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局之劍
司徒蕾好自然的與康披壤來一場硬仗。
主將之決!!!
康披壤從白轎緩緩走出。一臉道貌岸然。然而,一雙滿是水泡、腫瘤,且還淌著汁液,讓人難以正視。欲嘔。他出身於「神州」〈邪系〉系統。其賴以惡行天下的絕藝,乃是[硫陰技]!
[硫陰技]為「中原」〈邪系〉底,甚是著名的邪功。這種邪藝,最使人驚惶,在於它的觸體爛肉,可腐人身軀,令其極痛難捱、生不如死。康披壤身為【龍騎】六大佬之一的最大本錢,就是這套邪藝:[硫陰技]。浸淫其間,長達幾十年的康披壤,已將此邪技練至沾肉即潰的境界。正因於斯,正派高手莫不引為大患;〈〈獵單〉〉上,康披壤自赫赫然列名之。
司徒蕾明曉[硫陰技]可怖之處。但她無所懼。因為,[白手]的[袖裡劍藏],較之一點亦不遜色。更何況,司徒蕾智可比天。於對決的修羅場內,雖則武藝修為,極為重要;但瞬間立判的智慮應變,更是死生立判的絕對依據。唯有於每一擊、每一攻、每一防的動作之間,作出最正確、適宜的決斷,才是縱橫武林、不敗不死的不二法門。
司徒蕾齊鸞雙劍溜出,搶先主動之勢,炫開銳利的匹練劍光,直射康披壤。
康披壤冷然一笑。
滴著濃液的手,齊然探出,一前、一後,挾帶昏人惡臭,抓向司徒蕾。
司徒蕾雙劍一剪,理也不理康披壤雙手。
康披壤邪邪、尖銳的哼了聲。腳搖了一搖,去至司徒蕾左側,右手食、姆一彈!
一行濁黃液體直奔司徒蕾而去。
司徒蕾不得不驚,仙姿飄飄而退,未敢讓之近身。
黃液於空虛分散垂落,滴到地面。赫然,地面有若冰遇著水,瞬間驀然融化。
好迅速的融化!
濁液的腐蝕力,委實可怕,居然溶出好大的洞,足有一個人的頭般。
千•瘡•百•孔。
司徒蕾看得心底亦不禁有些發毛。寒意涼颼颼的灌──森冷一股氣貫通下來。
顫。
這就是何以康披壤能夠憑藉[硫陰技],登上【龍騎】六大佬這莫大高位的箇中因由。這套邪藝,據聞需先找齊百多個腐死軀體,在「他們」的「殼子」裡,注滿硫酸。然後,再憑藉[硫陰技]獨有的運使心法,將雙手「浸入」屍身,以吸汲其內在相互含融而生的「腐毒之精華」。如斯一來,兩隻手自然匯有巨毒,中人即蝕溶之,端的是厲害非常。
康披壤上風佔盡。自然不會放過機會。得勢,乃不饒人。
爛泥巴似的手,垂涎濁污色液,近乎摧花般殘暴之姿,捲往司徒蕾。
(讓人想要一吐腹中所有的劇烈臭氣。但與曾起黑壓壓、悲傷中有著巨大怒意的拳不一樣。帶種分外鮮烈的惡。像是戰場堆起的屍肉,給曝曬十來日,所散發的靡廢──從意識根處蒸蒸然湧上妖物般的氤氳。且有,好重的硫磺味。)
司徒蕾人縱劍閃,輕靈若鳥之翔,煙一般往來康披壤掌幕之下。
劍光、袖影交織成一羅綺麗。霧似的瀰漫。將康披壤圈入劍圍內。
司徒蕾動作奇速,漸次的,竟好若化成薄薄切片。
康披壤對司徒蕾以快打快、不沾即走的巧妙法子,委實頗感頭疼。可康披壤亦知,司徒蕾比諸他好應更為焦躁。畢竟他的部下們已闖進【問天】。而樓內猶在閉關的卻是她司徒蕾的兄長。關這一點,康披壤就穩操勝卷:急得分出勝負的人,不會是康披壤;而是司徒蕾!他胸有成足,也就不慌不忙、不疾不徐應付司徒蕾的劍襲。更且者,司徒蕾如斯運勁狂走,關乎真氣的耗損是至為可觀的。康披壤可不認為年輕女子能和他一比修為之厚深。
司徒蕾自家知自家事。再這麼騰躍下去,不消康披壤反攻,她自便因真勁消摩過快潰敗。(非奪得先機不可!)以司徒蕾的驚神智睿,又怎會讓主動權久久被握於他人之手?!
司徒蕾忽而停下。
交錯的白衣纖纖、劍芒熾熾,驟然撤去。
康披壤細察。
司徒蕾臉容平靜,呼吸綿長,並無使勁太過自己能力範疇的跡象。
康披壤有些迷惑。
司徒蕾這陡然靜止,著實讓人費解。
康披壤進亦非,退也不是。陷入奇異的尷尬。兩眼邪光──冷冷。
司徒蕾驟爾踏前數步,兩掌虎口相對,腕微微觸及,雙劍劍柄交接,往外斜去。
是[月明閃]起手式!!!
寬大袖子一如雲朵懸吊於大片大片的光輝之下。
司徒蕾很快接近康披壤。
康披壤看不出虛實,暫且按兵不動。祇兩手忽伸忽縮,擺盪不定。
司徒蕾進招,袖子飛雲似湧起來,好大塊的白,蓋往康披壤。
康披壤自不會束手就縛,左衝右突,意欲脫離──眼前俱是朦白。
一輪劍月,忽而從霧般之白,冉冉浮昇。
妙不可言!
