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成果
愛瑞斯特與馬兒沒等太久, 葛羅芬戴爾就小跑著上了山丘, 與他們會合. 他俊朗的藍眼睛莫名地張得大大的, 若有所思, 卻一句話也沒說, 只是對著他的朋友點了一下頭, 耳後的小白花跟著直晃.
愛瑞斯特好奇的黑眼睛跟著這閃耀的金色靈魂, 兩人一面策馬小跑進了森林. 他倆全速前進, 直到夜幕低垂, 月光朦朧.
接著他們沒生火就簡單地扎了營, 在黑夜中輪流歇息守夜.
***
當疲憊的兩人在數天後的黃昏時分回到伊姆拉崔, 尼娜林領頭奔向他們, 赤足跑在鵝卵石地上劈啪響, 銀色長髮在身後飛舞. 愛瑞斯特只來得及下馬, 就被她苗條的雙臂有力地抱緊了, 並且聞到了紫羅蘭的香氣. 他回應了擁抱, 微笑的臉藏在她那流動的銀髮間.
「爸爸, 我真高興你回來.」
「我也是.」 他輕聲說道, 這才放開她. 接著她飛身往葛羅芬戴爾雙臂中一跳, 他將她抱了起來, 緊緊擁抱之後才放下, 馬上兩人就開始嘰嘰喳喳活像兩隻母雞. 愛瑞斯特搖搖頭, 然後朝著領走馬兒的一位年輕精靈點頭致意.
愛隆走了過來, 給了他一個歡迎的擁抱. 「我很惦念你----而且不只我一個這樣.」 他告訴他的朋友. 他倆默默地並肩走著, 前面是葛羅芬戴爾與尼娜林, 這兩人的話語流音不歇, 猶如夏日微風中飛舞的蝶蛾.
***
梳洗用餐過後, 葛羅芬戴爾飛快趕往圖書室, 很高興發現梅波瑪恩還在那兒, 正在將自己的工作歸檔. 「梅波瑪恩, 我的朋友! 我需要你幫忙.」
那位年輕的圖書管理員抬起頭看著他, 微笑道: 「你回來了. 一路上平安吧?」
「沒錯, 沒錯.」 葛羅芬戴爾漫然答道. 「我得找本書.」
「啊, 這倒沒想到. 我很少在這些藏書間見到你. 告訴我你要什麼, 我會盡力幫你.」
葛羅芬戴爾點頭致謝, 幾乎要鞠了一躬. 「我要一本關於花的書.」
***
打從他倆回來, 已經過了將近一星期. 愛瑞斯特跌跌撞撞地歷經了一連串出人意料的情緒波動, 從好奇到懷疑再到擔憂, 最後是關心, 愛瑞斯特毫不掩飾地仔細注意著那位金髮精靈; 這一千年來, 在尼娜林與愛隆之外, 他已經成為愛瑞斯特最好的朋友. 愛隆注意到了他突如其來的苦惱, 於是某晚將他輕輕領到一旁談話. 他倆在一道長長的陽台邊漫步, 看著閃爍的星辰.
「愛瑞斯特, 我最親愛的朋友.」 愛隆開口.
