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蘭特紀元290年,六月中旬,修的生日已經過了一個多禮拜。
在森林深處的統爾法居裡,正舉行著一年一度的拆禮物大典。
只見不算大張的餐桌邊,圍了四個人。
坐在背對著門口方向的是剛旅行回到家的統爾法,此時的他,正滿面愁容的點算著他替修從愛貝城帶回的禮物。
帶著笑容站在統爾法右側的是高大魁梧的威爾森,在他背在背後的手中,似乎緊握著什麼東西,看來,應該是早就為修準備好的禮物。
坐在威爾森對面的是留著一頭及腰金色長髮的妮娜。那雙有著長睫毛的大眼睛依然明艷動人,招牌的小虎牙和嘴角的梨窩也完全沒變,但和之前嬌小可愛的形象大不同的是,才11歲的她已經足足是個亭亭玉立的小女人了。除了身高已經接近160之外,單薄的身子也逐漸發育成玲瓏有緻的好身材。渾身的肌肉也因為天天練武的關係,變得十分緊實有彈性,線條也十分的漂亮。
只見妮娜皺著眉,嘟起了嘴巴對著統爾法抱怨道:「人家特地準備的禮物,竟然要晚了那麼多天才送,都是師父害的!」
這時,坐在妮娜左邊的「過期壽星」~修,則是笑著替統爾法求情道:「好了啦,師父他老人家也是因為公會的事才會延誤到回來的時間的,所以不能全都怪在他頭上吧!」
剛過14歲生日的修,身高已經接近170。留著一頭和妮娜一樣及腰的長髮,和統爾法一樣地,在髮尾的地方用了個圓箍把頭髮簡單地束了起來。渾身結實的肌肉和看似過於清秀的臉蛋十分不搭調,更不用說他的五官表情,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反而卻越來越傻氣。
「呼,修說得沒錯,今年公會的事情還真多。我能夠這麼早回來,還得多虧了你的好朋友曼特幫我求情呢!」統爾法不敢領教妮娜的怒氣,趕緊對著修叫苦道。
「喔,是曼特爺爺幫你求情的呀!他最近過的怎麼樣?身子好嗎?」修聽見了許久不見的老朋友的名字,興奮地睜大了眼睛問著統爾法。
「嗯,除了太矮小之外,他的身體應該還算是正常!」
「師父!」聽見統爾法調侃著矮人族的身高,修不禁皺起了眉頭。
「好好好,當我沒說。你快來看你的禮物吧!」統爾法搔了搔頭,轉過頭對著威爾森無奈地做了個鬼臉。
「哈哈,為老不尊。」威爾森看了統爾法搞怪的表情後,笑了起來。
「唉,自從修封印完黑魔法之後,除了變得更呆了之外,幽默感也少了好多。唉,變成一個超無趣的人了!」統爾法低聲喃喃地抱怨著。
「你那個根本不算是幽默,那叫作人身攻擊!」修不服氣的回嘴道。
「對啊對啊,而且阿修本來就很呆了,跟封印黑魔法哪有什麼關係,聽師父你在亂說!」妮娜也在此時,加入了聲討統爾法的行列。
「呃……妮娜,妳這好像不是在誇獎我耶。」修聽了妮娜的話,不禁楞了一下。
「咦!唔……好像是耶!嘻嘻。」妮娜對修吐了吐舌頭,眨了眨眼睛。
每次妮娜一犯錯,只要像這樣對修吐吐舌頭、眨眨眼睛,修就會再也不計較。後來,這逐漸變成他們兩人之間專屬的表情交流。
在所有的禮物之中,佔了最多空間的,依然是妹妹碧特絲精心特製的美味餅乾和糖果。足足有三大包的份量,對修來說,至少要吃一個月才會有辦法吃完。不過,妮娜倒是很樂意為修解決這個困擾!