宛若生物,袖子緊緊收附,裹著腕部。
而劍卻異物般於空虛暴漲。
司徒蕾雙手一扭,往前指去的齊鸞,由下躍上,劍鋒相合,再反而復之。
鋒芒之月,生生不息。
康披壤十指立張,腐蝕液即刻激出,兜頭往司徒蕾甩落。
祇要司徒蕾心有顧忌,這精絕一劍自不攻而破!
司徒蕾光月一劍,氣勁凌絕,空間寒氣四散。康披壤無隙可乘。司徒蕾驀而疾進一步,折了折腰──豔豔的曲線──上半身往右前方好大弧度側倒。彎月的姿式。登時,康披壤「殺手金間」頓告落空。司徒蕾柔軟身軀再起,劍愈發的逼近。
康披壤兩手一圈,潛勁突起,欲撞走司徒蕾雙劍,爭取空縫,以雙手長驅而入!
康披壤的招式,原可以如此刁鑽、精到。司徒蕾亦算是意外。但未見忙亂。雙腕上下圈轉的劍之月,如故切向康披壤。康披壤若執意要撞上一記,得仔細堪受得起齊鸞冷冽的鋒寒。
康披壤悶哼,兩手一迴。他犯不著用重逾司徒蕾小賤貨生命的雙手,去搏這回。
司徒蕾迫得康披壤方纔爭取到的優勢,盡喪無遺。雙劍變式,錯亂切去──運劍更是如風似雨。袖和劍愈發轇革精妙,層繞不休。彷若雲和電的組合。一會兒是澄澄的純淨之雲的覆蓋;下一刻卻好若天空之怒,劈下上百道枝狀分裂的光電。
司徒蕾一氣呵成的疾襲,讓康披壤應付不暇,一雙腐蝕之手,竟用不出精妙。
袖拂、劍舞、光燦。
康披壤疲於奔命,再無先前藉慢禦快的閒情。
司徒蕾的快,就像蒼穹之上一線流雲,帶點兒恍惚、模糊。簡直沒個實影兒。康披壤即使射出一對手的毒液,卻亦奈她莫何。往往司徒蕾祇要軀體一個奇妙轉折或者迅速移動,康披壤根本別想碰她分毫。
司徒蕾「好專注」的忘了──一直掛念的大哥。她是當代智人,自然明白同為頂級高手的康披壤的厲害。她不敢掉以輕心!而若是她心底仍有未卸下負擔的部份,則她必敗無疑。司徒蕾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於是乎,齊鸞雙劍旋飛轉迴,全力發揮[白手]智武合一的劍術之境。
先前由快而止,正是巧妙劍局的一環。首先,急攻對高手而言,乃是對速•度•的•貪•求•和•渴•慕。尤其是擅〈流劍〉者,更加無法抗拒這樣的惑動。畢竟〈流劍〉本建立於「以快驅劍」,專講憑藉絕速的運劍動作和身法,造成空氣強烈奔竄,而至傷敵。是以,「快」一字可說是〈流劍〉所賦之特性,甚至可說是質地;根本上的。因斯,康披壤方纔好整以暇,等著司徒蕾真力不繼,便有機可乘。
其實康披壤所思所想,並沒有任何不確實的地方。毋寧說關於他的判斷,是好「正常」的確實著。祇是他忘了兩點。第一是敵手乃是智可比天、智略驚人的[白手];第二乃武學「窮則變,變則通」的至理。
而康披壤具以論定,就是所謂「劍理」──即一般關乎劍•的•常•識。此外,刀自也有「刀理」、拳也有「拳理」、………諸如此類。而這些都被括納於「武學」範疇內。當然,其中最完備且已組成網狀體系的,還是以「劍」為首屈一指。究竟「劍」業已發展近乎兩千多年的歷史。因之,就算是不使劍的人,對於「劍理」也會有一定熟悉度。更何況,〈流劍〉和〈嶽劍〉的數百年之爭,早將兩種〈劍界〉的風貌,顯露無遺。且常識往往具備相當比重的普遍性,是種現實性十足濃厚的認知途徑。亦即特殊性、可能性等等的成份,在常識的領域內,是不受認可的。
所以,劇戰之際,司徒蕾竟爾歇下,且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兒──原本還以為司徒蕾還需調息再決,然而看她臉不紅氣也不喘,不免讓康披壤驚疑未定,當下殺機驟減,細細推量司徒蕾舉止之意。
可這就著了司徒蕾的道兒!
正因〈流劍〉已然走到臨界點,將其賦有的特質,完全式燃燒,而綻放出的光華──開始墜落的完美──即便與正處初起之時、開天闢地、輝瀾萬丈的〈元〉、〈極〉相較,看來顯得了無新意、朽舊無進,還是不能不承認它的的確確有其魅力和必然存續的因由。就像每年朝廷慶辰之際,早應看慣的天空炸開的煙花──火之煙花──每一條曲線,都還是那末絢爛、璀璨、迷亂。更似日日可睹的淒紅落日,一回回眺望下去,總還帶有絕麗、耽美的色澤,勾動人心對於遲暮之物的貪戀和眷懷。
即便康披壤懂得「劍理」,但那便何如?水之冷熱,飲者方知。劍確實已是普遍性的產物;然而,它的精微,卻仍非三言兩語可以道盡、尋常人等可以悟絕。大千之妙,唯皮毛廣為得穫。這亦是,〈流〉、〈嶽〉兩大〈劍界〉而今仍舊安在的重大根由。否則,〈流劍〉好該自武林消失殆盡,抑或眾家劍者知恥引退,又何能至今依然和〈嶽劍〉長存江湖,甚而仍為劍派兩大支柱?!
〈流〉、〈嶽〉──
還在延續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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