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上路了。」沒有一絲溫度的話語從3439的口中吐出。
望著這張迷人的臉，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被吸引，但那只因為他有著比別的case更好的外型。
「我……在死之前，還想……再看一次天空。」BD0001對著將取走他靈魂的死神說。
他並不害怕，早在知道自己羅患眼癌那天起，他便有了最壞的打算。
Richard Steward，也就是case BD0001，是個飛行員。在兩個月前，因為不明原因，視力減退。到醫院作檢查，才知道自己患了眼癌，已經是末期。也因為如此，他失去了視力，再也不能駕駛飛機。對熱愛飛行的他來說，那是一個打擊。
「case沒有跟死神要求的資格。」3439冰冷的拒絕Richard。
Richard的失望全寫在臉上，「那……上路吧……」
在人類的世界裡，有美麗的外表總是吃香的。這個特權應該也可以留給一個將死的人吧？說實在的，3439無法拒絕一個帥哥的要求。
「為什麼想看天空？」
「身為飛行員，離陸地遙遠，卻靠近天空。只是，現在的我卻離藍天好遠……」
3439輕笑。人類……終究還是比死神浪漫！
「給我一天的時間，我會給你一雙眼睛。」3439對Richard保證。
Richard微愣，「妳的意思是……我還可以再活一天？」
「你急著今天死也無所謂。」哼，愚蠢的人類！
現在3439的腦子正在思考該去哪裡為Richard找一雙眼睛……
* * * * *
凌晨三點十分。空無一人的街道。在3439面前的是車禍現場。
車主酒醉駕車，撞上安全島，當場死亡。救護車未到，處理車禍死亡的9126也還沒出現。
3439沒有打算接手9126的case，她需要的不是靈魂，而是一雙眼睛。那是她給Richard承諾。
* * * * *
「我看見了！我從見光明了！哈哈哈……」Richard難掩興奮的叫著。
這是一項醫學奇蹟。Richard的雙眼不只恢復視力，就連已經擴散全身的癌細胞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的天啊！」Richard的主治醫生無法置信，「快點聯絡記者！這不只是醫學奇蹟，也是人體奇蹟啊！」對身旁的護士命令道。
看著窗外的天空，Richard珍惜這難得的最後機會。
在所有人驚慌失措之際，他卻一點也不驚訝。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體為何會在一個晚上有這麼大的改變。
現在的他想見死神，那個給了他一雙眼睛的死神。不是因為他急著想死，而是他想一睹死神的美麗風采。
另一方面，今晨的新聞正報導著一則離奇的車禍，一輛撞上安全島的March承載著一具少了雙眼的屍體……
* * * * *
「一見鍾情……」3439捧著手中的小說，喃喃自語著。
一連翻了幾本知名作家的書，他們都將她現在的心情解讀成「戀愛」。戀愛，對死神而言，那是一個陌生的字眼。
什麼是戀愛？書上說，當你願意為一個人無條件奉獻時，你已經愛上他了。書上也說，當你對待他，跟對待其他人不同時，你們之間便產生了一種名叫「愛」的化學作用。書上還說，愛情總是在不知不覺降臨你的生命，等你發現時，卻早已淪陷。書上說了好多好多……
3439正在讀一本名叫「Love at first sight」的書。裡頭的女主角在第一次與男主角相遇時，便撞出了愛的火花。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
她想問，死神是不是也有一見鍾情的能力？不，應該是問，死神是不是也有戀愛的權利？
她發現，自己願意為Richard無條件奉獻，所以……她愛上他了。她也發現，自己對待Richard，跟對待其他case不同，所以……他們之間產生了一種名叫「愛」的化學作用。沒錯，在她發現不知不覺降臨在她生命中的愛情時，她……早已淪陷。
3439下定決心，只要Richard願意開口說愛她，她便會義無反顧的將他的靈魂繼續留在人間，所有的後果就讓她一人承擔吧！
* * * * *
「謝謝妳！我可以再次看見天空全是妳的功勞！」Richard將藏在心中許久的感謝說出口。
「我想聽到的不只是句謝謝。」3439依然不變的冰冷語氣。
「我懂。妳是來取我靈魂的吧？」Richard做好了心理準備，面對死亡的準備。
「我不要你的靈魂。」
「那……」Richard不了解自己除了靈魂，還有什麼可以給死神。
3439吸了口氣說，「你……愛我嗎？」
「啊？」Richard被死神突如其來的告白搞得一頭霧水。
