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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27 17:00:00| 人氣525| 回應0 | 上一篇

〈現在,現在,尖叫的現在──閱讀劉芷妤《樂土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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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默

瑪格麗特.愛特伍(Margaret Atwood)寫:「小說家麥克勞德(Alistair MacLeod)說得很好,作家寫的是他們所擔心的,而《劍羚與秧雞》的世界正是目前我所擔心的。……小說不提供答案,答案就留給指南書吧,不只如此,小說還要提出問題。」愛特伍並不認為《瘋狂亞當三部曲》是科幻小說,而應該是推想小說──以我來說,即小說基於現在所提出難解問題之探討。推想,意味承載現實狀態,並運用心靈之力,發出浩歎之問。當然很多優秀科幻小說家的作品盡皆如是,如雷.布萊伯利(Ray Bradbury)、寇特.馮內果(Kurt Vonnegut)、菲利普.狄克(Philip Dick)等,至於類型歸屬的問題,還是交回每一位讀者自行判斷吧。

劉芷妤《樂土在上》顯然就是一部根植於現在、進行未來式連結的推想(未來╱科幻)小說,書中處理了鯨島(臺灣)、鯨語(臺灣話)與成為世界政府唯一霸權的祖國(中國)、祖語(中國話)的複雜關係;鯨島上有樂土(接受祖國體制統治的區域)與化外(逃離體制的人們);樂土且有實相樂土、虛擬樂土,一如《駭客任務》(Matrix)的真實世界和母體世界;而樂土之所以是樂土,是由於其他地區大都遭受到汙染了,鯨島以外則一概被樂土人稱為地球人,萬惡且落後。

這樣的背景,自然是將臺灣定位極大化並末世嚴酷化的設計,所以劉芷妤寫:「以琥珀的實際年齡來說,她該是地球上經歷過最多次末日的人了。」、「有時候光是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得要被彎曲成某個樣子,才活得下去。」、「……─直到她知道月明是在一種極度的絕望下奮力在地獄業火裡為這座島上的人們撐出一片清涼地……」、「他們得要把樂土看得比自己個人更重要更優先,才會放棄自由夢想或者其他的什麼,去迎合體制,讓自己長成樂土的形狀啊……這是一種催眠,如果每個人都說這句話,一直說,說到沒有人在乎這不合邏輯,那麼樂土就當然在上,不是在下了……」

劉芷妤透過某些現實情勢的擴張,包含政治、性別、社會等等面向,盡情闡述了關乎未來的憂鬱與悲傷。於是,裡面一字一句都像是在叫喊著,現在,現在,全部都是,尖叫的現在。

我幾乎第一時間就要想起愛特伍學生奈歐蜜.埃德曼(Naomi Alderman)的《電擊女孩》,描繪著女性鎖骨間長出的絞軸能夠發出電力,於是發動了性別革命,從此世界由「她們待在這狹窄之地吶喊出聲,在一片黑暗之中得到了光。」電擊超能力女性掌控。而這樣的未來烏托邦有變得更好了嗎?倒也未必。我們看到了同樣的問題,沒有超能的未來男性(一如現在的女性)如何遭受電力女性(一如當今的男性)的暴力戕害壓制,又是如何密謀反撲與新革命。

人類文明似乎總是有反文明的另一面。這是不是人類的本質呢?或者我們也可以這樣提問:邪惡(反烏托邦)是人性?還是邪惡的人仍有人性(烏托邦)?那一種才更接近人類呢?

我很喜歡文.溫德斯(Wim Wenders)〈時光之旅〉一文所帶來的無與倫比感動:「我覺得自己很樂於關注美好的烏托邦,即使它們有時太過天真,只會帶給人們內心的感動,而往往無助於現實的改善。不過,比起反烏托邦,我認為,烏托邦更能讓人類受益。我根本不會關注那些惡劣的反烏托邦,因為它們讓我感到厭煩!末世的異象已普遍存在於我們西方人的思維裡,因此,我們會認為,我們的未來已無法再出現建設性的發展,而這種『沒有未來』的論調實在讓我悶得發慌!……關注烏托邦其實比關注反烏托邦更需要勇氣。……負面新聞的『賣相』總是比較好,至於喜劇就很難受到人們的青睞。我試圖在這部電影裡呈現美好的烏托邦,因為我認為,這是讓人們把這個世界視為喜劇的第一步。」

劉芷妤筆下的琥珀,在悲愴之戰(世界末日)昏迷醒來後擁有了超能力,滿頭藍花的她停止老化,且那些名為萃草的藍花,不但能夠抵禦病毒,還可以阻斷樂土人體內置入的晶片,避開政府無所不在的監控。這是多麼美好且詩意的能力,無疑是烏托邦理念、不對人類未來喪失信心的具象化吧。劉芷妤寫:「因為,如果我們對這個醜陋的世界已經無能為力了,我希望,至少規劃新世界的那個人,不僅有能力創造世界,還要擁有足夠勇敢與美麗的心靈。」我們確實需要更有勇氣地去相信、創造烏托邦,讓世界有可能是溫暖的喜劇,這或是文學最好的力量吧。

 

 

刊載於《中華日報:中華副刊》20250226

 

 

 

台長: 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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