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陵陽兩手猛擦,兩團火球,驀然而至的從掌心爆散開來。
陸丹崖忘謎拋心笛指東劃西,點落晃晃的火勁;錯亂的軌跡,讓人捉摸不透。
溫陵陽一閃,右腳狠狠蹴往陸丹崖下陰。且真氣運起,[邪火功]燄勁滿佈兩掌。
陸丹崖灑然一笑,搶進。但卻輕靈靈一飄,由溫陵陽左側而過。
溫陵陽楞住,莫知所以。
兩道劇烈的扭動光采,遽爾闖入他的眼界。
陳蕙風爍魂雙鉤已抵,照他的脖頸,就是一合,欲盡絞碎之。
且陸丹崖之笛,恰時往後一戳。
鳴聲「嗚嗚…」而作,與人一種好淒茫的慘然感。
溫陵陽伸出的腿,趕忙一抬,頂向陳蕙風腹下。且右拳奇異閃縮,打在笛上。
「蓬!」
火勁和笛勢彼此交纏。
陸丹崖功力畢竟不是〈〈百人單〉〉上溫陵陽的敵手──
溫陵陽手一抖、一震,陸丹崖祇覺一股灼燒之力撲體急來。乃退之。
溫陵陽真力一吐,火勁蛇般糾結而噬,延空虛直罩往陸丹崖。
陸丹崖不變應變。灰笛於手心滴滴滴的快轉。真勁傳入忘謎拋心笛,發出響音,猶如一闕樂曲,好連綿不絕地流露──彷若清風明月之下,閒情正佳,眾人一併出遊的光景──且更由孔竅直竄而出,將火勁遠遠隔離。
講究「以氣奏笛」的[笛孔之勁],乃別號[戰可笛者]陸丹崖,最傲人的武藝。
笛勁猶若無形尖錐,不僅將燄力祛除一空,尤甚者更凌虛逼近溫陵陽。
陳蕙風雙鉤的一絞,陡然下移,改剪往溫陵陽右腿。
此外,一股嘔人的腥臭,猛地撲溫陵陽的鼻面而去。
是宋曾起的[毒拳]!
溫陵陽一聲悶吼,佇著的左腿,用力一蹬,人翻飛而起。雙腳疾滾輪似封格陳、宋的鉤、拳。以一取五,實為不智。須得個個擊破!溫陵陽雙足猝然以收,一個曲膝,赫然使勁一彈,相準嬌滴滴的洪玉英,狂撲之。
身著彩帶衣的洪玉英,嘴角雕著極冷冽的笑。宛如雕塑無生命的冰寒曲線。祇見纏葛於身的彩帶,溫陵陽還未襲至,便猶若飛凰般張開巨大彩翼,四面八方捲往溫陵陽。
溫陵陽一子錯滿盤輸。原本以為洪玉英該是最弱一環的他,立即遭遇更大的險。
[麗水孃]的[春衣盪漾],豈是好易與的!?
戰場任一步驟的判斷錯誤,皆等於──召喚。
召喚全然的、瓷一般的闇。
散發渾黑光澤的闇。
死之闇。
毫無例外!
且眼界忽然被一大片一大塊、一大片一大塊的光,給遮死了。
感官的逐漸淪失。
張謐的破世鏡,自沒有理由閒著。
溫陵陽唯有暗運千斤墜,整個人像是鳥兒損折翅膀似跌將下來。
眸前猶然是──芒•芒•的•光•茫,滿坑滿谷。耳邊笛聲啾啾、清音滌滌,好一段好山好水。鋒冽的冷,依然如故,強脅著軀體的靈敏度。還有分外稠結──彷若哀愁──的帶子。與及衝擊般的惡臭。
夢魘的具實化。
溫陵陽逐漸喪失分寸。
(要知道──你們是人。敵人也是人。是人就有缺點。[忘魂毒水破]大陣就針對人的缺點而動。陣之動,人之動也。人之動,即人之闕。而人類最大的缺點,就是感官和心靈的聯繫──薄弱得近乎不堪一擊的聯繫!)