愛瑞斯特威脅地打量愛隆. 「別這樣跟我說話, 愛隆, 這樣就讓我起疑了. 絕對不要這樣開場, 尤其是跟我這種人說話的時候, 你這種俯就的態度太友善了, 以至於你接下來要說的一切無不可疑.」
愛隆眨眨眼, 然後當作是回應一般, 搖了一下頭. 「好吧, 那我就直言不諱了. 愛瑞斯特, 告訴我, 為什麼最近葛羅芬戴爾這麼吸引你注意, 就像他剛到這裡的第一個星期裡那樣?」
愛瑞斯特嘆口氣, 很清楚自己只對這位半精靈才能交付往事與心中的秘密. 「他從來一直都吸引我的注意, 陛下, 你也許已經知道了. 現在我只是又不小心放鬆了戒備而已. 謝謝你提醒我.」
當愛瑞斯特行了一禮轉過身準備離開, 愛隆一只有力的手輕輕放上他的肩頭. 「我並不是要提醒你, 愛瑞斯特. 現在是平靜的日子, 而且已經持續許多世紀了. 事實上, 我認為你很可以放開這種幾乎帶了一輩子的戒備.」
「愛隆, 你忘了這是跟誰說話. 我的心已冷, 希望也已破滅.」
愛隆極柔和地微笑了, 搖頭表示不同意. 「愛瑞斯特, 你謊說得很好; 你有很多經驗, 我猜. 但是我見過你看著你的女兒、看著我的子女, 還有那些你接納為友的人; 我也見到你看著葛羅芬戴爾的眼神. 我見過這一切, 知道你的心一點也不冷淡, 也許只是隱藏了起來. 而且, 如果你的希望真的已經破滅, 那麼我想你是藉著送花給葛羅芬戴爾, 持續點起自己的希望.」
愛瑞斯特感到被說破了, 只是別過眼睛去, 並不開口.
「那麼我再問一次, 為什麼咱們那位親愛的朋友再次引起你關心?」
愛瑞斯特停住腳, 轉過身去緊緊握住陽台扶手. 他的黑眼睛瞭望著山谷, 話音是微顫的喃喃：「愛隆, 他不再對我談話了. 當葛羅芬戴爾剛剛抵達時, 很少開口. 但是伊姆拉崔的精靈最熱中的莫過於說長道短. 有時候, 他們說得那樣多, 言之有物卻又那樣少, 讓我懷疑他們根本沒聽聽自己說些什麼. 而我可沒有欺騙自己, 我知道自己的女兒就是其中最糟的一個.
「葛羅芬戴爾剛到的時候, 並不一樣. 他不那麼喜歡交談. 但是他馬上開始與林笛爾以及尼娜林----我此言無意冒犯----還有你交往. 很快地, 他明白此地的風習, 也就開始張嘴談話了.」 愛瑞斯特嘆口氣, 似乎是沒注意到站在身邊的愛隆. 「他適應得很快, 風趣機智的語言馬上就川流不息, 猶如春潮.
「可是, 從那次市集歸來之後, 他在我旁邊時就守口如瓶, 而我實在無法找出原因.但是, 陛下, 你了解我; 你知道在過去, 對我而言, 我的言詞是多麼一無是處, 而現在也還是一樣. 我一生都在與語言打交道, 而且懂的語言比我認識的任何精靈都來得多, 但即使如此, 我的言詞還是永遠不像我所希望的, 那樣派上用場.」 他搖了搖頭. 「也許我不該跟你說這些, 因為我知道你曾經試圖當媒人牽線. 我知道你怎樣介入身邊人們的生活.」 愛瑞斯特說著皺眉輕笑一聲, 但仍然不算是微笑. 「但是我努力過了. 葛羅芬戴爾似乎很喜歡有我陪伴, 我跟他經常獨處, 我覺得自己已經試了一百萬次, 張開嘴, 想要對他表達真心的愛慕. 但我的喉嚨就是嘎然而止, 雙唇乾涩, 舌頭打結, 想說話都不可能. 」愛瑞斯特傷心地甩一下頭, 黑色長髮在背後飄蕩. 「所以我只好什麼也不說, 只給他一朵花, 如此而已. 因為這就是我唯一能夠做到的.」
愛隆一手放在愛瑞斯特肩頭, 他的話語低沉而平靜, 愛瑞斯特覺得也許其中有點什麼魔力.「請恕我直截了當地說」, 愛隆的語調流暢溫柔. 「你和葛羅芬戴爾, 在誤解的藝術上, 真是超越了自我.」
一聽此言, 愛瑞斯特終於抬眼看著那雙捉狹的灰眸.「陛下, 你的意思是?」
「我敢說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愛隆說著轉過身, 流暢地順著陽台走下去. 「因為, 我認為黃金時刻很快就要到了.」
「可是太陽已經下山了, 愛隆.」
「我知道, 愛瑞斯特.」 愛隆轉頭喊道, 一面暗自微笑. 「我所說的, 並不是太陽.」
***
愛瑞斯特沉浸在思緒之中, 最近他經常這樣. 他漫漫走下長廊, 因此毫不足奇, 他完全沒看到葛羅芬戴爾, 直到幾乎撞上了那位金髮的美男子.
