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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09 23:14:11| 人氣2,474| 回應53 | 上一篇 | 下一篇

Story with A Corset 一件緊身束腰的故事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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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經台長Sasha授權,請勿轉載、節錄、修改、盜用)




<一件緊身束腰的故事>


作者:Ezra’s Persian Kitty
原文網址:http://www.ofelvesandmen.com/Stories/E/Ezra/StoryWithACorset.htm
譯者:Sasha
配對:Erestor/Glorfindel
分級:第一部分,G
作者注:愛瑞斯特唱的第一首歌,是改編自美國的愛爾蘭移民傳統歌謠’Erin Gra mo Chroi’ (Ireland Love of My Heart)。
授權:我有EP Kitty的所有作品翻譯授權.......好大的責任。Translated and posted by Sasha with the author’s permission.




******



<序幕>

愛隆在伊姆拉崔已經住了四千年。其中半數的年月,他已婚。在中間的時候,他出外征討黑暗。不過,在這所有時間裏,他始終沈浸于自己最心愛的嗜好裏。

他喜歡作媒。他無法忍受看到別人形單影隻,因此經常親力親爲,以確保沒有人孤獨太久。這輩子他一直在暗暗籌畫策動,把注定的每一對湊到一塊兒。

當凱蘭崔爾發現,他在她的森林之國裏爲衛兵安排配對的時候,她告訴他——以一種縹緲、間接的方式,告訴他,不要停,因爲他就像她自己一樣,擁有某種天賦,能夠知道每個精靈的心裏滋長著什麽。愛隆認爲她這番話是贊同,當然也就是鼓勵了。

但是,在這所有幸福的婚禮、交付緊握的手、結合的儀式之餘,他卻還沒有達到最終的成功目標。四千年來,他一直觀察著這兩個人,並且盡可能不露痕迹地加以干涉。可是,他的所有嘗試,仍然沒有一次喚起愛的覺醒,在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之間。



***



他很確定這兩人之間的確有愛。凱勒布里安,自從結婚以來就總是對著愛隆的最大嗜好搖頭,關於這特別的一對,也總是對愛隆不予支援。「這根本沒有任何基礎。」 她告訴他。「無論是他倆的外表,言詞,或是行事。」

愛隆重視她這番話,也不得不同意;他倆在一起的舉止幾乎沒有任何情意,他倆彼此說的話,也沒有玩笑調情的迹象,至於他倆偶爾交換的眼神,也絲毫與愛情無關。

但是,愛隆依然持續不懈。的確,他倆之間沒有任何看得出的迹象,但是在他們的心中,在那愛隆知彼如知己的心中,有太多依然隱藏。他觀察他倆彬彬有禮的首次會面,在他家園的灰亮陛階上;在會議中,他倆靜靜地接納對方;安靜地共餐,在清晨散步,下午茶,夜間談話的溫和交往。愛隆看到了這一切,他知道有某種埋藏得更深的東西,想要浮現出來,但是這兩個沈靜地保持固執的精靈,偏偏否認。

愛隆決定微妙地跨出一步。

「葛羅芬戴爾」,某天,他說道:「我很高興你在這裏有了一個家,而且有了好朋友。不過,沒有任何事物能夠取代自己的家庭。你不孤單嗎?」

「你是說,在愛情方面?」 葛羅芬戴爾對著自己的陛下溫和地微笑。「我知道你要做什麽,但是,無論對方是誰,我都無意接受。」

「到底是哪一點讓你感到如此缺乏吸引力?」 愛隆問他。

「我對現狀很滿足。」 葛羅芬戴爾說。「我對愛情並無希求,更無意於隨之而來的負擔。」

在愛隆聽來,這句話有點苦澀。但是葛羅芬戴爾已經站起身走了,他也就無法繼續這段談話。

所以呢,鍥而不捨的愛隆,轉向自己的首席參謀,嘗試同樣的策略。

「愛瑞斯特」,某天,他說道:「我很高興你在這裏有了一個家,而且有了好朋友。不過,沒有任何事物能夠取代自己的家庭。你不孤單嗎?」

「擁有朋友的人,永遠不孤單。」 愛瑞斯特很輕鬆地答道。「而且,我已經有了足夠的朋友,不管我想要或不想要。」

「哦,很好。」 愛隆說。「不過,即使朋友也無法給予我們想望的一切。」
愛瑞斯特對著陛下並無惡意地轉了轉眼睛。「你打算把我跟誰關在同一個房間裏?」 他問。「不不,還是別告訴我吧,你別做就是了。愛隆,我不需要愛。我年紀大了,而且對生活很滿意。我何必打亂這一切呢?」

於是,在愛隆再度開口之前,他又離開了。



***



即使像他們所自稱的那樣滿意,愛隆還是認爲他倆應該得到幸福,經由愛情而達成的幸福。而愛情,對這兩位來說,只是時間與策略的問題。

愛隆小心地計畫,他的想法是從愛瑞斯特身上來的。在以前的經驗裏,他從來不必鑽研出如此大膽的方法。首先,他等著凱勒布理安出發前往故鄉黃金森林,與她的父母朋友團聚。然後,他將林笛爾叫來。在多次行動中,林笛爾一直是愛隆的心腹。雖然他跟凱勒布理安一樣,對於這一對不太有信心,但是在陛下的計謀裏,這位首席詠者仍然樂意助其一臂之力。

一開始,是愛隆說服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一起到藏酒間去,爲雙子的慶生挑選一瓶合適的酒。然後是林笛爾,確保他倆被意外地鎖在裏頭,他也確保沒人聽到他倆的呼救聲,此外還負責守望觀察。

在他倆被關了五個小時之後,這位首席詠者溜回愛隆的辦公室去報告。

愛隆興高采烈地急於得知目前的進展。「如何?」 他問。

林笛爾在他書桌對面沈重地坐下。「陛下,非常遺憾。」 他說。「他們的第一個小時渾然不覺自己被鎖住了。他們的第二個小時則是呼救,還有試圖撬開鎖。愛瑞斯特勸住葛羅芬戴爾,沒把門給撞開。然後,他們開始下棋。」

「下棋?」

「是的。棋盤在他們的腦子裏。接著,愛瑞斯特決定好好利用這段時間。」

「用來做什麽,確切點說?」

林笛爾歎了口氣。「清點庫存。」

「葛羅芬戴爾呢?」

「幫他忙,陛下。」

愛隆沈沈歎口氣。「好吧。我想今天這樣可以了。請把他們放出來,好吧?」

「那當然,陛下。」



***



之後,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會輕聲取笑自己被關在酒窖裏八小時 (林笛爾不總是確實迅速的)。但是這件事很快就被遺忘了。

愛隆又等了一段時間,密切觀察他確信爲天作之合的這一對,再決定任何下一步行動。

在這隱蔽的山谷中,生活幾乎一成不變地繼續下去。

愛隆知道,在晚間,這兩人經常在葛羅芬戴爾的居室小坐。他冒險從屋頂下到居室外的陽臺上,躲在那兒幾個小時,竊聽。

在這深秋夜裏,壁爐中的柴火劈啪直響,瑞文戴爾的軍隊統領與首席參謀,坐在壁爐前的兩張椅子上。與葛羅芬戴爾所有的家飾一樣,這兩張椅子富麗而高雅。他倆從寬口的玻璃酒杯中啜飲,偶爾從兩人之間的瓶子裏再倒上一點。他們彼此之間的話語輕柔,這種私人的談話場面,愛隆從前就目睹過,但是依然讓他著迷。葛羅芬戴爾總是喧鬧莽撞,而愛瑞斯特簡促生硬,但是對待對方,他倆的聲調一定平靜柔和;有時言詞也許稍帶玩笑輕蔑,不過朋友之間這是很平常的。讓愛隆無法忍受的,是他倆談話的主題。

愛瑞斯特靜靜地問道:「你認爲,新的程序是否改進了你的人員執勤?」

「是的,大有改善。」 葛羅芬戴爾溫和地微笑了一下。「你之前說對了。感謝你的幫助。」

「隨時爲你效勞。」

這兩人仿佛遵行著某種不為人知的求愛習俗,這種習俗僅僅暗示婚姻的可能,但是其目標卻是永遠也不要達成婚姻這一步。愛隆從來沒見過比這更令人火冒三丈的事。

「明天我有幾小時空閒。有什麽我可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嗎,愛瑞斯特?」

他想了一下。「如果你的字跡已有所進步,也許可以幫我謄幾封信。」

又一次,葛羅芬戴爾給他一個小小的,溫和的微笑。「這我可以。」

愛隆差點無法控制住自己,衝進去告訴他們,抛棄心裏陳舊的恐懼與習慣,直接向對方告白永不凋零的愛就是。

當然他沒這麽幹。

畢竟,一切事物必須按照自有的規律前進。



***



隨著時間流逝,愛隆覺得,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進展得比較有點挑逗的意思了,但這只是相對於數千年裏他倆保持的友誼而言。在任何一個旁觀者看來,都決不會認爲現在他倆之間是嬉鬧,或是故作忸怩的挑逗。

爲了稍稍讓事情明朗化,他指派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一個任務。他認爲這個任務應該能夠讓他倆更接近,並且促使他們暫時放開自己長久以來適應的角色。在他的指示下,林笛爾消失一段時間,而統領與參謀奉召來到他的書房。





<第一部:秋收節>




像伊姆拉崔的統領與參謀自認的這樣,冷靜又富觀察力,他倆居然一直沒發現,這位無與倫比的媒人愛隆,一直努力將他倆往對方的懷抱裏推。

事實上,也許他們就是太專注在對方身上,所以才沒有注意到。沒錯,太專注,所以沒注意到凡是與對方有關,自己是多麽小心翼翼,從來不讓溫和的玩笑過了火,在過去的數十個世紀裏,如此盡力保持著專業的儀節與和緩的友誼。

而就像愛隆一向認爲的,要讓這謹慎的平衡轉爲不平衡,需要的只是時間。

就從這次詭計多端,步步爲營的行動開始。

他倆站在愛隆的辦公室裏,在愛隆示意之後,謹慎地坐下了。「林笛爾出門做些訪問去了,所以我們需要別人來主辦秋收節慶。」 愛隆告訴他們。「我認爲這可能是個機會,讓你們兩位做做別的事,也許有趣的事。」

好一會兒,這兩人只是毫無表情地盯著他瞧。「兩人一起?」 葛羅芬戴爾問。

「是的。」

「你要我們當節慶的主持?」 好像還沒聽懂似的,愛瑞斯特又問。

「對,沒錯。最近伊姆拉崔一切平靜,我沒發現你們正在忙什麽急迫的大事。現在林笛爾不在,除了你倆,我想不出更適合的人選了。愛瑞斯特,你的指導才能無庸置疑。葛羅芬戴爾,要完成這樣艱辛的任務,我認爲非你莫屬了。怎麽樣,說定了吧?」

兩人交換了警戒的一瞥,但是同意了,哪怕只是讓他們的陛下高興。



***



數天後,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坐在兩人共用的辦公室裏,這地方沒有什麽特出之處,看起來像個小型圖書室,有個裝滿各色酒品的矮櫃,一面牆上是帶簾幔的窗戶。 就像葛羅芬戴爾的居室,這裏也經常有他倆共處的身影。他倆習慣在友善的沈默中,各自據桌工作,或是平和地辯論他倆經常討論的主題:政治,藝術,哲學。

由於被指派策劃這個秋季的豐收節慶,他們正試圖通盤整理林笛爾的舊文件。

在努力了一小時辨認那些字迹潦草的時間表、聯絡人、日程之後, 葛羅芬戴爾問:「你在哪兒拿到的?」

過了一會兒,愛瑞斯特才不經意地說:「你知道,林笛爾有個辦公室?」

葛羅芬戴爾停下手邊的工作,像一尊雕像一動也不動,然後才慢慢地,擡眼望向這一邊。「你做了什麽?」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問。

愛瑞斯特毫不在乎地聳聳肩。「幫忙整理了一些東西。」

輕輕笑了一聲,葛羅芬戴爾說:「可憐的林笛爾。等他回來……」 他沒說完,然後又看著愛瑞斯特。「他就什麽也找不著了,是吧。」

愛瑞斯特又聳聳肩。「他只要適應歸檔方法就行了。會沒事的。」

「你的歸檔方式?」 葛羅芬戴爾笑了。「我能在這個辦公室裏找到東西都是奇蹟,而我還已經與你共事上千年了。」 他搖搖頭。「可憐的林笛爾。」



***



幾個月之後,河谷的所有居民,聚集在愛隆居所北方離河不遠處。一座小丘的環狀坡底,是一片土石鋪平的場地。無盡的年月以來,這片寬廣的場子已經被踩平了,此時愛瑞斯特就坐在半山坡的青草地上,看著精靈們將滿抱的麥穗甩在比十個訓練場還寬的打穀場上。他們將麥穗甩開,仿佛一把極大的扇子,在場上拍打,或是在上頭跺腳。河上的輕風會帶走麥杆,留下飽滿的麥粒,留待收取。

在場邊是一排鼓手,農夫們源源載來一車車收穫,年輕人勤快地將其搬運上場。年紀較大的,對於這種勞動比較不感興趣的,比如愛瑞斯特,就在坡上觀看。亞玟與幾位侍女唱著古老的豐收歌,場中的人們就隨著隆隆的鼓聲節奏,繼續打榖。

葛羅芬戴爾也是其中之一。在高高的太陽下,他跟許多其他男性一樣,已經脫掉了上衣。當他們停下休息,讓孩子們下來玩玩、掃掉剩餘麥杆的時候,葛羅芬戴爾走上坡來,猛一下躺在愛瑞斯特身旁。他深深地呼吸,金色的胸膛起伏著,濕潤的金髮如卷渦貼在背上。

在對面的坡頂上,愛隆小心地觀察。

「愛瑞斯特,今年你還是不參加?」 金色精靈輕鬆枕著自己的手臂,往上凝視著自己的朋友。

愛瑞斯特不看他,只是看著坡底的打穀場,身強體壯的精靈們從肩頭卸下更多一捆捆麥穗。「我的服裝不合適。而且,待會我就得走了,去廚房與大廳。」

「總是這樣盡忠職守!」 葛羅芬戴爾搖搖頭。「愛瑞斯特,你對傳統真是觀察入微,爲什麽從來不參加呢?」

「因爲,我總得掌控一切。」 愛瑞斯特答道,唇邊浮現微笑。「來吧。」 說著, 他站起來,伸出一手,幫著葛羅芬戴爾起身。「你平常不會這樣胡說八道的。不過,待會我會再跟你見面,跟你爲這次豐收乾一杯。」

葛羅芬戴爾燦爛地笑了。「我非常期待。」



***



雖然凱勒布理安不喜涉入他人的個人生活,總是避免加入她丈夫的這項興趣,但是他倆的孩子發現了父親最心愛的消遣,而且跟林笛爾一樣,經常從旁協助。而其中無疑是亞玟最熱心,也最具天賦,即使還這樣年輕,也已經自己促成了幾對姻緣。長久以來,父親用在這對統領與參謀身上的計謀,她也都看在眼裏。在整個秋收祭典上,她一直待在父親身邊,兩人像獵鷹似的眈眈守候,看著這兩位老友之間的第一次火花。

當打榖結束之後,大家離開了場地,湧入居所,留下滿是麥粒的廣場,當風帶走了較輕的殘屑之後,明天他們會回來收取麥粒。

人們開始往大廳集中,不過,像葛羅芬戴爾一樣,很多人先拐道湍急的河邊,在即將秋涼的冷冽河水中沖洗去一天的汗水。當太陽西沈,餐桌也安置完畢,所有人已經就座,桌上滿布豐富的菜肴,野豬與野鹿肉,馬鈴薯,翠綠的生菜與條瓜,熱氣騰騰,香味四溢。待會兒有音樂與歌舞,至於現在,盛宴首先登場。

與平時一樣,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坐在一起,但是他倆比平時更加含蓄,雖然這種說法在愛瑞斯特身上,實在難以區別。他倆沈默地吃著自己的餐點,偶爾與對方及其他人說幾句話,笑幾聲。

兩人之間,交換著猶豫短暫的目光,還有緊張的微笑。

這樣的目光與微笑並不是第一次發生,卻是第一次明顯得讓愛隆等人能夠發現。一整個晚上,愛隆都瘋了似的微笑個不停。

漫長的晚宴之後,太陽久已落山,美酒盡情供應。大家站起身,移開餐桌,留出寬廣的大廳好跳舞。樂手們聚集在那長長的壁爐一邊,在這回涼的夜裏,披啪響的爐火旺盛明亮。

所有人看著愛隆,在晚宴之後,永遠是他宣佈當晚的第一首歌。他轉過頭,看著正走入人群的愛瑞斯特。「愛瑞斯特,你可否賞光,爲我們唱首歌?」 愛隆揚聲說道。「我們實在太少有此榮幸。」

