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全體員工以及于震軒的注視下,歐陽留下撒了滿地的文件,驚慌地跑出會議室。我們將這種行為解讀為──落荒而逃!
她跑回自己的辦公室,在辦公桌前坐下。毫無意外地,她發現自己全身都在顫抖。再次見到那個男人,那些以為煙消雲散的惡夢如潮水般朝她襲來……
對他而言,妳和優子、Nina那些向他投懷送抱的女人一樣,他不拒絕是基於男性本能,毫無意義。只有我姐姐才是那個讓他掛念最深的人。
不對,不對,她已經忘記他了!忘記他的可惡、她的可悲,她全忘了!
我究竟給過妳什麼錯覺讓妳以為自己有資格將我身邊的女人視作情敵?
不要害怕,惡夢已經過去了,她的幸福好不容易才來敲門。
我的小孩……會不會……會不會……死……
她錯了,原來沒有什麼可以真的被遺忘,只是暫時不想起……
相隔將近一年,于震軒對她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她這才明白他一直是她心底最深沉最灰暗的角落,所以怎麼輕易忘記?她只是不斷催眠自己這個人不曾存在過,但這自欺欺人的把戲終於在重逢時被徹底拆穿。
她以為于震軒存在過的事實可以隨著那孩子的死亡一併消失,直到今天她才發現那孩子的死並沒有帶走什麼,反而是留下一個深刻的證明,證明這男人曾在她心裡留下的痕跡,醜陋的痕跡。
她甚至曾天真地想,只要有于文齊牽著她的手,于震軒所留下的氣息便能完完全全地被抹滅。所以她就像個抱著浮木的漂流者,明知不該卻仍緊抓不放。但他的印記怎麼可能會被于文齊的愛情抹掉,他們是兄弟啊!
于震軒是魔鬼!
這男人曾親手殺死她的愛情一次,狠狠地將她的自尊踩在地上。但這次,她不會再給他機會破壞她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幸福,說什麼,都不會……
她拿出手機,撥出那組熟悉的號碼。
「于文齊,你……在做什麼?」她的心好慌,必須從他那裡得到一點慰藉。
「幫妳搬家。」于文齊感到納悶,這女人沒事是不會打給他的,「妳沒事吧?」
「沒、沒事。」沒事,她只是做了場夢罷了,一場醒不過來的惡夢。
最好是沒事,于文齊心想。他太了解這笨女人了,就算真的痛得快死了,她還是會咬著牙根說:「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他才不會被她那可笑的自尊騙倒。
「死女人,妳很閒嘛!沒事還打來做什麼?妳以為打電話不用錢嗎?」他若無其事地與她嬉笑怒罵,或許這樣她比較有可能對他開口。
但很顯然他錯了,歐陽反常地說,「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而已。」
「歐陽,妳是不是生病了?我去接妳回家,好不好?」不對勁,他很清楚自己的老婆不是那種風花雪月的角色,會說出這種言情小說的對白,證明她病得不清。
聽見于文齊緊張的問候,歐陽輕笑出聲。看來他們夫妻倆真的不適合這種浪漫的談話方式。
這個畫面正好被走進辦公室的陳慕華撞見。所以說嘛,這女人根本就沒那麼可怕,她也會笑,只是需要一個對的人逗她笑。
「不錯嘛!」于文齊在電話另一頭放心地說,「會笑,代表還活得好好的。」
「去你的,于文齊!你一天不詛咒我,會死是不是?」她對著電話鬼叫,但臉上的溫柔卻如此顯而易見。
聽見他的聲音,她的心情頓時不再緊繃,那場惡夢彷彿是上輩子的事。
或許,于文齊和歐陽都沒有發現,雖然他們不能依靠著彼此情話綿綿,但是他們兩個一直都有種獨特的溝通方式,那就是情人間最好的小默契。
陳慕華倚在門邊,光明正大地偷聽。只是那個正專心講電話的女人沒發現。對了,他剛剛好像聽見「于文齊」三個字,那不就是上次陪歐陽一起參加酒席的男人嗎?
「放心,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妳這種壞女人會長命百歲的。」于文齊停下手邊的工作,非常享受將這女人激怒的過程,他可沒忘記她今早是怎麼整他的。
「壞女人?我昨天在床上的表現很『壞』嗎?」她不自覺地露出一抹媚笑,撞見于震軒的壞心情幾乎一掃而空。
正在竊聽的陳慕華差點跌倒。歐陽什麼時候說話變得這麼煽情?跟她在一起四年的時間,雖然兩人在床上向來契合,但她從不曾對他說過性意味如此濃厚的話。看來于文齊真的很不一樣,他似乎已經融化了歐陽的冰冷。
「不知道……」于文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低笑,「要不今晚妳再為我複習一遍?」
聽她說話的口氣,似乎已經正常多了。不論他有多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困擾著她,但只要她不說,他便不提。
「好,你等我。」想起昨晚兩人的纏綿,她的嘴角再度勾起一抹微笑。
「下班時,打通電話給我,我去接妳。」他交代著。
「知道了。」曾幾何時她歐陽上下班還需要人接送?不過她樂得接受這種改變。「那我回去工作了,晚上見。」
直到掛了電話,歐陽才意識到那個擺明看熱鬧的男人。「你什麼時候站在哪裡?」
陳慕華笑著走到她對面的位置坐下,「歐陽,妳不一樣了。」
「你都聽到了?」她一臉窘困。
「妳變得……比較有女人的樣子了。」她已經不是他以前所認識的歐陽,這是好事。或許他們的分手,從來就不是誰的問題,只是他們都不是彼此對的人。
「你忘了,你曾經說過我堅強得不像個女人。」這句話,她說得諷刺。
「還在記恨?」他開玩笑地問。
「不,有愛才有恨,但是我對你已經沒有感覺了。」她說得直接且實際。
「歐陽,現在的妳快樂嗎?」身為她的前任情人,他由衷地問。
她伸出無名指,直接以動作回答,展示那只一直沒機會昭告公司同事的婚戒。
「你們結婚了?」他驚訝地睜大眼。不用問,也知道對象是誰。
她點點頭,滿意地注視指間那代表幸福的象徵。
「Sun,我為妳開心。」見到她幸福,他心裡的罪惡感終於可以減少一些。
她皺眉,「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這麼叫我。」那是情人間的親密專稱,但……「我們現在只是上司跟下屬的關係。」
「好吧。」他聳聳肩,沒見過哪個下屬對上司說話這麼不客氣的。「那我們就來談談公事。妳可以跟我解釋一下剛剛的落荒而逃是怎麼回事嗎?」
他的話讓歐陽的恐懼再度燃起,她剛剛有一瞬間幾乎忘記與于震軒的重逢。
「那個攝影師……有沒有說什麼?」他認出她了嗎?
「沒有,只是妳的行為已經嚇到了所有人。歐陽,這不像妳會做的事。」
那就是說,于震軒根本沒認出她?她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他們之間的糾葛便不會太深,這場夢饜也不會維持太久。當這件case結束,他們便不會再見面。
「歐陽,」他沒忽略她臉上細微的變化,「妳在怕什麼?」
「沒什麼,你想太多了。」她轉移話題,「那個叫于震軒的,他的眼睛……」
「原來妳也知道。是啊,他曾經盲過,但已經動了手術。我看過他最近的作品,還是不錯,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手術?于震軒決定結束對亡妻的補償?這不對啊,他不是打算守著過去一輩子?他發生了什麼事?她再度陷入自己的沉思……
這下陳慕華非常確定歐陽有問題,而問題的根源就是那個大攝影師。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