始找的福懋差不多位置,所以我只好又從溪口騎回民雄,這一路上阿公說:『啊,這樣加油站應該是在右手邊,對面的第三間』,似乎他還有一些方向感。
等我又騎回了福懋加油站,阿公還是說不是這間,我嘆了一口氣,問阿公有沒有地址或是家人的電話,阿公還是一直重覆著那句『加油站對面第三間』。
我無奈之下拍了一張照片傳到群組,一方面告訴大家為什麼我只是去領個咖啡但那麼久都還無法回去的原因,二來希望有人提供更好的方法,勝過我這樣載著阿公到處亂找。
沒多久我的手機Line一直響,看了一下手機群組裡的訊息,才驚覺小5看了我的照片後留言:『老師,那個阿公我知道,他是個怪人,很盧,之前來我上班的地方大小聲要討錢,你要直接載他去警察局。』
魚姐說:『怎麼敢載老人家.⋯萬一半路跳車受傷~~你會賠不完!快載他去警察局!』
我正在擔心之際,想到建國路上以前我住的宿舍旁地下道前有一間中油,對面的確有一個社區,我載阿公到了那加油站後,阿公似乎也不太認得是不是他記憶中那間。我把阿公載進加油站對面的東湖社區,要找他口中說的那第三間房子,但阿公說他認不出來,還問我:『這裡房子怎麼變那麼多間?』我要阿公確認,他又一直重覆著加油站前第三間,我又載他出去確認了一次加油站,又再進一次東湖社區,他一樣無法找到他家。
阿公說他的兒女都在外地,和他老婆住在一起。老婆之前受傷臥床,今天他是被老婆罵沒用,一氣之下出門的。這地方距離他和我相遇的全家也有段距離,他用步行也是走了一段時間才是。
雖然同情他,但這下真的得他送警察局了,於是我就載阿公下了地下道要往民雄市區的警局走,阿公問我要去哪,我說要去找人問路。等出了地下道之後,阿公說:『我想起來了,我家在地下道另一邊的加油站對面第三間』(就是剛才經過兩次的中油加油站),所以我又載他再一次回到東湖社區,結果一樣阿公還是認不出他家。
這時我想到我多年前教過的學生何嘉翰住在這附近,多年不見,嘉翰馬上接了我的電話,他看了相片後說不認識這位阿公,但要我去東湖社區的三界公廟找村長,或許村長認識。載著阿公找到三界公廟,但都沒有人在,只好又再度回頭,此時路邊看到有另一位六十幾歲的歐吉桑帶著孫女在散步,我連忙在他身邊停下機車。
我問:「大哥你好,我想請問一下你認識這位阿公嗎?」我指著我身後。
只見那位歐吉桑表情一陣錯愕,這也難怪,我騎車載著一位阿公然後問路人是不是認識,歐吉桑搖搖頭說不認識。
沒想到這時阿公說話了:『我X桐啦!』(不確定是人名還是什麼名字)。
歐吉桑啊了一聲,說:『X桐我知道,前面那個鐵皮屋是他們家的倉庫,對面就是他家。』(我猜測家裡會有倉庫可能是一間公司什麼的)。
既然有了連結,我感謝完歐吉桑後就載著阿公往鐵皮屋對面的那一排透天厝去,沒想到阿公居然認出他家了:『就是這間啦!』當下我真的鬆了一口氣,他是真的有失智現象,若是帶去警局應該也很麻煩。
臨下車前,阿公一腳踩地,半身還跨坐在我的機車坐墊上,他說:『少年ㄟ,我沒錢可以吃飯,你身上有一百塊可以給我嗎?』
雖然先前聽了小5的警告知道他應該會跟我要錢,最後我還是給了阿公100元,然後趕緊和他分開,也沒有確認他是否進去了他認出的家。
回到辦公室後,發現我的兩杯咖啡都流掉了一半,但想想也幫助到需要幫助的人,那兩個半杯咖啡就這樣全都給了機車腳踏墊啦。
整理一下在群組被唸的紀錄:
我學生家輔說:『知道你好心腸做好事,但這時代是個隨時都會有人反咬的年代,加上你的手還在復原期騎車載人可能不穩,自己摔倒就自認倒楣,(我們知道你手很有力了)下次可以請報警處理,畢竟他故事說得那麼清楚~大致上位子他也都記得,給他錢不如幫他叫車,請不要再讓他抱緊你處理。』
我學生雅琪:『重點是老師的個性唸了也沒有用,我覺得直接打一打比較有用🤔️是很需要幫忙,但是請帶他去警察局,說不定家人已經報案,就是等好心人帶到警察局你們兩個加起來都百來歲了,我是覺得路人比較發抖😂』
小金姐說:『去改運啦!老是遇到奇怪的人事物。』
魚姐的結論是:『 老師你要去祭改😅😅😅負能量一直找你!你的正能量一直輸出😩😩😩』
我以前常跟學生說,做你自認為該做的好事,若真的被騙也沒關係,在起心動念的那個當下是善良的,這點最重要。不過這社會上壞人真的不少,避免被反咬,還是要做一下自我保護才是,比如錄音,報警是最安全的選擇。
行有餘力,得以助人,雖然中間波折不少,花了一個多小時領回兩杯剩一半的咖啡,送一個老人回家,也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