人們紛紛轉頭看著首席參謀,而他嚴厲地盯了愛隆一眼。可是亞玟走了出來,向他說道:「求求你,愛瑞斯特,我父親說的沒錯,我們好久沒有這種機會了。今晚我非常希望聽見你的歌聲響起!」

愛瑞斯特半在陰影裏的白皙臉龐上,浮現了懊惱的表情,愛隆看了不禁微笑。沈靜的愛瑞斯特也許會對愛隆說不,但是他永遠無法拒絕亞玟。

愛瑞斯特走回火光中,朝著坐在微微高起的臺上的愛隆父女行了一禮。「謹如所命。」他親切地說道。「爲了小公主。」

聽到這個稱呼,亞玟快樂地笑了,從她小時候起,愛瑞斯特就這樣稱呼她。「謝謝你,我的守護騎士。」她沈靜的嗓音飛越衆人上方,在整座大廳裏回蕩。

葛羅芬戴爾向站在身邊的人轉過頭去,驚訝地發現居然是林笛爾。「林笛爾?」 他疑惑地低聲說道。「我以爲你——」

「我提早回來了。」 這位首席樂手朝著他迷人一笑。

葛羅芬戴爾的目光,從愛瑞斯特轉到亞玟,再回到林笛爾身上。「我從沒聽過愛瑞斯特唱歌。」

林笛爾靠過來,低聲告訴他:「他只唱歌送小公主入眠,通常都在你夜間外出巡視的時候。有時候則是清晨、在森林裏。他不喜歡在這樣人多的場合唱。真是不可思議,他居然答應了。」

葛羅芬戴爾緩緩微笑了,很能體會地說:「對小公主,他永遠不會拒絕。」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愛瑞斯特,身後壁爐的熊熊火光襯著他的身影,仿佛夕陽一般,爲他白皙細緻的肌膚增添一層閃耀的紅銅色,點亮了他的長髮。他緊張地在身前雙手交握,但是當他轉頭看著亞玟,亞玟鼓勵的微笑讓他鎮定了下來。

雙眼凝視著亞玟,愛瑞斯特開始自己的歌,深切的,精細的,空靈的美,他出塵的嗓音漸漸充盈整座大廳,歌聲猶如令人迷醉的光輝,詞曲緩緩交融。


「在黃昏夕陽中,當我的勞動結束
我閉上雙眼,夢想著一個吻。
我獨自一人,坐在石上
凝視著美景,瑞文戴爾。

哦,瑞文戴爾,你的偉大,我無法形容
每一個清晨,我想望你。
你是西方的明星,被福的土地
當我外出流浪,你是我想念的,心愛的家園。

在一個冷冷的冬夜,煹火明亮
在一個黑林的冬日,大雪紛紛。
我獨自一人,默然獨坐
夢想著遙遠的,心愛的家園。

哦,瑞文戴爾,你的壯麗,我無法形容
你是遊子的歸宿
你是西方的明星,被福的土地
你是溫暖的,和藹的家園。

在離別那一天,我的母親心碎
我是否,還能再見親愛的家人?
直到我出發,前往那冰冷寂靜的海洋
直抵對岸,抛在身後,是我心愛的家園。

哦,瑞文戴爾,你的所有,我無法形容
你是我所見,最美的一切
你是西方的明星,被福的土地
當我永別,你是我抛在身後的家園。」


葛羅芬戴爾著了迷似的站在那兒,深邃的藍眼睛裏湧上了淚水,如同這首歌一樣,哀傷與歡欣的淚水。他凝視著自己親愛的朋友,在這逐漸濃重的夜裏,閃爍的火光圍裹著他,他深刻平穩的聲音,讓整座大廳滿盈著帶了愁緒的至福,他這樣美麗,這樣莊嚴。

許多人感動得淚水盈眶,這首感傷的歌敍說他們的家園,還有他們都了然於心的,不可避免的未來。當愛隆領頭向愛瑞斯特感人的歌聲鼓掌致敬,他的眼中也帶著淚水。這位謙虛的參謀只是優雅地,也許還有點緊張地,躬身爲禮,然後很快地走回人群,一路上接受了大家的讚美。但是,當他走過葛羅芬戴爾身前,他猛然住腳,葛羅芬戴爾正低下頭,不露聲色的藍眼睛凝視著他。

有那麽一會兒,他倆都停住了,不言不動,凝視著對方,直到葛羅芬戴爾向愛瑞斯特遞去酒杯,而愛瑞斯特接下了。他倆輕輕碰杯,目光始終交會。「慶祝所有豐收。」愛瑞斯特低聲說。

「獻給美的讚歌。」 葛羅芬戴爾的語調也非常相似。

他們喝下那醇厚的酒,然而這樣的一刻嘎然而止,當林笛爾敞開雙臂,歡快地大步走過大廳,接受人們的歡迎喝采,拿起一張詩琴,開始演奏。



***



直至深夜,人們慶祝這個季節的豐收,以及即將來臨的冬季。葛羅芬戴爾稍微跳了點舞,而愛瑞斯特就更少了。但是,如同先前所證明的,這位莊嚴的參謀無法拒絕這位自己一直稱呼爲小公主的美麗少女。亞玟請她的守護騎士共舞,而他優雅地領著她,跳起一曲輕盈敏捷的雙人舞。

葛羅芬戴爾在人群中,鍾愛地看著瀟灑的這一對,對於身邊無聲的存在毫無所覺,直到伊萊丹開了口:「葛羅芬戴爾,再跟我們說說,爲什麽我妹妹稱呼愛瑞斯特是她的守護騎士?我不記得了。」

不自覺地,葛羅芬戴爾開始了故事,雖然他知道,跟自己一樣,愛隆的雙子對這個來歷再清楚不過了。他倆一邊一個地站在他身邊,觀察他毫不保留地凝視著故事的主角。

「很久以前,亞玟還是個小女孩,她非常好奇,但是也非常安靜。母親千篇一律的生活令她無趣。父親生氣勃勃的宮廷令她不安。我呢,因爲我的身高,我的兵器,我的喧鬧,令她畏懼。樂手們讓她頭暈目眩,廚役們則是逗她打趣。

「但是,在我們的辦公室裏,她找到了避難所。我極少在辦公室裏,那兒寬敞,安靜,而且愛瑞斯特容許她躲在桌子下頭。起初,他不理會她的許多疑問,設法說服她回到母親身邊,重拾女紅針線。可是亞玟不接受,她堅持瀏覽他擁有的衆多史書,尤其是那些帶地圖的。亞玟對地圖癡迷,怎麽也看不夠。在亞玟身上,愛瑞斯特發現了在愛隆之子身上找不到的學生特質,於是,大家經常在夫人的桌巾儲藏室裏,發現小女孩與參謀翻閱著巨大的地圖集,唯一的光源是一支蠟燭。她會問他所有自己未曾去過的地方,而他會告訴她關於自己去過的地方,以及自己在當地目睹的偉大事蹟。

「在這段時間裏,小女孩與參謀變得很親近,有些人說,比她與自己的家人更爲親近,而她也愛他如家人一般。但是無論她如何要求,愛瑞斯特就是不答應『叔叔』這個稱呼。她試了好幾種昵稱,就像對自己的家人一樣,但是愛瑞斯特都拒絕了。

「有一天,她們一家到河邊草地上野餐,亞玟堅持她的新朋友,同時也是她的教師,也得同行。所以,愛瑞斯特就跟在後頭,一手挽了籃子。那個下午,當他們在草地上攤開桌布,他拿出來的卻是地圖。於是亞玟坐在他身邊,研究羊皮卷上那些代表山脈,河流,與森林的線條。可是,就像所有的孩子一樣,她對研讀感到倦了,反而注意到樹林遠處有只動物,她一躍而起,跑了過去。

「愛瑞斯特擔憂這孩子的安全,於是拉起了袍服下襬,尾隨她進了森林。亞玟跟蹤那頭動物,來到布魯寧河邊,卻失去了它的蹤迹。但是,因爲她是個孩子,而且是個好奇的孩子,很快地,這條河與它所帶來的生命,又迷住了她。

「當她俯下身去,想在岸邊的一個小漩流中看看自己的倒影,她沒有注意到,自己仍然帶著愛瑞斯特的一張寶貴地圖,斜插在腰上紫色的紗帶裏。地圖落進河水裏,捲走了。

「亞玟闖了禍,嚇壞了。她踢掉腳上的便鞋,沿著河岸往下跑。她爬上一棵倒在河水裏的樹,希望當急流經過的時候,可以撈起那張地圖。可是那棵樹經不起重量,她掉進了冰冷湍急的布魯寧河。

「生長在這個河谷裏,她的水性很好,但是她穿的長裙把她往下扯,於是,她被拉下了水面。

「愛瑞斯特就在她身後不遠,清楚看見了一切。他甩掉外袍,踢掉鞋,一躍入水。他抵抗著水流的力量,奮力潛遊,終於抓住小女孩。他將她的頭扶上水面,兩人掙扎著回到岸上。她在他的懷抱裏大哭,既滿懷恐懼,又如釋重負。

「很久以前,愛瑞斯特就已經了解亞玟需要寂靜,因此他什麽都不說,直到她終於在自己懷裏冷靜下來。『小公主,』 他說。『你安全了,我很高興。不過,你再也不該這樣大意冒險。你的生命,遠比掉進河裏的任何身外之物更加重要。』

「『我知道了。』 她答道。他倆站起身,撿起自己的鞋與外袍,手牽著手回到草地上。凱勒布里安一看到自己女兒的模樣,全身濕透,打著抖,不禁喊了出來。亞玟告訴家人事情的經過,她宣佈,對她來說,愛瑞斯特很珍貴,因爲他救了她,但是她不知道該用什麽合適的稱呼來表達。愛隆告訴她,愛瑞斯特是她的守護騎士。之前她也聽過這個稱呼,於是同意這的確很相宜。

「就從那時起,愛瑞斯特永遠是亞玟的守護騎士,而她,是他的小公主。」

葛羅芬戴爾與雙子沈默地繼續看著,小公主與她的守護騎士共舞。



***



對於今夜事態的發展方向,愛隆十分予以肯定。

不幸的是,看來他所觀察到的交流只是單一事件;因爲,到了第二天,在統領與參謀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類似的愛意跡象。在接下來的幾星期裏也沒有。

於是,林谷的領主再次開始自己的計畫。




<第一部 完>



******************************************************






<第二部:旅途>



作者註:愛瑞斯特唱的歌,改編自傳統民謠The Ash Grove。



******



愛隆的下一次行動,費時數年策劃,以確保黃金森林與瑞文戴爾之間的外交會議在羅瑞安舉行,並且正巧是在伊姆拉崔的巡邏旺季。所以,這就只剩下愛瑞斯特、葛羅芬戴爾、林笛爾,踏上翻越山脈的旅程。



***



林笛爾既然身為詠者,受到重視的程度不如參謀或是統領,因此,當他們正在接近山腳的時候,他毅然擔起了撇下他倆的角色,加入一小群人類隊商,並不繼續翻越艱險的迷霧山脈,而是朝南往洛汗隘口去了。

不管葛羅芬戴爾還是愛瑞斯特說什麽,都無法說服這位頑固的歌者留下。他保證,當他抵達那些「帶雪的小山」東邊之後,就會與他倆會合的。

於是,這兩位統領與參謀繼續前進,小心地領著自己的座騎往上走,走進那夏季的積雪中。



***



這段旅程大部分時間都很寂靜。有時他倆會抱怨一下林笛爾的缺席,卻不乾脆承認自己其實是擔心他,然後就繼續在沈默中前進。

在他倆之間,沈默是很輕鬆從容的,雖然他們有友善的談話,但是偶爾無言的同伴情感,也依然讓他們感到單純的滿足。他倆既然相識已如此長久,之前也曾結伴同行,因此,這次在穿越積雪山脈的整個行程中,他倆未交一語。夜晚,他倆並肩而臥,擠在溫暖強壯的馬匹之間;白日,他倆輕盈地走在雪上,一路協助著自己的座騎。

終於,當他們往下走進山脈東側的一片青翠,才重新開始交談。葛羅芬戴爾詢問,這次在羅瑞安是什麼形式的討論、將會需時多長,還有愛瑞斯特認為他們還得等多久,林笛爾才會出現,因為這位好動的歌者選擇的是比較遠的路線。他倆同意要跟凱勒布里安相處一段時間,她已經在那兒與父母住了幾年。他倆也談別的事。也許,由於對危險雪山的擔憂減輕,他們也就話多了起來。



***



他倆將馬兒放開自由活動,然後在一條銀索上捷足橫渡了歌唱的寧若戴爾河 ,進入領主與夫人的領地。

黃金森林有種超越時間的、永恆的特質,彷彿沒有邪惡能夠穿透這片永遠不變的土地,生活步調似乎比較慢,比較不那麼複雜。難怪凱勒布里安會一連徜徉數年,在她自幼生長於其間的平和沈靜之中。

與此相比,伊姆拉崔則是充滿了匆忙與騷動,擁擠,擾攘。

戴爾戴爾與愛瑞斯特極少離開瑞文戴爾這個隱居地,但是,當他們抵達黃金森林,他倆對這兒的寧靜的欣賞卻是一致的。雖然愛瑞斯特是來此出席會議,而葛羅芬戴爾是護衛,但從很多方面說來,這都是一種暫時的平靜歇息,

凱勒鵬很慢才出面迎接——洛斯羅瑞安的許多事物也是一樣,似乎很緩慢,還沒怎麼注意,幾個星期就過去了。愛瑞斯特的外交訪問也是如此,無論是他還是凱勒鵬,其實都沒有什麼可談的,也都不太清楚為什麼愛隆堅持非得舉行這次會議——雖然凱勒鵬認為自己大概可以猜出原因。

在這段時間裡,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經常在傍晚看望凱勒布里安,告訴她這幾年來瑞文戴爾的近況,尤其是關於她的家人的。他倆在這兒,也各有自己的朋友,或是其他性質的相識;戴爾戴爾拜訪他在達格拉平原上的戰友,而愛瑞斯特則與幾百年來會議上的友人長談。

終於,從羅瑞安的白色大門處,穿越空中傳來了歌聲,宣布伊姆拉崔的首席詠者來臨了。許多人急於一見林笛爾,因為他在中土精靈裏聲名遠播。在所有廳堂、住所、大殿之上,他都是一位極受歡迎的訪客。

就在當晚,在這森林城市中心最接近地面的樹屋之間,聚集了一群人,為的是聆聽林笛爾的歌曲。

之後,在那個類似王座大殿的樹屋中,夫人親自與林笛爾見面。她正式地歡迎他,並且表示謝意,感謝他在如此長程旅行之後,還與大家分享他歌唱的才華。他謙恭地說,這一切他非常樂意,並且,他還告訴夫人:「如果您喜愛我的歌聲,您真應該聽聽愛瑞斯特。也許我有技巧,但是他有天賦。每當我有幸聆聽他的歌聲,我實在感到天賜的好運。」

凱蘭崔爾微笑了。「得知此事,我非常驚訝。我怎麼也猜想不到。我的女兒、孫女,都從未提過此事。」

「喔,」 林笛爾繼續透露更多。「跟我不一樣,您珍貴的掌上明珠尊重隱私。愛瑞斯特不喜歡與他人分享他的歌聲,這我不確定原因。不過他總是會為了亞玟而唱。」

凱蘭崔爾點點頭。「我一直知道他倆很親近。」 她很瀟灑迷人地笑了一下。「而你認為,愛瑞斯特的天賦若是乏人賞識,實在是憾事。」

「夫人,這真是一語中的。」林笛爾迷人地微笑了。「您真是一語中的。」



***



遠離城市的主要通道之外,在一個小小的林中空地,愛瑞斯特獨自享受寧靜的時刻。在這裡,河畔青草與白石之間,激流截斷成許多小小清溪。梅隆樹高高籠罩在他的頭上,雖然上方高處有許多樹屋,他依然有快樂的遺世獨立之感。

在這一刻,他感到滿足,只是坐在一條石凳上,旁邊是一個迷你的小河谷,長著許多翠葉紛披的植物,以及耀目多彩的花朵。

在那磨蝕的白石小徑上,兩個人影端莊地走了過來。兩個人都是高挑身段,有淡色的金髮,穿著長裙,繫上金與銀的腰帶。一人穿著子夜天空的顏色,戴著秘銀頭冠。另一位稍矮一點,但是一樣美麗,籠罩在暮藹的色調中,前額戴著秘銀裝飾。

凱蘭崔爾與凱勒布里安向著他一笑,然後一邊一個,坐在光滑石凳的兩頭,在那寂靜奪目的小小河谷旁,在那暮色之中。

愛瑞斯特知道自己逃不了了,終得面對那件事。

「謙虛的參謀,」 睿智的夫人說話了。「直到最近,我才開始聽聞,關於你那美麗的歌聲。」

愛瑞斯特,那樣慢慢地,慢慢地,轉過去看了夫人的女兒一眼。凱勒布里安無辜地睜大眼。但是她的笑容可不無辜。「我明白了。」 他答道,再次轉過來面對著夫人。

「我恐怕這些傳聞都是誇大不實。」

夫人笑了,笑聲如鈴而真誠。「我可不這樣想。愛瑞斯特,明天在餐前,你可以為我們唱一曲嗎?」

「 如果您如此要求,那麼我會照辦。」 他回答。畢竟誰會拒絕一位有魔法的女性呢?

