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卷之二（商集）
<篇名>黃連(專入心、胞絡，亦能入肝。大約同引經之藥，俱能入之)-2
至于濃腸胃之說，說者謂瀉利日久，下多亡陰，刮去脂膜，腸胃必薄矣，黃連既止瀉利，則腸胃之薄者，可以重濃。嗟乎﹗此臆度之語，而非洞垣(陳士鐸)之說也。夫黃連性燥而寒涼，可以暫用，而不可久用。腸胃之脂膜既傷，安得一時遽濃哉。夫胃薄者，由于氣血之衰，而腸薄者，由于精水之耗。黃連但能瀉火，而不能生氣血、精水，吾不知所謂濃者，何以濃也。
【白話解】
問：至于那些厚實腸胃的說法，說的人稱長期的瀉痢很久，下多亡陰，刮去油膜，腸胃必定變薄，黃連既會止瀉痢，則腸胃變薄的，可以重新厚實。
答：哎呀！這個是猜測妄想的看法，而非洞垣(陳士鐸)的說法。這個黃連性燥而寒涼，可以暫用，而不可久用。腸胃之油膜既傷，怎麼可能在一時之間馬上變為厚實呢。胃薄的，是由于氣血衰弱，而腸薄的，是由于精水虧耗。黃連只能瀉火，而不能生氣血、精水，我不知所謂的厚實，要用甚麼來變厚。
或問黃連瀉火，何以謂之益心，可見寒涼未必皆是瀉藥。曰︰夫君之論，是欲揚黃柏、知母也。吾聞正寒益心，未聞正寒益腎。夫心中之火，君火也；腎中之火，相火也。正寒益心中之君火，非益心中之相火。雖心中君火，每藉心外相火以用事，然而心之君火則喜寒，心之相火則喜熱。
【白話解】
問：黃連瀉火，為何說它益心，可見藥性寒涼的藥品未必皆是瀉藥。
答︰您的論點，是想要發揚黃柏、知母。我聽過正寒益心，未聽過正寒益腎。這個心中的火，是君火；腎中的火，是相火。正寒益心中的君火，非益心中的相火。雖心中君火，時常藉由心外相火來行事，然而心的君火則喜寒，心的相火則喜熱。
以黃連治心之君火，則熱變為寒。以黃連治心之相火，則寒變為熱。蓋君火宜正治，而相火宜從治也。夫相火在心火之中，尚不用寒以治熱，況相火在腎水之內，又烏可用寒以治寒乎。昔丹溪用黃柏、知母，入于六味丸中，未必不鑒正寒益心，亦可用正寒以益腎也。誰知火不可以水滅，腎不可與心並論哉。
【白話解】
以黃連治心的君火，則熱變為寒。以黃連治心的相火，則寒變為熱。因君火宜正治，而相火宜從治。這個相火在心火之中，尚不用寒來治熱，況相火在腎水之內，又怎可用寒來治寒呢。以前朱丹溪用黃柏、知母，加入于六味丸中，未必沒有察明正寒益心，又可用正寒來益腎。誰知火不可用水滅，腎不可與心相提並論啊。
或疑世人用黃連，不比用黃柏、知母，先生辟黃柏、知母，何必于論黃連之后，而大張其文瀾哉？嗟乎﹗是有說焉，不可不辨也。夫人生于火，不聞生于寒也。以瀉火為生，必變生為死矣。從來脾胃喜溫，而不喜寒，用寒涼降火，雖降腎火也，然胃為腎之關門，腎寒則胃寒，胃寒則脾亦寒。脾胃既寒，又何以蒸腐水穀哉。
【白話解】
問：或許質疑世人用黃連，不比用黃柏、知母，您批評黃柏、知母，何必于討論黃連之后，而大肆張揚興起文章的波瀾呢？
答：哎呀！是有這樣的說法，不可不加以辨明。人生于火，沒聽過生于寒。以瀉火為生，必會讓生轉變為死。脾胃向來喜溫暖，而不喜寒冷，用寒涼降火，雖然降了腎火，然而胃為腎的關門，腎寒則胃寒，胃寒則脾也寒。脾胃既寒，又如何來蒸熟腐化食物呢。
下不能消，則上必至于不能受，上下交困，不死何待乎，又肺金之氣，必夜歸于腎之中，腎火沸騰，則肺氣不能歸矣。然補其腎水，而益其肺金，則腎足，而肺氣可復歸于腎。倘腎寒則腎火不歸，勢必上騰于肺，而又因腎之寒，不敢歸于下，則肺且變熱，而咳嗽之症生。肺熱而腎寒，不死又何待乎。
【白話解】
下不能消，則上必定不能受，上下交相受困，如何能不死呢，又肺金的氣，必夜歸于腎之中，腎火沸騰，則肺氣不能歸。然而補其腎水，而益其肺金，則腎足，而肺氣可復歸于腎。倘若腎寒則腎火不歸，勢必上騰于肺，而又因腎寒，不敢歸于下，則肺且變熱，而生出咳嗽的症。肺熱而腎寒，如何能不死呢。
慨自虛火實火、正火邪火、君火相火之不明，所以治火之錯也。夫黃連，瀉實火也，補正火也，安君火也，不先將黃連之義，罄加闡揚，則虛火、邪火、相火之道，終不明于天下。吾所以于黃連門中，痛攻黃柏、知母，使天下后世知治火之藥，不可亂用寒涼，實救其源也。
【白話解】
感慨自從虛火實火、正火邪火、君火相火的分辨不明，所以治火的方法都錯。這個黃連，瀉實火，補正火，安君火，不先將黃連的意義，完全加以闡揚，則虛火、邪火、相火的道理，終究不能讓天下人明白。我所以于黃連這味藥的說明中，痛斥黃柏、知母，目的是使天下后世知道治火的藥，不可亂用寒涼，實是救治病的根源。
（有小毒注：中醫最難理解的部份就是三焦相火這塊，如果能徹底弄清楚病的虛實、正邪、君相，及相應的解藥，則中醫之道思過半矣！）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