愛瑞斯特猛然住腳, 盯著對方.
葛羅芬戴爾坐在他的房門前, 手肘支在屈起的雙膝上, 背靠著門, 他的金髮流洩, 在那張英俊的臉旁, 鬆鬆地披散著. 無盡的藍眼睛, 閃耀著星光, 滿懷期待地往上看著他, 雖然豐潤的粉色雙唇緊張, 甚至緊抿著, 但是那雙藍眼睛卻是微笑著. 今天葛羅芬戴爾打扮得很細心得體, 平常他對自己的外表極不用心, 總是舒適自在的穿著, 但是現在他身著緊身剪裁的藍色與金色衣物, 黑色的正式長靴也擦亮了. 他站起來, 高高的挺拔身材極為堂皇, 比愛瑞斯特高了許多. 在他的手中, 握著一滿束花朵, 草葉與嫩枝.
愛瑞斯特呆了, 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終於, 葛羅芬戴爾鼓起勇氣, 微笑了, 對著愛瑞斯特說道: 「我恐怕, 對我俩來說, 言詞與行動已經派不上用場. 但是, 如果不是因為我對你的語言無知無識, 我早就會這麼做了.」 葛羅芬戴爾低下頭, 雙手捧緊了那束略為突兀的花束, 此刻他看起來就像個羞紅了臉的少年. 他緊張地舔了一下雙唇, 小心地取出一朵瓣上略帶斑點的美麗白花. 「這是小百合.」 他謹慎地複誦, 一面將花朵送給愛瑞斯特. 「代表無私奉獻的友誼.」 他不敢看愛瑞斯特驚詫的黑眼睛, 大手只是謹慎地握著那束花, 在愛瑞斯特記憶所及, 這還是第一次他的雙手微顫. 「我......」葛羅芬戴爾吞吞吐吐, 然後彷彿半是對著自己悄聲說道: 「我還有一些別的.」 他努力對付著自己手中的花與自己嘴裡的話, 終於取出上有許多結球紅花的一枝長莖.「這是天竺葵. 深紅色的, 代表我自己的愚昧.」他將花遞給愛瑞斯特, 當他俩的指尖無意間相觸的時候, 愛瑞斯特猛吸一口氣.
葛羅芬戴爾藍色的大眼睛一下子抬起來看著他, 但是又馬上低下去. 他抽出一之與剛才類似的, 結球較大, 但花朵較小, 是偏白色的粉紅. 「呃, 繡球.」 葛羅芬戴爾遞過去的時候, 終於又開口了. 「有很多意義, 比如冷淡, 有時候你就表現出這一點. 不過對我而言, 它代表感謝. 謝謝你的諒解, 接納這樣的我. 呃......」葛羅芬戴爾翻撿著手中的花, 取出一枝花莖細弱的, 上有閃亮綠葉, 還有一朵形狀罕見的小紅花. 「珊瑚豆.」 他說. 「因為你心靈的美令我讚嘆. 還有這個, 海芋.」 他將花遞過去. 「因為你的一切都是這樣美, 令我著迷.」說了這句話, 葛羅芬戴爾才抬起雙眼. 很長一段時間, 他俩只是凝視著對方的眼睛, 忘了自己. 直到葛羅芬戴爾回過神, 繼續手上的任務.
當他繼續遞過花朵的時候, 他的動作笨拙, 說話也很困難. 但是, 這就是愛情的艱辛, 而他盡其所能克服. 「白色的百日草, 因為你的好. 這朵孤挺則是代表了沉默. 送給你, 因為我一向尊敬你的沉默, 雖然我表達這種敬意時總是做得很糟.」接著, 他送過去一束草狀的白色小花. 「鐵線蓮. 代表安全. 我跟你在一起覺得安心.」 說著, 他害羞地聳了一下肩膀.