「這的確是我的請求。」 凱蘭崔爾再次確認。



***



第二天晚上,在晚餐桌上,凱蘭崔爾與林笛爾並肩而坐。當晚餐開始之前,愛瑞斯特站了起來,而林笛爾顯然比夫人驚訝得多。再一次 ,愛瑞斯特明亮沈靜的聲音飛向空中,所有人為之擄獲。

「小溪洄溯,在那遠方的黃金森林
暮色漸沈,我徘徊彳亍
明亮正午,我獨自漫步
梅隆灰色樹蔭之間
山鳥歡欣歌唱
在我心中,這片大地永懷不忘
四周藍鈴花快活搖曳
啊,我卻不知,即將永別家鄉

陽光依舊照耀河谷山巒
樹間山鳥曲調依然流暢
月光照樣輕籠清溪流泉
大自然的美景,於我有何干?
胸中滿溢憂傷,最深的憂傷
整日哀悼,我無法找到平靜。
回聲啊,請告訴我,我甜蜜的家園今何在?
大海輕柔呼喚,喚我等西向返航。」

這首歌很短,卻哀傷,因為他以這樣深邃的靈魂與感情,緩緩地,優美地唱來。全場所有人如此感動,震撼,以至於無言。而當他在充滿撼動與傷惜的掌聲中坐下,他盡全力不看任何人,尤其是葛羅芬戴爾。



***



整個溫和的冬季,這三位都留在羅瑞安作客。但是愛瑞斯特再也沒有勉強同意唱歌。大部分時間裡,林笛爾會在晚間表演,而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就像往常一樣,共享彼此安靜的陪伴。不過,葛羅芬戴爾仍然思量讚歎著,關於愛瑞斯特歌曲的秘密。

幾個月過去,當夏天重臨,凱勒布里安宣布,她該回去與家人團聚了。因此,當初夏時分,離開羅瑞安的不再是原來那三位奇特的組合,而是一隊樹民簇擁著一位美麗的夫人,跟著的是那三位奇特的組合。



***



當伊姆拉崔的大門在望,一群衣著明亮多彩的精靈已經等候著他們,唱著對領主夫人榮耀的頌歌,也歡迎洛斯羅瑞安的來客,並且迎回他們的歌者,統領,以及參謀。

愛隆與子女熱情擁抱凱勒布里安,當亞玟與母親手挽著手走在一起,林笛爾與愛隆溜到一邊去討論「情況」。

愛瑞斯特與葛羅芬戴爾,則只是很高興回到了家。愛瑞斯特一個人悄聲唱著:「你是西方的明星,被福的土地。當我外出流浪,你是我想念的,心愛的家園」



***



「是時候了。」 林笛爾向他的陛下耳語。「我們該走最後一步了。」

「你有什麼計策嗎?」 愛隆興奮地問。

「沒有。」林笛爾還要往下說,就被他們背後一個聲音打斷了:

「我有。」

「凱勒布里安?」 愛隆驚異地說。

「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是對的。」 她朝著他微笑了一下。「但是,直到我聽到愛瑞斯特的歌聲響起,看到葛羅芬戴爾凝視著他的樣子,我才相信你。」

愛隆再次擁抱她,然後放開來,對她微笑。「而且,你有計策。」

「是的。我有。」



<第二部 完>





*****************************************************





<第三部:密謀>



作者注:「娜得尼斯」(Nodnyth)的靈感來自日本藝妓,薩摩亞的ulas(譯者注:我還沒弄清楚這是什麽,薩摩亞語中這個字指的是龍蝦,或是項鏈,現在一般把戴在頸上的花環稱爲ulas,但是很顯然作者指的不是這個 :P),還有古代希臘的ersastes (意爲lover,指男性關係中的教導者)。



******



伊姆拉崔的精靈齊聚在大中庭前,期待地仰望著那高高的陽臺,上面站著林谷的領主與夫人,他倆的子女在兩旁,顧問與參謀則在後方一列。葛羅芬戴爾領頭站在中庭的群衆前方,熱切地仰視著,因爲就在此刻,凱勒布里安終於要公開傳聞已久的那個秘密。

她往前站了一步,向衆人微笑,說道:「我們生活在這個紀元的單純和平之中,已經太久了。過往的時光,經常遭到遺忘。對於史實,我們默記於心,但是那些時光,卻拋諸腦後。爲了紀念我們出生的年代、成長的年代、活過的年代、奮鬥的年代,從今年仲夏節起,三年後,我們將舉辦一次化妝舞會!」

衆人興奮地喝采,當他們靜下來之後,凱勒布里安又說了:「不要穿著你們的尋常袍服或晚裝,要從記憶深處搜尋過往已久的式樣,屬於逝去的年代,已遭遺忘的時尚。找出你夢想的質料,爲自己創造出一份獻禮,向過往時光致敬!讓我們點醒年輕一輩,認識我們青春時代的優美,頹廢,傻氣,高雅,瘋狂,深刻與繁複。讓我們來一次盛大的晚會與舞蹈,這是獻給回憶的化妝舞會!」

群衆揚起一陣歡呼。在這單純的家園裏,這樣放縱的主意如此罕見,如此不平凡,人們期待著這個狂放不羈的點子能夠帶來一次解放,重溫記憶。他們歡聲雷動,久久不息。

葛羅芬戴爾仰起頭,往那陽臺上搜尋著愛瑞斯特的目光。他倆看著對方憂心忡忡的眼神,彼此都明白,這局面已經沒有多少可以挽回了。



***



在伊姆拉崔,時間飛逝。爲了這日漸接近的舞會,居民們全都恓恓惶惶。裁縫們早已經接到通知,現在他們的布料存貨是前所未有的豐富多彩。每個人的談資,幾乎都是繞著三年後的仲夏節打轉。

沒多久,不請自來的訪客們,出現在愛瑞斯特與葛羅芬戴爾的辦公室門前。大家都知道,愛瑞斯特是伊姆拉崔最偉大的史學者,說不定還是全中土最偉大的,如果什麽資料在圖書館裏找不到,那麽一定在他個人藏書的哪個角落裏。他總是略帶警戒地讓這些不速之客進門,讓他們自行瀏覽自己收集的精靈服裝藏書。其中許多有附圖,呈現了過去的式樣與時代,那些出生在第三紀的訪客們對此特別著迷。

在愛瑞斯特樸素的小世界裏,從沒有這麽多、這麽大流量的年輕一代進進出出;而葛羅芬戴爾看著他的無可奈何,覺得很有趣。喋喋不休的姑娘們,少不更事的青年們,在向他求助的時候,也不禁怯怯。

至於那些跟他一般年紀的,也紛紛來訪,低聲緬懷當年。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穿過這個!」

「你能想象這居然流行了一百多年?」

「這什麽鞋子!那會兒我們一定都瘋了!」

「嗯,肯定不舒服;我就記得這個。」

「這居然是一種時尚!我看倒還更像是刑具!」

「不。這絕對不是我那時候的。」

「有時我母親這樣弄她的頭髮,我真是尷尬死了。」

「這玩意兒居然有人想得出來?」

「荒謬!」

「天才!」

「瘋狂!」

葛羅芬戴爾看著他們來來去去,暗自朝著這一場荒唐事搖頭。當只剩他倆的時候,愛瑞斯特也一樣,但是他依然試著鼓勵那些前來求助的人。

其中比較安靜的某一天,葛羅芬戴爾看著愛瑞斯特與亞玟並肩而坐,頭碰頭地仔細研究一本有許多晚裝附圖的書。他倆在那本書上花了整整一天,最後亞玟終於下了決定,並且非常感謝她的守護騎士協助。

然後,是雙子。

葛羅芬戴爾也觀察坐在辦公室地板上的伊萊丹與伊羅何,他倆周圍四散著成纍的書籍。葛羅芬戴爾心中懷疑,這兩個不時格格而笑,是因爲書裏面那些服裝裸露的比遮住的多。

不過,雙子終於站了起來,將幾本打開的書放在愛瑞斯特面前的桌上。

「怎麽?」 愛瑞斯特悶悶地問。

雙子半跪了下來,好以懇求的目光仰望著心煩的參謀長。「我們想要狂野的。」 他倆其中之一開口了。

「強烈。」

「與衆不同。」

「激越。」

「大膽。」

「還要一點點黑暗。」

愛瑞斯特嘆口氣,拿起他倆選擇的圖。「你們兩個還真找了不少。」

「我們不確定那個最得體。」

愛瑞斯特看看開口的那個。這對雙生兄弟隨著年歲增長,愈來愈難以區別開來了。愛瑞斯特幽默地答道:「我認爲,這整個主意就根本不得體。」

「不是不得體,」 另一個開口分辯。「只是令人震驚。」

「我懂了。」愛瑞斯特說。「是讓人印象深刻。獨特。」

「沒錯。」

愛瑞斯特瀏覽了他倆放在桌上的圖,雖然心裏已經知道了答案,卻還是問道:「你們是否百忙中抽空讀了一下附圖說明?」

兩個人搖搖頭。

手指著一張一張圖,愛瑞斯特逐一對他倆解釋。「這個根本不存在,只是故事裏的。這個是諾曼努爾酒館裏的娼妓流行的。這個其實是女人。而這最後一個,則是林頓碼頭工人特有的。」他站起來,翻找了後方的一些書。終於,他把一幅圖放在紅木書桌上。「這個,在第一紀末戰爭中倖存的戰士之間,曾經流行一時。」 他指著圖中不同部位加以說明。「這些皮靴有錘制的葉形設計,以一種早期的紅銅與黃銅合金裝飾。雙腿裸露。短折裙以鍍鐵或錫的長型皮革連綴而成,下襬呈連續的雉堞城頭圖案。胸甲是邊緣彼此重疊的四塊,以求緊密貼合身體。上面飾以軍徽,或是家族紋章。頭盔比較重於裝飾,而非實用。除了羽飾,還有這個好像彎刀的突出物,臉上的面罩部分也總是以這種角度突出。有趣的是這裏……」 他指著圖上的手臂與腿。「所有裸露的皮膚,都飾以用細線暫時縫上的秘銀小珠,閃耀彷彿繁星,十分有威嚇效果。無庸贅言這是很疼的,一種持續不斷的痛楚。因此這些戰士非常回歸原始,非常駭人。」

雙子興高采烈地交換著眼神,同意地點點頭。然後他倆又轉過頭好奇地看著愛瑞斯特。「可是……」 其中一人開口。「我們對這個也有點疑問。」說著,他舉起一幅細細描繪的圖畫。

愛瑞斯特輕輕接過那本書,低頭看著那幅緊縛住的年輕肉體。「娜得尼斯?」雙子之一問道。「他們是什麽人?」

另一個比較無法保持肅靜、比較急切的,也開口了。「他們真把自己捆成那樣?哪個正常人會穿束腰啊?」

愛瑞斯特看著他倆,驚奇卻又猶豫。但是,他看出這是雙子有生以來第一遭,真正對歷史感興趣,於是開始娓娓敍述。他將書放下,一面研究這幅圖,一面說道:「第二紀的開始,在精靈之間帶來了一種性革命。」

他坐在書桌前,輕輕翻閱書中的圖畫。「那個年代,時代黑暗而且不確定。就在建立了艾瑞吉昂、而且發現了秘銀礦藏之後,這種革命達到最高潮,一個獨特而短暫的社會階層誕生了。當時宮廷政事穩固,富有的精靈們急於尋找娛樂,以暫時擺脫過去的黑暗以及不可知的前途。年輕一輩開始反叛當時僵硬保守的教條,雖然這些教條的本意只是爲了保護他們。在之前的觀念裏,愛情追求無非是逗逗下巴頦兒,贈送絨毛小寵物;但是到了那時候,一股靡靡肉欲籠罩了上流階層。理想的美人是誘惑的,撩人的,而且是性的化身,在年輕人之間尤其如此。受到崇拜的不是心靈,而是肉體,而且充滿神秘與誘惑力的外型必須是中性的,或是兼具兩性魅力的。這是一種性別的混合,或是模糊。在一群薄紗飄飄,香氣撲鼻的精靈之中,最受讚美的是雌雄莫辨的年輕人。受這種風尚吸引的是上流家庭的女兒,以及長子以下的兒子們,他們沒有繼承或是掌權的希望。沒錯,在中土精靈的高門大堂裡煙視媚行,爲有錢有閑的精靈們帶來性享樂的,就是這些年輕的貴族男女。」

愛瑞斯特嘆了口氣,繼續解釋。「這些男女穿著束腰,好保持身材。有時他們除此之外幾乎不穿什麽,以展露他們天生的美。與此同時,他們又熟練欲蓋彌彰的手法;束腰遮掩了肌膚,但是凸顯身段,他們所有的裝飾都以此爲目的。他們在臉上化妝,染髮,上卷。在身上撲上閃爍的細粉,全身裝點耀眼的珠寶,額上飾以繁複的頭飾。他們不穿鞋。有時以針墨在肌膚刺上愛欲的圖樣。他們一再練習,讓自己的舉手投足全是媚惑與肉欲的罪孽。他們在任何樂意的耳畔,永遠呢喃著性與情欲。他們彼此共眠,以娛樂宮廷。他們與貴族男女、國王、皇后往來,知曉如何取悅對方的肉體。這就是他們建立關係、得以受惠的方式,也是他們虛度人生的方式。」

愛瑞斯特又重重嘆了口氣。「這些人,就是娜得尼斯,綁縛的年輕人。在艾瑞吉昂的宮廷中,他們只不過存在了三百年,在別處也許長點。這種不可思議的裸露與充滿暗示的時尚,以及其活動與行事,都是空前絕後。」

辦公室裏沈寂了下來。雙子慢慢地轉過頭,瞪大了眼睛看著對方。然後,他倆同時轉向坐在自己桌前的葛羅芬戴爾,驚奇的眼神似乎是等著他的肯定。但他只是聳聳肩,彷佛在說:「這我怎麽知道?」 接著,他實事求是地告訴雙子:「那時候我還死著呢。」

雙子轉回頭看著愛瑞斯特,但他只是毫不保留地答道:「你父親會把你們鎖在房裏直到啓航西行那一天。」

「你說的對。」 兩人同聲回答。其中一人拿起愛瑞斯特建議的戰士書籍,問道:「我們可以借這本嗎?」

愛瑞斯特點點頭,疲憊地揮揮手,示意他倆離開。兩人衝出去,碰地一聲關上了門。愛瑞斯特搖搖頭,無助地看著葛羅芬戴爾,輕輕啐了一句:「這些小子!」

但是葛羅芬戴爾只是盯著他,問道:「那是真的?」

這次愛瑞斯特容許自己露出一個小小微笑。「喔,是真的。」 說著,將那本書交給葛羅芬戴爾。「如果你好奇,去問愛隆。我知道他回憶起那個時代,總帶著一股嚮往與懷念。」



***



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也沒能逍遙多久。第一個被逮住的是葛羅芬戴爾。

「統領大人,統領大人!」 在某個燦爛明亮的日子,林笛爾從大廳那一頭就開始喊道:「關於這多方期待的化妝舞會,近日來我的耳中響起的全是各種密語與流言。亞玟真是神秘,有些人甚至說她自己製作服裝,以防任何人事先探知。裁縫們已經在作坊裡忙得不可開交。我得說我自己也是同樣熱切期待著那天來臨。」

「那麼你的服裝呢?」 葛羅芬戴爾順從地接住林笛爾有意留下的話頭。

「吟遊詩人。全是披披掛掛的漂亮碎布,袖口有流蘇布條。」

「我相信一定很適合你。」

林笛爾像平時那樣,閃了一個迷人的微笑。「多謝。不過,您自己呢?我一個字都還沒聽說!你要穿什麼來配合當晚的主題?」

他倆肩並肩穿過大堂外的一串陽台,葛羅芬戴爾一面搖搖頭,說道:「林笛爾,我沒什麼時間來弄這些傻事。我沒訂做服裝。」

「傻事?」 林笛爾非常震驚。「沒時間?!我痛切地感到失望,您居然不肯尊重夫人的想法——」

在對方還沒真正開始之前,葛羅芬戴爾連忙舉起一手示意停止。「我並無冒犯之意,這你很清楚!」他嘆了口氣。「我對於花俏裝扮、宮廷的喧鬧等等,可說完全不感興趣。這你也清楚。」

