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來不及了！從那個第二段一部開始……」
同樣的對白在練習的時候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離比賽越近，這句話出現的頻率也越高。沒有冷氣，於是我們打開了窗戶，一面憂心對面同學們待會紛至沓來的抗議聲，一面擔心無法順暢流轉的旋律：聲音很緊，不知道能否歸咎氣溫；情緒很浮躁，唱了幾次還是唱不出情感。
距離比賽的日子一天天近了。記憶裡的秋日午后，亮亮的歌聲像隨時可以飛翔的翅膀，輕盈地負載著我們對勝負的在意的重量。對手是固定的，想贏的欲望也是固定的，我們不想輸，所以時時刻刻警惕著將至的決戰時刻，一唱再唱，不容許粗心出錯。
拜大量休假之賜，練習的時間少了，我們抽出午休時間不眠地準備比賽。二十一次的練習未必能換來成功，不過，盡力而為吧。
際遇巧合讓我們哭笑不得：比賽前夕適逢學校運動會，團長還得殷殷交待：「ㄟ！如果還想上去唱，就不要加油加得太用力啊！」不曉得哪裡傳來的謠言，說在地主隊一定會輸，偏巧比賽場地這次就硬是不在鹽埕國小而在雄商禮堂……
不管別人怎麼說了。有實力就會贏。我們言談之間儘可能地神采昂揚，彼此為對方打氣，相信勝利會是我們的。
一直到比賽當天，我們反覆練習，卻還是無法達到最完美的狀態。
「妳們不要越唱越快啦！」
「老師妳指揮也越來越快啊！」
我們笑起來。原來，不管老師還是團員，在比賽將至，都一樣緊張呢。老神在在的表情，大約是要讓同伴安心的吧。
就著陽光，我們的聲音越來越清亮，開始輕輕地助跑起來。
在後台預備的時候，大部分的人完全聽不到前面的隊伍在唱些什麼。緊張的情緒再次升起。當前頭的同學催促著我們上台，心跳卻還沒有放慢速度。
原本以為緊張的情緒，會讓我們的表演失準。所幸那並未出現在我們身上。
倘若，歌聲有一半需要天賦異稟，我們大概是讓另一半的潛能嶄露頭角了。平時那些近乎苛求的練習──偏高偏低沙啞尖銳走音分岔種種挑剔、連自己都感覺不出哪裡不同的聲音，以及那些練習時的逆光畫面──，在此時此刻，突然清晰起來。對，唱到這個高度、那個亮度，速度再慢一點，這邊要漸強……
乘著歌聲的翅膀，我們彷彿真的能夠，輕盈地，飛翔。
比賽結果，第一名。我們鬆口氣，以不負眾望的姿態離開會場。慶功與否倒是不急，因為市賽於我們只是裝飾音。我們還有夢想：在冬季或早春，在異地某個會場上，抱一個全國優等回來。
而那天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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