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粉是在一年級上學期唸完一個多月休學的,從他休學後將近一年的時間,支持他努力重修學分,面對班上同學的瞧不起以及工作場合同事的揶揄等不如意事的動力,就是「轉學回來」!
從他離開後和我的每一通熱線電話裡,都會不斷重覆出現的對話就是:『老師,我們學校轉學考的簡章什麼時候才會開始賣?』
每次我都會很不耐煩的回答:「拜託,現在才幾月?暑假轉學考的簡章大多是在七月中時會發售,現在不可能買的到啦。」我真的很希望到時他會自動淡忘這件事,我本來的計畫是一年的時間過去後,他對我們班上的感情已經慢慢淡去,就算到時候要選一間大學以轉學考的方式入學,也會選擇他桃園家裡附近的學校。我錯估了玉米粉對我們的執著,這點真的是我看走眼的地方。
『老師,拜託你一定要記得幫我買簡章,我一定要考回去當你的學生!』這個話題重覆了N百遍,每次都在我很不耐煩的「好啦!好啦!」回答下應付過去。
二OO九年六月中,玉米粉打電話給我,聲音透露出異常的興奮:『老師,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剛才我們老師跟我說,我修的學分全部都沒問題了,等到成績送出去後,就可以順利畢業,老師,我答應你的事情做到了,你開不開心?』
我根本講不出「開心」這兩個字。玉米粉二十五歲這一年終於拿到了他的二專畢業證書,我想他爸媽一定高興到老淚縱橫,我的階段任務應該也是到此告一段落了,但我卻沒有任何欣喜的感覺,因為,這就代表….
『老師,我終於要回去當你的學生了!』玉米粉這句話,猶如旱地一聲雷,狠狠地擊中我的心窩!
『老師,轉學考簡章一定要幫我買喔!』沒想到一年的時間過得這麼快,玉米粉已經離開這麼久了,也快要回來了。
「嗯嗯…」除了沈吟,我不知道要如何回覆才能表示出我的無奈。
對於玉米粉回歸這件事,我和系上的老師和學生們討論過,大家都領教過他的「盧小小」,所以沒有人希望他回來。
『這學生對我們系上老師和同學而言,都是個災難,你應該要直接打電話跟他爸媽談,說清楚我們沒有辦法幫他無時不刻的照顧他小孩,我們這裡是大學,不是托嬰中心,也不是特教學校。如果他媽媽不能陪他下來一起唸書並且在身邊照顧他的話,那我們也沒有辦法收這樣的學生。如果你不敢講,我再幫你打電話跟她說!』連對我的教學方式向來完全支持的前主任也這麼跟我說,就可以知道事情有多嚴重。
『老師,到時候你就故意忘記幫他幫簡章,讓他錯過考試時間,這樣他就沒有辦法回來了。』我們班的大寶這麼說道。
雖然我也很想這麼做,但是「我已經答應過玉米粉了呀!」,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身為一個老師,我就是要有比一般人更高的道德標準,不然怎麼教育我的學生要誠實?
就在內心掙扎不已的這段時間裡,轉學考簡章已經悄悄的在我們警衛室開始販售了。
『老師,轉學考簡章開始賣了嗎?』那幾天玉米粉每天都在問這個問題。
我心中嘆了一口氣,實在不想欺騙一個這麼殷殷期盼的痴人:「嗯,已經開始賣了,你給我地址,我下午買一買寄給你!」
玉米粉在電話那一邊歡呼似的大叫著,而電話這一頭的我,卻是彷彿要跳崖自殺的人一般無比絕望。
『老師,你真的要考慮清楚,這份簡章寄出去後,你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我在將簡章裝進信封袋之前,我們助教還再三的提醒我這件事,足見玉米粉的威力連助教也要避之唯恐不及。
「我知道,不過我已經答應他了!」我還是老話一句,反正玉米粉回來,最悲慘的人是我,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做這個決定。
『踏出心築情巢,便是萬劫不復!』莫召奴當年要涉入紅塵時說的這句話言猶在耳,寄出這份簡章後,我將墮入滅絕希望的深淵!
<待續>:玉米粉回歸,山海齊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