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總是比做起來容易。從來不曾想過,對梁佑全開口會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
原本想到他的住處跟他談孩子的事,但是在分手後只有我們兩個人的空間會讓我窒息。最後我還是決定到醫院找他,至少那裡還有其他人。
看到他的那一刻,隱性的駝鳥心態讓我動彈不得。醫院裡來來往往的吵雜聲彷彿不存在似。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個我不曾見過的女孩子。他們,好像很開心……
「梁佑全。」我喚。他和女孩同時轉頭。
「妳……」梁佑全皺起眉頭,好像要說什麼,卻沒說出口,「有事嗎?」
原來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曾幾何時,和我說話也是一種痛苦?曾幾何時,我喚他的名字要有原因?
「我……有件事想跟你談。」我望著他,他的眼神卻在逃避。
「學長,她是誰啊?」那女孩終於開口,口氣中充滿著不可忽視的敵意。
他的表情滿是嘲諷,「前女友,不重要的人。」話一出口,我感覺到自己喪失了身上的體溫,好冷好冷。
對他來說,我已不再重要……
「好吧。」我像隻刺蝟一樣,豎起身上所有的刺,「前男友,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談。」
「妳!」他眼神中的憤怒讓我有了扳回一成的快感,至少難過的人不只我一個。
「我以為,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談了。」他的語氣冷淡地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隨便你怎麼想,該說的說完,我就會自動離開。」我的不友善只有自己明白那是防備的保護膜。
他愣了一下,對那女孩說,「小婷,麻煩妳先迴避一下。」
原來,她就是小婷,那個親手織手套給梁佑全作生日禮物的學妹。
她瞪了我一眼,生氣地甩頭就走。那種態度彷彿我是搶了她男友的第三者。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他的不耐讓我更加說不出口。
「我……」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放在有著另一個生命的肚子上,「我懷孕了。」
「什麼!?妳再說一次……」
「我懷孕了。」他的震驚讓我燃起了一絲希望,也許就像安安說的,情況沒有那麼壞。
「拿掉他。」他的話不帶一絲溫度,「我不要這個孩子。」
「為什麼?因為我們分手了嗎?請你不要意氣用事,再怎麼說,這都是一個生命。」我的聲調不自覺提高。
「老實說,我根本不相信妳的話。」他冷笑,「這算什麼?妳想出來的新把戲?」
「我沒有騙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去婦產科。」沒想到我還得用這些話來說服他。
「妳憑哪一點要我相信妳?」我看見他握緊的拳頭,「就算真的有了孩子,我也不要。妳知道遺傳嗎?我不要我的孩子遺傳妳的壞心眼!」
他的話將我僅存的勇氣全部掏空,我必須使出全力才能抑制下自己流淚的衝動。
「這就是你的答案,是嗎?」我垂下頭,沒有看他。
他的沉默說明了一切,答案似乎不再重要。
「知道嗎?」我平淡沒有一絲起伏地說,「你比『那個人』更狠。至少他不要那個孩子,是因為他認為那不是他的。」雖然還沒有掉下眼淚,但是哽咽的聲音藏不住我的難過,「而你,要我拿掉的……是你的小孩。」
「我……」他試圖說些什麼,卻打了退堂鼓。算了,反正我不再抱任何希望。
話說完了,我不想再卑微地待在這裡看著那個已經變了樣的他。
我想毫不留戀地離開,可惜沉重的傷心壓著我的驕傲。我最在乎的自尊早已碎了一地,成了讓人不屑一顧的垃圾。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家的,名符其實的行屍走肉。
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給安安,「我和梁佑全談過了……安安,他不要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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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地睜開雙眼。這裡是哪裡?
「等會楚楚醒來,妳先不要激動地逼問她,她的身體狀況還不太好。」這是……爸爸的聲音。
「不要逼問她?這個死小孩怎麼那麼笨?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男人騙。」這個激動的女人一定是我媽了。
「爸、媽,這是哪裡啊?」終於輪到我開口。
「楚楚,妳醒了啊?這裡是醫院。還覺得不舒服嗎?」爸爸緊張地盯著我瞧,絲毫沒有責怪我的意思。
反倒是媽媽,「妳醒了正好。給我說清楚,孩子的爸爸是誰?」她這種口氣,好似要把孩子的爸殺掉,我哪敢說啊?
「我為什麼會在醫院?」我看向爸爸,忽略媽媽的問話。
「妳打了電話給安安之後,就昏倒在門口。安安和她男朋友把妳送來醫院,然後連絡我們。」他看看媽媽,小小聲地對我說,「安安把妳懷孕的事告訴我們了。」
我真的會被安安害死!老爸還好,我看媽媽不只想殺掉搞大我肚子的男人,她還想把我折成兩半。
二度忽視媽媽眼中的火焰,「那……醫生怎麼說?孩子還好嗎?」
「醫生說妳害喜得厲害,再加上飲食不正常、睡眠不足,才會昏倒。孩子目前是沒問題,可是妳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啊!」爸爸的臉寫滿關心。
「我知道,可是我吃什麼,吐什麼,該吸收的都沒被吸收。」我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肚子裡的孩子。
「妳……」爸爸欲說出口的話被媽媽的吼叫聲打斷。
「你們父女倆不要一副沒事的樣子!尤其是你,」她指著爸爸,「你認為女兒大肚子是件喜事嗎?她是未婚懷孕!」
「媽,妳不要對爸那麼兇啦……」
「妳給我住嘴!問題最大的就是妳!說!是誰把妳的肚子搞大的?」這下倒是把矛頭指向我。
我望向爸爸,指望他的解救,卻忘記他最怕的人就是媽媽。
「媽,孩子的爸是誰並不重要。重點是,我已經決定把孩子生下來。」我的語氣是如此堅決。
「妳……死小孩!隨便妳啦!」她氣憤地坐在病房的椅子上。
「楚楚,這樣做真的好嗎?」爸爸小心翼翼地問,深怕傷害到我。
「爸,不用擔心啦!」我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現在的我跟以前不一樣。我很堅強,已經可以負擔另一個生命了。我是真的想生下這孩子。」
他嘆了一口氣,「妳若不覺得辛苦,我還能說什麼?」
聽著爸爸說話的口吻,我知道他還是放不下對我的擔憂。縱使他沒說出口,我都明白他對我有多心疼。
再看媽媽一眼。表面上,她好像很生氣,但實際上,她已經同意了我的決定。不論再怎麼氣憤,她絕口不提我和「那個人」的過去。終究……她還是怕我受傷。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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