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週。
雖然是最後一學期的工作，每次教書還是有很抗拒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其實大多數的學生是很乖也很認真的…也許是荒廢了一整個寒假的英文要從新練起，打從心底的感到疲倦吧……加上這兩三週每天晚上都要導戲，有一種分身乏術的感覺。常常覺得…啊資…靈魂又要出翹了…（出去然後翹掉…）
剛上課的第一天，有個面熟的男生跟我一起搭電梯。我記得這個人，他在上學期的某齣戲擔任一個廚師的角色。他的外型瘦瘦小小的，眼睛很大。不知道他擔任的那個角色令我印象很深刻，因為很像某種卡通人物的丑角的典型，他演的也不錯。就是會令人直接聯想到那個典型的。而後為了戲選角時，在general audition也看到他。他演一個單身男子吧…打電話給媽媽之類的對話。他說話速度很快，我也聽不大懂他在念什麼。不過看來是各不錯的演員。
總之出了電梯後，我看他東張西望，心裡就猜想他該不會在我的班上吧…果然…第一次上課請學生自我介紹。他說他原是哲學雙修數學，但哲學要求外語，所以他就不想學了。至於數學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由於從小就在劇場演出，於是就到了戲劇系。他講話很快，語調很高，長相會令人想起李國修或是黃子佼。這樣應該就比較有個具體的印象吧…不過話先說名，我個人很喜愛李國修，對黃子佼雖不甚瞭解但沒有特別討厭。（恩這感覺是各伏筆）
介紹這個課的時候，我問他們如何定義自己？Who are you? 然後大家開始說是紐澳良人啦、學生啦之類。然後他說：「我是個複雜的人。我很矮＠＃％＄＃％︿＄︿％＄％＄＄︿％」
…… ‥…
喔。不知道複雜跟身高有啥關係。Whatever.
也許覺得這樣太高調，他又補充：「所有的劇場人都是複雜的。」
喔。「誰不複雜？」但我沒講。
下一次上課，我提醒學生小劇場不再接受遲到的客人。由於我有聽演員說過演到一半開門的燈光會讓他們分心，於是我想也許可以請他談談經驗。他的意思是說演員這工作遇到這種事情就自認倒楣算了（suck it up）。他搞笑誇張的語調逗得旁邊的同學笑呵呵，這時又有同學舉手贊成我的意見。不過我沒差啊…我說確實這是看個人，有的人比較不會受影響，有的人會。總之為了保護表演的行進你們要有心理準備遲到就不能進了。然後他就跟旁邊的低低姑姑說一些抱歉啦之類的。我不知道為何要道歉，但感覺他為了自己沒有達到老師期盼而道歉，雖然是沾沾自喜的那種。我沒有再回應他，一來因為他在跟朋友說話，二來感覺到他很喜歡自我表現，不用過渡回應免得浪費掉太多上課時間。
今天上課，我講到孔德的實證主義。最主要是要講學生報告的時情拉拉扯扯就提過去。簡單來講，實證主義講求有形的證據才能叫科學。好比西醫，解剖開來瞭解器官等。但這套標準就不能放到中醫的經絡學上。因為常常刮痧，所以順便就提了這個例子。
沒想到他突然舉手發言：「這個叫做XXX＠＃％＄＠＃＠＄％＄％，」又老長一段之後說：「我曾修過生物…＃＄％＠＄…」大意就是，妳相信他會好他就會好。就是那種自由心證的東西。我只有面無表情的聽他說完（六點多就起床真的很累，且生物系？），說：「恩…不只是那樣。他確實是有一套系統，我也真的覺得比較好。我無法解釋的很清楚，因為我不是醫生，且很多東西沒有相對的觀念無法翻譯。」也許我應該趕緊澄清說，我並沒有要比較中西方誰比較好的意思，純粹是一個例子。不過我沒說，因為當時我沒想到他是否因為自尊受創啥的可能性。只是事後在回想覺得可以再謹慎一點。
當時我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像你現在這種高言闊論你只聽到一兩句的東西，且把對方形容成幻想或自我催眠，就是典型自大的文化產物。」當然這個我也沒講。只講說不只是「自我催眠」。然後我要抵抗自己用力的壓抑這種感覺，還要面對微笑。真的是有夠有夠累！
當時課堂的情緒就有點緊繃。因為其他學生感覺到他又在大發議論。不過…這真的是頗常見的。所以我又繼續講。剛開學，都是在叮嚀東叮嚀西的。皆下來講到記得不要剽竊，有引文啥的要註明。他突然又在私下舌舌念。我說「啥？」他突然臉很臭的大聲的把我剛剛講的不要剽竊的觀念重複一次。我不知道他是要教我講英文還是怎樣，微笑的對他說：「對對就是這樣…」
回來心情就頗悶。想到要面對這種貨色一學期，就覺得很累。不是沒有辦法，但是要花時間去經營。要記住備課內容的同時，同時要兼顧學生的感受，壓抑想要幹僬的衝動。他感覺有嚴重的自卑自大情節，最好的方法就是浮浮的稱讚他，漠視他。估不論生物系跟我說的醫學是否有絕對關係，這次你又呆多久？如果只是樣樣學樣樣不精的嘴泡，跟他對話真的只是浪費時間。戲劇係的學生往往成績都是最差的。除了態度不佳，而且為數不少有大頭症。我總是比較喜歡外系的學生。一些生物化學認為這樣的課是something fun..有點像我們以前選藝術欣賞音樂欣賞等。
想到揉麵糰的好日子已然過去，唉唉唉～三聲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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