懼意開始擴張。宛如黑色巨翼的傾覆掩蓋。溫陵陽的昏紅邪火,慢慢褪離。
而他卻是不自知。
陣法矇蔽他的感官。而感官亦確實矇蔽著心靈。
溫陵陽睜眼如盲。落地前,唯有來一次強旋,把火勁繞在身前,做成一道焚牆。
五人也不強襲,暫緩攻勢。
陸丹崖[笛孔之勁],仍舊翲翲而舞。聲浪沉迭浮昇。好似變成一股餘韻,直鑽入體內低低祟動。張謐勁力直輸破世鏡,緊罩溫陵陽雙眼。兵刃的鋒寒,還是颳著肌膚。鼻端飛繚的毒臭,簡直要拋空胃液般的「存在」。洪玉英則讓他成為彩色木乃伊──鮮艷綑著渾身。溫陵陽心知再這麼下去,絕不是辦法。兩手運氣往外猛的一撐,意欲先掙碎彩帶之縛。
哪知,洪玉英甫察覺溫陵陽勁發,雙腕一圈、一甩,彩帶即雲水般捲回。
陳蕙風的鉤,即刻便探出,點往溫陵陽雙手大開的胸腹空門。
溫陵陽看不到。但高手的敏銳還是有的。兩手往中間就是一拍。
雙鉤被封住。
但驀地背一痛。
溫陵陽,痛。
一股寂靜,刺痛他。
──肅殺的寂靜──
笛之靜。
笛之勁。
一直鳴響而動的笛,驟爾靜息,緩緩而無聲的戳到溫陵陽背脊。
溫陵陽完全被玩弄於陣式之中。還是他反應之快,當笛一沾到,就已發覺。於是,連忙運勁於背。否則怕不就這麼樣死於寂靜之殺下。但絕難免,他傷。笛上傳來一股大力,震得他臟腑狂痛。且當下,身軀不由自主往前傾去。
洪玉英彩帶比冤孽還要陰魂不散,再纏上溫陵陽,硬把他震斜的身子牢牢拉住。
陳蕙風的鉤,自然老實不客氣地一錯,擺脫溫陵陽,欺向他的胸口。
溫陵陽恨極五人糾結不休、環環相扣的攻擊,狂喝之中,橫肘、肩聳、腳起。
肘撞陳蕙風。
肩襲陸丹崖。
腳蹴洪玉英。
威勢赫然。
卻已是色厲內荏、窮途之末。
三人,退。
一人,補。
是,拳。好毒好烈的拳。
一記猛拳,狂轟左腹。
溫陵陽痛得身體浮了起來。
且更有一股森慘慘的顫冷感,滲入骨子底。
(有毒!!!)
溫陵陽喪家之拳似慘哼。[邪火功]立發,焰火怒勃。
張謐腳踏正步,運功一催,破世鏡飆出一股絢爛奪目的光。
一股比諸日午之陽並不遜色的豪光,遽然射入溫陵陽眸裡。
痛──
果真可「奪人之目」的──豪光!
溫陵陽淚水直冒。光白頓時一闇。昏天暗地的闇。手遮眼。他退!
簡直是──無•孔•不•入•的•「圍」!