「我是知道。」 林笛爾答道:「但我還是非常不高興。」



***



不久之後被攻陷的是愛瑞斯特。

當他正在確認舞會參加者名單,亞玟溜進此時沒有閒雜人等的辦公室,百無聊賴地坐在葛羅芬戴爾的桌上,觀察她的守護騎士。

愛瑞斯特足足讓她憋了一小時,才對她寵愛地笑了一下。「你好啊,小公主。」

「你好,我的守護騎士。我要謝謝你幫我挑選禮服,現在進行得很順利。我在想,你有什麼計畫?」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力量、任何理由,能讓我加入你母親的愚蠢行動。」

「如果我求你呢?」 亞玟格格偷笑。

「就算你一面高唱我的頌歌,一面為我撢去整個圖書館的灰塵,」 他依舊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也還是不可能。」

「知道了。」 她喪氣地說。「但我還是非常不高興。」



***



第二天,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站在愛隆的書桌前,好像犯了錯的孩子。坐著的愛隆抬頭看著他倆,凱勒布里安站在他身旁,沈著臉盯著瑞文戴爾的統領與參謀。

他倆低著頭,彼此交換憂心的眼神。

「朋友們,」 愛隆說。「像你們這樣如此受到尊崇的人物,卻對這次晚會如此怠慢,實在太不得體。」

「我們會去的——」 葛羅芬戴爾反駁。

「不加裝扮?」 愛隆失望地說。「多麼無禮啊。」

「可是,」 愛瑞斯特開口了。「我們沒有時間——」

「你的意思是,」 凱勒布里安問道。「你們沒有時間去裁縫那兒?」

他倆交換的眼神更加憂心忡忡。空氣中瀰漫著不祥的氣氛。

凱勒布里安終於問道:「你們兩位拒絕我的意見?」

好一會兒,沒有任何回答。接著,葛羅芬戴爾英勇地開了腔:「如果我們真的拒絕呢?」

凱勒布里安與愛隆不約而同露出邪惡的微笑。



***



就在晚餐後,雙子在空蕩蕩的餐廳裡,發現了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他倆正各據一瓶剛鐸美酒。

伊萊丹與伊羅何在這可憐的一對面前坐下,偷偷微笑地觀察他倆。「很烈的玩意兒。」 雙子其中之一開口了。

「事態一定很嚴重。」 伊萊丹說。

「給你們判了什麼刑?」 伊羅何問。

葛羅芬戴爾打了個嗝。愛瑞斯特答道:「我們得幫對方設計服裝。得是『驚喜』。」

「你們倆看起來很興奮啊。」 伊萊丹嘲弄地說。

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彼此盯了一眼,然後起身離開餐廳,手裡還各拎著一瓶酒。



***



愛瑞斯特暫時丟開被迫參與的懊惱。那一夜,他待在自己房裡,從床邊的書架上取來某本書,他開始畫出一系列草稿,一步步接近他為葛羅芬戴爾設想的服裝。

這個時候,葛羅芬戴爾回到他倆的辦公室。他點起幾盞燈,逐一翻閱雙子留下的許多書。

只不過,他的目光卻一再回到自己的書桌一角,上面放著那本愛瑞斯特讓他看的,古老的、皮革裝訂的書。

最後,葛羅芬戴爾終於停止一無所獲的尋找,拿起那本娜得尼斯之書。他從頭讀到尾,直至終夜。書中大量的圖畫在他心中留下眩人的印象。

他詭詐地微笑,開始自己的草稿。
***



經過幾天的努力,葛羅芬戴爾認為自己的設計已臻完美。他將自己的定稿帶到裁縫的作坊去,那裡與軍營隔了一整個河谷。雖然這兒大家都忙著剪啊裁啊縫啊,他仍受到熱誠歡迎。這裡還有鞋匠與製帽師。仔細聽聽,你還能聽見金匠與珠寶匠搥搥打打的聲音,就在不遠的河灣處。

當然了,現在每個人——尤其是這些裁縫,都已經知道了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被迫的協議,因此許多人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趕來看看葛羅芬戴爾的圖。大家清出來一張細布鋪面的工作桌,接著總裁縫師親自出面迎接,然後葛羅芬戴爾才展開自己的設計圖,連同那本娜得尼斯之書,在某頁攤開來。

頓時周圍一片偷笑與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尤其是那些年輕學徒,他們從未見過、甚至聽說過這種東西。葛羅芬戴爾只看著總裁縫師,對方拿起他以炭筆及白堊描繪的一張圖,仔細端詳。「很久了。」 他靜靜說道。「我很久沒做這個了。」

「你可以做嗎?」 葛羅芬戴爾急切地問。

「那當然。只要你認為他肯穿。」

葛羅芬戴爾將注意力放在那張圖上,上面畫的是一位黑髮精靈,身上緊縛著一件黑色與金色的束腰,從腿叉到胸膛中央以深紅色繫帶拉緊,往上連接到猶如藤蔓的皮質肩帶,纏在肩頭。一片片葉狀的銀色薄紗輕飄飄地籠在腿上,連接處的縫隙裸露著臀部與大腿。金與秘銀打造的密合頸圈,垂墜著秘銀細鍊與蛋白石串珠,落在裸露的手臂與胸上。長捲髮披在背後,另外還有些高高梳起在頭頂,上面飾以秘銀與蛋白石的小髮冠。

葛羅芬戴爾微笑了。「他一定得穿。」



***



這兩人堅不承認這的確頗有樂趣,仍然強調自己不想參加愛瑞斯特所謂的「愚行」;而那些媒人幫手也開始擔心,因為這一對經常把目前的處境怪到對方頭上,以致於共處的工作時間往往在惱怒的沈默中度過。

時間一個月一個月過去了,林笛爾與亞玟始終嚴密注視自己負責的對象。他倆確保這兩人選擇了服裝、交付製作,雖然連他倆自己也沒見過這些設計圖。他倆也確保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到裁縫那兒去,仔細地量身記錄。當然了,還非常巧合的,這兩人與裁縫見面是在同一時間。

他倆分別站上作坊裡的矮凳,彼此怒目而視,在大部分的過程中,對周圍其他人一概視而不見,包括那些在工作桌前忙碌的裁縫,直到分別為他倆量身的兩位助理。至於擋在出口處,好像兩頭警戒的看門狗的林笛爾與亞玟,更是格外受到他倆的忽視。

軍隊統領與參謀長只是沈默地服從助理有禮的量身指示。

「走下來。」

「抬起左臂。」

「站直。」

「別動。」

儘管心中懷隙,這一對還是注意到,助理的量身與記錄鉅細靡遺。終於,葛羅芬戴爾說話了:「你真認為你必須知道我鼻梁的長度?」

這位年輕助理紅著臉退下。而另一邊,愛瑞斯特的那兩位正在請他除去外袍與上衣。

愛瑞斯特憤怒地質問:「你這什麼地方?!妓院?」

「如果您的面子真的這麼重要,」 總裁縫師開口了。「請儘管到那邊的試衣間繼續量身。」

當然,這麼做就太可笑了,愛瑞斯特可還沒難伺候到這個地步,所以他忿忿地脫下要求的衣物,同時對著試圖幫助他的助手低聲咆哮。當皮尺緊緊勒住他的胸圍,他裸著上身,站直了,同時盡量顯露自己的不快。他轉頭向著葛羅芬戴爾,恨恨地問:「呼吸的空間算進去了嗎?」

「我希望有。」 葛羅芬戴爾幽默地說:「如果你昏倒而以此為藉口退出舞會,我會非常不高興的。」

這天接下來的時間,愛瑞斯特告了假,沒回去工作。他迴避那間共用的辦公室,迴避葛羅芬戴爾。



***



隨著時間過去,耳語傳遍伊姆拉崔的廳堂。人們談論著統領與參謀之間的協定——或是挑戰、打賭。不知怎麼回事,總之他倆一開始的勉強,以及現在必須為對方設計「驚喜」服裝的種種過程,都已人盡皆知。

這就彷彿是一齣小型的戲劇,但是隱藏得很好;無論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向裁縫們打聽,這些專責人員始終不露口風。

所有人裡,最接近答案的是愛瑞斯特。每隔幾週,他就不時到作坊來,希望能夠一瞥自己的服裝。雖然葛羅芬戴爾的作法並不比他保守,但是愛瑞斯特卻幾乎揭穿謎底,因為某次他突然到訪,長驅直入,一群裁縫立刻飛身掩護住正在準備的服裝。總裁縫師親自動手將愛瑞斯特請出去,並且要他別再來了。

多麼遺憾啊,愛瑞斯特看見的只有一點銀色的,飄拂的什麼東西。



***



葛羅芬戴爾的到訪友善得多。他總是預先通知,讓裁縫們知道他要來看看愛瑞斯特的服裝進度。當那件緊身束腰的骨架做好了,他特別感到興趣,堅持要親自撫摸看看,並且問了各種問題。在裁縫作坊裡,葛羅芬戴爾總是受到歡迎。在這個到處人人埋首工作的地方,葛羅芬戴爾經常四處瞟視,可是,就算他的服裝也在這裡,他卻什麼也沒看出來。

隨著舞會時間接近,葛羅芬戴爾再次翻開那本娜得尼絲之書,每一次,都重新感到驚歎,但是,懷疑的種子也漸漸在他心中生根。隨著愛瑞斯特的服裝接近完成,他開始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個聰明的點子。

然後,他懷疑愛瑞斯特到底為他準備了什麼;於是,他真的開始擔心了。

這一年來,朝著這位朋友瞥去的,似嗔似怒的目光,漸漸變成了疑神疑鬼。

終於,某一天,他一點也無法再忍耐了。他在愛瑞斯特的書桌對面坐下,懇求道:「你只要告訴我,你打算怎樣讓我出醜。」這是一個疑問,需要答案。

但愛瑞斯特只是地看著他:「我沒有打算這麼做。」

葛羅芬戴爾的腦子裡只響起一聲:「呃?」 他回想過去的這一年,開始發現他倆之間的衝突,似乎大部分都是從自己這邊開始的。他猶豫了一會兒,接著坦白:「那個,你不用真的,呃,去穿那個,那個服裝……」他無力地回到沈默,同時比畫著含糊其詞的手勢。

愛瑞斯特目光灼灼地打量著他。「那麼,你的目的就是……要我出醜了?」 他輕輕地,好奇地問。

「也許有一點。」葛羅芬戴爾只好回答。「但是我也要你放鬆一點。可是現在我覺得會傷害你的尊嚴。」

愛瑞斯特微笑了——含羞帶怯。「這個呢,咱們走著瞧。」



***



時間飛逝,現在距離舞會還有幾個月,裁縫請葛羅芬戴爾到作坊來,看看已完成的娜得尼絲服裝。

一見之下,葛羅芬戴爾吹了一聲響哨。總裁縫師自豪得發亮,但是略微擔憂地問:「你認為,我們這位德高望重的參謀長真會穿這個?」

葛羅芬戴爾伸出手,輕輕撫摸那比絲綢還輕、價值卻不只兩倍的薄紗。他無助地聳聳肩:「我不知道。」



***



亞玟邀請愛瑞斯特到她的居室來,之前,她與母親一直在此忙著製作她的晚裝。現在服裝完成了,亞玟似乎需要愛瑞斯特的認可。小公主驕傲地試穿給他看,而他向她保證,她實在是太美了,她的選擇正確,沒什麼好擔心的。

接著亞玟懇求愛瑞斯特透露他為葛羅芬戴爾到底準備了什麼。可是他拒絕了。



***



舞會來臨前幾天,興奮的旋風掃過伊姆拉崔所有廳堂。每個人都急急忙忙為自己的服裝增添最後一點裝飾,做最後一點改進。在所有的作坊裡、商店裡、金屬器作裡,男裝師傅、女裝師傅、鞋匠、製帽師、甲冑工匠、金銀匠,全都忙著工作。全體僕傭進入了一種全心奉獻在裝飾上的亢奮狀態,晚宴大廳鋪排上最繁複的桌布與裝飾長巾,最精緻的水晶、銀器及細瓷。地板打磨得亮晶晶。吊燈與燭台全換上新的白蜂蠟燭。

牆上飾以新的織錦掛毯,許多華麗頹廢派的工藝品,由愛瑞斯特及其僕人從庫存中搶救出來,也再次磨光刷新。其中包括一個秘銀與白銀打造的噴泉,有四個形狀各異的出水口:孔雀,天鵝,獅子,糜鹿,從中美酒源源流出;外型彷彿冬天枯樹的鐵製與銀製的大燭台,跟真實樹木一樣大小,上面滿是白色蠟燭;一張放置酒食的大桌,完全由彩色玻璃製成;還有椅子,是依著生長的樹幹形狀做成的,還有鑲嵌了秘銀或是寶石的。

大廳的圓頂垂下來一盞新的大吊燈,這是伊姆拉崔有史以來最龐大的,懸掛著數以千計的閃爍水晶,將數百枝燭光折射出彩虹般的投影。



***



在舞會的前夜,共進晚餐的全體居民興奮的笑聲、緊張的動作,完全表現出大家的刺激期待。但是,愛瑞斯特與葛羅芬戴爾卻特別安靜,他倆知道,就在此刻,裁縫們正悄悄進入他們的房間,留下完成的服裝。這是他倆的約定,這樣就可以有至少一天的時間,讓自己習慣那件由領主夫人起頭、而且是由對方強加到自己身上的衣服。

在這兩人之間,葛羅芬戴爾遠比愛瑞斯特焦慮,他開始希望當初選擇設計的時候,自己沒這麼愚蠢,或是只顧著出氣。

晚餐結束,這一對分頭趕回自己的房間。



***



愛瑞斯特努力表現正常,不慌不忙。他走進自己的居室,小心地鎖上門——之前他從來沒鎖過。

他從眼角餘光瞥見什麼閃爍的東西,但是還沒轉過去正眼看。

他不疾不徐脫掉衣服,在房間角落的浴缸裡很快洗了個冷水澡。他擦乾身體,穿上他的睡衣,一件簡單的長襯衫。

然後,他舔舔唇,深呼吸,轉過身去,面對那個角落,他的服裝在一個特製的架子上。

他倒吸一口氣,睜大了雙眼。

他慢慢走過去,一面看清所有細節。這是一件緊身束腰,材質似乎是黑絲緞與金線,在身前以深紅色緞帶束緊。上方延伸出藤蔓狀的吊帶,連接著黑色皮質背帶與金扣,他只能勉強辨認出何處開始、何處結束、該在何處連結。

從這件頹廢的、古老的束腰,輕輕垂墜下來一件輕飄飄的、銀色的、短裙之類的東西,是由葉片狀的料子組成,會順著他的腿邊飄拂。

一個很緊的短項鍊,不過他看出來這應該算是頸圈,許多長長短短的秘銀與蛋白石珠串層層疊疊猶如閃耀的流泉。還有一件頭飾,就像一個半圓形的小髮冠,由秘銀與懸掛的蛋白石珠子製成。

愛瑞斯特小心翼翼地繞著圈走,觀察每一處細節;然後,他看到床上有個東西。

他輕巧地走過去,原來是那本他給葛羅芬戴爾看過的,娜得尼絲之書。之前他就想過這本書不知到哪兒去了。

書頁之間,夾著一張圖。他小心地抽出來,這是葛羅芬戴爾繪製的設計圖,而愛瑞斯特可以看到這整套服裝該如何穿著。

不過,在圖的最下方,有一行字。

「愛瑞斯特,已經說了,如果你不想,就不必穿。我了解的。 —— 葛。」

愛瑞斯特微笑了。



***



葛羅芬戴爾沒這麼自制。走出長廊之後,他拔腿飛奔回到自己的居室,一路猛推開所有房門,身上袍服飄飛。

他看見了。

他猛關上身後的門,整個人緊靠在門上,彷彿是要逃避眼前這令人目眩的壯麗景象。

那裡,就在他眼前,是一全套盔甲。

他熱淚盈眶。

無力地,他走過去,輕撫這閃亮的冷鋼。這實在太美了。

這是一套完整的複製品,外型一分不差地複製了他在岡多林所穿的那套盔甲。不是他陣亡時身披的鎖子甲,而是在典禮上所穿的,襯有皮革的整套鋼甲,雖然從未在戰場上使用過,但它的確是為戰鬥所準備的。

