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于震軒收起笑容，表情認真，「要做愛嗎？」
啤酒預料中被打翻，在女人慌了手腳的那一秒。
「你真的醉了。」她的反應顯得平靜，卻在心裡說服自己不要當一回事。
「醉？四瓶啤酒還沒有本事讓我酒後亂性。」奇怪的是他沒有笑。
「卻足以讓你胡言亂語。」她一口氣飲盡剩下不到一半的啤酒，意圖壓制凌亂的心跳。
「我很清醒。」只是有點寂寞，在這個夜晚。
「那就不該隨便邀請女人上你的床。」歐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明明很清楚一夜激情營造出來的只是愛情的假象，到頭來又是雙重的寂寞。」
「就算是假象也好，至少能安撫一晚的孤單。」
她皺眉，「男人是種很自私的動物，總想要利用女人的溫柔撫平他們的空虛，不論是身體還是心靈，卻不曾想過女人可能會因此而受傷。」
自私、受傷……是啊，在利用的過程中，總會有個人受傷。
他以前不懂，兩人各取所需，何來傷害可言……很顯然，他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曾經有個女人用自己的溫柔和愛情包容他的任性與隨性，他一直以為是理所當然，直到她走出他的生命，他才明白自己傷她有多深。
「于震軒，你沒有愛過，對不對？」
「天啊！怎麼每個人都問我這個問題啊！」先是于文齊，再來是她。
「你對愛情的態度太過隨便，總為女人冠上一套既定的模式，若說你真心愛過，三歲小孩都不信吧。」
他喝了一口一直沒有離開手的啤酒。
「如果還不想睡的話，聽我說個故事，好不好？」他淡淡微笑。
「嗯哼。」像他這樣的男人也會有故事？
「有個男人曾經認為自己不會被愛情束縛，他在女人間遊蕩，在人生中遊戲。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大概就這樣過了吧。」
故事開始。
「然後他遇見了一個女人。她長得不美，至少跟他身邊的女人站在一起不算起眼，但是她卻輕易進駐他的生活。那個蠢男人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上她，因為愛情這個字眼對他來說太遙遠。」
歐陽是個很好的聽眾，安安靜靜地聽故事。
「現在想起來，他應該早愛上她了吧。為了滿足那女人的所有要求，他不介意付出一切。她要浪漫，他就給她浪漫；她要婚姻，他就給她婚姻……是的，他什麼都願意給，除了愛情，因為他給不起。」
原本應該平淡的故事，卻因他提到『婚姻』而出現爆點。
「也許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被一個女人綁住。婚後，他並沒有結束多采多姿的生活，依然留連於不同的女人，依然遊戲人間。他想，只要不被妻子知道，這些都不算傷害吧。但他忘了一件事，這樣的傷害除了背叛，還有欺騙。」
歐陽原本想選擇責怪，卻在聽見他的自責時出現一絲絲不忍。
「回想起來，在那個時候，他的妻子應該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因她太愛那個男人了，愛到願意包容，愛到相信他會回頭。然後呢？他卻蹧蹋了這樣的愛，像這樣的男人根本不值得被愛。」
這話好熟悉。她也曾說過，像她這樣的女人不值得被愛。
「某天，她終於親眼見到男人在床上抱著另一個女人，在他們的床上。她已經無法再欺騙自己，事實都擺在眼前，還要怎麼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笑，只是那樣的笑好悽涼、好寂寞。
「妻子在他面前嚎啕大哭，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妻子傷心的模樣。他有一種快要失去她的感覺，他慌了。就在他手足無措的時候，妻子拿著車鎖鑰衝了出去。雖然不知道她想幹嘛，男人還是追了出去。她開了車，因為擔心，男人也坐上車。」
歐陽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故事的發展，她不自覺地握緊了手。
「那是個下雨的夜晚。在車上，男人不斷勸她停車，她只是一勁地哭，可悲的是，她沒有責怪男人，一句都沒有。她真是愛慘了他，可惜他不懂珍惜。」
珍惜……是一件在徹底失去後才會了解的事。
「然後意外就這麼發生了，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車子因為天雨路滑加上快得嚇人的車速撞上了安全島。兩個人都受了傷，男人出現短暫失明的現象，幸運的是，幾秒後又恢復視力，睜開眼看見的就是血流滿面的妻子。」
故事到這裡，他哽咽。
「抱著滿身是血的她，他的手在抖……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她說：『能死在你懷裡也是一種幸福。』幸福……妳聽見了嗎？她居然認為愛我是種幸福……」
第三人稱改為第一人稱。
「那是她的最後一句話……」他哭了。「看著斷了氣息的她，我頓時明白，我好愛她，好愛好愛這個對我無怨無悔的女人……」
一個態度輕挑的男人在她面前哭得像個孩子，她心裡最深的那個角落彷彿被牽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角微溼。或許是為了那個悲傷的故事，又或許是為了這個背負著罪惡感的男人。
「每個人都問我有沒有愛過……」淚止了，哽咽卻藏不住，「我愛過，深深地愛過。因為太深了，所以走不出來；因為太痛了，所以無法再愛；因為她太好了，好到無法被取代……」
原來她錯了。這個男人不是濫情而是專情，只是他的專情在傷了人後才出現。
掛在于震軒臉上的淚水讓她的心隱隱發痛，原因不明。
「死在情人懷裡，可能真的像她說的，是種幸福，但是親手殺死情人卻是世界上最痛的事。痛得讓人難以忘懷……」
他的悲傷終於讓歐陽忍不住了，她緊緊抱住他，試圖將溫暖傳給他。
于震軒被她的擁抱震住。在小雨離開後，他首次感覺到擁抱可以這麼溫暖，不帶任何情慾，只是單純的擁抱。
「你沒有殺死誰，她也不是因你而死，只是緣分盡了。」
他沒說話，在這一刻他只想感受她的溫柔。
「對不起，我不該亂下評語。你愛過，我相信你真心愛過。」難得驕傲的她願意低頭道歉。
擁抱沒有鬆懈的跡象。
「Sun，」他拉開兩人的距離，「她走了之後，我不曾隨口要求過女人上床。會對妳開口，我想……我喜歡妳。」
歐陽聽見了，他說的是喜歡而不是愛，她很清楚這兩者的差別。
「我們都很寂寞，我們的心裡都有缺口，我們都在等待……等待被救贖。雖然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彼此的天使，但我知道在妳身邊，我很安心。」
被救贖？他說對了吧。但他們會是救贖彼此的那個人嗎？
「Sun，我們試試看吧？」
安心是嗎？在他身邊，她感覺到的又是什麼？
「我知道了，我們試試看。」
不值得被愛的男人和不值得被愛的女人都在追逐被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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