「啊!」忽然葛羅芬戴爾說道.「這個很重要. 一朵蓮花. 代表口才.」他遞上去的時候, 笑了一聲. 「現在我只覺得自己根本談不上口才, 而我想, 有時你也這樣認為. 但是現在我用的是你的語言, 我最近一直在研讀, 坐在花園裡, 聽那些花朵. 我在山谷裡到處尋找, 才找到這些花. 我送你這朵蓮花, 因為你這種語言的表達能力, 讓我深受感動.」他微紅了臉. 「嗯, 你一直很安靜啊.」 他說著, 不敢看愛瑞斯特的黑眼睛. 「要不, 我把這些都給你, 你跟我說, 好嗎?」
接著, 葛羅芬戴爾遞過去一枝褐色草莖, 上有五瓣白花. 「虎耳草.」
愛瑞斯特不可思議地接過來, 葛羅芬戴爾等著他說話. 他尷尬地清清嗓子, 悄聲說道: 「愛意.」
葛羅芬戴爾很快點點頭. 他遞出又一朵小白花到愛瑞斯特面前.
他顫抖的手接下來, 加進自己手中逐漸增加的花束. 「白色紫羅蘭.」微顫的聲音說: 「代表『讓咱俩給快樂一點機會.』」
葛羅芬戴爾高興地微笑了. 然後他遞過去一朵垂下的鐘狀花朵, 純白的.
「待雪草.」 愛瑞斯特說, 這次比較堅定了.「希望.」
然後是一枝褐色植物, 上有一球四瓣的火紅花朵.
「丁香」. 愛瑞斯特有點驚詫. 「這是急欲取悅對方.」趁著自己還沒有喪失最後一點勇氣, 他問道: 「葛羅芬戴爾, 你想要取悅我?」
葛羅芬戴爾明亮的藍眼睛看著他, 然後舉起一朵紅色鬱金香.
愛瑞斯特盯著那朵花, 彷彿這是第一次見到似的.
「收下.」 葛羅芬戴爾以最微小的呢喃, 乞求著.
「你知道這朵花對我說什麼?」 愛瑞斯特問.
「任何事物, 如果我不是全心全意, 我是不會給你的.」葛羅芬戴爾答道. 「我知道, 一朵紅色鬱金香, 代表愛的告白. 這也正是為什麼我要送給你這朵花.」如果不是因為愛瑞斯特驚慌的表情, 葛羅芬戴爾簡直要為了這種傻氣而微笑起來. 「它也代表著『相信我.』求你, 收下.」
他收了.
「還有這些呢.」葛羅芬戴爾說. 「桃花, 因為我是你的俘虜. 還有芫荽, 代表......呃, 你知道的.」
愛瑞斯特收下淺紫色的桃花, 還有白色草狀的芫荽. 他結結巴巴說道: 「代表愛---愛欲.」
葛羅芬戴爾手中還有一朵花. 黃色的花心, 周圍是白色密合花瓣. 「你曾經給我一朵黃水仙.」 葛羅芬戴爾的語音裡帶著喜愛與遺憾. 「它象徵『我期待愛情得到回應』. 或者, 更簡潔地說, 『愛我』.」他將花朵遞給愛瑞斯特, 然後說: 「我的確與你兩情相悅. 我愛你.」
愛瑞斯特從葛羅芬戴爾的大手中收下那朵黃水仙, 不可思議地看著它.
葛羅芬戴爾將手放在愛瑞斯特高大的白色房門門把上, 說道:「請原諒我, 但是我拿不了這麼多.」他開了門, 請愛瑞斯特進去.