身為旅行者的父親送給了修一個特別的指南針,只要對著它說出自己想去的地方,它就可以指引出方向。這是來自矮人國的最新魔法產品。
母親瑟琳為修織了一件羊毛背心,穿起來既柔軟又溫暖,而且十分合身。顏色剛好是最適合修的天藍色。剛好可以和奶奶送的靛藍色斗篷搭配著穿。
叔叔和伯伯則是合起來送了修一雙十分帥氣的短筒鹿毛靴子,這是修有史以來的第一雙靴子。
「咦?這一根奇怪的藍色小掃把是誰作的!?」修拿出了放在禮物堆中的一根約手掌大小的掃把,如筆筒般粗細的掃把柄還是用名貴的檜木作的,不像是特地送給修來清灰塵的。
「喔,這是你堂弟送的。」統爾法看了那根掃把一眼,稍微頓了一下之後,隨即脫口而出。
「羅虎?他這還是第一次送我禮物呢!不過,為什麼是掃把?還是水藍色的……」修看著掃把歪著頭,臉上那正思考中的表情實在是呆到不行。
「哈哈哈,那是因為幾乎每年過節你都會寫卡片給大家,他覺得收了你那麼多卡片,如果沒有送個禮物給你的話,心裡過意不去。可是他又不知道你會缺些什麼,所以就特地做了一把掃把,打算讓你把它變大來當交通工具!」統爾法除了笑羅虎的天真單純之外,也在笑修表情的呆滯。
「交通工具?誰會把掃把當作交通工具!?」
「我也不知道,除了小孩子玩騎馬打仗之外,我也不知道有誰了?」統爾法聳聳肩,表示他也覺得很莫名其妙。
「啊,我知道了!我好像看過相關的書,書裡面的巫師和女巫,似乎都是整天騎著掃把在天上飛的!」妮娜突然大聲的叫了一聲,害得修身體突然震了一下。
「那是本怎麼樣的書啊?」修先是瞪了一下因為他剛剛的驚嚇而笑得合不攏嘴的兩位師父,之後若無其事的問著妮娜。
「嗯……好像是一本很舊的童話故事!我也不太記得了。」
「童話故事?那種東西怎麼能信啊,你這傻妞!」修笑著摸了摸妮娜的頭,妮娜則是對他做了個鬼臉。
「那也不一定喲,聽說有些童話故事,是來自於神秘的間隙空間的呢!有許多我們認為不可能的事情,在那裡都有可能發生也說不定!」統爾法打破了修的認知,潑了他一桶冷水。
「間隙空間!?那不就是我用結界呼喚使役妖精的地方嗎?」妮娜聽見了這個熟悉的名詞,對著統爾法開心地說道。
「是啊!基本上那是個除了召喚類的魔法之外,任何人都無法接觸的空間。因此,對於魔法師來說,間隙空間裡隱含著無限的可能性!」統爾法一邊回應著妮娜,一邊對修解釋著。
「那間隙空間真的就是指一個單一的空間嗎?還是說其實在我們的世界之外,還存在著無數個間隙空間呢?」修在一陣思考之後,回問統爾法道。
「這我也不知道,所以它才會這麼神秘啊!」統爾法聳聳肩,對著修搖了搖頭。
「好了啦,不要說這麼悶的話題啦!該我送禮物了!」受不了這麼深奧問題的妮娜,拿出了一個牛皮紙袋高喊道。
「是是是,讓我來看看妳這傻妞送了什麼給我!」修笑著輕輕捏了捏妮娜的臉蛋。
只見妮娜自信滿滿地,從牛皮紙袋裡面拿出了一條雪白色的羊毛圍巾。還貼心地蹦蹦跳跳的替修圍上。
「這圍巾是買的嗎?還是妳自己織的?」修看著這一條手工還不錯的圍巾,質疑著它的來源。
「是我自己織的。怎麼樣,技術還不錯吧!」妮娜揚起了頭,擺出了一副既驕傲又得意的表情。
「真的假的?看不出來笨妮娜竟然這麼厲害!」修吃驚地看著妮娜,雙手不自覺地輕撫著這條圍巾。
「你才是笨阿修咧!我這條毛巾是要讓你拿來配追風和畢德麥雅的,要不然你全身都是藍色,太單調了!」
「妮娜她啊,不只學了編織,最近還開始要學作菜了呢!」威爾森走了過來,一邊摸著妮娜的頭一邊笑著說道。
「嗯,本來媽媽自告奮勇說要教我的,但是,我覺得阿修做的菜比較好吃,所以就拒絕她了。我跟她說,我決定要跟阿修學作菜!」妮娜的稱讚,讓修在開心之餘,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因為他之所以可以有今天這樣高超的廚技,幾乎都是從統爾法的法杖下調教出來的。在手藝日漸進步的過程中,不知道背負了多少頭上腫包的辛酸血淚!