一片一片細心層疊連綴在一起的鋼片,上面有著或是銘刻、或是鍛造、或是鑲嵌的圖案,記錄了他在岡多林的一生。護臂,護腿,金色的頭盔,每一吋都栩栩如生地飾有他一生的片段。他的國王,王后,他的家庭,他的童年,他的教育,他的統領生涯,他的戰鬥,他的勝利。在胸甲正中,是他的金花家徽;在背後,則是他的挫敗:炎魔拉扯著他,墜下深谷。

在床上,整整齊齊疊著一套緊身絲絨襯衣,以及淺褐色軟皮內襯,他只稍微瞥了一眼。他再靠近一點,觀察這些閃耀的鍍金甲片,這時候,他不經意有了新發現。他掀起那片背甲,看到內面銘刻著更多景象。雖然從外面沒人看得見,還是一樣一絲不苟地精確與美麗。這是他在伊姆拉崔,他的新的一生。他的來臨,他的加入,最後聯盟的戰役,愛隆的婚禮,愛隆的家庭,最後,在那片覆蓋在他心上的鋼甲上,孤身憑欄在高高的陽台,是愛瑞斯特。

葛羅芬戴爾跪倒在這一片輝煌前,無聲地哭了。



***



愛瑞斯特從房門探出頭,一點也不驚訝地發現亞玟與總裁縫師站在走廊上,手挽著手。

「你,」 愛瑞斯特點點亞玟。「在那等著。」

他讓總裁縫師過去,附耳細細囑咐。



***



有人敲門,葛羅芬戴爾勉力振作起來。他拭去臉上的淚水,探出頭去,看見愛隆與林笛爾好奇地探看。「如何?」 愛隆問道。

小心翼翼地,葛羅芬戴爾讓他倆進了門。



***



亞玟與總裁縫師立刻出發,分頭收集愛瑞斯特所要求的所有物品。



***



林笛爾、 愛隆、葛羅芬戴爾無言地凝視著這套盔甲。終於,林笛爾實話實說:「這真是太了不起了。」

「空前絕後。」 愛隆低聲讚道。

「還不只這樣。」 葛羅芬戴爾坐在門邊不遠的一把椅子裡。「看看裡面。」

從那座桃花心木的架子上,愛隆與林笛爾小心地拿起每一片甲片,觀賞裡面的每一段小小圖案。

林笛爾翻過一邊護臂,忽然驚訝地吸了口氣。「你看到這段銘文了嗎?」

葛羅芬戴爾一躍而起,急急走過來抓住這片護臂,細讀這段銘文。愛隆也探過頭,將它唸了出來:

「這兒描繪的一事一物,
從金線鑲嵌,到這段銘文
從生到死,到已打過的仗
從偉大的成就,到深深的思索
全是一份獻禮,給我最親近的朋友
讓它提醒你,死亡並非結束,
你的一生未遭遺忘,
記住這過往的輝煌,
任憑時代煙雲變幻,
帝王起落成敗,
以此獻禮為證,
你我的友誼永在。」

葛羅芬戴爾試著壓抑自己,從眼眶拭去淚水。「我不敢相信。這是最偉大的一份禮物。我配不上。」

「千萬不該這麼想。」 愛隆溫柔地說。「別煩惱。明天,林笛爾跟我來協助你著裝。葛羅芬戴爾,在整個廳堂上,你將是最耀眼明亮的。人們將會記住你,記住你所貢獻的一切。」

林笛爾睿智地點頭。「他們已經開始遺忘,但是,從明天起,再也不會了。」





<第三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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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化裝舞會>


分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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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似乎每個人都竭盡全力不讓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碰面。最後愛瑞斯特只好放棄徒勞的搜尋。他很早就回到房裡,開始漫長而全面的準備。

總裁縫師前來幫助愛瑞斯特沐浴,全身薰香。

接著,愛瑞斯特斜倚在床上,讓總裁縫師花了一個小時,以針墨在他的身側的腿根部位、裙縫露出的地方,刺上一個圖案。

總裁縫師幫他穿上那件束腰、勒緊束帶,讓輕飄的銀色短裙剛好遮住他最隱密的部位。為他緊緊扣上肩頭與背後的金扣,並將那如夜般漆黑的柔順長髮細細上捲,穿繞上金銀細線。

然後亞玟獲准進入房間。她將愛瑞斯特要求的東西交給他,並且協助他以深紅色、紫羅蘭色、黑色與白色的化妝品描畫。她帶來自己的秘銀耳環,上有垂墜的水滴形蛋白石,並幫他穿了耳洞;他的雙耳不加裝飾已經超過一個紀元了。她為他扣上頸圈的珍珠小扣,讓細珠串落在他的雙臂與胸上。她帶來鑲了祖母綠、藍寶石、紅寶石的金銀戒指,還有黃金與琺瑯的手鐲。

他們在他的雙踝扣上紅銅與黃金的細環;在他的頭上,戴好秘銀髮冠,髮冠發出微光,垂掛的蛋白石珠子閃爍不已。最後,愛瑞斯特轉過背去,說道:「謝謝你們。現在,請讓我獨處。」

亞玟在他耳邊說了什麼悄悄話,然後與裁縫師離開了。


***


與此同時,林笛爾與愛隆充當葛羅芬戴爾的侍從,為他著裝,而葛羅芬戴爾在整個過程中不發一言。

他比愛瑞斯特更加迫切地長時間尋找對方,也許是為了請求原諒。可是沒這個運氣。

這幅盔甲就像看起來的那樣,每一處都完美合身。葛羅芬戴爾仔細看著自己在伊姆拉崔的生活景象,一點一點隱藏在背面,襯著黑絲絨與鞣皮軟甲,而他在剛多林的一生,在金黃色的鋼甲表面閃耀明亮。

林笛爾與愛隆尊重他的沈默,但是,當他倆扣上最後一部份的皮繫帶,林笛爾輕輕唱起了一首岡多林之歌。

「世上有銀色草地
金色的廳堂
大理石宮殿
還有水晶高牆
但是當我彈起我的曼陀鈴
我歌唱的是飛瀑閃亮。

世上有城垛高聳
塔樓險峻
居所在地底
或在綿延山丘
但是當我彈起我的曼陀鈴
我歌唱的是高崖巍峨。

海的盡頭,更有佳土
但是當我彈起我的曼陀鈴
我歌唱的是那失去的故鄉
何處都比不上剛多林
我們所失去的
什麼代價也比不上

當我們永別那可愛的土地
我們失去的無法想像
在剛多林陷落的時候
我們失去了親人與家園
失去了飛瀑森林與高崖巍峨
失去了耀眼的葛羅芬戴爾。」

就這麼一次,這位首席歌者沒有一點點歡欣喜悅,他抬起哀傷的綠眸,看著葛羅芬戴爾的藍眼睛。向著對方,這兩人深深低下了頭去。



***




林笛爾身著色彩斑斕的戲服,袖口垂著流蘇布條,帽上綴著金鈴,為舞會以一曲狂野粗放的歌曲開場,伴奏的團員們也同樣穿著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服飾,諸如尖頭上翹的鞋靴啦,誇張的扣飾啦,十彩百衲的背心啦,頭冠、百褶領、鈴鐺、珠串等各種浮誇喧嘩的裝飾。

然後,領主與夫人從廳門進場,身上穿的是兩人結婚禮服的複製品,頭上以長春藤及桂冠裝飾,白色袍服綴滿鑽石與珍珠,閃閃發亮;他倆也因為彼此的愛,顯得光彩照人。

在大廳燭光中明輝熠熠的人們歡聲雷動,領主與夫人環繞大廳走了一圈,然後走到特別為今夜準備的座位,在紅色絲絨鋪地的臺上,是高大富麗的白色主座。領主與夫人坐在主座上,觀賞大家在廳上穿梭,展示出一片華麗、頹廢、傻氣交織的氣象。人們彼此欣賞裝扮,共話當年,歡欣愉悅,「哦!」「啊!」的驚呼與讚美不絕於耳。他們談起過去的故事,整座大廳洋溢著活力與生氣。

每當身居要津或是特別用心修飾的什麼人出現在大廳門口的階梯頂端,在眾人目光中堂堂登場,這一片熱鬧總會暫停一小會兒。然而,當某兩個人肩並肩地出現在大門前,人們完全靜了下來。那是愛隆的雙生子,身著古代戰士的鎧甲,肌膚上閃耀著秘銀小珠,縫綴成星辰的圖案。

人群間響起耳語,每個人,甚至愛隆,都為之感到震撼。愛隆與妻子接受了雙子的致意,然後人群很快地包圍了他倆,晚會響起更多話聲與交談。

接著出場的是亞玟,穿著一件彷彿屬於露西安的晚裝。它是最深的紫色,白色長袖飄揚,全身飾以深棕色毛皮,秀美頸上垂著秘銀鍊墜。在場所有人感動至無語,惟有默默讚歎仰觀,有些人甚至流下淚來,說今晚蒂努薇兒也降臨與大家同在。

雙子步上台階,環護著黑髮黑眸、深色裝裹而又光明耀眼的妹妹,走進大廳。

後來者陸續進入大廳,在場人們都感到十分興味,對於這所有或頹廢、或優美、或滑稽的裝扮,給予同等的會心輕笑、同聲讚揚、或是說笑打趣。

在亞玟飄逸出塵的正式露面之後沒多久,整個大廳突然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轉身望向廳門,在那裡,立著一位金色的戰士。他除下飾有紫黑色羽穗的頭盔,漫漫俯視大廳中的眾人,人們幾近敬畏地仰望著他。對在場許多人而言,這是他們第一次體認到,葛羅芬戴爾遠遠不只是伊姆拉崔忠心而耀眼的軍隊統領而已。站在他們眼前的,是一位傳奇,他曾經奮戰捐軀,卻從死中復生,降臨在他們之間,週身散發壯麗燦爛的氣質與光芒。葛羅芬戴爾站在那兒,神情凌厲狂野,身姿堂皇尊嚴,不帶任何表情地審視著這一群塗抹打扮的人們。接下來,他將頭盔與手套交給侍立一旁的僕從,然後步下台階。他朝著林笛爾微微示意,林笛爾立刻重新開始演奏,但是大廳中幾乎沒有人能移開目光,全都注視著這位高大壯偉的戰士,他那黃金一般的長髮直落在背後,自由飄盪。

在這五顏六色的熱鬧人群當中待了一段時間之後,高貴莊嚴的葛羅芬戴爾總算看起來稍微不那麼突出了,人群中膽子大點兒的就走上前來,伸手輕輕碰觸他的鎧甲,細細觀賞上面的圖案,對他這英氣勃發,猶似帝王的相貌與衣裝大加讚賞。

對於即將開始的盛宴,大家深懷期待,因此人聲更加嘈雜了;但是,還有人尚未出現。

葛羅芬戴爾找到了為他鍛製盔甲的工匠,與他們在一旁低聲交談,雙子與亞玟則陪伴在父母身旁,坐在臺上的舒適座椅上。

總裁縫師出現了,連帶引起一陣安排與小騷動,但是這只看在幾個人眼裡,葛羅芬戴爾正是其中之一。

總裁縫師穿著一件設計比較簡單的袍服,也是屬於過往的款式,但他並未像其他人那樣正式亮相入場,他甚至看也沒看大家一眼,就匆匆趕下階梯,走向樂隊。他與林笛爾交談幾句,對方點點頭,馬上詢問自己手下那些臉現訝色的樂師們,其中有幾位猶豫地點了點頭,算是肯定。

亞玟望見了總裁縫師到來,立刻召集自己的侍女們,她們似乎早已知道這項安排,所以毫不遲疑地跟著主人穿過人群,面對大廳,在廳門的台階上排出半圓隊形,似乎要遮掩住她們身後的什麼東西。站在最前方領頭的是亞玟。

林笛爾開始敲打一面很大的手鼓,讓大夥兒安靜下來。人們看著階梯上的穿著各式長裙晚裝與袍服的少女們,個個舉起了長長的燈籠袖、不然就拉開了裙襬或披風,很顯然是遮掩著後方的什麼人。

幾位樂手站了起來,嚴肅無聲,手中拿著各種敲擊樂器。林笛爾放下手鼓,換了一個鈴鼓,一位樂手拿著一片扁平狀的金屬,另一手的小錘輕敲,其他人則是拿著鼓、鐘鈴、鳴沙器、或是長棍,一起敲擊。

林笛爾負責以鈴鼓指揮,這一群樂手並無其他任何樂聲,只是持續敲擊出極其緩慢的節奏,比心跳與呼吸都要慢,而且並不一致,所以聽來十分漫長、原始;除此之,他們也都望著廳門的階梯。

在一分多鐘的時間裡,他們的節奏漸漸加快,直到成了一片狂暴嘈雜。林笛爾一舉手,噪音嘎然而止,只殘留下裊裊餘響,而台階上的少女們倏然往兩邊分開,在輕盈的腳步與飄逸的袍服之中,出現了一個人。

靜止,無聲,站在那兒的是一位精靈,穿著娜得尼斯的服裝。他——如果這真是一位「他」——裸著雙足,一膝微屈,讓一邊腰臀微微翹了起來。垂下的銀色裙幅之間隱約露出臀部與大腿。一件黑色與金色相間的緊身束腰勒緊了腰肢,然後往下放寬延伸至臀部與身側。他的一邊手臂自然地放下,但另一手捻著一把鑲綴著蕾絲花邊的紙扇,擎在臉前,遮住了眾人的視線。但是,那精緻優美的髮冠還是能夠看得很清楚,髮絲緊束成無數小巧細圈彎卷,閃爍著巧工紡成的金線。

每一個人都無法移開視線,每一個人都摒住了呼吸,每一個人都停在了原地,唯一的聲音,是嗶剝燃燒的松明。這一刻,時間靜止了,彷彿是一幅畫。然後,那個身影開始移動。他往下走來,臉兒依舊掩藏在扇子後面,另一把同樣的扇子從他的腰側垂掛下來,隨著他輕盈的每一步,前後搖曳;他手腕上的鐲子互相輕碰,錚錚有聲,從髮冠上垂墜的蛋白石珠子,玲玎作響。

在他的前方,人群往兩旁讓開,袍服窸簌。當他走過的時候,人們發出陣陣驚嘆,因為他們看見了那全身上下微光閃爍的珠寶,看見了密密的金扣與束帶;他們看見了刺在腿上的花紋,看見了粉粧描畫的臉蛋。

他那款擺的腰臀、明亮的雙眸,有一種無以名狀、雌雄同體的雙性魅力,而且充滿不可思議的青春活力。

終於,他在台前停下,放低了扇子。朝著主座上的領主與夫人,以及站著的統領葛羅芬戴爾,愛瑞斯特微笑了。

緩緩地,媚惑地,他微笑了。

葛羅芬戴爾呆呆看著他,震驚得合不攏嘴。

但是愛隆做了大出人意料的事。他往前欠身,示意愛瑞斯特上前,於是,伊姆拉崔的領主,向愛瑞斯特報以同樣放浪的微笑。

他開口對愛瑞斯特說話了,不過,卻刻意使得話聲足以讓整座大廳都能聽見。「真是好長一段歲月,宮殿大堂已經太久不見娜得尼斯的身影了。」

一聽到「娜得尼斯」,人們的急促耳語立刻傳遍整座大廳。

「非常歡迎你!艾瑞吉昂的愛瑞斯特。」

「感謝您,我的陛下。」他的吐字舒緩,話聲輕柔,帶著深深的顫動,充滿了性的暗示。

葛羅芬戴爾體內有某種東西,開始微顫不已。

然後,愛瑞斯特登上台階,走到兩張主座之間。他擎起扇子,所以當他朝著愛隆欠身下去的時候,大家都看不到他倆的臉。

這兩人躲藏在扇子後面,低聲細語了很久。等到愛瑞斯特直起身來,愛隆漲紅著臉,嘴上染了愛瑞斯特的紅色唇膏,而愛瑞斯特的唇卻輕劃出一個滿意而會心的微笑。凱勒布里安強忍著,沒笑出來,愛瑞斯特接著轉向她,低頭往她耳邊低語。大廳中響起她清脆的笑聲,這才打破了所有人震驚的沈默。

林笛爾開始一首輕鬆的民謠,於是人們漸漸放鬆。不過還是有一小群人聚集在台階前,愛瑞斯特站在那兒,向他們調笑玩鬧,緊靠過去低聲呢喃、撫摸,展示腿上的紋身,輕快地擺弄他的扇子,格格而笑。

而這些人無不驚嘆,個個都紅了臉,因為他以赤裸裸的刺激詞彙告訴他們,他會為他們做些什麼,還有他會允許這些人對他做些什麼,只要他們說一聲就是了。

接下來,愛瑞斯特在愛隆的大腿上坐了下來,兩手做了些不規矩的動作,把他弄得又漲紅了臉,不過他也往愛瑞斯特耳邊說了悄悄話,還舔了一口。當葛羅芬戴爾陪同凱勒布里安在大廳另一頭漫步的時候,愛隆低聲問愛瑞斯特:「葛羅芬戴爾的盔甲,真是太了不起了。愛瑞斯特,你對他到底是什麼感覺?」

