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很想你,你應該也很想我吧!』就如我的好友烏龍茶所說的,如果這一句話是從我曾經深愛過的人口中說出來,我可能會當場噴淚吧,只可惜這句話出自玉米粉口中,那就和屁沒什麼兩樣。
我完全沒有回應他這句話,不然咧?一句「喔!」可能代表一種肯定,那他會誤以為我也很想他;若要直接說「抱歉,我一點都沒有想你!」,不如用「幹!你去死!」更具說服力,但身為一個老師,就是不能隨意的譙你學生三字經。
玉米粉看我沒有反應,繼續問道:『老師,那你明天會去學校嗎?』(果然,我最不想聽見的問題快出現了。)
我冷冷的回答道:「怎麼了?」
沒想到他反應還算快,似乎聽出我語氣的不悅,沒有直接開門見山提出他的要求,說道:『沒有,我只是想說明天學校轉學考…老師你是不是要去學校監考什麼的…所以問一下…如果老師你有去學校的話,我們這麼久沒有見面了,應該見個面呀,我和我媽都很想你…』(又來了,如果我哪個學生畢業後有你的百分之一想我,那當老師當到這樣也值得了!)
「我明天有事情沒有辦法去學校,所以你要記得準時去報到領准考證,好好的把那三個科目考完,也記得提醒你爸開車要小心,因為桃園真的很遠,老人家開車當天來回實在是一件很疲累的事!」講到這裡,我口氣又軟了下來,每次想到玉米粉家那兩老為了這個身體長這麼大,但智力和常識都不符合他實際年齡的兒子這樣南北奔波,就會不自覺感到一陣心酸。雖然說玉米粉會變成現在這種樣子他們兩老要負很大的責任,不過天下父母心,想到總是不免起了同情之心。
『老師,你真的不能抽空去學校見我一面嗎?』玉米粉說得懇切,讓我不由得動搖了一下。
「明天再說吧,等你考完再打給我,若我剛好人在學校,那就再看看!」雖然我知道不太可能,但是留給他一點期望,或許他會考得開心一點也說不定,就當做是日行一善吧!
『不要只是看看啦,要一定喔!』沒有等我的回答,玉米粉歡天喜地的掛了電話,我也知道此時提醒他要多看點書都是多餘,因為他一開始就認定「只要有報名就一定會上」,再加上三科都是考選擇題,所以很確定的就是他只是來玩「機率遊戲」而已,每題四分之一的答對率,再怎麼考也不可能零分,因為機率實在太低了!
那個暑假是我的延宕多時的博士論文開始動工的時候,我若留在家裡就是上網和讀者或是學生聊天、看木偶網拍以及在部落格回讀者留言,根本就不可能會有心情想論文的事。所以每天我都會強迫自己去學校寫一點進度,好讓自己的良心不致於那麼不安。如果當天真的為了玉米粉就不去學校,實在是有點不值得,但我又不想去冒著被玉米粉帶著爸媽殺到研究室找到我的風險,所以最後折衷,決定到圖書館去寫論文。
我到達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多,考試時間已經開始,為了避免在前往圖書館的半路不小心被玉米粉的爸媽「登到」,我還特地戴了鴨舌帽,低著頭,夾著筆電匆匆而行,還好一路很平靜,順利達陣。
寫到這裡,我也很意外自己當時明知玉米粉在學校卻仍非去不可的心態,是所謂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氣?還是另一種形式的自虐呢?
果然,中午休息時間,我的手機響了,如我所料的是玉米粉打來的電話。因為當時在圖書館裡不能講電話,我還小跑步衝到男廁接聽。
『老師,你現在有在學校嗎?』玉米粉問道。
我勉強壓抑著小跑後的喘息,冷靜回答道:「沒有耶,我人在市區,有點事在忙。」
玉米粉的聲音露出了明顯的失望:『哦~~我以為可以見到你的說~~』
「沒關係啦,反正到時候你若考上了,我們很快就有機會可以見面了!」講到這裡,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若他真的考上了,對我而言就是滅絕希望的開始吧!
『老師,我剛和我爸媽有去研究室找你,不過你不在,後來我們又去我以前上課的教室,還有系辦走了一下,老師,我真的好懷念這個地方,我一定要回來唸書!』還好我沒有笨到呆在研究室裡,事先擺下「空城計」退兵的策略果然奏效。想到我們系上之前為了他雞飛狗跳的那一個多月的日子,我的心裡又忍不住開始擔憂起來。
「到時候考上再說吧,你幫我向你爸媽問好,回去的路上開車要小心嘿!」掛了電話後,我當下鬆了一口氣,「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句話用在玉米粉身上,真是再恰當也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