愛瑞斯特走進自己的房間, 當他看到房裡的東西, 他強忍著決不讓自己落淚. 房裡放滿了鮮花, 絕大部分是紅色的. 葛羅芬戴爾輕輕關上房門, 走近他身後, 說道:「我並不希望闖入你的房間, 但是我要把這些都給你, 大部分都是盆栽, 這樣能夠維持久一點, 尤其在你的照拂之下. 嗯, 瞧瞧, 這裡有紅玫瑰, 安柏沙, 雛菊, 滿天星, 紅菊, 漿果鵑, 紫菀, 蘭花, 還有很多.」 他轉過來看著愛瑞斯特, 低聲說道: 「而且, 這一切都象徵了愛.」
愛瑞斯特看著他, 黑眼睛裡湧現了淚水.
葛羅芬戴爾深呼吸一口氣, 穏住自己, 然後開口. 「也許我並不是一見鍾情, 但我的愛的確是真心的. 愛瑞斯特, 我不希望再見到你只佩帶著柳葉, 或是悲悼的新娘草, 因為你的愛並未遭到遺棄, 你也並沒有失去一切.」
愛瑞斯特不敢相信地搖搖頭, 沒注意到一顆眼淚終於滴在羞紅的臉頰上.
「你是因為哀傷而哭泣?」葛羅芬戴爾問.
「不.」愛瑞斯特的聲音很小. 他終於承認: 「是因為我太受感動了.」
「我懂.」葛羅芬戴爾說, 然後開朗地笑了. 當他笑的時候, 似乎整個人都開心得發亮. 他伸出一支指頭, 朝上指了指.
愛瑞斯特仰起頭, 看到一束帶著閃亮綠葉與白色小莓果的植物, 自他從未使用過的大吊燈中心垂下來. 「寄生檞.」他說.
「對了. 」葛羅芬戴爾答道.
「我們正站在它的下頭.」 愛瑞斯特說著, 仍然盯著那束看似無辜的植物.
「沒錯.」 葛羅芬戴爾同意.
「寄生檞代表『吻我』.」愛瑞斯特說.
「沒問題.『 葛羅芬戴爾早就準備好了, 伸手將愛瑞斯特抱在懷裡.
震驚之下, 愛瑞斯特手上小心捧著的花全掉在了烏木地板上, 發出輕柔的沙沙聲. 葛羅芬戴爾強壯的臂膀緊環住他的腰, 而可憐的愛瑞斯特笨拙地支著兩臂, 因為他不知該怎麼做. 但是當他看進葛羅芬戴爾充滿愛意的眼睛, 他漸漸放鬆, 最後羞怯地將兩臂環住葛羅芬戴爾的頸項, 輕輕撫弄著那燦爛的金髮.
葛羅芬戴爾低下頭來, 輕聲問道:「可以嗎?」
愛瑞斯特點點頭, 緊張得哽住了呼吸.
葛羅芬戴爾微笑了, 靠了過來.
愛瑞斯特閉上雙眼. 這一切真實得令人不敢相信.
終於, 葛羅芬戴爾輕柔地, 吻上他的唇.
愛瑞斯特猛地睜開眼睛, 喘了一口氣, 葛羅芬戴爾仍然貼著他的唇, 微笑了. 愛瑞斯特靜止不動, 彷彿一點動作就會破壞這一刻, 彷彿如果愛瑞斯特膽敢呼吸一口氣, 這個吻著他的, 不可思議的人兒, 就會像一個迷濛的夢一樣, 蒸發了. 但是他還是閉上了黑眼睛, 讓自己完全感受. 他感覺到強壯的手, 輕柔地放在他的背上. 自己的唇上, 是豐潤溫暖的唇. 他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發了狂似地快速運轉, 而自己的心臟好像掉到了胃底, 在體內強烈跳動, 猶如狂野拍騰的鳥兒. 然後, 他感覺到潤滑的濕潤描繪著自己發燙的唇, 他稍微張開嘴, 葛羅芬戴爾就探了進來, 彷彿在巡視一片陌生的土地, 想要徹底探勘每一吋每一分.
當愛瑞斯特覺得呼吸不過來, 開始慌張的時候, 葛羅芬戴爾稍微拉開一點, 距離僅僅夠他貼著那飽受親吻的雙唇, 呢喃道: 「像你這樣話鋒堅利酸涩, 你的舌卻是如此甜蜜得驚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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