「只要你愛我。我便不要你的靈魂，只要你的愛情。」從今以後，死神便擁有了愛情。
Richard懂了。這是一個向他索取愛情的死神。
開口說句「我愛妳」，就可以繼續活著，繼續享受生命。任誰看來，這都是一筆穩賺不賠的交易。他實在沒有拒絕的道理。
點點頭，Richard說，「是的，我愛妳。」
聽了Richard的話，以冷漠出名的3439露出了一抹微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其實，3439沒有發現，這是一項交易，並不是她口中所說的無條件奉獻。Richard用一句愛換得了自己的性命，而3439以Richard的靈魂換得了她自以為的愛情。
看來，愛情對死神來說，還是太難懂……
* * * * *
「3439，我不想責罵妳，那太矯情了！」Mr. Zero，死神們的上司，也是為了今天這種特別狀況而存在的。
「Mr. Zero，我也不想推卸責任，那太做作了！」3439露出一貫冷漠的表情，「我願意背負所有的罪，只求你不要接收Richard的靈魂。」
「笑話！那HELL中空缺的那個靈魂位置怎麼辦？」
「由我遞補上吧！」無法從3439的臉看出她真實的想法。
「以妳的靈魂補上嗎？」Mr. Zero似乎早就料到她的打算，「值得嗎？」
「愛情，哪能用值不值得去評斷。」
「哼！我都不知道死神還懂得愛情。」
「不要用這種嗤之以鼻的口氣對我說話，那只會凸顯你的無知。」
Mr. Zero乾笑幾聲，「我是不了解愛情，可是我知道被背叛的感覺一定不好受。」他的表情耐人尋味。
「不要跟我打啞謎，有話就直說！」3439瞪視著Mr. Zero。
Mr. Zero自口袋中掏出一副墨鏡，「妳自己看吧。」
3439接過墨鏡，隨即戴上。她感到些許的暈眩，彷彿整個空間上下顛倒，左右互換。
突然，暈眩停止了。眼前的畫面清晰可見。她不陌生，這是Richard的病房。
雙腳不聽使喚的向前行，有種錯覺，那好像不是她的腳。
她感覺自己踩到了異物，低頭一看，那是一隻女用的紅色高跟鞋。
Richard的房裡怎麼會有女人的鞋子？她心裡納悶著。
接下來，傳進她耳裡的聲音說明一切。
一對男女歡愛的呻吟聲。再笨，她都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性」。
一對赤裸的身軀交纏著。再蠢，她都明白他們正在「做愛」。
她不認識那名女人，但是那男人即使化成灰她都認得。那個讓她願意為他「無條件」犧牲自己的靈魂，讓她知道情為何物，現在卻跟其他女人打得火熱的Richard。
難怪，Mr. Zero會問她值得嗎？那張譏笑的臉莫名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3439沒有失戀的心痛，只有被背叛的憤怒……
一個對愛情懵懵懂懂的死神，當然不會明白這心境。
3439摘下墨鏡，時間及空間又回到了屬於她的世界。
Mr. Zero的笑臉在她的面前逐漸擴大，「如何？」
心情尚未平復的3439開口說，「他明明說過愛我的……為什麼……為什麼……」
「這不關我的事！」他只關心3439的去留問題。「還要為他犧牲嗎？」
「我、我……」3439的臉上出現一抹難堪。「死神有沒有報復的權利？」她問。
「哈哈哈！妳不是很了解愛情？怎麼會不知道真的愛一個人，是不會想要報復的！」Mr. Zero無法克制地大笑。
3439並沒有將他的冷嘲熱諷聽進去，「回答我！」
「親愛的，」收斂起對3439的取笑，「妳要報仇，我是沒意見。只是，在那之前，妳是不是也得接受處罰？」
「我不過就是取走case的一雙眼睛，大不了還你一雙！」
「嘖嘖嘖，以眼還眼啊！」很好，他就等這句話。
「不過，先讓我解決那個爛人再說！」3439的臉難掩憤怒。
「Sure！」Mr. Zero攤攤手，「記得負荊請罪就好。」
* * * * *
沒有人知道，最後3439怎麼處理Richard，只清楚從此以後地獄多了一個失去雙眼的死神。
她將自己的兩顆眼睛挖出，交給Mr. Zero，以示懲罰。
在事件之後，3439便調職了。她不再負責眼癌死者的case，改接手夭折嬰兒。
也許這是唯一讓3439遠離愛情的方法，至少她不會再愛上自己的case。
在工作交接的那一天，她說：「至少嬰兒沒有男人的虛僞，我也不用擔心會被背叛。」
一直到最後3439才知道BD0001的英文字母所代表的涵義……Betray the Death，背叛死神……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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