愛瑞斯特嘆了口氣,把自己在愛隆身上安排得更舒服點兒,然後羞澀地答道:「幾幾乎是愛情了吧。」

愛瑞斯特深黑色的眼睛與愛隆的灰眸四目相交。愛隆說:「很好。」

「我還是會珍惜我們在艾瑞吉昂共處的時光。」愛瑞斯特告訴他。「我也會微笑著,回憶我們在這裏的日子、這個避難所最初的時光。」

「很好。」愛隆說。「我也一向是這樣。」

晚宴鈴響,人們往布置好的長桌走去,開始享用那豐盛得不可思議的豪宴。

愛隆坐在主桌的上位,妻兒環繞。葛羅芬戴爾則坐在愛瑞斯特對面,可是他發現自己寧可坐在別的地方,因為愛瑞斯特把一頓晚飯變成了別有暗示的表演,每一次刀叉的動作、每一口咬嚼、每一次吞嚥、每一聲滿足的低吟,全都充滿了無視於禮儀體面的放蕩。

葛羅芬戴爾食不下嚥,他像是被俘虜了一般凝視著愛瑞斯特。愛瑞斯特狡黠地斜撩了他一眼:「這盔甲真適合你,我的統領。」

隨著這撩人的嗓音:「我的統領」、誘惑的微微眼風,葛羅芬戴爾再次感覺到自己內在某處有什麼東西開始顫動。總算,他清清喉嚨,才答道:「我配不上這套盔甲,但我還是感謝你。目睹它的燦爛,我哭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穿著這麼……它實在是無與倫比。」

愛瑞斯特微笑了。「請你不要客氣。」他看著葛羅芬戴爾凝視著自己。「你無法相信我真的穿了這個來。」他那年少的面容與聲音裡,帶著笑意。

葛羅芬戴爾搖搖頭。

「你從來不知道,我曾經是一名娜得尼斯。」

葛羅芬戴爾再搖頭。

愛瑞斯特點點頭,往前靠過去。在燭光下,他的耳環以及髮冠上垂墜的蛋白石珠串,映射出閃閃爍爍的白光,垂掛在胸前的秘銀細鍊與珠寶,細聲玎玲。他再開口說話了,放蕩的罪惡讓他的每一個字鏗鏘有聲:「我誕生在艾瑞吉昂崛起的時代,是一位貴族的第三子。我是一名娜得尼斯,而且是創始人之一。是我創造了娜得尼斯,創造了這種文化:我們的衣裝,我們的行為,我們的談吐與言辭;我們的舉手投足,我們的生活方式。我們娛樂宮廷貴人。」說著,他微笑了一下。「我生命的最初三百年,揮灑在罪惡與頹廢之中。我對其它無甚所知,我只熟悉肉體的歡愉,美酒與衣食。」

他舔了一下滴落著白色奶霜的甜點調羹。他把這個動作變成了一場褻瀆而淫蕩的表演。

一時之間,葛羅芬戴爾合不攏嘴。接著他恢復過來,把目光移向別處,卻維持不了多久。

好似一切都十分正常,愛瑞斯特繼續自己的故事。

「然後,一位年輕——不過比我年長——的半精靈來到艾瑞吉昂。在那一段時光裡,對精靈而言算是很短的時光裡,愛隆跟我頗為心滿意足。我們在一起熟習了許多……『東西』。」愛瑞斯特的抑揚頓挫全都放在恰到好處的位置。

「我們很快樂,但是他有自己的責任,而且娜得尼斯也沒持續多久。不過,娜得尼斯的處世準則……」愛瑞斯特懷念地笑了一聲。「仍然活在我心裡。」

他瞇起描畫過的雙眼,櫻紅色的雙唇不羈地微笑了。「葛羅芬戴爾,我一直懷念自己年少時代的行為與經歷。我要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讓我重新賦予它生命。」

葛羅芬戴爾下意識地眨眨眼,嚥了一口。



***



晚餐結束後,人群離座,長桌馬上很俐落地收拾好了,空出整個大廳,準備跳舞。愛隆站起身,宣布以一首華爾滋開場。

絢麗的人們雙雙對對起舞,在大廳上畫出大大小小的圓圈。人群交織,迴旋,欠身,起伏,長長的衣襬與袖子飛揚,融成一片纏繞的色彩與珠光寶氣,優雅,美麗,又驚世駭俗。

亞玟與父親共舞,雙子彼此共舞,葛羅芬戴爾與凱勒布里安共舞,而總裁縫師有幸成為愛瑞斯特的第一位舞伴。

愛瑞斯特所到之處,好奇與想望的眼光緊追不捨。他們看著他嫋娜綽約的性感姿態,看著他的衣飾遮掩著卻又裸露著他的身子,他們看著他的微笑、他的眼風,看著他作弄、挑逗。他們看著他離開舞池,在角落中遊蕩,躲在自己的扇子後頭,在陰影處與人分享自己的吻,而且,他知道如果有人要看的話,是絕對能看得清楚的;當然了,人們也的確是一直觀之不暇。

他在自己的扇子後面,盡情與所有心甘情願的人們親吻。他穿行在樂手之間,以他的方式表達「感謝」。他慵懶地斜倚在愛隆的座位裡,與人們調情,向他吸引來的一群人講述淫褻的小故事。他跟其中比較大膽的人們互相撫觸,看著他們因為自己的愛撫而勃起。他愛撫自己的身子,看著他們因此而面紅耳赤。

當人們詢問他的過往,他就說:「沒錯,我曾經是娜得尼斯。而今晚我恢復了這個身份。」

葛羅芬戴爾耳聞目睹這一切,不禁微顫。

舞會當中,愛瑞斯特哄著葛羅芬戴爾坐在凱勒布里安的座位上。這一對耀眼的朋友並肩而坐,看著他倆的領主與領主夫人在舞池中共舞。「你看了我的紋身沒有呢?」愛瑞斯特問,一面在半掩的眼睫後睇看著這位金色的戰士。

眼前這個性感風騷的人兒,與葛羅芬戴爾數千年來敬重的那位同僚,簡直無法連在一起。他眨眨眼,像魚一樣張了張嘴,然後好不容易搖了搖頭。沒有,他還沒好好觀賞過那個紋身。

愛瑞斯特像貓咪一樣,一扭腰身,向葛羅芬戴爾展示出他的身側,裸露出大腿,以及更多的其他部分。在他腿根的白膩肌膚上,有一個黑墨刺成的圖案。

「金花族徽。」葛羅芬戴爾喃喃說道,一面不假思索地,朝著他那已經隕落的家族族徽伸出手去;同樣的圖案,也鑲嵌在他的黃金胸甲正中。在將要碰到那紋身的時候,他止住了手,只是凝視著那深色的迴旋線條。

愛瑞斯特低低地、沈沈地告訴他:「撫摸我吧。」

葛羅芬戴爾顫抖了。他將溫暖的手指放在愛瑞斯特的腿根上,撫觸著那微微起伏的線條,這個記號,將在許多年月之後,才會逐漸消失。然後,彷彿是燙手一樣,他收了回來,完全沒注意到大廳裡許多人正看著他倆;他倆坐在主座上,一舉一動無不清清楚楚落入所有人眼中。

愛瑞斯特笑了,他開心的笑聲裡有著愛欲的承諾。他笑著,站起身,朝著葛羅芬戴爾撩了一陣秋波,然後款擺著腰臀走下台階,扇子只露出他的雙眼,人群在他腳前往兩旁自動分道。他慢慢地,挑逗地穿過整個大理石舞池,來到樂隊旁,坐在林笛爾身邊,往他耳邊竊竊私語了很長一段時間。

舞曲結束,林笛爾站上一張椅子,展開雙臂,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向望著他的所有人宣布:「我心愛的伊姆拉崔同胞們!我希望今晚你們都很盡興,雖然現在離結束還早得很,但是這兒我們有一項特別的表演呈獻給您,那就是娜得尼斯之歌!請清出場地,請凝神觀賞,因為,各位再也不會有機會看到同樣的表演了。」

愛瑞斯特緩緩走到場中,他的裸足在清涼的石板上微微作響,銀色裙襬飄拂,腰臀誘惑地扭擺。緩慢的節奏響起,與之前迎接他露面的節奏相同。他按照娜得尼斯的風俗,在臉前捻著扇子,然後從腰間的小扣上取下另一把。以指環裝飾的纖指張開兩把扇子,簇擁著他微笑的臉龐。

他隨著緩慢的節奏擺動,扇子配合著開闔,一面指揮樂隊,一面吸引人們靠近。然後,他開始唱,唱得那麼悠長而有韻律,隨著他在大廳中央轉身,迴旋。

歌曲逐漸加快,他的動作也緊跟著節奏。現在他的愛欲勃發,而那件銀色的薄紗裙幾乎毫無遮掩。他向人群調笑,愈來愈接近他們,幾乎要碰在一起了。這場面是完完全全的罪孽放蕩。

起先是緩慢地,他唱著:

「跟我來,跟我來
與我同行,與我同行
歌舞飲宴,飲宴歌舞
與娜得尼斯同在。

在誘惑慾火中作樂尋歡
我們高高煽動那永恆烈焰
在此間,愛即是生
我們引你撲向熾熱火焰

鬆開我的緊縛,解開來
與我並臥,同衾共枕
熟習與愛,愛與熟習
與娜得尼斯同在

靠過來,伸出手
我們遵從,我們樂意
以你的心願為旨意
我們的肉體是等待充滿的容器

擁有我,擁有我
跟我來,跟我來
嚐盡滋味小死一番
與娜得尼斯同在

為你的歡趣,我們身受緊縛
為你的情慾,我們盡解衣衫
扳緊我的腰肢
我將迎向你的每一次衝刺

縱情恣意地佔有我,佔有我
與我並臥,共枕同衾
因為我就是那
放浪淫冶的娜得尼斯!」

最後幾句愛瑞斯特是直對著葛羅芬戴爾唱的,事實上他已經俐落地把葛羅芬戴爾逼上了台階,直逼上愛隆的主座。當他唱出最後一個字,毫不掩飾地表達他的承諾,他已經整個人上了葛羅芬戴爾的大腿,描畫過的雙唇距離葛羅芬戴爾的唇只不過一釐之遙。

音樂嘎然而止。鴉雀無聲的大廳裡,他們兩人沈重急速的喘息清晰可聞。葛羅芬戴爾要不是不知道每一雙目光都黏在他倆身上,那就是到此時他已經根本不在乎了,他一手攫住愛瑞斯特那夜般漆黑的捲髮,狠狠吻上愛瑞斯特的雙唇,宣示他的所有權,兩人的激情糾結纏繞。

愛瑞斯特的扇子猶如失去生氣的鳥兒,雙雙跌落地面,他攀住那明亮的盔甲,緊緊蜷在葛羅芬戴爾的懷抱裡,急切地依偎著,黑色皮革的肩帶,勒緊了他的後背。

他倆依偎著喘息,顫抖,葛羅芬戴爾的另一手移到他腿根上的那個紋身。終於,葛羅芬戴爾手上再一使勁,更加攫緊了滿握的黑髮,扯得愛瑞斯特的臉往後仰了起來,葛羅芬戴爾靠在他的唇邊,狂烈地低聲問:「你要什麼?」

愛瑞斯特深黑色的眼睛搧了搧,睜開來,他微笑了;在那老謀深算的神情裡,葛羅芬戴爾熟悉的那個愛瑞斯特似乎又回來了。他熱烈地宣布:「我要你。」接著,他微微一笑,補充一句:「進來我的身子裡。」

葛羅芬戴爾猛站起身,腿上的愛瑞斯特往下一滑,差點落在地上。他倆馬上又如膠似漆地緊黏在一起,一面盡其所能地拔足狂奔,跑出了大廳。

所有人目送著他倆,乒乒乓乓的腳步聲迴盪著送進大廳裡來,愈來愈遠。

整座大廳再度陷入寂靜。

愛隆轉過臉來,對這所有人說道:「看見了吧,你們這些年輕人可沒趕上第二紀元的樂子吧。」

他搖搖頭,然後向林笛爾示意重新開始演奏,對方微笑著,捻起自己的長笛。

接下來的一整晚,愛隆與凱勒布里安,伊羅何與伊萊丹,亞玟與林笛爾,個個微笑得像心滿意足的貓。



<第四部 完>




*****************************************************








(本文分級為限制級,有露骨的男同性戀性行為描寫。若您在您的國家屬於未成年者,或無法接受這類題材與描寫,請勿閱讀。)




<第五部:……呃,你們都知道是啥>



分級:NC-17
警語:NC-17的部分有fisting(兩年多來我還是沒勇氣寫出它的中文名稱,請各位運用一下英文動名詞的知識,或是直接往下讀吧……)
說明:結尾處Erestor唱的歌是Thoir Dhohm do Lamh



******



愛瑞斯特是如此急切,所以他倆根本沒有順利跑回房裏去。

愛隆之家從來不像此刻一樣,彷彿是一座迷宮。他倆跑過一連串漫長得不可思議的走廊與曲折甬道,一路上其中一個不時把另一個按在牆上,猛烈而飢渴地嚙吻著對方,直到那更強大、更深入的渴望一再驅策,才彼此拉扯著、推攮著,重新拔足飛奔。

在這段跑回臥室的漫長路途上,葛羅芬戴爾至少還可以在中途停頓的時候,探索撫摩愛瑞斯特裸露的部分肌膚;可是愛瑞斯特卻只能滿足於唇上的親吻,因為葛羅芬戴爾的全副盔甲好似巨大的魔魅,連他靈巧的手指也難以穿透。

在半路某處,牆上有個微凹的壁龕,勉強能夠遮掩他倆,葛羅芬戴爾的手終於從兩邊摸進了愛瑞斯特的銀色裙幅。當時他正吻著愛瑞斯特的唇,突然大吃一驚地呻吟道:「我的天!愛瑞斯特!你裏面什麼……什麼都沒穿……」

「我當然什麼都沒穿。」愛瑞斯特微笑著往他耳邊急促地說道。然後他開始猛拽葛羅芬戴爾的襠甲扣環。「我受不了這東西了!」他喘息著,掙脫了葛羅芬戴爾的懷抱,就在長廊裡跪了下去。他飛快地解開那部位的鋼甲,鏗鏗鏘鏘落在地板上,然後他摸索著穿過層層絲絨襯裡,很快地把葛羅芬戴爾漲硬的勃起完全含在自己濕潤溫熱的嘴裡。

面對這種攻擊,這位戰士可沒有任何抵禦的方法。起先他只能使勁抓撓著背後的牆面,可是當這個天生尤物開始以輕軟溫柔的舔吻挑逗他的時候,他不由得兩手攫緊了那黑色捲髮,往前猛椿進去。

愛瑞斯特滿意地呻吟了一聲,彷彿領受到了受虐的快感一般,他兩手稍微按住葛羅芬戴爾的身側,順服在猛烈的進擊之下。

葛羅芬戴爾已經放棄了自制的希望,他僅剩下的一點神智,完全集中在愛瑞斯特的雙唇與喉頭,此刻正緊緊含裹著他、搏動著、熱、濕。那身甲冑隨著他的動作節奏,清脆地撞擊在牆上,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不可思議的緊迫與激烈,這整個情況其實是很滑稽的。他更加猛烈地加快了速度,絲毫沒有餘地考慮到愛瑞斯特的呼吸或是其他。急切沈重地喘息、低吼,瘋狂而毫無顧忌地抽送,他嘶喊著愛瑞斯特的名字,達到了高潮,喊聲迴盪在長廊之間。接著他雙膝一彎,跪在地上,發出顫震的清響。愛瑞斯特無力地倚住了他,兩人凌亂地親吻對方。

「這樣稍微好點兒了沒有呢?」愛瑞斯特問道,他的唇輕觸著葛羅芬戴爾的下顎。

他點點頭,溫柔地愛撫愛瑞斯特上了粧的臉頰。「哎,是的。」他回答著,接著別有深意地微笑了,一面伸手隔著裙子撫摸愛瑞斯特。「不過我可還跟你沒完。」

「我也絕對希望你還沒結束!」愛瑞斯特笑著同意。他站起來,幫著葛羅芬戴爾起身。

這時候他倆才回過神來,開始擔心地左右四顧。幸好四周沒有其他人影,於是這兩人手牽著手,再次往葛羅芬戴爾的房間出發。

匡啷啷直響的葛羅芬戴爾,忽地轉回來從地上抄起那片襠甲,然後才重新跑向自己的房間。

(Sasha:請大家務必看看這個,了解一下襠甲/罩這玩意的長相 http://en.wikipedia.org/wiki/Codpiece



***



一進了那裝飾富麗的房間,他倆幾乎忘了該關上門,就難解難分地親吻著、擁抱著,轉著圈兒往臥房裡去,愛瑞斯特靈巧的手熱烈而專注地攻擊那猶如銅牆鐵壁的甲冑,盡其所能小心地把解下的部分放在一旁,然後馬上朝著下一部份進攻。從起居室大門直到臥室門口,他倆一路上留下了片片閃耀的金色甲冑。