「妮娜她啊,為了將來能成為王妃和女王,不知道有多努力呢!啊……!」威爾森話接的正順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某件事情說溜了嘴。
「王妃?和女王!?這不就代表……」修一邊想著這句話代表的意思,臉上的表情也一邊跟著僵掉。
「威爾森師父,你說……妮娜她……將來想要……嫁給……王子啊?」原本還沉浸在“過期慶生”的歡樂氣息中的修,忽然遭到了這個強烈的打擊。
雖然修在一開始時,就一直強迫自己只把妮娜當作個妹妹看待,也以妮娜本身的幸福為自己的追求目標。但是這麼長一段時間以來的朝夕相處,反而更加深了自己在感情上對妮娜的羈絆。
從來不曾想過妮娜會喜歡上其他人的他,此時的心中自然而然地充斥著無限的失落。
「是啊,王子他長得好帥,而且好有氣質和才華。我們兩個精靈國的女生幾乎都很喜歡他呢!」不懂得修此時心情有多複雜的妮娜,抱著就像是對自己哥哥傳達好消息和分享心事的心情,帶著微微害羞的表情對修說道。
「嗯,是……是這樣啊!那……不錯啊!」修只覺得自己好像跌到了一個沒有光線、沒有聲音的無底深淵,口中的答覆只是一種沒有思考行為的反射動作。現在的他,唯一感受得到的,只有來自自己心中的,那濃濃的酸楚!
「阿修,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單純的妮娜注意到修的異樣,用著像是局外人的口吻問著。
「嗄……」看著即將要把手伸過來自己額頭的妮娜,修這才回過神來道:「沒……沒什麼啦!」
修一邊擠出了個勉強的微笑,一邊故作若無其事地輕輕地推開了妮娜的小手。
「繼……繼續拆禮物吧!」看著修極為不自然的表情,妮娜歪著頭,癟了癟嘴。
「啊哈哈哈……哈哈哈,修,這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在一旁等待已久的威爾森,為了讓修能打起精神,用他招牌的爽朗笑聲來當開場白。
只見他手中握著一根包裝精美的木杖,從精美堅固的杖身可以看出它的原料是珍貴的紫檀木。不過,從杖上沒有鑲上任何魔法寶石的這一點看來,很明顯的這一根並不是給魔法師用的法杖,而是給武術家用的木杖。
「你別看它這樣一根細細的,只有2、30公分長。其實它裡面有被安上了魔法咒語,就算你用魔法把它變大,也不會影響到它的強度和韌度呢!據說可以承受得了非常大的力量呢,就算是畢德麥雅,搞不好也折不斷它喲!」威爾森半得意半興奮地說著。一直站在修右肩上的畢德麥雅則是用他目前的老鷹臉孔,露出了一個不屑的表情!
「威爾森師父,這禮物一定很貴吧!真的很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修先是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畢德麥雅的額頭,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收下這一份禮物。
「輪到你了,師父!該不會又想隨便送幾本書打混吧!這樣子可不行喔!」妮娜看修似乎稍微恢復正常了,自己也才安了心,又開始纏著統爾法!
