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爾法文字的追逐與堆築 鬧中取靜 寫於想寫 旅行於當旅行 停留於不可不停留 流動 逃離 遠走是一種想望 定居 為了某個名字而定居也是一種想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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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刺桐平埔(20.05.22)

說我和她沒干係，原不過像兩片落葉，今天偶爾吹在一起，誰保得明朝不要分離；犯著去打聽人家的細底？但你說奇不？她到東或西，像太陽的昏暗月亮的缺，總是那般的使我  比自己的事更關切、更留意。說，這是自己的願，不是勉強，幫她的忙，為她提只箱；或者問一問天會不會下雨，路上有沒有風浪。但要是她真的說出了這話：「謝謝你，用不著先生──這樣關切，這樣忙」怕我又會像挨近了絕崖般，一萬分的失神，一萬分的慌張。

~~儲安平

春色繞空白海涯，柳營繞遍到山家；崑崙霞吐千層艷，華嶽蓮開十丈花。

~~孫元衡 

......不管大人小孩，誰去上學都只學中國歷史，而不學本國史。詩賦文章也要取典於中國，對本國之事則是隻字不提。國人把本國歷史看成微不足道，論為知之無用。這也是由於自古以來自己沒有國文，終生只借助於他人的語言、他人的文字而學，什麼事情都受人家感化，而自身無任何特色，形成像俗語所說「嫌裡媚外」的那種狀況......

~~Tran Trong Kim(陳重金)

 

一望無際、挺壯高大的刺桐蔚然成林，褐色的樹身、茂密的枝椏，恣放著紅惹似火的串串繁花，彷彿是想向福爾摩沙無論原住或後到的島民們忍不住訴說，冬天過去了，春天的景色已然環繞身旁。

波霧跟著姨娜坐在牛車上，緩緩朝東螺社溪埔旁的聚落漫行，雖然徐徐的風拂面如昔，但是以往舞韻歡樂的歌謠已經許久不再從姨娜的口中哼出，波霧默默傾聽著姨娜猶若裝滿心事般地低唱。曲調在曠野平疇之中淺蕩流淌，歌詞裡似乎訴說著淡淡的哀愁，那彷彿是種告誡，也彷彿是種感嘆，告誡感嘆如果族人漸漸被自命優越的「禮義之邦」弱化了同化了，那將會是件多麼令人悲哀的事。Bahuza的後人怎麼可以想要遺忘自己的語言習俗呢？Bahuza的後人怎麼可以崇拜別人的文化到試圖假裝自己不是自己人而甘於妄自菲薄呢？

曲調讓波霧感到悵然、、、既然映眼景色是春天的，為什麼氣息總是潛藏著冬天的記憶，同樣是朝向家的方向，為什麼一年又一年下來，聚落的範圍漸漸變小了，而歸去的路途卻慢慢變遠了。波霧雖然覺得應該汲取他族的優點來成長滋養族人，卻又覺得也不應該因此而淪為他族狼吞虎嚥、拆吃落腹的獵物。

海樹與二兄從舊濁水溪上了岸，步行經過東螺社的途中，對向隱隱約約哼唱之哀愁曲調傳來，讓海樹軀体裡的血液好像被添進了感同身受的奇異質素，別有一番滋味湧至心頭。目光移轉，聽覺的感傷卻剎那被視覺的喜悅置換，然後才是感傷與喜悅的複雜情緒交交錯錯兼而有之。

一種灰色溫暖的美麗與野豔，同時自波霧的眉宇輪廓中自然而然散發了出來。

「水！」海樹的禁不住讚嘆。南島女子的耳朵是敏銳的，雖是輕聲喃喃，但波霧與姨娜都聽見了，笑逐顏開地大方悅容回眸，然後又轉身繼續歸途。海樹望著波霧背影，希望短期內能夠有幸再與她再次相遇。

「在地藩族ㄝ女子真迷人[乎]？！」劉泰乙見海樹有些失魂，詼諧召喚了一下。

「嘿啊！」海樹應著。

「有機會，寡[揣]地方頭人替你問看[邁]！其實在地南國族民ㄝ遭遇嘛真乎人[勿甘]，林爽文事件了後，清國對寶島前山的所謂「熟番」，正逐日鋪天蓋地進行著賜姓同化ㄝ政策，意圖避免此地反清勢力互相串連而對滿人朝廷又起異心。一再欺負南國族民[自底]和氣天真、與世不爭ㄝ稟性，用偷呷步拐拐騙騙，想欲吞化異族於無形，其心實在可議。年久月深，強調中原文化ㄝ高尚，教化只是同化，有一工，島民將失去家己ㄝ歷史、家己ㄝ語言、家己ㄝ本色，終將認賊作父，未記得家己是誰。樹啊，若欲[ㄆㄚ] 南國族民ㄝ女子，第一[愛學ㄝ响]尊重，哉冇？」劉泰乙語重心長。

「這寡了解！住[置]寶島ㄝ各族若沒[卡互相]咧，就會乎中原強勢政權分化打擊，然後失去家己[企起]之地！」海樹答道。

紅日漸向海口的方向斜落，兩人並沒因此放慢腳步，畢竟這裡距目的地──武西堡關帝廳之陳千武住處還有一段風塵僕僕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