好不容易最後一片落在地毯上,葛羅芬戴爾急忙甩開穿在裏面的軟皮甲以及絲絨內襯,愛瑞斯特幫著扯下他的靴子,而他則傻子似的從一腳跳到另一腳。接著長褲也同樣迅速火爆地去除了,距離肌膚之親的第一刻還有這麼多障礙,實在讓他倆感到焦躁難耐。

不過,當愛瑞斯特轉過身,看到那張床的時候,他停了下來。葛羅芬戴爾的床,床頭板是深紅的紅木,深深雕鏤著花紋;高高的四根床柱,撐起亮眼的深藍色帳幕,同色的床單四角繫在床柱上,床上鋪滿了毛皮,愛瑞斯特正是被床上的毛皮所吸引了。他慢慢地往前挪,而葛羅芬戴爾就在後頭觀賞著他款擺的臀部。愛瑞斯特伸出手,興致盎然地撫摩著那輕軟的毛皮,然後,他轉過頭來,向著葛羅芬戴爾狡黠一笑。

「我喜歡。」那滿是性意味的嗓音緩緩送出了這麼一句,他挑逗地斜倚著床,繼續說道:「我實在等不及你在這床上好好兒操我。」

一聽見這句話,葛羅芬戴爾無法抑制地發出一聲低鳴,而愛瑞斯特刻意盯著他那逐漸漲大的勃起直瞧。愛瑞斯特欣賞著葛羅芬戴爾的高大身材,從結實分明的體魄,到已經汗濕而緋紅的金色肌膚,從深深起伏的胸膛,直到飛揚的金髮,以及狂野的、被愛欲染深的藍眸。
愛瑞斯特轉過身,走到床邊的小桌旁,柔曼的手拆下頭上那幅精美的髮冠,小心地放在桌上。然後,他轉過來,面對著葛羅芬戴爾,雙手翩飛,解下髮針與髮夾,於是那一頭微光閃爍、漆黑如夜的捲髮披瀉了下來,當中還纏繞著細細的金線。他的舉手投足按著自己的節拍,有條不紊。他接著靈巧地解開裙子的搭扣,讓它翩然飄落,倏然把自己完全呈現在葛羅芬戴爾飢渴的目光之下,他的勃起直挑而長,昂然醒目。

他向葛羅芬戴爾示意,要他往前靠近。

葛羅芬戴爾幾乎是緊張地、謹慎地一步步走過來,然後舔了舔唇,模糊不清地問:「你要我怎麼做?」

「我是個娜得尼斯。」愛瑞斯特告訴他。「我喜歡對方要我。而且,葛羅芬戴爾,現在我希望你狠狠的、粗暴的要我,讓我忘記一切,只記得你,在我的身子裡,終於擁有我。」

愛瑞斯特的話,在葛羅芬戴爾的深處激起某種原始的特質與情緒。當他今晚第一眼看見愛瑞斯特的時候所感受到的微顫,變成了狂烈的激情。他凝視著愛瑞斯特,凝視著那張青春年少的臉龐上抹糊了的粉粧,細細彎捲的青絲,緊擁著秀雅頸項的珠寶頸圈,緊實胸膛上的皮質背帶,緊縛著身段的束腰,漲紫而且開始流滲出透明精華的勃起,刺上了圖案的腿根,以及柔韌的雙腿。

愛瑞斯特毫無顧忌,慵懶地撫摸著自己,撫上束腰金色與黑色的絲緞,直到那緊縛的深紅色緞帶。

葛羅芬戴爾慢慢舔了舔自己沾上了紅色唇膏的唇,雙眼在愛瑞斯特全身上下緩緩掃了一圈。他的眼神沈沈的,審視著,就像是看到新貨品而感到滿意的表情。「別脫那個。」

聽見葛羅芬戴爾低沈的命令,愛瑞斯特的眼中火花一亮,興奮而滿意地微笑了。「正該如此。」他輕聲呢喃著,雙手放開了束腰的繫帶,隨著葛羅芬戴爾步步逼近,開始往後退。高大雄健的葛羅芬戴爾,那樣震懾的存在,刺激得愛瑞斯特興奮,期待,全身輕顫。


突然間,葛羅芬戴爾出手攫住秘銀項圈上垂掛的蛋白石珠串,用力一扯,珍珠寶石飛迸四散。他把扯下的頸圈往旁邊一甩,接著拉過愛瑞斯特,嚙咬著他那脈搏狂烈跳動的白皙頸項。他倆貼合在一起,雙手撳摁住對方緊實的身子,勉強能夠彼此摩蹭,而愛瑞斯特臉上的脂粉已經完全抹糊了。

葛羅芬戴爾突然又猛推開愛瑞斯特,朝著他的屁股上甩了一下,下令:「上床去!」

愛瑞斯特很快照辦,不過他的姿態曼妙,身子貼在毛皮上滑動,流瀉在身後的長髮彷彿一池深黑潭水微波,臉上是縱情狂歡的神態。他在那張巨大無比的床中央風騷地扭蹭,黑眸凝視著葛羅芬戴爾,而葛羅芬戴爾發出一聲低吼。

接著撲了上去。

愛瑞斯特淘氣地伸手擋住了他,尖叫著問:「你要幹嘛?」

「如果我沒記錯,剛才你唱的歌裏面有一句什麼『縱情恣意的佔有』。」他現在就要一步一步這麼做,以唇與手在愛瑞斯特的身子每一吋上宣示自己的所有權,以自己有力的手纏握住漆黑的青絲,嚙吻那展露在束腰與緞帶之間的美皙肌膚。

愛瑞斯特的手在兩人之間緩緩往下撫摸,而葛羅芬戴爾把他按緊在他喜愛的毛皮上,吻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倆熾熱的身子緊緊契合,愛瑞斯特的束腰平滑地貼著葛羅芬戴爾的胸膛,兩人腰臀彼此迎合推送。

漸漸地,就像是一層霧悄悄降臨,所有一切都放慢了。他倆的唇彼此交合,熱情而溫柔,雙手繼續著對愛人無言的愛撫與膜拜,但是動作輕柔了。葛羅芬戴爾隨意地,戀戀地吻著愛瑞斯特光滑的下顎,輕啄一只蛋白石的耳墜,最後往上吮吻愛瑞斯特的耳朵尖兒,從那飽受熱情折磨的喉頭牽引出一聲聲最動人的呻吟。葛羅芬戴爾對他低聲呢喃道:「我會慢慢地要你,直到你求我。」

然後葛羅芬戴爾放開他,引來一聲不滿的叫喊。葛羅芬戴爾暫不理會落在自己臀上的親吻,探頭在床底下好一陣摸索。「哈!找到了。」他終於一骨碌坐起身,手裡握著一個玻璃瓶。

愛瑞斯特得意地偷笑,重新往後躺下,在那一床毛皮上滑蹭著自己的身子,臉頰貼著毛皮左右輕摩。

「嘿,不可以!」葛羅芬戴爾佯怒地一把撈住愛瑞斯特的胳臂,將他拉了起來。「愛瑞斯特,不可以把化妝品蹭在毛皮上。」

愛瑞斯特開心地笑了一聲,不當回事。「等我跟你算完帳,你就笑不出來了!」葛羅芬戴爾再把他猛推回床上,然後半跪起身,好讓愛瑞斯特看見他以濃重的潤滑油準備好自己,包括那碩大的勃起,以及雙手直至雙肘。

愛瑞斯特看著看著,睜大了雙眼,略微不穩的嗓音問道:「葛羅芬戴爾,你要把那個放進——」

但是他沒說完,因為葛羅芬戴爾沾滿了精油的雙手順著他輕顫的大腿往上滑,直到把他的勃起握在手心裡,然後輕柔地,擠壓。

愛瑞斯特立刻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腰臀往上猛推了一下。葛羅芬戴爾馬上鬆手,但是,他轉而分開那雙修長,白皙的腿,目標是那隱密的緊緻入口。愛瑞斯特當然樂於合作,他敞開雙腿,並且往上調整角度。葛羅芬戴爾厚實的手指一點一點擠進那臣服的身子,另一手愛撫著完全呈獻在他面前的肌膚,從刺了紋身的腿根,到絲緞束腰,然後牽住一只有力的手,不時緊握。他再滑順著往上,撫摩愛瑞斯特仰露著的頸項。

其他的手指再擠進去,在愛瑞斯特的身子裡推送,扭轉。他全身微顫,渴望的手緊抓住毛皮,不斷呻吟。

葛羅芬戴爾彎下身,覆住了他,低沈沙啞的嗓音在他耳邊緩緩低語:「你已經多久,沒有跟別人做過了?」

愛瑞斯特又呻吟了一聲,然後迷濛的雙眼看著葛羅芬戴爾,答道:「大概兩千年吧,兩種都沒有。」

葛羅芬戴爾十分驚訝,同情地皺了皺臉。「在最後聯盟之前?你這樣珍矜自持,到底是為了什麼?」

葛羅芬戴爾的手指依然在愛瑞斯特的身子裡動作著,愛瑞斯特吸了幾口氣,試圖平穩下來,才低聲呢喃答道:「我想,是為了你吧。」

葛羅芬戴爾朗聲笑了,似乎是感到不可思議地搖搖頭,然後往愛瑞斯特的身子裡再深入了一點。「你覺得,我整隻手都放得進去嗎?」

愛瑞斯特往後一仰頭,汗珠淌下臉龐,但是他依然微笑了,吸著氣喃喃自語:「呵,我等的可不就是這個。」然後他朝著葛羅芬戴爾點點頭:「嗯,我想可以。」

於是,漫長的過程開始了。葛羅芬戴爾以四指伸展著,抽插,愈來愈深入,一面穩穩地撫摩著愛瑞斯特的勃起,不時在他熾熱的大腿或是身側絮絮親吻。

當葛羅芬戴爾把五隻手指終於都擠進去的時候,愛瑞斯特喘著氣,叫喊了一聲,卻似乎是疼痛的喊聲。

「要不要停下來?」

愛瑞斯特狠狠搖頭,然後顫抖著命令:「繼續。我要你再進來,一直到手腕。」

葛羅芬戴爾開始繼續漫長的嘗試,愛瑞斯特熾熱的身子緊箍著他的手,他盡可能收攏手指,加上更多滑膩的精油,於是容易了點。當他手掌最厚實的部分終於擠了進去,直到手腕,愛瑞斯特才喘了一口氣。

愛瑞斯特試著維持平穩的呼吸,雙眸含淚欲滴,而葛羅芬戴爾無法置信地張大了藍眼睛,凝視著愛瑞斯特的身子入口。「你無法想像,現在我覺得自己有多大威力。」

「表現給我看看。」愛瑞斯特悄聲說。他閉上了眼睛,呼吸吃力,他的身子緊鉗住葛羅芬戴爾的手,彷彿燒紅的烙鐵。

他發出一聲尖叫,因為葛羅芬戴爾握起拳,使勁握緊了,在他灼熱的身子裡慢慢抽送。愛瑞斯特顫震著,扭動著,卻依然努力試著保持靜止不動。

葛羅芬戴爾放開拳頭,轉了轉手指,愛撫著愛瑞斯特身子裡的那一點,愛瑞斯特立刻整個人狂烈地回應。他猛烈地扭蹭,腰臀本能地往上推送,緊閉著雙眼,一手抓緊了揉成一團的毛皮,另一手纏在葛羅芬戴爾的金髮裡,使勁拉扯。一次又一次,他語不成聲地呼喚著葛羅芬戴爾的名字,哽咽的語音斷成片片破碎的呢喃。

一時之間,葛羅芬戴爾傻了。然後他重新開始在愛瑞斯特身子裡的愛撫,並且低下頭去,將他渴望的勃起含在嘴裡,用力吸吮,為他帶來猶如爆炸的高潮。



***



不知過了多久,愛瑞斯特感到臉上有點濕潤,於是醒了過來。他眨眨朦朧的雙眼,看見葛羅芬戴爾正對他溫柔地微笑,他正拿了一塊沾了溫水的布,擦去愛瑞斯特臉上的粉粧。他已經把自己清潔過了,但是勃起依然昂然挺立。他彎下身,親吻愛瑞斯特的眉心。「醒醒吧,我美好的娜得尼斯。」

「真對不起。」愛瑞斯特微啞的嗓子心虛地說。他開始坐起身,但是葛羅芬戴爾穩穩按住了他依然穿著束腰的身子,把他按回鋪著的毛皮上。愛瑞斯特高興地躺下,讓葛羅芬戴爾繼續為他清潔。

「沒有必要道歉。」葛羅芬戴爾柔聲告訴他。「不過我為你擔心了一小會兒。」

愛瑞斯特微笑了。「不用擔心。啊,還有,葛羅芬戴爾……」他低聲呢喃著,要他再靠緊一點,「……我還是要你在這張鋪了毛皮的床上,操我。」

葛羅芬戴爾微笑,答應著:「會有的。」

「現在就要。」愛瑞斯特微微撅起唇,一把搶過毛巾扔在一旁,腕上的手鐲鏗鏘清響。他讓葛羅芬戴爾上床來。

這位黃金精靈樂於從命,在那厚實柔軟的毛皮上爬了過來,停在愛瑞斯特的上方,愛寵地往下看著他。「你確定?」

愛瑞斯特抬手往他的腦袋上敲了一記。

「噢!」

愛瑞斯特把葛羅芬戴爾往下拉,讓他貼住自己,一雙長腿緊擁住葛羅芬戴爾結實有力的窄腰。他在葛羅芬戴爾的耳畔輕聲說:「如果你真要我求你的話,我就求你。」

葛羅芬戴爾用一個吻封住了他的唇。

然後,他再直起身來,細細地重新潤滑自己的勃起。

愛瑞斯特微笑了,敞開了雙腿,要他靠過去。

葛羅芬戴爾微笑著,凝視那潔淨美麗的臉龐,可是愛瑞斯特假作含嗔斜瞥了他一眼,所以他就扶起那雙長腿,往前按緊在愛瑞斯特穿了束腰的胸上。這個動作讓愛瑞斯特呼地吐了一口氣,但是他的雙眸歡喜地閃耀,也再次開始勃起了。

葛羅芬戴爾不費什麼功夫,將頂端推進了愛瑞斯特的入口,然後慢慢地,直推到底。他很高興地發現,愛瑞斯特渴望著他,勃起已經蹭著他的下腹。

接下來,他遵照愛瑞斯特的命令:在這一床柔軟厚實的毛皮上,把這位風騷放浪的精靈狠狠的,粗暴的,操了一回。



***



那一夜,他倆躺在床上,裹在深黑色的毛皮裡。夜裡葛羅芬戴爾醒了過來,輕柔地為愛瑞斯特解開所有扣環與深紅的束帶。他的動作喚醒了愛瑞斯特,於是愛瑞斯特坐起來,讓這件束腰終於能夠脫下來。

葛羅芬戴爾發現愛瑞斯特美皙的肌膚上鮮明的紅色束痕,不禁倒吸了一口氣。他低下頭去,溫存地親吻每一道痕跡。

愛瑞斯特輕聲笑了。他的手伸進那一頭金髮,扶起葛羅芬戴爾的頭,給他一個吻。

在長久的,細細的親吻之後,葛羅芬戴爾才拉開一點距離,凝視著那雙滿足喜悅的黑眸。「我有話要告訴你。」他悄聲對愛瑞斯特說。

「嗯。」愛瑞斯特迷濛地應道,「怎麼?」

「我……一直對你很著迷。」

愛瑞斯特迸出一串笑聲,往葛羅芬戴爾身上結結實實砸了一記枕頭。



******




<尾聲>



愛隆停不下來地自顧自微笑,凱勒布里安怎麼樣也無法讓這位自我感覺良好的精靈停止這個該死的表情。他十分自豪地告訴每一位有興趣的聽眾,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到現在已經連著三天都沒出房門。

若是對方對這個情況表示關切,他就會提醒他們放心,因為林笛爾不斷地在房門裡留下大量充足的食物。



***



亞玟耐心得多。當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終於露面,手挽著手出現在走廊上,亞玟才走上前,給他倆一個擁抱,然後微笑著對愛瑞斯特耳語道:「我很高興你找到了自己的守護騎士。」