「好啦好啦,過生日的又不是妳,修都不急了妳急什麼!臭丫頭……」統爾法說著說著,對著妮娜舉起了手杖,做勢要從她頭打下去!
「哇啊,阿修救我!」宛如反射動作一般地,妮娜一瞬間就躲到了修的背後。
妮娜這天真可愛的舉動,讓在場的三人都不自禁的大笑了起來,剛才變得鬱悶的氣氛也因此而瞬間消散。
統爾法的禮物是一個增幅戒指。純銀的戒環上鑲著一顆顆青綠色的寶石,大小是依照修左手中指的尺寸訂做的。這個戒指有增幅修的冥思強度、元素聚集的速度,以達到能大幅強化修的各項魔法效果的功用。算是一種魔法師時常會佩帶的首飾,只不過統爾法送的這個是比較高級而且比較珍貴的最新產品。
拆完了所有禮物,過期慶生也就到此結束。師徒四人開始準備並享用午餐。
「對了師父,你說這一次公會有很多事要忙。到底是在忙些什麼啊!?」修一邊問,一邊夾了一塊魚肉到自己的碗裡。
「喔,你不說我倒忘了。今年這件事不只很重要,還跟你有著極大的關係呢!」
「跟我有關係!?是永恆的深淵還是魔族的事情!?」經過了這幾年,修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來迎接他這御龍使的身份所該做的事。
「不是,沒那麼重要!不過也差不多啦。」統爾法一邊回答著修的問題,一邊順手夾了一塊番茄到妮娜的碗裡。
一直對番茄抗拒的妮娜當場眉頭緊皺,對統爾法擠出了一個臭臉!
「到底是什麼啦!」修先是笑著點了一下妮娜的額頭,之後也夾了一塊番茄到自己的碗裡。
「就是世界魔法師公會十年一次的入會考試!這一次的目標是只錄取十個人,雖然對你來說應該不算難,不過的確是歷屆以來最少的名額!」
「不算難?難道參加考試的都是像我這樣子的年輕魔法師嗎?」
「嗯,不只喔。還有很多考了好幾屆的老鳥,以及被公會解除了通緝而想要回來的原會員等等。每年參加考試的人應該會有接近一千人吧!」
「那你還說不算難!?這裡面修練比我久的人多得是耶!就算我是御龍使,天資如你說的可能有比人稍微高了一些些,但在這些方面也佔不到便宜吧!冥思的修練是看努力的時間的,跟資質是無關的不是嗎!」修略帶不悅地對著統爾法抱怨著。
「你說這什麼話啊!?你可是我統爾法的徒弟耶!如果施展魔法的熟練度比不上別人,那就用你的智慧來較量啊;若是你冥思修練比不上別人,那也可以用博學來取勝啊!我告訴你,即使你接觸魔法的時間比別人短,我也可以保證,你所學到的東西,絕對不會比別人少!知道嗎!?」統爾法義正辭嚴地回答著。原本還略有微詞的修頓時啞口無言。
「好,我知道了。這一個考試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聽完了自己師父的說辭,不知怎麼地,修也開始對自己的實力有了些許的自信,甚至相信自己一定能通過魔法師公會的考驗。
「嗯,這才像是我的徒弟嘛。考試時間是11、12月,10月底就要到黑暗妖精森林去報到。在那之前,你可要好好加緊修練啊!」
「嗯,我會的!」修堅定地點了點頭。
這時,好不容易把那一塊番茄吞下的妮娜,因為感覺到食道中那自己深深討厭的番茄滑落的觸感,還有口中那揮散不去的又酸又甜又鹹的番茄的味道,臉上露出了十分古怪的表情。剛好和修那異常堅定到出現了呆氣的神情,構成了一幅逗趣十足的景象!
統爾法和威爾森兩位老人家,一個不小心都雙雙笑到跌下了椅子。
Ryu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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