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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看日記；殺人犯的日記裡頭，往往會寫到對方多麼可惡，自己多麼痛苦，因此有時可能讓讀到殺人犯日記的檢警心生同情。

 

「只殺一二人不會被判死刑」這是某個割喉殺童犯的名言，此人果然沒被判死。如果追究此人過往生平，必然也可以找到很多童年不幸、家庭破碎、內心創傷等等；由此解釋了他造惡的動機。他也是人，有脆弱的一面，也會有人同情這樣的脆弱。

 

我說：「只殺一二人不會被判死刑」只在現代和平時期的台灣民主社會成立；但在諸如1949年前後的中國之類的時空中，卻是「殺一二千萬人才不會被判死刑」。那種時空下，爭奪江山的軍隊首腦，都很清楚這個邏輯。

 

殺一二人者，人們很容易從他日記中找到內心精神異常的跡象。但殺一二千萬人者，人們卻只會在他的日記裡，看到滿懷愛國與建設國家的理想，以及如何堅忍枕戈待旦，抵抗強敵，為了救國。

 

問題在於：他殺的人真的是國家的敵人嗎？還是他自己的敵人？

 

從這樣的人的日記裡，我們不容易看見他的脆弱，但我們不能因此認為他性格中沒有脆弱的成分。如果殺一二人都可以找到心理學上的解釋，那殺一二千萬人也沒道理無法找出心理學意義上的解釋。

 

可惜的是，人們傾向於忽略這樣的解釋；而只把一二千萬人被殺死當成歷史課本裡的一個數字。思考死刑存廢的人們，可以同情被割喉的一個小童，甚至同情一個被判死刑的變態心理殺人犯；

 

然而，忙著爭辯死刑存廢的人，卻難以同情歷史課本裡的一個數字。因為數字不是人；數字是抽象的，不具體，不可見不可摸，不具備人格與人的情緒，不會痛苦與吶喊；這個數字有時還會膨脹縮小，讓人搞不清楚它真正的體積與重量，如此也就更難取得人們的信任，更何況被人同情了。

 

因此，爭辯死刑存廢的人們，爭辯的核心永遠是該同情被害人或加害人；但永遠不會是該不該同情一個數字。

 

如果你真的了解人性，你就不會忽略「一二人vs.一二千萬人」這個巨大數字的差異，所反映的死刑存廢議題真相。

 
2018-0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