至於其他人呢,這一對情侶承受了他們好意的逗弄,以及朋友們的取笑。還不止於此,他倆還加入大家的玩笑,一同取樂。人們低聲評論,他們說從未見過葛羅芬戴爾如此光輝燦爛,也從未見過愛瑞斯特如此盡情歡笑。



***



而且,愛瑞斯特比以前更常唱歌了。事實上,現在他經常唱歌。

「握住我的手,咱倆一塊兒走
一塊兒走。
給我你的手,咱倆一塊兒走
我英俊的金髮愛人。

跟我一起來,一塊兒跳起來
咱倆跳支舞。
跟我一起來,一塊兒跳起來
我英俊的金髮愛人。

我美麗的金髮小夥兒
我英俊的金髮愛人
喔,咱倆一塊兒走。」

事實也的確如此,他倆相伴同行,舞著,愛著。



***



瑞文戴爾的軍隊統領與參謀,他倆的生活幸福快樂。

愛隆很滿意。他終於撮和了似乎鐵了心要抵抗他的這一對佳偶。

可是,有一天,瑞文戴爾來了些訪客。他朝著妻子靠過去,驚喜地對她低聲說道:「你看見了嗎,勒苟拉斯那樣盯著——」

凱勒布里安轉過臉來,直截了當打斷了他:「你想都別想。」






《全文完》


那個,為了慶祝拖了兩年多的翻譯完成,我打算以開始一篇新翻譯來慶祝 :P

台長: Sas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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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示全部53則回應

獅子
這位作者筆下的金毛阿芬,好像一直是直髮的。我寫就喜歡帶點捲啦,從前少女漫畫看多了,似乎要帶點捲才有金光閃閃華麗麗的感覺~~~(不過千萬別跟我提凡爾賽玫瑰)

小勒看上的該不會又是很「閉塞」的什麼人~~至於年代,我想大概在第三紀元一千五百年到兩千年之間。
2008-01-12 23:15:54
獅子
喔對了,要說雙重人格,這位作者還寫過一個愛瑞斯特,年輕時從鄉村一路「睡」到幽暗密林的王宮~~
2008-01-12 23:18:03
幻影
一路睡过去,很好很强大,最后有没有把幽暗密林王宫的主人也一并睡掉呢=v=果然没有HIV的时代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我在说什么,擦汗)

是说,今天晚上听了很长时间Rob Kerb的专辑,他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一位音乐家,我很喜欢别人把他称为天生的魔笛手(虽然可能听上去土土的),然后翻出他的图片来看,忽然觉得有些Lindir的感觉,好吧,我承认我被这位作者笔下的Lindir迷住了,很少看到鲜活的配角,说实话。我不太看有关Lindir的CP,而其他文章里面本来提到他的似乎都不多,而且就算提到也只是毫不起眼的配角,就更不要说什么鲜活了。

塞一张图过来,其实我真没看出他其实是日裔啊,轮廓还是比较明显的嘛。就是这张图引发了我的联想。

http://i244.photobucket.com/albums/gg31/yohkalive/19_222845_85wbrk.jpg
2008-01-13 00:37:56
幻影
打错了,是Ron Korb
2008-01-13 00:42:48
不要凡爾賽玫瑰?那小甜甜?(微.笑.)

我心目中的金毛阿芬不但是金光燦爛的捲毛,而且是狂野獅鬃加長版(小聲:我對金色長直髮的聯想是Iason)(巨汗)

抓頭,老實說,我最初對愛瑞的印象是老E的同類.(E:可見你識人不明!)

魔笛美人不會太斯文嗎?林笛爾老讓我覺得是個欠揍卻可愛的淘氣鬼.
2008-01-13 01:47:05
斑點
Iason Mink:
http://es.geocities.com/ai_no_kusabi_2000/images/ankch-iason.JPG
間之楔的故事是我的地雷,不過看在配音的份上還是忍耐著看了一次.
2008-01-13 01:56:44
獅子
我對日本動漫一竅不通|||||||||||||
一直只知道間之楔的英文拼音,因為在英文slash網站上看到同人廣告。

啊我不喜歡這種故事,老套。那個主角......不中意。而且Iason不就是找到金羊毛的那個負心漢嗎?哼哼。還是狂野獅鬃好。不過在現實中尋找金毛阿芬也不太順利,找了半天似乎大家用的還是某金捲毛GV男星~~

那個小愛瑞的最高成就當然就是把翠綠森林的精靈王給睡掉了。不過是在有點悲慘的情況之下,正打仗呢。這個故事是G/Erestor, 但我沒打算譯,因為雖然裏面愛瑞的故事很有趣,但芬與他的戲似乎少了點。
2008-01-13 12:55:30
獅子
林笛爾也可很口的說:銀髮,星眸,俊美,苗條,幽默風趣。可惜在別人筆下都呈小受狀。

小甜甜那包子臉,我還不會跟金毛芬連在一起。還好。
2008-01-13 12:58:17
幻影
间之楔我一直不喜欢,虽然它是我入门BL的作品,虽然很多人都说那是强攻强受的典范=v=比起IASON,我倒更喜欢他那个朋友(忘记名字了)。而且动画片里我觉得IASON的身材也有点恐怖,虽然说blondy都是什么神造出来的完美人物,标准倒三角balabala,我就是有点晕。。。。

小声说其实我一直觉得Lindir是受,蹲地,顶多算健气受好了,偶尔可当攻,但却不会像金毛芬一样给人一眼就是攻的气质,咳咳
2008-01-13 14:19:35
GV金花?誰?(看了N天圖庫,來個養眼的瞧瞧!)
媒人公的幫兇+花布戲服已經讓我忘掉這孩子也很可口啦!嗯,攻有很多種,除了像金花那種把人家綁起來丟上床的(G:我有嗎??!!)也有把人家和自己鎖進酒窖裡五個小時培養感情的(L:我有嗎?斑:你跟媒人公學的,以後一定會用上)
2008-01-13 16:20:57
Anary
真是看得我眼花撩亂......
日本動漫我只跟到小飛俠.....
2008-01-13 16:49:19
獅子
Anary, 握手~~那個間之楔我只知道人物跟故事梗概。就是什麼未來世界,神什麼的造出完美的人,社會分成幾個階級,上層可以養pet之類.........老套得我提不起勁去看。我的意思是,這些作者不能有想像力一點嗎?

Todd Mane. 其實這傢伙好像是Playgirl的模特。他還拍過一支帶子,本來是正常女性向,不知怎麼有些截圖在我來看很像GV的前戲.......

點每張照片,沒加馬賽克的原版就會出現:
http://www.angelfire.com/on/LongHairedMen/uncensored.html

我的意見嘛,這傢伙太笨,一望而知。而且臉蛋也不符合。

小斑,給你一點娛樂:
http://www.mostbeautifulman.com

金花把人綁起來扔床上,前科累累,我懷疑在魔戒slash裏面不是第一也穩坐前三。(這好像也代表著愛瑞就是最常被綁起來扔床上的第一名)

至於Lindir,其實當小攻也很可愛哩。好孩子。
2008-01-13 17:54:35
麗姬媽
我點入妳給小斑的娛樂,結果....
我的趨勢防毒軟體居然給我封鎖不讓我進去!
獅子這網站裡的美男有多美啊?
要解除封鎖有好幾道手續,挺麻煩的。
其中一道手續叫做解除「家長防護網」。(竊笑)
這趨勢科技管得也太多了吧!
如果是家長要看咧?切~
2008-01-13 22:54:55
斑點
噗~~可見得家中不能只有一台電腦!
大概我缺乏耐心,那個美人網只稍微看了幾頁,若不是果然美人難得,就是我品味有問題了.倒是那個Todd的頁面老打不開.
看來獅子還比我清楚間之楔在說啥,值得敬佩的研究精神啊.
2008-01-13 23:55:34
斑點
呀!打開了!
笨不笨我倒看不出來,但是氣派不足.金花兒耶!起碼得有拳打南山猛虎(呃,半獸人),腳踢北海蛟龍(啊,炎魔兄)程度的威風!(G:=&quot=)還有,那身段未免有點洗衣板!(小聲:穿著衣服倒罷了,如此坦誠的相片豈非又多了一項不合格,關於那個什麼八吋十吋來著的...)
2008-01-14 00:10:40
斑點
對了,根據&quot愛隆在伊姆拉崔住了五千年&quot這句話是可以推算年代的.手上沒年表,誰來算算看鬍渣大叔出生了沒,說不準L看的還就是他.
2008-01-14 00:17:16
幻影
说到吋,我在这里偷偷无情地揭发某贝。当时看的时候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吋的长度啊,虽然只要google一下就能换算出来,但看到某贝当时正好在msn上,于是就顺口问她八吋有多长。她想了一会儿说:80厘米=v=

可怜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80厘米究竟有多长(大概想成80毫米了),然后顺口说不止吧。某贝说那你说是多少,我说我去查一下啊。结果换算出来大概20厘米?我狂汗,开始用脑袋思考80厘米的长度,这才反应过来。某贝还说你给我一个80厘米具体的概念呗。我说我身高166,80厘米差不多有我半个人高。。。。某贝也开始狂汗,最后我们不约而同地说了句80厘米的话大概能从下面进去,从嘴巴里再伸出来了吧。。。。倒地不起。太白痴了,美人不要殴打我们>.<
2008-01-14 11:42:35
獅子
|||||||||||||||||||| 那個,最後你跟貝兩個的結論我可否無視|||||||||||||||(趕快洗掉記憶,不然我會寫成恐怖片)。

八十釐米!可見某貝還很純潔的說,對於這種常見尺寸及單位(喂)根本沒概念。

斑斑,那個美男網站要慢慢找,分門別類的找.....雖然我自己也無甚印象。美男很少有氣質好的,或是看起來還算聰明的,這大概跟雄性動物的演進有關。

這金毛芬找起來非常令人為難,要壯點兒的嗎,脖子太粗,樣子太傻。要有肌肉又不至於像大猩猩的,往往又太娃娃臉。至於那個尺寸,想必此君在照片中還不到提槍上陣的階段,姑且略過不提~~

至於年代,愛隆是住了「四」千年,從瑞文戴爾初建開始算,這時大概在第三紀元一千五百年至兩千年上下吧,凱勒布里安還沒離開中土,A叔的爺爺大概都還沒出生呢。再說,看上鬍渣叔有什麼難搞的嗎?

麗姬媽,你家麗姬跟安安會上網?防毒那麼嚴密幹嘛?
2008-01-14 15:30:40
獅子
忽然想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小勒跟林笛爾湊一對兒也挺不錯(媒人婆想像中......)

Alan Lee 跟 John Howe畫的葛羅芬戴爾跟勒苟拉斯都是直髮,頂多帶點小波浪。

John Howe畫金毛芬,左下角那張:http://fan.theonering.net/middleearthtours/howe4.html

他畫勒苟拉斯:
http://fan.theonering.net/middleearthtours/howe2.html

其實我覺得最接近大夥兒要求的金毛芬畫像在這裏,在第三列:
http://www.lasgalen.net/Ebe/main2.htm

其實以上圖片大家大概早就看過了。現在來個貓版金毛芬與愛愛:http://www.lasgalen.net/photos/cats/cats.htm

據主人說,這兩隻可是每天形影不離喔。
2008-01-14 16:08:07
麗姬媽
如果不是點入那個美男網站,
我還不知道我家的網路有封鎖線呢。

獅子那句「脖子太粗樣子太傻」讓我笑了好半天。

其實,關於雄性動物的配備,大不見得就好。
沒有技巧又不體貼的話,越大會越恐怖吧。
2008-01-14 16:38:10
斑點
我在辦公室笑翻了.
某幻和某貝比那些個&quot美男&quot要娛樂的多!
2008-01-14 17:03:52
幻影
to斑点,由此可见我们多么纯洁(往自己脸上贴金ing)

至于美人说的那个配对,舔嘴唇ing,非常可行啊,可是他们之间谁来攻呢,比较一下,还是让Lindir来吧,估计是元气小攻,如今像金毛芬那样的纯攻实在难求啊,擦汗。
2008-01-14 18:09:24
幻影
还有,关于插图我最消化不良的是这张:

Thranduil from Rankin-Bass` The Hobbit.jpg

http://tolkiengateway.net/w/images/4/4d/Thranduil_from_Rankin-Bass%27_The_Hobbit.jpg

所以在这里也拿出来把大家都雷一下(我实在太坏心肠了)
2008-01-14 18:17:26
麗姬媽
我是不是看到了白雪公主裡的巫婆啊?
畫圖的人一定是筆誤,錯寫成瑟爸的名字......
2008-01-14 18:50:49
斑點
說起&quot常見單位&quot,十吋的話倒是可以馬上回答,但是十以下就會想很久←算術不好|||
如果我說越看越覺得布魯姆先生不適合演小勒,會不會有人想打我?老覺得他有個常見表情很像任性小孩,欠揍的那種.看來歸根結底就不該在現實裡頭找精靈.
晚餐裡有金花湯--金針花湯~噗哈哈~~~
2008-01-14 21:33:37
斑點
Caprice的Elvenmusic很好聽.私以為有精靈的感覺.
2008-01-14 21:38:55
獅子
那就十吋起跳吧......寫的時候我還真拿書桌上的尺研究了半天。通常porn廣告要做驚人之語,起碼也十三四吋哩。

林笛爾跟小勒是互攻吧,想像中小勒也是小攻一枚。

那張雷圖就是那有名的卡通版哈比人對吧?我記得裡面幽暗密林的精靈活像乾縮人頭,而且個個頭上頂了三片葉盆栽,不知是偽裝的擬態啊還是怎麼......

沒聽過Caprice的音樂 (躲)

雄性動物(尤其是人類)的演化趨勢是這樣的,要把自己的基因傳下去,若不是靠生殖力強、體力強,那就是靠腦袋好使、性情顧家,所以這兩者通常不相容~~~
2008-01-14 23:04:40
獅子
喔喔,我知道是誰了。聽說過這三張專輯,但沒聽過音樂。他們官網上試聽打不開 :(
2008-01-14 23:12:27
獅子
這個:
http://mawgy.livejournal.com/32043.html#cutid1

呼喚小流,這個鬥雞眼的金毛芬絕對需要你的幫助。(不過情節很有趣。)
2008-01-15 00:16:43
幻影
三片葉盆栽,笑瘫,美人你也很有喜感

对于SD娃娃之类的我不太懂,不过确定那是a large sword?难道不是一把生锈的锯子=v=还是我太缺乏想象力了噢。。。。
2008-01-15 00:21:52
幻影
Glorfindel dies because他只有一把生锈的锯子=v=

整个过程看上去是很欢乐,但我要说一句讨打的话,就是那个最后一幅图:Time for sleep,看上去有些像合葬在同一个棺材里。。。。

在美人的砖头扔过来之前光速闪人!
2008-01-15 00:28:41
獅子
嗯嗯,我完全同意最後一張真是驚悚~~~說到這娃,西方人還是弄不起來的,少根筋。

經我鑑定,金毛芬拿著的是一把麵包刀,專鋸麵包的。(這玩意我也有 ^+++++^ )
2008-01-15 00:39:11
斑點
獅子你聽不聽MP3?聽的話我空了再寄給你.

那個面包刀有多大啊?我家的長的像西瓜刀,所以第一眼乍看幾乎以為那個娃是真人等身大小!!(狂汗)

舉爪同意那個棺材評語.像,真像.而且是窮人家的,光著身子葬的.(飛逃)
2008-01-15 18:46:29
幻影
不好意思乱入一下,斑点是要寄给美人Caprice的音乐mp3么?我可不可以也厚着脸皮要一份?thx
2008-01-15 22:33:51
幻影
是要用附件的形式寄么?
2008-01-15 22:35:25
獅子
嗯......我的那把好像刀身至少有三十公分?

謝謝小斑,有空再寄給我吧。

同樣的胚,做出來的娃差這麼多。不過愛瑞斯特那個帶藍光的黑髮還挺可愛的。
2008-01-15 23:31:10
獅子,我試著用hotmail先寄一首給你聽看看,不成功|||所以過一陣子再燒光碟給你,因為主要放音樂的硬碟借出去了.
幻影,一個專輯可能超過50M耶,我估計寄不出去.連5M都不合作了 = =||| 不過要是一兩首我可以再試看看,但是要給我信箱啊!
30公分?汗,我還是在想,那個娃到底有多大啊??那個鋸子拿在金花娃娃手上看來挺小.
2008-01-16 15:17:44
幻影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算了吧,擦汗,谢谢斑点的好意^^不好意思麻烦了~
2008-01-16 18:56:45
Sasha
這篇大概創下本台回應最多的記錄,可見束腰有多讓人萌啊~~林笛爾也頗有功~~
2008-01-16 23:43:58
獅子
斑斑,知道了,不急。
那麼那到底是一把什麼刀子......
2008-01-17 01:42:48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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