比綿綿了近月的春雨還要使人煩悶欲狂。
合五人特質所組的[忘魂毒水破]大陣,更彷彿一個不終結的永劫之環,將溫陵陽穩穩固固的鎖牢。讓他連半分脫離陣勢的機會都欠乏。且一波未平、一波即起的攻他個幾喘不過氣、傷勢已然累累。
最後只有疾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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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層的房間區隔,比第五層還來得多,竟有六十之譜。
且迴廊銜接、交錯成網,很是迷邃。
「把逆徒搜出!」林誕戴心頭焚焚燒著怒意。(非痛宰這些頑劣之徒不可!)──片刻後,林誕戴又覺不對勁。怎麼他們老是在原地徘徊?!五十間房再怎麼搜,卻只有十五間的數量?且不管他們怎麼走,總見不著有任何人影!(真是希奇古怪!這該是最後一層沒錯。由外觀來看,【問天】確實只有七樓!何況,眼前亦未見扶梯。然而,四處何以無人?難不成還有別層樓?或者是──機關迷宮?………)
「靠右壁走!」林誕戴傳下命令。隨手於壁上烙下記號。一陣忙碌,他們果然走回原來的地方,依舊找不著出處。「靠左壁!」林誕戴決定從另一方向,再試一遍。幾番奔走之後,林誕戴確定:他們一直在相同的地方,兜兜轉轉!
身後的下屬,原本因為死亡之脅,而顯得較專注的精神,一旦閒置下來,腦中的樞紐,便會重新運轉、啟動,再次體驗方纔恐懼的無邊闇黑。沒有出路的闇黑。一片黑色的茫茫無邊。騷•動!從一百八十多人,死至五十人的差距──慌惶、瘋亂是絕對合理的反應和傾向。林誕戴必須顧慮這一點。如果再找不到出口──光是部屬們確實性的騷•動,將導致更凜冽的暴之動,到時恐怕他[小風小雨],真會人滅身亡,化為風雨的一部份!
(出處到底會在哪裡?………)於是,林誕戴絞盡腦汁想。忽地,靈機一動。他急忙一躍,來到被鐵板封死的第六層梯口處。他一看:果然有一個嵌合住的痕跡。(原來──呵…好妙的點。)林誕戴招來部下,著他們搜索有無機關啟動處。
林誕戴亦在附近找著。「有了!」一名部屬高喊。林誕戴虎撲,來到部下所指窗櫺。的確!窗沿部份,有一小小突起。林誕戴伸手要按下。但瞬間,腦際閃過一個想法:(這──會否是陷阱?)他不敢造次。
林誕戴往後看去。是滿滿的驚懼的懷疑的眼神!!!
幾番思慮後,林誕戴喊了句小心,猛咬了咬牙,手倏地下按。
同一時間,身子往後縱開。
「喀答!」眾人上頭開個洞,像是光明再度皈依。且有繩梯捲下。
林誕戴望望出口。(若有人埋伏其上,後果不堪設想。但再這麼遲疑下去,必遭責怪。還不如………)林誕戴想了想,身子驟爾飆出,長長繩梯,被他三腳踩完;且揮著勁烈掌風,暴喝一聲,竄至第八層。
然而,卻無任何異樣。並沒有人。怪極!
林誕戴回頭,喚部下們上來。並小心環視周圍環境。很普通的一層樓。林誕戴很快發現,在他的頭頂,還有另一道嵌合痕跡。果然!同樣位置亦有開關。扭開後,一道繩梯,垂將下來。
林誕戴用老法子撲上。還是沒異樣!他的手下,陸陸續續跟上。
然則,到第三十五人的時候,忽然的,開口倏地封住──繩梯被截斷。
林誕戴耳中傳來十幾聲慘呼。
可以想見,繩梯遽地被鋼板截斷,以致他的手下,全數跌下。但何以他們會發出淒厲得彷彿烈日於體內遊走的哀嘶!?發出慘音的位置──好像是更下一層──莫非,他們全跌入那布滿錐子的樓層???………
林誕戴甩甩頭。他沒有閒暇理會墜下去之人。因為,第九層確是最後一層。
而且,殺氣森盈!
他赫然看到三十二人。
三十二名決意殺敵的人。
三十五對三十二!
雙方人數差距其實不多,就看實力如何。
(二盟主啊…)朱天基拋下心頭沉重思慮,一聲猛吼,掄著大刀,斬往林誕戴。
林誕戴滿滿的憤怒,好不容易有個宣洩口,大喝,雙掌帶起勁風,反打朱天基。
【問天樓】內,【黑盟】總部與【龍騎】展開「問天大殺決」的死生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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